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浩江心中一陣疑惑,擡腳往棗紅馬身邊走去,那匹馬卻好像想帶他去哪一樣,一見他靠近便轉身慢慢的往前面走去,走了一段路還要回頭來看南浩江一眼,見他依然跟着自己,才又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一個已經只剩枯枝的矮樹叢邊才停了下來,朝着矮樹叢的方向噴了噴鼻子。
南浩江好奇的舉着火把往矮樹叢照了一下,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失蹤幾個時辰的吉和蘭正抱膝坐在地上,一臉蒼白的瞪視着他,南浩江頓時覺得火冒三丈了起來,正準備過去訓斥吉和蘭幾句,又覺得有些不對了,低頭細細的看了吉和蘭用手捂着的腿一眼,赫然看見一抹鮮紅,還有一個金屬樣的物體,他面色一凝,快步走了過去,剛要蹲下來查看吉和蘭的狀況,卻被她一把推倒在地上。
“你走開,我不要你管!”吉和蘭聲嘶力竭的吼道,可是許是因爲失血過多,許是之前用盡了全力把南浩江推開,她的聲音也顯得那麼的無力。
“你發什麼瘋!”饒是這樣,她突然的爆發也把南浩江的好脾氣給磨光了,想想也是,這麼冷的夜晚原本就應該舒舒服服的躺在被窩裡睡覺的,卻因爲吉和蘭的突然失蹤破壞了,更不用說他方纔還失去了一匹馬,那些和他一樣在這樹林子裡或許也會遇上和他一樣的事,更甚者說不定還有人沒有他幸運會因爲這次的尋找而喪命,反正不管怎麼樣南浩江都不以爲吉和蘭現在還有資格在自己面前大呼小叫的。
“我就是發瘋了,怎麼樣!誰叫你來找我的!我沒有求你!你滾!你給我滾!”吉和蘭啞聲咆哮了起來,叫完再也忍不住抱着膝蓋大聲的哭了起來,她的哭不像大秦女子那樣輕聲抽泣,而是肆意的放聲大哭,那樣的悲痛,那樣的絕望讓人就是滿腹的怒火也不忍對她發泄出來,就像現在的南浩江,在吉和蘭大吼大叫的時候,他真想起身轉頭就走的,可是聽到她的哭聲,他蹲坐在地上便起不來了。
自從辭官以後,南浩江走了很多的地方,不是沒有見過像吉和蘭這樣肆意張揚的女子,卻從來沒有看過她們這樣哭過,他還以爲這樣的女子都是不會哭的,她們只會讓那些傷害自己的人受到更深的傷害,讓那些讓自己痛的人更痛,可是卻沒想到就算肆意如吉和蘭這樣的女子,也有不得已只能用哭來發泄情緒的時候,而這樣的哭泣往往比輕聲抽泣更讓人不忍。
“行了你別哭了,都流了那麼多的血,還費勁去哭,你也不怕哭的虛脫了一會連這個林子也出不去了,到時候還要麻煩我揹你出去!”南浩江從來沒有安慰過任何人,她卻又覺得不能任由吉和蘭這樣哭下去,憋了半天蹦出這樣的一句話說道。
“誰叫你揹我出去了,誰說我要出去了,我叫你滾,你怎麼還不滾!”吉和蘭被南浩江嫌棄的話氣到了,擡起緋紅的眼睛說道,因爲哭的太歇斯底里,她的聲音已經完全嘶啞了。
“哎!你說你這人真是,我也是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你還不領情,你若是一般的人我背也就背了,可是你別忘了你是要進宮當皇妃的,皇帝的女人誰敢碰,我可不想掉腦袋!”南浩江還自以爲有理的說道。
“誰說我是皇帝的女人!誰稀罕做你們大秦皇帝的女人誰就去做,我吉和蘭不稀罕!”吉和蘭咬牙切齒的說道。
“所以你就這樣逃出來了?”南浩江終於搞明白吉和蘭鬧這出是因爲什麼了,“既然不願意來和親,你大開可以不來,既然來了又何必做出這樣的舉動,害得自己受傷不說,還連累別人!”
“你以爲我想不來就能不來嗎?”吉和蘭原本已經夠委屈的了,還被南浩江像嫌棄什麼一樣的嫌棄着,讓她更加的難過了,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可是面對這樣的南浩江,她一點都不想跟他說自己的事,反正她已經打定主意既然不能逃脫成爲大秦皇妃的命運,那她寧願去死,又伸手想退南浩江一把,猛的異動,卻拉扯到腿上的傷,痛的她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南浩江面色一沉,知道吉和蘭失血過多又耗盡了體力,怕是要支撐不住了,嘖了一聲脫下身上的披風裹緊她的身子,這才發現她原來這樣的嬌小,包在他的披風裡就像是一個小孩穿着大人的衣裳,只是他現在沒有心情去欣賞這樣的怪異,若是他沒看錯的話,吉和蘭的右腿還被卡在捕獸夾子裡,若是想帶她走,怕是還要扳開夾子,把她的腿拿出來。
雖然已經快昏迷過去,披着還帶着南浩江體溫的披風還是讓吉和蘭感到一絲溫暖,忍不住蜷緊了身子,可是當他看到南浩江去扳自己的腿的時候還是勉強的擡頭瞪向了他,“你想做什麼!”
