075 心思各異,花樓探秘
老夫人聽了李嬤嬤的稟報後,總算有了些笑意,尤其是納蘭雲塵這幾年一直在外面,甚少在家,此次回來也該成家立業了,心中便覺得欣慰,只是想到他的母親被家法懲罰,心中又有點七上八下,不知道這孩子能不能理解她和納蘭康的做法,總之,侯府的家業是要傳給他的,他想什麼時候接手都可以。
老夫人忍不住站起身來在屋子中走動了一會兒,紫衣看出她心情激動又焦急,忙給她端來一碗安神的湯給她喝了,以免待會兒人來了她情緒太激動又承受不住。
等了半晌,才聽到外面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夾雜着人聲慢慢的近了,老夫人一喜,忙擡頭往門口看去,便見簾子一挑,一人當先走了進來。
那人身穿一襲天青色長袍,身材頎長,略顯消瘦的臉棱角分明,眉目英挺,一雙桃花眼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風流倜儻,一表人才,看樣貌當屬上乘,眉眼間和納蘭雲若納蘭雲煙有些相似,正是納蘭雲塵。
“祖母,孫兒不孝,回來遲了,不知這幾年祖母身子可安好?”
納蘭雲塵一進屋便睜着一雙桃花眼迅速掃視一番屋子裡的人,目光到了納蘭云溪那裡稍微停了一下,然後直奔老夫人跟前,跪下去就行了個大禮,嘴巴甜的像裹了蜜一般問候了一聲。
“塵兒,真的是你?”
老夫人一把扯住納蘭雲塵的袖子,上上下下認真仔細的打量着他,眼底漸漸有一絲晶亮快要蘊出眼眶,抓着他的手便說不出話來。
“祖母,孫兒終於回來了,這次回來,孫兒便不會再遠行了,會一直留府中陪伴您。”
納蘭雲塵語聲輕柔,聲音醇厚,拉着她便將她扶到了榻上。
“好,好,終於把你給盼回來了。”
老夫人對納蘭雲塵自小便疼愛得緊,只是他年少輕狂,非要外出遊學,一去便是幾年,期間一次都沒回來過,但老夫人對他的疼愛之情卻絲毫沒有減少過,畢竟,這是他侯府唯一的嫡子,而且,這下雲飛死後,便只剩下他一個男丁了,心裡更是如珠似寶的疼到骨子裡。
納蘭云溪眉頭微蹙,輕輕嘆了口氣,這下看來,侯夫人要東山再起的日子也不遠了,就老夫人眼底對納蘭雲塵的那份疼愛,至少在她看來若是納蘭雲塵要侯夫人掌家或者掌管生意的話,估計是遲早的事。
她正悶悶的想着,便見門簾一挑納蘭康也當先走了進來,緊跟在他身後進來的是兩個中年男女和一個容顏清麗的女子,身邊跟着幾個丫環,他們進來見了老夫人之後,齊齊向她跪了下去,那中年男子當先說道:“母親,不孝兒納蘭和攜內子以及您的孫女回來了。”
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幾人,納蘭和夫婦身後只有一個女兒納蘭雲朵,是她幾年未曾見過的庶孫女,他們一去便是五年,當年走的時候雲朵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如今也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而納蘭和與夫人許蘭芝還和以前在侯府的時候一模一樣,一點都看不出來有什麼大的變化。
納蘭和還是麪皮白淨,俊秀文雅,有一股文人的書卷氣,許氏溫婉端莊,一副勤勞持家的好媳婦模樣,唯有納蘭雲朵的變化最大,她以前是小圓臉,胖乎乎的,總是一副清高冷傲的樣子。
因爲許氏生了她之後不知道什麼原因便不能再生了,而納蘭和也一直沒有納妾,許氏勸過幾次要他納妾,甚至還親自給他挑選過,都被他拒絕了,所以二人一直到現在也只有納蘭雲朵一個女兒,別無所出。
這在一般人眼裡納蘭和絕不是一個好男人,卻是大多數女子羨慕的男人,因爲在古代推崇的是開枝散葉,兒孫滿堂,而二房人丁單薄,他卻始終不肯納妾,他還是朝廷外放官員,這樣背後肯定是遭人恥笑的,可他卻多年來一直堅持不肯納妾,就要了納蘭雲朵一個女兒,一家三口不知令多少京中貴婦暗中羨慕。
“和兒,蘭芝,你們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老夫人看了半晌,心中也回想了一些以前的事,頓時覺得對二房有所虧欠,說出來的話便有些傷感,她忙吩咐丫環們看座,去端些茶水糕點,才又轉身細細端詳了一番納蘭雲朵。
“祖母,雲朵幾年未見祖母,心中甚是掛念您。”
納蘭雲朵見老夫人只是盯着她瞅着,心思轉了一圈娉娉婷婷的向她福了福,淺笑着說道。
這話說得很是得體,既不顯得十分諂媚,也不顯得十分冷清,火候拿捏的恰到好處。
納蘭云溪暗中觀察着這家人,看來納蘭和夫婦將納蘭雲朵調教得很出色,倒像個自小受過良好的禮教薰陶的標準閨閣小姐,一舉一動都十分謙和有禮,不驕不躁。
“誒,好雲朵,這幾年我也是時常掛念你們啊,說了也許你們也不信,我經常做夢都會夢到你們,尤其今年,侯府諸事煩多,我更是常常盼着你們能早日回來,你父親和你大伯父兄弟二人能共同將侯府發揚光大啊。”
老夫人見納蘭雲朵乖巧懂事,一點都不像納蘭雲煙那般魯莽,不由得心中暗暗歡喜。
因爲侯夫人的事,她連帶着連納蘭雲若和雲煙兩個孫女也喜歡不起來了,身邊只有納蘭云溪一個,常常覺得焦躁,如今納蘭雲朵也回來了,她心中尋思只要自己以後對納蘭雲朵貼心些,想來慢慢的納蘭和夫婦也不會再計較以前的事了。
“母親,屋子裡這些那孩子都是大伯家的孩子吧?一個個的都長大了,出落得水靈靈的真是令人羨慕。”
許蘭芝看了一眼屋子裡的雲若姐妹幾個,微笑着和老夫人說道。
“是,她們也確實都長大了。”老夫人頗爲感慨的說了一句,然後又看向納蘭雲若幾人道:“你們幾個,還不快來向你二叔二嬸還有云朵見禮?”
