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金鎏的話沒有說完,可是意思已經很清楚了,連皇帝都親自去的山寨,無疑是與朝廷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盤龍寨往後便更加沒人敢惹了,可若是不帶他們去山寨,那搶劫皇帝的事情便會被傳出去,到時候就算盤龍寨再易守難攻,只要被皇帝盯上了,只怕對山寨也不是什麼好事,孰利孰弊,孰重孰輕,就算是瞎子,也能看能清楚明白了。
看來金鎏今日是非上山不可的了,靖漱擡頭看了金鎏一眼,卻正好撞上她的視線,微怔了一下,忙又低下頭去。
金鎏開了口,態度又是這樣的堅決,白小六不能反對,晉三也不敢反對,黑四雖然怕把這些人帶回去會被範二責備,卻也只能硬着頭皮撐着了,喚了一些人先回去通知山寨裡的洛南柯和範二等當家的,自己才領着白小六和靖漱等人,一路護送馬車上了山。
秦之翦和金鎏的額馬車與山寨的馬隊到山寨門口的時候,洛南柯已經得了信,親自帶着山寨的人在門口迎接,雖然他不想一份皇帝,可是皇帝畢竟是皇帝,面子還是要給的,於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害處,既然有利無弊,沒有必要爲了點面子就避而不見。
秦之翦見到洛南柯的時候倒是不稀奇,只是洛南柯不卑不亢的態度讓他有些意外,轉頭看了跟隨在則的夜鷹一眼,二人交換了一個彼此都懂的眼神後,這纔跟着洛南柯等人進了山寨。
要說金鎏來山寨是來見金汐月的,一進山寨們卻沒有看見她的身影,心裡便有些奇怪了起來,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她倒是也不着急,跟着洛南柯一行人進了寨子裡的正義堂,用了茶,一邊好奇的大量兩輩子也沒有見過山匪寨子,一邊逗着懷裡的孩子。
“小皇子真是乖巧,來了陌生的地方也不膽怯,只是好奇的張望着,可見真真是皇家的孩子,到哪都是鎮定自若的。”段馨瑢見落難可和皇帝說着話,自己便一副女主人的樣子跟金鎏說起話來,只是話裡多少有了些恭維的意思,讓洛南柯側了一眼,卻沒有說話。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一路上跟着我們也走了不少地方,早已習慣了不同的環境。”來了人家的地方,自然不能落了人家的面子,況且金鎏現在還不知道段馨瑢和洛南柯是什麼關係,看她說話的樣子,雖然還是梳着姑娘的髮式,心裡也嘀咕起來,難不成這姑娘是洛南柯未過門的壓寨夫人?
“難得皇后娘娘這樣開明,但凡金貴一點的孩子,哪個不是小心翼翼的養着的,生怕出了一點差錯,皇子卻是最最金貴的孩子,皇后娘娘卻深謀遠慮的,在他這麼小的時候便帶出門來遊覽皇上的大好河山了!”段馨瑢又道。
金鎏這就不知道這麼回答了,總不能說是自己貪玩,又舍不下孩子吧,只是這定點大的孩子,哪裡會遊覽什麼大好河山呢,便只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段馨瑢卻也不覺得尷尬,她雖然沒有生在富貴人家,父親門下的門生卻有些來歷不凡的,她也跟着父親到這樣的人家小住過一點時間,自然曉得但凡有些身份的人都有些自傲,所以也只當是金鎏被她捧的露了些傲氣罷了。
幾個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因爲不想呆在寨子裡看到段馨瑢的金汐月跟着範二從山上回來了,手裡還提着自己親手打的山雞,一進山寨便聽說皇帝和皇后來了,愣了一下後又驚又喜,連手上的山雞也顧不得放下便一溜煙的趕在範二的前面跑去了正義堂,人還未進門,清亮的嗓音便傳了進來,“三姐姐,三姐姐……”
洛南柯一下便聽出了金汐月的聲音,卻不曉得她是在叫誰,知道她咋呼慣了,怕她得罪了皇帝和皇后,一見她進來便故意沉下來聲音道:“汐月,怎麼這麼沒有規矩,不曉得正義堂裡有貴客嗎?皇上、皇后娘娘,還請見諒,汐月是這樣毛躁的性子,定不是故意冒犯。”
“是啊,皇上,皇后娘娘,汐月只是個孩子,請兩位不要與她計較纔是!”段馨瑢也不失時機的符合的說道,頗有些夫唱婦隨的意思,轉頭對金汐月道:“汐月,瞧你手上拿的是什麼,還不趕緊放下,仔細衝撞了貴人!”