南浩江看了一眼吉和蘭似乎有些僵硬的抱腿動作,撇了撇嘴道:“還能做什麼,你的腿被卡在捕獸夾子裡,已經流了不少血,你若是還想要這條腿的話,最好乖乖的讓我把夾子扳開,把你的腿拿出來。”說着便動手去扳捕獸夾子。
吉和蘭這次沒有再阻止南浩江,或許是她根本已經沒有去阻止了,腿上的疼痛已經麻木,她苦笑的看着南浩江把捕獸夾上的鐵齒從她的小腿上一點一點的扳出來,然後舉起那個還帶着她鮮血的捕獸夾子扔了出去,有些不明白的望着他道:“你不是很討厭我嗎?爲何還要救我,若是我死了難道你不應該是很開心的嗎?”
南浩江卻用一種看怪胎的眼神看着吉和蘭,道:“難道我看上去有那麼惡毒嗎?但凡我討厭的人都都想讓他們去死?前些日子我還討厭之翦,可是他如是有什麼事的話,我也會第一個站出來。”
“爲什麼?”
“哪有什麼爲什麼,做兄弟的難道不是應該這樣?”南浩江瞥了吉和蘭一眼,解開了她小腿上的綁帶,遲疑了一下,撩起她的褲子露出她纖細的小腿。
吉和蘭的眉頭皺了一下,他們匈奴雖然比大秦要開放,可是女子的身子也不是隨便什麼人便可以看的,可是轉念一想她都是準備死的人了,又何必在乎這些,便也沒有動,只是偏過頭去淡淡的道:“你還爲我檢查傷口做什麼,我都已經做好準備去死了,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麼!”
“你就是死也最好死在那些送親的人面前,或者你死不了,讓那些人把你送回去也行!”南浩江在自己的錦袍上撕下一條,纏着吉和蘭的傷口,分心說道。
“真的,你可以讓人把我送回去?”吉和蘭已經暗淡無光的眼睛猛地一亮,剛剛燃起的希望卻被南浩江轉頭又澆滅了。
“不可以!”
“你……”
吉和蘭剛要發火,南浩江已經處理好她的傷口,突然擡頭望着她,以爲內距離太近,他們的鼻子差點就碰到了一起,嚇的她往後退了一下,便聽他一臉認真的開口道:“我雖然不能送你回匈奴,也不能向你保證一定不讓你嫁給皇帝,可是你想要的是什麼,只有你的命還在,你才能去爭取這些東西,一旦你連命都沒有了,什麼都是白費!明白嗎?”
吉和蘭一直以爲南浩江是個成天都只會嬉皮笑臉吃吃喝喝的人,沒想到他竟然會一臉嚴肅的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一時倒是被他唬住,卻見他突然咧嘴一笑,道:“怎麼樣,被我的話鎮住了吧,其實本大人也是挺會說大道理的,你還要不要聽?不如我一邊騎馬一邊跟你講吧!”說着朝旁邊的那匹棗紅大馬看了一眼,見它看也沒看自己一眼,眉頭皺了一下對吉和蘭抱怨道:“你那匹馬倒是不錯,就是脾氣不大好,叫什麼來着?”
“紅葉!”吉和蘭自然明白南浩江的意思,他叫紅葉過來是想帶她一起回營帳那邊的,就在南浩江說出那樣一番大道理之前她是不想回去的,可是現在想想又覺得他說的對,她捨不得匈奴,她嚮往自由,她一輩子都想生活在草原上,可只要她死了,這些便成了永遠完成不了的奢望了,她突然不甘心去死了,所以在南浩江抱着她騎上紅葉的時候她沒有掙扎,也沒有機會掙扎,因爲就在她下定決定後,就在南浩江把她圈在身前後,她便因爲寒冷和失血過多在他的懷裡昏睡了過去。
南浩江喲披風裹緊身前的女子,目光一凝,順着自己留下的標記快馬加鞭的朝營帳的方向飛奔而去。
吉和蘭最終還是被帶回了和親的隊伍裡,金鎏得知以後鬆了一口氣,隨即又聽說了吉和蘭的受傷的事情,秦之翦自然是第一時間讓大夫前去替她診治,就連金鎏也過去看了一眼。
經過大夫診治,吉和蘭腿上的傷並不嚴重,那個廢棄已久的捕獸夾並不算鋒利,絞絲也已經鏽跡斑斑,所以咬的並不是很緊,並沒有傷到筋骨,吉和蘭之所以昏厥的原因除了失血過多意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因爲凍的,在回到溫暖的營帳,又被蘭芝灌下一碗薑湯後便悠悠轉醒了過來。
寫到現在才搞完最後一章,大家應該知道素素有多卡了吧⊙﹏⊙b汗,這一章是南浩江和吉和蘭的故事,開個頭大家喜歡的話,會在番外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