得了老夫人的吩咐,姐妹幾個都站起走過來向納蘭和夫婦行了禮,又和納蘭雲朵認了姐姐妹妹,納蘭雲朵落落大方,毫不怯場,和納蘭雲若姐妹幾個都不卑不吭的見了禮,說了一會兒話,老夫人才又讓衆人都落了座。
“母親,今兒回來侯府的人基本上都到齊了,爲何不見大嫂?”
衆人說了一會兒話後,許蘭芝突然有些奇怪的開口問座上的老夫人。
“哼,她犯了大錯,前幾日執行了家法,此時大概還在院子裡修養呢。”
老夫人沉思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說道。
“哦?大嫂犯了什麼錯?”不僅許蘭芝詫異,連納蘭和也覺得詫異,他也開口問道。
因爲他們都知道侯府的家法是什麼,而當家主母卻被執行家法打得重傷修養,那得犯了多大的錯?
“哎,都是些糟心事,先別提了,以後你們慢慢去了解吧。”
說起這件事老夫人的情緒瞬間低落下來,她有些爲難的看了一眼身邊坐着的納蘭雲塵,他一直沒有出聲,表情也一如進來時平平淡淡的,她看着他嘴動了動,卻最終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父親,母親犯了什麼錯?”
納蘭雲塵卻裝作沒看到老夫人的目光,而是轉頭問一邊的納蘭康。
“她…她…哼,你還是自己親自去問她吧。”
納蘭康連着說了兩次都覺得難以啓齒,說不出口,這個消息他一直沒告訴納蘭和和納蘭雲塵,方纔將他們迎進侯府的時候納蘭雲塵便問了,但他撇開了頭沒說,因爲剛好有納蘭和一家在這裡,而納蘭和也是庶子,他若是說沈素秋害死了納蘭雲飛,那豈不是讓納蘭和由人及己猜忌他這個大哥和老夫人麼?
“父親……”
“雲煙,住嘴……”這時納蘭雲煙突然站了起來,就要將侯夫人被鞭打的事兒告訴納蘭雲塵,卻被納蘭康喝叱住了。
“好了,我看和兒一家路途勞頓也累了,先讓他們回去歇息吧,待晚上再爲他們舉行接風洗塵宴吧。”
老夫人見納蘭雲煙又要鬧起來,頓時覺得意興闌珊,興趣缺缺,反正納蘭和一家這次都回來了,以後也不會再離開,要說話有的是時間,便開口吩咐道。
“是,母親,那我們便先回去安頓去了。”
許蘭芝是個有眼色的,眼見納蘭康和老夫人對侯夫人被鞭笞的事諱莫如深,心知一定是有什麼內情,他們只要暗中去打聽一下便能知道了,這侯府大院中還能有永遠不透風的牆?
“好,你們也都散了吧,晚上都早些過來。”
老夫人點了點頭,又對其他幾個孫女吩咐了一句,衆人便告辭出來,離開了她的院子。
納蘭云溪這兩天在等,還有五六天就是安親王府的滿月宴了,在這之前,她想盡快給燕回做了那闌尾手術,將他的闌尾切除了,免得他再多受罪,她在等榮王府將她需要的藥材準備好,她尋思着還得去找一趟齊逸,讓他幫她製作一套輸液的工具,手術後最起碼可以給他掛點鹽水消炎和能夠止痛的液體。
她回到屋子裡看到自己牀頭上放着的那塊芙蓉錦,不由得又想到了容鈺,接着就想到長公主那日打自己的時候自己體內突然涌出的那股類似真氣的東西,後來容鈺來的時候她本來是想問問他的,但她估計是受了驚嚇腦子裡只是一晃而過,卻沒有想起來這件事,也便沒有和他說了。
如今看到芙蓉錦想到他才突然又想起了這件事,她心裡頓時有些煩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像有一張無形的網將她網在了其中,她想要撕破這網衝出去,卻怎麼都摸不到頭緒,她的體內又怎麼會有類似真氣的東西?但是那股真氣自那日出現過一次之後便銷聲匿跡了,再也沒有出現過,若是沒有,那日她遇險的時候體內那股噴涌而出的強烈氣息是哪裡來的?
這股真氣一如那神秘莫測匪夷所思的系統君一般,想到這裡,那系統君還真像一個特定的程序,上次出現過一次之後果然沒有再來,看來是要真的等自己賺夠十萬兩銀子的時候纔會再次出現吧?
想想自己最近真是諸事煩多,容鈺說等流觴回來便派他來幫自己,她覺得很鬱悶,她到現在爲止還沒見過流觴,萬一他派來的是和清泉一樣傲嬌高冷的大少爺,到底是誰幫誰?她能使得動他麼?
納蘭云溪自己坐在屋子裡又是皺眉又是嘆氣愁眉苦臉的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將這些事都拋開,半天才站起身來喊了一聲小蓮。
“姑娘,有什麼事?”小蓮在外面聽到她的喊聲立即就進來了,她手中端着一個托盤。
“這是什麼?”納蘭云溪擡了擡下巴,朝她示意了一下。
“姑娘,這是四姨娘吩咐人送過來的人蔘雪耳燕窩湯,說是讓您趁熱喝了。”
小蓮將托盤放在桌子上,端起盤子上的一個小瓷碗遞給她。
“恩,先放着吧,我不愛喝這些。”
納蘭云溪皺了下眉頭,四姨娘這是在提醒她什麼嗎?難道是怕二房回來搶了她的掌家權?