金汐月一進門便聽到他們這麼說心裡便一下子堵了起來,可是一看到金鎏懷裡的四皇子,眼睛卻又亮了起來,把手裡的山雞往門口的候着的人手上一遞,這才拍了拍手打算朝金鎏奔了過去,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衝到門口的水缸裡洗了手才又奔了回來,在山寨衆人驚訝的實現下衝到金鎏的身邊笑着道:“三姐姐,你怎麼來了,還有小皇子,這是第幾個啊,我可聽說你生了四個,哦,對了,對了,這應該是四皇子吧,長的真可愛!瞧,我已經洗過手了,讓我抱抱嘛!”
金鎏當即便把四皇子遞到了金汐月的手上,笑着責怪道:“我還當一進這裡便能見到你呢,這會子纔出來,上哪去了!都大姑娘了怎麼還越發的調皮了,都攆上雞了!”
“什麼啊,那可是我剛纔親自上山打的,又大又肥,一會給我們四皇子燉野山雞湯喝好不好?姨姨打的山雞最好吃了,四皇子要不要吃啊!”金汐月明明是在和金鎏說話,說着說着便又去逗四皇子了。
四皇子好像也聽懂了她的話,有好吃的,高興的伸手拍氣掌來,一雙大大的極像金鎏的大眼睛笑的彎彎的,像月牙兒一般,煞是逗人疼的,喜的金汐月都高興的笑眯了眼。
金鎏和金汐月說話的時候正義堂裡沒有別的聲音,因爲所有人出了秦之翦以外都看呆了,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尤其是段馨瑢,剛纔還有些巴結金鎏的意思,哪裡想到金汐月和金鎏會這樣的親暱,甚至還把四皇子給金汐月抱,轉頭望着同樣一臉疑惑的洛南柯道:“這是……”
洛南柯心裡也有疑惑,卻不好直接去問正聊的開心的二人,轉頭望着皇帝。
秦之翦是隻要金鎏高興便什麼都行的人,見金鎏看到金汐月一臉高興的模樣,臉上也露出了淺淺的笑容,放下手中的茶碗轉頭對洛南柯道:“大當家的大概還不曉得吧,皇后和汐月都是太醫院院使金府上的小姐。”
山寨裡的人聞言一愣,金汐月平日裡雖然張揚了些,卻一點架子都沒有,誰能想到她還是個皇親國戚,尤其是洛南柯,望着金汐月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些什麼東西。
金汐月沒有注意到,可是段馨瑢卻注意到了,原本還有些嫉妒金汐月的好命,能跟當今皇后同生在一個府裡,說姐妹,現在卻有些慶幸起來,她瞭解洛南柯,最是不願意與官家有什麼干係,更別說是皇家的人了,今日迎了帝后上山,已經是不得已爲之,可是怎麼能一直讓個皇親國戚陪伴在自己的左右?
