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鎏病重不能回京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院使府,老夫人和茹夫人俱是擔心不已,大夫人瞞着金幸汐去富源縣的事沒說,日日去佛堂給老夫人請安,知道她掛念金鎏,還不是寬慰兩句,得知一向往這邊跑得勤的二房有些日子沒有來了,也破天荒的連提都沒有提一句。
自從退了吏部員外郎府的納悶婚事以後,三老爺金鞠沅也安下心來,平日甚少出門,每日都在屋裡刻苦攻讀,只想着考取功名,以後能讓封家小姐過上好日子,也不讓家裡的人小看,可是這一日,鮮少出門的他卻來了老夫人的屋裡。
“這個時候,三爺怎麼來了?”劉嬤嬤這兩日身子不爽利,老夫人心疼她沒讓她趕着自己去佛堂,讓她在屋子裡歇着,她卻也閒不住,稍好一些便起來操持老夫人屋子裡的事情,金鞠沅來的時候她卻晚了一步沒有出去迎着,見他進來笑着問道。
“我有話跟娘說便過來了,聽說嬤嬤身子不爽,可已經好了?”三老爺開口說道,他是劉嬤嬤一手帶大的,與她的感情自然比兩個哥哥要親一些,待她如自家長輩一般,聽聞她身子不舒服,自然要關心一番。
劉嬤嬤見三老爺關心自己,高興的眼睛都笑眯了,道:“好了,好了,都好的差不多了,是老夫人心疼奴婢,纔沒有讓奴婢跟着去佛堂伺候,三爺要找老夫人只怕還要再等上一會,老夫人在佛堂唸經的時候是不許人打攪的。”
“這個我曉得的,我就在這裡等着便是了,嬤嬤若是有事便忙去吧,不用搭理我的!”三老爺自從經過了生死以後,脾氣也改了不少,待人溫和了許多,也不想以前那樣刻薄了。
“奴婢倒是沒事,三爺既然急着等老夫人說話,想必是有急事,奴婢去幫三爺看看老夫人的經唸完了沒有。”劉嬤嬤忙開口說道,見三老爺沒有反對的意思,更加確定他是真有事要等老夫人來說了,忙轉身繞過堂屋中間的大理石插屏,往後面的佛堂走去。
劉嬤嬤到佛堂的時候,老夫人正好唸完一遍經,在和茹夫人說話,聽聞三老爺在前面等着自己,有話和自己說,這才帶着茹夫人去了前廳。
見到老夫人和茹夫人,三老爺先給二人見了禮,便聽老夫人開口道:“你平日鮮少出門,今日怎麼想着到我這裡來了?”
“兒子有日子沒來給娘請安了,是兒子不對!”三老爺誠心的說道。
老夫人是真覺得三老爺來看自己的次數少,可是一想現在在大兒子府上,自然不比以前在老家,日日就一個兒子在眼前打轉,現在猛然人多事也多了,也難怪覺得見三老爺少了,便也不怪他了,道:“你今日來,可是有什麼事?”
“是有些事想跟娘說。”三老爺點頭說道,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卻沒有說到底是爲了什麼事。
老夫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想了一下,讓劉嬤嬤帶丫鬟們下去,只留了茹夫人一人在屋裡,才道:“有什麼事你便說吧,你嫂嫂也不是外人,這些日子她擔心你侄女,若是關於你侄女的事,你說與她聽聽,也好讓她放心。”
三老爺擡頭看了茹夫人一眼,見她一臉期盼的樣子,開口道:“這事,要是說起來,和三丫頭也有些關係,卻不是她自身的事,而是宮裡,眼下宮裡只怕是要不太平了。”
“宮裡又何時太平過?”老夫人不以爲意的說道,有些話不是她這樣的人可以隨意說出口的,可是從後位空置一來,後宮是時候太平過,一個容貴妃跳喳喳的想要當皇后便不說了,現在還有個寧妃,雖然兩人表面上姐姐妹妹一般的親暱,可是女人的心思哪裡能瞞得過女人的,兩方明裡來暗裡去那是必定的。
“兒子說的不是這個事!”三老爺卻搖頭說道。
“哦?”老夫人這才提起精神來,轉頭望向三老爺,“出了這個,宮裡還能有什麼事?”
三老爺張口向說,又遲疑了一下,才道:“昨日兒子與清雅見了一面,她悄悄跟兒子說,皇上把明非師太扣在宮裡了!”
“什麼?”老夫人聞言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一臉驚訝的望着三老爺道:“明非師太不是鎮北王的親孃,當今聖上的親姨母嗎?聖上爲何要把她扣在宮中?莫要是聽了誰胡說吧,我可聽說明非師太是爲了能儘快得知鎮北王的消息,才住進宮中的,何來扣人一說?”