如今四姨娘已經基本和她站到了同一條戰線,就算二房有那樣的心思,她也一定會暗中幫着她的,絕不會讓掌家之權落於旁人之手,只是這生意上的事,恐怕暫時她還得觀望一陣子。
“姑娘,這可是好東西,以前我們院子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東西,這個特別補身子,您還是快些喝了吧。”
小蓮端着碗固執的勸道。
“好,嬤嬤呢?”納蘭云溪接過她手中的碗,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喝着,一邊轉頭問她。
“嬤嬤在給翠竹和綠意抹藥呢,雖然她們的傷已經不礙事了,不過嬤嬤說怕留下疤痕不好看,讓她們再多抹幾次。”
“恩,多虧嬤嬤想的周到,你去叫嬤嬤來,我有事要她跟我出府一趟。”
納蘭云溪點了點頭吩咐道。
“是。”小蓮答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納蘭云溪待她出去之後,盯着那小碗看了一會兒,取出一根銀針來在碗裡攪了攪拿出來,見那銀針並沒有變色,於是放下心來,端起碗幾口喝光了那湯,然後皺了粥眉頭。
這些湯就是光聽了個好聽的名字而已,喝起來其實並不好喝,她搖了搖頭心中暗道。
自從那日容鈺說她身邊藏着保護她的人,她就在琢磨到底是誰了,但是看來看去哪一個都看不出任何端倪來,方纔小蓮執意要她喝湯,她頓時覺得有點不對勁,所以才鬼使神差的趁她出去的時候用銀針試了試那湯,一試之下並無不對,她不禁鬆了口氣,暗道自己疑神疑鬼,既然容鈺說她身邊那人是保護她的,又如何會害她?
不大一會兒,何嬤嬤就來了,她放下碗,便帶着她出了侯府,她想了想她也不知道齊家在哪兒,即使知道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膽的去齊家找他,所以她還是往鐵匠鋪去了,希望能在那裡找到他,至少也應該能得到他的行蹤。
納蘭和一家和侯府僅僅一牆之隔,都是屬於侯府的宅子,當年老夫人和納蘭康害怕納蘭和爭爵位,所以待他們成家立業之後便分了家,納蘭和一家仍舊住在他們以前的院子裡,不過在兩府之間築起了一道院牆。
侯府和納蘭和的府邸都是朝向南,納蘭和一家在東邊,侯府在西邊,西邊是一條街道,納蘭和一家應該是住在西邊的,但當時老夫人住慣了西邊的屋子,不想再挪地方,所以才讓納蘭和一家佔了便宜,住了東邊。
如今納蘭和身爲外放刺史回京,皇帝雖然還沒給他指派新的官位,但已經賜了府邸給他,可納蘭和卻上書皇帝說以前的宅子住習慣了,不願隨意挪窩,皇帝也不在意這些事,反正府邸賜給你了,你愛住不住,也便由着他了。
所以納蘭和一家才仍舊回了侯府東院居住,前些日子,納蘭康得了他們要回來的訊息,已經在老夫人的吩咐下派人將他們的院子全部打掃了一遍,他們一回來直接搬進來住就好了。
納蘭和身爲刺史獨自治理一城,五年來也掙下了一大筆家業,這可是個肥差,比納蘭康這個空有其名的安寧候可要強多了,這次回來光吃穿用度的東西就拉了幾十車,不過他們府中的下人也不少,搬東西這些事只要交給管家做就好了。
納蘭和和許蘭芝回到闊別已久的地方,心裡生了些激動之情,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諸般景物都和以前一模一樣,也倍感欣慰。
“夫人,走了這麼多年,如今我們終於回來了。”
納蘭和在書房前矗立良久,轉頭對跟着他的許蘭芝說道。
“老爺,其實我們在洛昌也過得不錯,您完全可以向皇上上書再連任五年,不必回來,我真是想不通,你爲什麼要回來。”
“夫人,落葉終要歸根,我始終是安寧候的兒子,雖然他們待我不公,但我也不能不會來。”
對於回來京城許蘭芝是不願意的,當年納蘭和被老夫人和納蘭康排擠,與他們分家,納蘭康得了爵位,還得了侯府八分的財產,而他們夫妻只得了兩分的財產,雖然說起來庶子就算能分到一分的財產那也是多的了,但納蘭和也是從小就養在老夫人名下的,他對老夫人的孝心不比納蘭康少,到頭來卻被如此無情的分出去。
還好納蘭和也是個有骨氣的,憑着這兩分的財產努力經營,賺得錢財之後靠着侯府的名頭在衙門裡捐了個官,然後越做越大,最後得了皇上的賞識,將他派到洛昌做了刺史。
在洛昌的這些年,刺史府是一家獨大,衆人爭相巴結,他們的日子過得肆意快活,可許蘭芝無論如何沒想到五年任期到了之後納蘭和會提出回京的請求,只是納蘭和這人向來反骨,爲人固執,做了的決定絕不可能更改,她就是知道這樣,所以才只好認了。
好在她在洛昌也享了五年的福,而且她只得了納蘭雲朵一個女兒便沒了生育能力,她整日擔驚受怕,生怕納蘭和嫌棄她,想要給他納幾房小妾,可是納蘭和卻沒有答應,也沒有嫌棄她,而是一如既往的待她如從前一般,不知令多少京城貴婦和洛昌的大族主母羨慕眼紅,所以,她也該滿足了,要怎麼做還是隨着他的意思好了。
“老爺,好在我們在洛昌的時候也掙下了些家業,你這次回京想必皇上也不會虧待了你,我們的日子和在洛昌的時候大約也差不多,不如,妾身給您納兩房小妾,畢竟,我們府中連個男丁都沒有,況且只雲朵一個女孩兒,身邊連個親近的姐妹都沒有,今兒我看了大伯家那幾個女孩兒還有云塵,心中甚是羨慕……”
許蘭芝心中終究有些遺憾,又舊事重提,想要勸說納蘭和納妾。
“蘭芝,你可打聽清楚大嫂爲何會被家法懲治?”納蘭和沒有回答她的話,卻轉而問她這個問題。
“我已經派知書去打聽了,那丫頭口齒伶俐,做事穩重,一定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打聽胡來。”
許蘭芝見納蘭和又岔開了話題,只好無奈的搖搖頭回答道。
不一會兒,就見一個粉色裙衫長相清麗的丫環碎步走了進來,將侯府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跟納蘭和夫婦稟報了一遍。
“知書,你說的可都是真的?雲飛居然是被大嫂害死的?”