段馨瑢慶幸之餘,自然不能錯失這次挑撥的機會,第一個反應過來,笑着道:“真是沒有想到,汐月瞞的可真是嚴實呢,莫說山寨裡的人不曉得她是皇后娘娘的妹妹了,便是師兄怕也是不曉得的。”
洛南柯眼神一動沒有說話,金汐月不喜歡段馨瑢,自然不想搭理她,金鎏卻從她的話裡聽出了些別的意思,擡眼看了洛南柯有些暗淡的眼神一眼,輕笑了一下道:“我們家汐月最是單純的一個人,想必也不是刻意瞞着的,只是不想讓人舉得她身份特殊罷了,況且她是我的姐妹,又不是皇上的兄弟,沒的必要大肆宣揚的,還能襲和爵位不成?”金鎏說着先笑了起來。
衆人一聽覺得也是,皇后的妹子又不是公主,倒也真沒有什麼好驚懼的了,這才也都呵呵的符合着笑了起來。
段馨瑢敷衍的笑了笑,餘光掃了洛南柯一眼,見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才稍稍放了心,想必自己說的話對他還是起了一點作用的,又自動自發的出去找周媽媽給帝后安排住處了,然後又親自去了廚房囑咐了趙婆婆了一番,還親自做了兩道菜。
段馨瑢把自己當山寨夫人忙個不停的時候,金鎏已經帶着金汐月去了周媽媽安排的屋子說話,關上門,金鎏把已經只打哈欠的四皇子放在*上,一邊輕輕的拍着他的背,一邊才責怪的望着金汐月道:“你這丫頭,怎麼就跑到這種地方來了,也不曉得家裡的人擔心。”
“我不是讓人捎了信回去了嘛!”金汐月故意避重就輕的說道,伸手戳了戳四皇子紛嫩的臉盤,煞是羨慕。
“光捎個信回去就行了嘛?你不曉得二叔和二嬸都多擔心,你這丫頭……”金鎏一把拍開了她的手,道:“你想想你現在多大了,都十五了,及笄不回去都算了,可你總不能在山寨待一輩子吧,還是你打算在這裡找個山匪嫁了算了?”
“山匪怎麼了,只要一心一意對我比什麼都好!”金汐月撇了撇嘴說道。
“什麼?”金鎏驚的瞪大了眼睛,“你……你該不會真的要嫁給山匪吧,你是想把你爹孃氣死嗎?”
“哎呀不是!”金汐月知道金鎏當真了,忙解釋道:“我也不過時這麼一說,況且三姐姐你是最曉得我的,若是我嫁人,一不看家世,二不看功名,只要看得對眼,又肯對我真心的,便是個泥腿子我也願意跟了去,我若是回了京,我娘指定是要給我找一門她滿意的親家,可是她滿意了,我可不滿意了,但凡家裡安排的,哪個不是盲婚啞嫁的,再好也就是男方上門送庚帖的時候躲在屏風後面看上一眼,若看上便罷了,看不上,家裡說定了的,還不是得嫁過去,我不要,打死我都不要這樣就嫁了!”
金鎏聽了金汐月這一番言論有些無語了,更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給她灌輸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想法,這個想法若是放在前世那是再正常不過的,可是在這個時代,男人但凡有有點本事,有些餘錢的都想納個妾娶個小,怎麼可能一輩子只守着一個男人,對也並不是沒有這樣的,秦之翦便是這樣的男人,可是那也是因爲他自小的處境造成的,金汐月要再遇上這樣一個這樣的人不是不可能,而是太難了,她不想因爲自己的僥倖而讓金汐月光陰空等,虛耗了大好多青春。
“那你也不能就這樣等下去啊,要等到什麼時候纔能有你看的順眼又能對你一心一意的人出現?女子的青春是有限的,可虛耗不起!”金鎏忍不住勸解道,突然想起了什麼,忙道:“你該不會是還惦記着白小六吧!”