三老爺搖了搖頭道:“這個兒子變不小的了,只是聽清雅說,這事是宮女們親眼看見的,當時人多,想捂也捂不住,扣人的是寧妃娘娘,娘想想,寧妃娘娘能有這麼大的膽子,還不是皇上授意的嗎?”
三老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實當時慕容勝雪在明非師太鬧的時候是想捂的,只是當時人多不說,還有有心人想把消息露出去,所以纔會讓消息傳的這麼快,連他這個就不出門的人都曉得了,還有誰能不曉得,若不是老夫人這幾日,日日在佛堂裡,說不得也早就得了信了。
聽了三老爺說的話,老夫人的眉頭皺了起來,宮裡爲了爭奪一個後位便已經鬧的不消停,前段時間聽說皇帝對慕容勝雪的寵愛日益加深,料想後位必定是她的了,怎麼又出了明非師太這件事,真是一事未了又添一事。
老夫人鬧不清楚皇帝這是要做什麼,可若真是皇帝扣了明非師太在宮中,那必定與鎮北王脫不了干係,鎮北王和皇帝是表親,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兩人的感情一直以來都很好,至少讓他們這些外人看來很好,可是怎麼會鬧成眼下這個地步?而且是在鎮北王鎮守邊關四年以後的現在!
老夫人腦中靈光一閃,難不成是爲了鎮北王去富源縣的事情?或者是鎮北王去富源縣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可若是鎮北王不去富源縣,山高皇帝遠,又哪能治得了封陽縣縣令?至於以後在富源縣發生的事老夫人便不得而知了,她不免有些擔心起金鎏來,又覺得金鎏重病,其實可能另有隱情,只是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只覺得頭有些疼了起來,不由的皺緊了眉頭伸手去按兩邊的太陽穴。
茹夫人見了忙上前給老夫人按摩頭部,臉上也是擔憂不已,她不懂什麼國家大事,也不曉得那些皇室中人在吵些什麼,她現在擔心的事,若是皇帝真的與鎮北王鬧起來,金鎏還在富源縣,在鎮北王的身邊,那會不會牽連到金鎏,若是早曉得是這樣,她就是死也要攔着,不讓金鎏當什麼欽差大臣,治什麼瘟疫了!
茹夫人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開口問三老爺道:“封小姐說可曾對三叔說起過鎏兒的消息?聽說她病重,也不曉得怎麼樣了!”
三老爺見茹夫人焦心,也想安慰她幾句,只是封清雅並沒有跟他說過有關金鎏的事情,現在她人在富源縣,若是有消息也是在皇帝的奏摺上,哪裡會是他們隨便能曉得的,想了想纔開口道:“倒是沒有聽說三丫頭的消息,只是聽說皇上又下了聖旨,想必是催三丫頭回京的,嫂嫂不要着急,說不得三丫頭接到這道聖旨的時候,病已經大好了,馬上便能啓程回京了。”
“希望是這樣吧!”茹夫人依然擔憂的說道,臉色卻因爲三老爺的話好看了一些。
老夫人坐在軟榻上一言不發的看了茹夫人一眼,卻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皇帝的這道聖旨還不曉得是給誰下的,若是給金鎏,皇帝爲何這麼着急的把金鎏召回來,會不會是寧妃的意思?寧妃這樣,是想保金鎏平安嗎?這樣一來,豈不是說皇帝真的與鎮北王鬧翻了?或者是給鎮北王下的,那皇帝又爲何要扣住明非師太?
不,皇帝若是真給富源縣下了聖旨,絕對不是給鎮北王下的!
老夫人一心篤定的想着,腦中彷彿閃過一絲亮光,正待她要抓住的時候,卻又消失了,只是她憑着幾十年的人生經驗,猜想這回只怕真的有大事要發生了,若真是這樣的話,他們金家有要何去何從呢?
思慮了片刻,老夫人覺得還是不能坐以待,爲了這一大家子人,爲了她的三個兒子,她也不能只坐在這裡什麼也不做,想了想,老夫人一下子站了起來,在三老爺和茹夫人驚訝的眼神中揚聲對外面的劉嬤嬤喊道:“小云,備馬車,去白將軍府!”
老夫人猜的沒錯,皇帝的第二道聖旨也是給金鎏下的,慕容勝雪聽說金鎏病重不能回京,料定是因爲鎮北王的緣故,心中更是恨意橫生,藉着心口疼的毛病跟皇帝哭了幾回,說是自己想金鎏了,怕鎮北王若是真的起了反心,必定會對金鎏不利云云,皇帝對金鎏倒是不甚在意,卻在意慕容勝雪,這才下了第二道聖旨召金鎏回京。
只是皇帝的第二道聖旨到達富源縣的時候,夜鷹也正好傳了消息會來,把明非師太被皇帝扣在宮中的消息用飛鴿傳書的方式帶到了秦之翦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