許蘭芝聽完知書的話後不禁滿臉驚異的問道。
“是的,夫人,奴婢是和老夫人院子裡的紫衣打聽的,她說的話不會有假。”
知書垂頭答道。
“啊,大嫂可真是……她怎麼能下得了那樣的毒手?好歹雲飛也是自小沒了孃親,一直養在她名下的,她竟如此狠心?”
許蘭芝沒想到過去看起來慈眉目善,寬和大度的侯夫人居然能做出這種事來,實在是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他們在洛昌的時候就收到了納蘭雲飛的死訊,但是納蘭康沒說是怎麼死的,只說是得了麻風病死了,當時她和納蘭雲朵還好一頓惋惜,他們離開時,那孩子才兩歲,一直養在老夫人房間裡的,沒想到居然得了那種病,說死就死了。
“她這麼做如果從雲塵的立場來說,也沒錯,只是,這手段有些殘忍。”
納蘭和靜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
“老爺,你這是還在替她說話麼?”許蘭芝聽納蘭和的話似乎中立甚至有些偏袒侯夫人,不由有些氣惱的問道。
“蘭芝,若是我也納了妾,生了兒子,你會不會也這麼做?”
納蘭和卻話音一轉,看着她問道。
“這……老爺爲何如此說?妾身自己已經不能生育,巴不得老爺能納幾房小妾再生幾個庶子庶女爲我們二房開枝散葉,妾身必定會好好對待那些孩子,怎麼會害他們?”
許蘭芝好像有些明白納蘭和爲什麼遲遲不肯納妾了,難道是怕她對待庶子庶女像侯夫人對待納蘭雲飛那般,或者是像老夫人對待他一般?
這麼一想,她心中便更加肯定了,原來他心裡終究還是恨了老夫人和納蘭康,恨他們擠兌了他,所以自己纔不肯納妾,也不肯生庶子庶女,害怕他的庶子庶女也像自己或者納蘭雲飛那樣被陷害?
她心裡不由得有些苦澀,她嫁給他這麼多年,她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他還不瞭解麼?就算豪門大宅裡的主母大多對庶出不會和嫡出一樣,但也總會有一兩個例外吧,而她就是那一兩個例外之一,她可以發誓,她絕對不會虐待庶出的子女。
可是,納蘭和並不相信她,雖然她勸說了他那麼多次,甚至想親力親爲的爲他挑選妾室,但他卻始終不肯答應,不答應那就是不相信她,想她和他風風雨雨過了這麼多年。連納蘭雲朵都十三歲了,他卻還不肯相信她,這隻能說明一件事,就是她一直都沒有進入他的心裡。
想到這一層,許蘭芝猛的擡頭看着眼前雖然已不再年輕,但依舊有吸引力的容顏,他眉宇間的那一絲愁緒從來都沒有化開過,曾經,她以爲她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了,可是,如今才發現,她根本就沒走進他的心裡,即使他的妻子不是她,他也會如對她一般對待其它成爲他妻子的女子。
許蘭芝的心裡突然就空了起來,眼中慢慢的蘊起了淚水,納蘭和見她突然就一副悲傷的樣子,有些不明所以,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才道:“蘭芝,你怎麼了?”
“老爺,妾身可以對天發誓,若是你有其他的子女,妾身一定會好好對待他們,若是違反誓言,天打雷劈。”
許蘭芝難過了一會兒,心情便有些激動,當着他的面便舉手立下了誓言。
“蘭芝,你說的可是真的?”