“啊?”猛然聽金鎏提起白小六,金汐月愣了一下,慢慢的搖了搖頭道:“雖然我是爲了他才離開家的,可是在山寨這幾年我好像對他也沒有那樣的心了,當初只覺得他對三姐姐你情真意切,是個重情重義的男子,若是他能像對你一樣對我,我也知足了,可是我看得出來,他並沒有忘記三姐姐,我可不想自己身邊的人心裡卻掛着另一個人。”
“你說白小六他對我……”金鎏倒是嚇了一跳。
金汐月點了點頭,又趕緊搖了搖頭道:“三姐姐你別想太多,我不是故意跟你說這些的,雖然當初我也覺得你不應該對六哥哥那樣狠心,可是現在我明白了,你若是不那樣決絕,六哥哥只怕對你更加難忘,也不可能得到皇上傾心的對待,汐月看的出來,現在三姐姐過的很幸福,這樣也就夠了,不是嗎?”
金鎏慢慢的點了點頭,對她來說,這樣自然已經是夠了的,她很滿足現在的生活,可是對白小六她心裡多少還是有些虧欠的,今日在山下看到白小六和靖漱在一起的時候,她還以爲他們二人已經好上了,還鬆了一口氣,現在聽金汐月這麼一說,心有揪了起來。
“汐月姑娘,皇后娘娘,饕餮廳裡已經備了飯菜,大當家的讓民婦請……請二位過去用飯!”門口傳來趙婆婆有些誠惶誠恐的聲音。
“曉得了,我們這就過去!”金汐月忙開口說道,聽到門外的腳步聲遠去纔對金鎏擠了擠眼道:“娘娘,你們一家子的到來可是把我們山寨裡的人嚇壞了!”
“鬼丫頭,既然曉得我是皇后,還敢排揎我!”金鎏伸手在金汐月的額頭上推了一下笑着說道,見金汐月要起身,又拉着她道:“對了,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什麼事?”
“你和那大當家的,還有那位段姑娘是怎麼回事?”
金汐月一愣,臉上有些訕訕的,撇了撇嘴道:“什麼怎麼回事,我當初被原先佔據盤龍山的山匪擄上山的時候,是大當家的救了我,他自然是我的恩人,段馨瑢是大當家的師妹,昨兒個纔來的山寨,聽大當家的說,好像是他師父親自把女兒託付給他的,等他師父回來便會把她接回去。”
“就這麼簡單?”
“那三姐姐覺得該有多複雜?”
“若是昨兒個纔來的,我瞧着,那段姑娘倒有些不把自己當外人呢!”金鎏故意試探的說道。
金汐月的臉色果然難看了起來,道:“真是個討厭的厚臉皮。”
“你不喜歡她?”
“我爲何要喜歡她?”
“哪裡爲何不喜歡她?”
“我……”金汐月一時語塞,有些說不上來了,她不喜歡段馨瑢她很清楚,可是爲什麼不喜歡她卻不知道。
金鎏仔細的看了金汐月一會,似是有些明白了,想起洛南柯看金汐月的眼神,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嘆了口氣站起身來,看了跟在身邊已經是姑姑的佳琴一眼,示意她在這裡照顧四皇子,拉着金汐月起來往門外走去,“行了,他們還等着呢,我們先過去用膳吧,反正我們也不急着走,有什麼話可以慢慢說,不急的!”
金汐月點了點頭,跟着金鎏走了出去。
爲了招待貴客,一向到了晚飯的時候熱鬧的饕餮廳裡難得的安靜了一會,山寨裡的六位當家,除了手上有傷的夏五都出來相陪,因爲秦之翦和金鎏並沒有拿着架子,氣氛還算融洽,用罷了晚飯,天色已經盡黑了下來,金鎏趕着回屋看四皇子,秦之翦因爲覺得洛南柯說的話有可取之處,便留下來跟他聊了一會,直到金鎏命人過來請的時候,才告辭回了屋子。
秦之翦一走,段馨瑢便端着茶碗走進了洛南柯和秦之翦說話的偏廳,把茶碗往他面前輕輕的一放,柔聲玩笑的道:“我素來曉得師兄是不喜歡結交官場中人的,以前見了那些官宦人家的師弟們都不多與親近,沒想到與皇上倒是聊的興起,皇上更是還要皇后娘娘親自派人來請了纔回去,師兄不是打算棄了這山寨入朝爲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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