誰知納蘭和卻沒有勸她,而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開口問道。
“老爺,妾身都發了誓,那還有假?”許蘭芝急於表明自己心情,所以更加堅定的開口。
“好,那你記住你今日的話。”
納蘭和似乎吁了口氣,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
“妾身會牢牢記住的,老爺,您終於想通了。”
許蘭芝以爲納蘭和終於想通了納妾的事,立即掩去了方纔的悲傷,換上淡淡的笑容。
無論如何,她得到的也夠多了,她只是富商之女,也是庶出,能嫁給納蘭和這樣的人已經算是高攀,而跟着他也一路富貴到如今,作爲她這樣一個身份的女子來說,已經是羨煞旁人了。
“恩,你去看看朵兒吧,看她那邊整理得怎麼樣了,稍後我們還要去參加晚宴。”
納蘭和含糊的應了一聲,吩咐道、
“是,那妾身先去取看朵兒了,看看她的閨房還有什麼需要添置的東西。”
許蘭芝溫婉的答應了一聲,便轉身往納蘭雲朵的院子中去了。
她走了之後,納蘭和望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才伸手摸了摸身前的一顆光禿禿的海棠樹,心中情緒翻滾。
“終於回來了,該是你們償還我的時候了。”納蘭和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話,然後一甩披風,大步往書房走去。
納蘭雲塵在老夫人院子中問了納蘭康關於侯夫人的事沒得到答案後,只好等從老夫人的院子中出來後才和納蘭雲若與納蘭雲煙一起趕往落霞居。
侯夫人自那日被打了之後,便一直在院子中養傷,納蘭雲若一邊繡自己的嫁衣,一邊住在侯夫人的屋子裡照看她,還算盡孝。
長公主回府後,皇帝派御醫去看過之後,賞賜了好多名貴良藥,長公主便送了兩瓶治傷的藥來,那藥效果真神奇,只用了四五日身上的傷便結了痂,此時痛苦已經輕了很多,晚上也能睡得安穩了。
剛開始那兩天,她是連睡覺都不能安穩的,而這期間,老夫人和納蘭康一次都沒有派人來問過她,真的是將她打入了冷宮,不聞不問了。
她身上雖然疼痛,卻不及心中的冰涼痛苦,她沒想到納蘭康真的能下得去如此狠手將她吊起來打成這樣,她原本以爲,即使她害死了納蘭雲飛,他也頂多就是將她禁足罰跪祠堂懲罰一番也就夠了,卻沒想到他一怒之下請了家法,還將她打了十幾下,差點活活打死。
想到當初他上門求親的時候她本來沒看上他,可是後來陰差陽錯的也嫁給了他,而他還許諾過,會一直待自己好,可是後來呢,他不僅擡了那麼多房的小妾,還將二姨娘也收入房中,還瞞着她生下了兒子,她怎麼能受得了這樣的恥辱?
而且,侯府家業只能是雲塵的,所有的寵愛也都是他的,她絕不允許別人分了他一點疼寵,哪怕他還是個孩子,還不成氣候那也不行,再來,她也將對他當初背棄誓言的恨全部轉嫁到了納蘭雲飛的身上,所以才用那樣的方法讓他死去,即使她如今這件事被揭發了出來,即使她被執行了家法,她仍然沒有半點悔意,他怎麼能瞭解她心裡的恨?
她心中冰冷一片,也知道,納蘭康雖然心疼庶子,但也不是全因爲這個原因纔出狠手打她,還有其他的原因,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就算他打死她,她也不曾後悔曾經做過的事。
納蘭雲塵在路上已經聽納蘭雲若姐妹倆說了侯夫人的事,納蘭雲煙罵罵咧咧的邊說邊咒罵納蘭云溪,納蘭雲若將納蘭云溪被退婚後的各種轉變也一併說給了他聽。
“這麼說,如今的三妹妹和以前是截然不同的了?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納蘭雲塵聽完後皺了下眉,桃花眼裡陰沉之色一閃而過,雙手背在身後問納蘭雲若。
“是的,大哥,沒想到你竟會提前回來,還和二叔一家遇上了,若是你能再早回來幾日,也許母親就不必受這一頓苦了,你的話祖母和父親還是能聽得進去的。”
納蘭雲若想到侯夫人觸目驚心的傷勢便氣悶的說道。
“母親她,哎,她都是爲了我啊。”納蘭雲塵本來也覺得侯夫人的手段有些殘忍,不過想到她都是爲了自己,也只是嘆了口氣。
“是啊,大哥,母親爲了我們三個可是嘔心瀝血啊,雲飛那小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仗着祖母疼他,陰陽怪氣的,從來不愛搭理人,對我和大姐姐都是不恭不敬的,他早死早超生。”
納蘭雲煙聽了納蘭雲塵的話恨恨的說道。
“雲煙,你消停點,別再亂說話,你那張嘴還嫌惹的事不夠多麼?有什麼事要暗中籌謀,要用腦子,你如今還是這般魯莽任性,小心將來吃了大虧。”
納蘭雲若一聽納蘭雲煙的話便氣不打一處來,頓時凝眉側目的冷着臉訓斥了她幾句。
“哼。”納蘭雲煙聽納蘭雲若口氣比較重,哼唧了兩聲,也沒敢再說話,這段時間她確實感覺到了自己那張嘴帶來的不便了,她都招了祖母的嫌了,以前祖母還經常說她的性子刁蠻可愛,如今見了她連話都不願與她說了。
幾人一路走着說着便到了侯夫人的院子中,納蘭雲塵一見侯夫人臉色蒼白,神色憔悴的躺在牀上的樣子,頓時心中百感交集,幾步撲倒榻前跪了下去,口中叫到:“母親,不孝兒子回來了。”
他此時神情哀痛,情真意切,並不像方纔在老夫人院子中的時候那般閃着桃花眼,嘴中如抹了蜜一般甜言蜜語。
侯夫人聽到他的聲音,怔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撐着身子坐了起來,納蘭雲若忙上前扶着她,伸手拿過一邊的軟墊墊在她身後,她看着眼前日益思念的兒子眉目英挺的臉龐,嘴脣顫抖着張了幾次沒說出話來,眼淚卻先流了下來,肩膀也開始微微抖動,好像蘊藏着滿腹心事與委屈似的。
“母親,父親竟如此狠心,將你打成了這樣?”
納蘭雲塵看了侯夫人一眼,更加傷心,聲音低啞着說道。
“塵兒,你終於回來了啊。”侯夫人肩膀抖動了半天終於說出一句話來,隨即便放聲哭出了聲。
納蘭雲若和雲煙見此情景,也忍不住跟着哭泣,昔日侯夫人是多麼的風光威武,如今不過短短的數月,便被納蘭康毒打至此,連丞相夫人長公主都被國師斷了手掌,在皇上面前都沒討得好處,這樣的鉅變對她們來說確實是毀滅性的的打擊。
“母親……”納蘭雲塵其實想說侯夫人爲何要用那樣的手段害死納蘭雲飛,又說不出口,終究只是長嘆了一聲,叫了一聲侯夫人。
母子幾人相聚,哭了半天后纔在納蘭雲塵的勸說下止住,侯夫人母女三說了分別這幾年來侯府的一些事,又說了今年發生的事,最後便將話題繞到了納蘭云溪的身上。
“母親,聽大妹妹說三妹妹是因爲被廬陵王退婚之後受了刺激才性情大變的?”
納蘭雲塵得知這些事都是納蘭云溪做的之後,有些懷疑的問道。
“是啊,也不知那賤丫頭中了什麼邪,自從被退婚之後便變得和原來截然不同,不僅會匪夷所思的醫術,還會驗屍斷案,真是不知道她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個膽小懦弱的丫頭。”
納蘭雲煙不等侯夫人開口,便嘴快的搶着說道。
“你們確定過了麼?她真的是三妹妹?一個人就算受了刺激有所改變,也不會變得和以前截然不同。”
納蘭雲塵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沉吟了半晌問道。
“自然好好確認過的,的確是她,我自小看着她長大,若是她被人調換了我怎麼可能發現不了?絕對是她。”
侯夫人肯定的說道。
“既然這樣,改日等我會會她。”納蘭雲塵聽完之後下了決定。
母子幾人說了半天的話,得知納蘭雲塵是因爲將錢都揮霍完了之後沒辦法才提前回來,路上恰好碰到納蘭和一家,便結伴歸來,侯夫人不由得皺了下眉,想問他到底是幹什麼能用得了那麼多錢,又見他神色略顯疲憊,心中憐惜他連日趕路,一路勞頓,便吩咐他回去休息。
納蘭雲塵聞言也起身辭別她後,回了自己的院子中先休息,待晚上還要參加宴席。
納蘭云溪和何嬤嬤二人去了鐵匠鋪詢問青墨齊逸的行蹤,青墨告訴她齊逸並不在鋪子裡,而是在柳林巷花樓對面的私宅裡,若是要找公子的話可以去那裡尋他。
納蘭云溪頓時一怔,來了精神,上次容鈺帶她去的不就是那裡嗎?在那裡她看了一出齊逸變態傳聞的好戲,青墨讓她去那裡找他,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能去那裡一探究竟?
因爲她不認識路,所以青墨自告奮勇的說可以爲她帶路,於是她和何嬤嬤便上了青墨準備的馬車,由他趕着車直奔柳林巷花樓對面齊逸的私人宅院。
柳林巷是京城聞名的花街,這一條街上大多數開的是青樓,還有個別養小倌的大戶人家的老爺公子們也在這裡買了宅院,專門供小倌們居住,齊逸的變態名聲便是因爲他在這條街上買了個宅院,專門養小倌並虐待女子傳出來的。
她和國師在花樓的雅室看過齊逸的變態行爲之後,便暗中打聽過他的名聲。
京城中普遍流傳的是由於齊逸生性古怪,自小便不愛搭理人,獨愛擺弄那些刀槍棍棒各種兵器,並喜歡親自打造各種匕首,久而久之,竟讓他摸索到了打造鋒利兵器的訣竅,無師自通的將其他兵器也打造得似模似樣,鋒利趁手,他就是個鑄劍天才。
只是,因他生性古怪,陰沉自閉,從不與人交流,所以才成了如今這樣的變態,雖然,他精通各種兵器的鍛造,但終究不如他變態的名聲來得大。
納蘭云溪坐在馬車上因爲覺得無聊,便隔着簾子和青墨閒聊起來,聊着聊着,便說起了齊逸,於是她終於對那日燕翎和國師先後說的他的另一個身份有了全面詳細的瞭解,沒想到這其中還有一段傳奇般的故事。
齊逸歲的時候便能制鑄造出一些鋒利精緻的兵刃,這個本事偶然被名動天下的鑄劍大師逍遙子得知,他興奮之下便四處打聽着一路來到齊家,打算收他爲徒弟。
這逍遙子也算是方外之人,他一生所鑄之劍不超過十把,都是用北國極寒之處玄冥之地的寒鐵所鑄,他的劍萬金難求,是這片大陸上幾國爭相爭奪的寶貝,但他所鑄之劍只送給有緣人,從不買賣,因此受到幾國的追捕,無論哪國都想得到他,讓他將鑄劍之術傳給他們的國家。
但這逍遙子也擅長易容之術,他知道自己的這鑄劍術會引來幾國的覬覦,所以在鑄成最後一把劍之後便隱退江湖,從此雲遊天下,行蹤不定,他是灑脫之人,怎麼肯給別人幹苦力活?幾國屢屢尋他不到最後也只能望洋興嘆,沒有一點辦法。
那次是他在東陵國遊歷的時候偶然聽說了齊逸愛好兵器的鍛造,又暗中看過他打造的一兩件刀劍匕首,覺得他真是鑄劍方面的天才,才起了愛才之心,想要將他的衣鉢傳承給他。
可當他到了齊家說明來意之時,齊逸竟拒絕了他,齊逸當時拒絕的理由也很奇葩:他說他自己摸索出來的鑄劍方法比他的還高明,爲什麼要和他學鑄劍?
逍遙子當時就鬱悶了,這奇葩孩子的腦瓜子裡裝的是什麼?他逍遙子走遍天下,所經之處無論是皇家貴族還是平民百姓,無不對他膜拜佩服,都是爲了能得到一柄他鑄的劍,他還不愛搭理他們,可到了這孩子面前,他居然敢嘲笑他的鑄件術還不如他?
他平靜了幾十年的心湖驀然被齊逸翻起了浪,反骨一上來,心中便生了豪氣,非要收了他做徒弟才甘心。
於是齊逸定了個規矩,要他與他比試三場,看看他的手藝,才肯決定要不要他做師傅,逍遙子當時就被氣懵了,隨即一口便答應下來。
經過三場比試之後,出乎意料的逍遙子都勝利了,比試內容是二人分別打造三種不同的兵刃,看誰打得好誰就勝出,齊逸當時還只是個孩子,哪裡能和名聞天下的逍遙子比?自然是敗給了他,而他們當時約定的是誰若是勝了,便將自己打造好的兵器都送給失敗者,以安慰那個失敗的人。
逍遙子自然被齊逸激起了好勝心,若是他連一個孩子都比不過,那他便可以立即就去抹脖子上吊了,活着還有什麼希望啊。
於是他使出了渾身解數將一生所學都用在了這三件兵刃的鑄造上,也因此打出了名聞天下的三件神器:一把匕首,叫做破月,一把刀,叫做追雲,還有一把劍,叫做逐日。
這三件兵器可說是集逍遙子畢生的心血鑄成,這三件兵器鑄成之日,他的容顏瞬間蒼老,三十多歲的人看起來如五六十歲的老漢,他的精氣神全部凝結在這三件兵刃裡了,這三件兵刃每一件都比他一生所鑄造過的那十把劍威力還要大,所以他纔會在鑄成之日瞬間蒼老。
齊逸見他打造成這三件兵刃之後便變成了如此蒼老的模樣,頓時大驚,急慌慌的跪了下去,說出了一番話來。
原來逍遙子名聞天下,齊逸早就知道他的大名,心中其實也頗爲崇拜他,他愛好鑄造兵器,心裡也完全是想着有朝一日能趕上她的技能,萬沒想到他居然先一步來找他說要收他爲徒。
他自小脾氣古怪,爲人有些陰沉自閉,一看這大名鼎鼎的鑄件名家親自找上門來,心裡倒有些不樂意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如傳聞般那麼厲害,所以才起了心思想要和他比試一番,本來他就是想看看他的能耐如何,卻沒想到逍遙子會耗盡畢生精力去打造這三件兵器,將自己心血耗盡,令一向保養得當的容顏瞬間蒼老。
齊逸將自己心裡的想法和初衷都告訴了逍遙子,並說自己本來就十分崇拜他,能被他收爲徒弟是一生的榮幸,只求逍遙子能原諒他的魯莽和無知。
逍遙子聽了齊逸的述說之後卻突然灑脫的一笑,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佈滿皺紋的臉上浮起一股笑意,接着便大笑起來,笑完之後便對齊逸說他原來以爲這孩子只是個鑄造天才,沒想到如今才得知他不僅是個奇才,還有謀略有膽識,表面看起來溫潤無害,實則腹黑狡詐,這性子太招他喜歡了。
他絲毫沒在意齊逸騙他打造三件絕世兵器令他容顏蒼老的事,他說他一生雖然鑄了十把劍,但總是覺得差強人意,唯有這次鑄造的這三把融入了他的心血和所有智慧,就算他立即死了,能留下這三件絕世兵器也無憾了。
他不但沒有怪罪齊逸,還感謝他激發了他的全身智慧和靈感,這三件兵器日後定會成爲流芳百世的絕世神兵。
之後逍遙子打消了收他爲徒的想法,而是將他引爲忘年交,一老一小商定以切磋技藝爲樂,互相學習,齊逸本來自小就被齊家的人稱爲怪胎,也沒推辭,當即就和逍遙子結爲了忘年交,以老頭和小不點兒互相稱呼對方。
逍遙子的身份他只告訴了齊逸,並沒有告訴其他人,之後,齊逸便選了齊府偏僻之處的一個院子,向齊家人說明自己要閉關潛心研習兵器,以後誰都不允許來打擾,齊家人素來對他言聽計從,當然也答應了他的要求,這樣他和逍遙子就住了下來,一住就是五年。
齊逸雖然名義上和他結爲忘年交,但心裡仍然對他十分尊敬,在以後二人相處的五年中,逍遙子仍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全部傳給了他,不僅傳了他引以爲傲的鑄造術,還傳了他兵法易容術。
等他全部繼承了自己的衣鉢之後,他將三件兵器中的一刀一劍追雲和逐日給了他,將匕首破月自己帶着,又易了容出了齊府雲遊天下去了。
而他們在齊府的五年中,一直沒人知道逍遙子就在齊家,直到他走了之後,齊逸不忍這個被他視爲再生父母及恩師還有朋友的人的絕技從此失傳,所以公開聲稱自己是逍遙子的徒弟。
這一承認之後,大多數人都是不信的,逍遙子那樣神出鬼沒之人,幾國相爭,別人連他的真面目都沒見過,怎麼可能突然就冒出他的徒弟來?
所以大多數人都認爲齊逸這樣做只是個噱頭而已,想借着逍遙子出名,因爲他本身對鑄造兵器方面也是天才。
但他的這個說法不僅齊家認了,連皇上也認了,齊家知道齊逸的性子,他根本不會說假話,而皇帝也是通過他的性子分析出他說的話一定是真話,所以皇帝立即便給他頒了密旨欲封他爲兵部員外郎。
可他那怪異的性子連逍遙子都算計,皇帝的密旨算什麼?誰不知道一個國家最重要的便是兵強馬壯?若是有強兵利刃在手,何愁國家不富強,又有哪個國家敢隨意挑釁?
所以,齊逸在連續抗旨三次之後,纔在皇帝最後一次給他下了密旨的時候欣然接旨,悄悄入了兵部當了員外郎專門負責兵器鍛造。
由於他繼承了逍遙子的衣鉢,學習了頂級兵器鑄造方法,皇帝將他入了兵部當員外郎的事作爲高級機密,除了朝中幾個心腹大臣知道之外,連齊家人都不知道。
而他不僅是兵器鑄造高手,兵法謀略也不弱,在他向兵部尚書提了幾次有效的建議之後,兵部便基本掌握在他手裡了,所以,他其實暗中遙遙掌握着兵部的大權。
他雖在兵部掛了名,但整日裡神出鬼沒,一般人鮮少能見到他,好多官員和下層士兵百姓都不認識他,只知道兵部有個員外郎,卻並不知道那是齊逸。
而那日齊逸去安寧侯府提親的時候,燕翎和國師先後叫破了他的身份,侯府衆人這才懵懵懂懂,得知了齊逸還有這麼個身份。
只是當時那樣的情形下,衆人並沒往心裡去,因爲他變態的名聲實在是京城人盡皆知,即使他是員外郎都蓋不過變態這個事實。
而當時只有少數人知道他員外郎的身份,所以當初齊家向侯府提親時,侯夫人才慫恿老夫人將納蘭云溪嫁給他。
因爲她們只知道齊逸是個變態,成日裡只流連花樓小倌館,納蘭云溪若是嫁給他也只是他的玩物而已,她一定會痛苦一生,也許熬不了幾年就死了,這正是侯夫人的初衷。
納蘭云溪在馬車上聽完青墨長篇大論的講述,心中直嘆氣,怪不得齊逸會在燕翎和國師面前拽得二五八萬的,原來人家這纔是牛氣哄哄啊。
“青墨,那你家主子爲什麼會和……會成爲個變態?”
納蘭云溪本來想問爲什麼會和男寵一起虐待女子,難道是受過女子的傷害?她只能這麼推測,又覺得這樣問好像有點突兀,青墨連齊逸這麼隱秘的事都知道,一定是他的心腹,所以又改了口,換成稍微委婉一點的問法。
“呃,三小姐,這件事,小的不便奉告,小姐若是想知道,可以自己去問我家公子。”
青墨顯然沒想到納蘭云溪會這麼問,怔愣了一會兒,才囁喏着說道。
“哦。”納蘭云溪知道自己問得有些魯莽了,不由得有些訕訕的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想到上次和容鈺在對面花樓偷窺到的事,她的臉上不禁飄起一朵紅雲。
“三小姐,我家公子的事小的實在不便奉告,還請三小姐不要介意,若是您親自問公子,公子一定會告訴您。”
青墨見納蘭云溪的樣子,以爲她是惱了他,怪他不肯告訴她,忙謙恭的開口向她解釋道。
“我知道了,青墨,你不必解釋。”
納蘭云溪勉強笑了笑說道。
“三小姐,到了。”二人正在尷尬的時候,青墨駕着馬車在一座宅院前停了下來,轉頭對着馬車裡說道。
納蘭云溪挑開簾子看了看,見這裡果真是上次她和國師來的地方,這座宅子對面,就是一家格調高雅的青樓,看到這裡她又想起上次和容鈺來這裡的時候,他熟門熟路的就進了對面,要了一間雅室,她心裡頓時有點不順氣。
爲什麼她會那麼熟悉那間花樓?難道他經常光顧那裡?
想到這裡,她心中微微有些鬱悶之情,暗道男子果然都是風流花心的,連他那樣的人也愛逛青樓,當時她和他並不熟悉,只是泛泛之交,還沒想這麼多,而是如今自己卻和他訂了親,所以想到這件事的時候便有些膈應。
她不由惡毒的想着,他那樣不良於行的身子,那青樓裡的姑娘能讓他盡興麼?
“三小姐,請下車罷。”青墨見她挑起簾子只是看向對面的花樓沉思,不知道在想什麼,不由得又叫了她一遍。
“哦,好。”納蘭云溪回過神來,讓何嬤嬤先下去,她才扶着她的手也跳下馬車。
“三小姐,您稍等,我去敲門。”青墨看了她一眼便走向大門,拍了幾下。
等了一會兒,便聽見吱吱呀呀傳來一陣門響的聲音,接着那扇門拉開一條縫,一個婆子警惕的探頭向外看。
“吳媽,是我,我帶三小姐來找公子。”青墨認得那婆子,見她探出頭來忙說了一聲。
吳媽點了點頭,將門打了開來,讓青墨和云溪還有何嬤嬤進去了。
這宅子裡面很大,云溪跟着青墨和吳媽剛走了幾步,便見兩個身材魁梧的婆子擡着一個人往這邊走來,經過納蘭云溪幾人身邊的時候,她不由自主的盯着看了幾眼。
這一看之下她頓時驚叫了一聲。
那兩個婆子擡着的是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女子,那女子衣衫破爛,手臂、大腿都露在外面,全身淤青紅腫不堪,身上到處都是被抓傷,扭傷的痕跡和手指掐痕,這情形和她那日在花樓對面的雅室裡看到的一模一樣。
只是上次是遠遠的觀望而已,只看了個大概,而今日所見卻是近距離直觀,那女子的樣子看起來簡直不能直視,她看了一眼便難受的扭過了頭。
“哎,三小姐……”青墨見她如此不由得尷尬的叫了一聲,而他見了那女子的模樣只是淡淡的掃了一樣,好像早就見怪不怪了。
“沒事,走吧。”納蘭云溪平復了一下心情,便扭過頭淡淡的說了一聲。
青墨既然帶她來這裡找他,那就說明他一定在這裡,他是這裡的主人,那虐待那女子的人還能有誰?若說道他的這個名聲之後,她在和他相處過後有些懷疑過這些傳聞的話,那此時她便可以確定這是真的了。
又走了幾步,她突然就停了下來,腦海中思慮了一番,不由得心驚膽顫起來,她看了一眼青墨,眼神中一抹懷疑和憤怒漸漸的浮起來。
她若此時進去,萬一齊逸獸性大發,將自己也如這些女子般虐待,那她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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