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臉上的雪花拂去,小瑞已是冒雪來到他的面前,將手裡的羊肉和胡餅,往他懷裡一丟,口中只是說道:“這樣大的風雪,你還在這裡站崗!真是不要命了!快回宮去罷!”銀日磾見了她給的吃食,心中激動,不知說什麼纔好,只是訥訥道:“公主!我……我……”小瑞便低了頭道:“我我我什麼啊!還不快帶了你的侍衛,回去早點睡覺!真要站在這裡,明天你可就成了僵死鬼了!”說着,便撒開步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銀日磾手中握着羊肉和胡餅,呆呆地看着小瑞遠走的紅色身影!想想,方對了身後的侍衛們道:“夥計們,來吃肉!吃完了肉,咱們再回宮喝酒去!喝好酒!”
嚴冬天氣,白天總是極短,晚上總是極長。東方茱萸和小瑞這天是吃飽喝足,便都在牀上昏昏欲睡!小瑞睡的卻是極香!可是東方茱萸卻只是欲睡不可得睡!她想,不如就索性披衣起牀罷,她輕輕下了牀,將臥房裡的炭盆又添了些火柴!才轉身到了這廚房,坐在竈下,就着尚有餘溫的火塘,默默地想些事情!
耳邊只聽得窗外的風聲是呼呼地作響!似乎屋外的門也要被這風給吹得斷了栓!她雙手托腮,只覺得心兒砰砰地亂跳,好似有什麼不好的預感!她想:還是會臥房去罷!橫豎也都是睡不着!就在她想起身之時,忽地這間屋子的後門就被什麼東西打開了,門裡灌進了簌簌的雪花和呼啦啦的風。東方茱萸心中還起疑:莫不是這門給風吹開了罷!便就要走到後面去關。
只見,門外破門而入走進了一個大漢,穿着皮衣,腳踏皮靴,是一副塞上流浪遊牧羌人的裝扮。他進門只是瞅瞅東方茱萸,口中噴着濃烈的酒氣,朝着東方茱萸醉醺醺地看着,低聲說了一句什麼羌語。東方茱萸見了這個不速之客,心中是嚇老大一跳,醉醺醺的羌人,看了看這個屋子,沒有發現什麼男人。東方茱萸心中緊張,擔心他會闖入臥房再去看看。此人是來打劫的麼?還是……她用剛學會的幾句羌語道:“你走錯地方了,我沒有錢。”羌人聽了,便瞧了瞧東方茱萸的面容和身段,口中說出了幾個字,東方茱萸可是聽明白了,大概是這漢女果然長得不錯。
說完,羌人就脫下了自己的皮衣,朝着東方茱萸色迷迷地撲過去。東方茱萸霎時明白了,她死死地護住自己的身子,可是羌人力氣很大,還沒容得她開口呼叫,一隻手已是將她的嘴兒個捂住了,另一隻手便忙不迭地將她的衣服給剝掉。東方茱萸拼了命的反抗,可是外衣已經脫落了。羌人口中說着羌語道:“小美人兒,我在這村子裡流浪了幾天,可發現你這個美人兒!怎麼你不是還有個跟着的小丫頭?不如,一起給我玩玩……”東方茱萸是抵死掙扎,她和來人搏鬥,扭打到廚房,決意不能就此被踐踏!她看了看竈上點的油燈,心生一計,將左手猛地一鬆,羌人還以爲她無力抵抗,想就範了,不由箍着她胳膊的手兒也鬆了鬆。
東方茱萸趁他不備,猛地用用手拿了油燈,狠狠朝他臉上甩去。羌人不防,臉上果被熱灼的松油給燙着了,心中惱怒,當下將她的身軀扣在桌子上。因油燈已滅,廚房裡忽地暗起來,幸而窗邊有雪光的映照,屋子裡還看得出人。羌人得了意,用羌語說道:“不要反抗!我只幹這一次!你順從點,天亮我就會走!”東方茱萸頓時心如死灰,又不敢過於大聲,驚醒了沉睡的小瑞,再帶來意想不到的劫數。此時羌人已經將她抱上桌子,意欲行事……就在她萬念俱灰之際,木門再次被打開,門外又抖進了不少風雪,來人大步來到廚房,就着月光,就着面前的羌人,只是對着他的膝蓋揮拳一擊,羌人還沒看清來人是誰,便就雙膝倒地跪下。
東方茱萸就着月色,看着眼前的來人,心中一熱,喚道:“悲涼!”軒轅悲涼應聲道:“是我,茱萸!”說着,便將她被這羌人扯掉的衣服給她罩上。東方茱萸披上衣服,可心中還是因害怕而止不住地發抖!軒轅悲涼沉聲低問:“小瑞呢?”東方茱萸苦笑道:“她夜裡睡眠極好,我也沒有驚動了她,想來,她還在夢中,什麼都不知道罷!”軒轅悲涼握住東方茱萸的手兒道:“幸而我來的及時,要是再晚一點……”
東方茱萸將地上的油燈重又點起,廚房裡又明亮起來。她看着地上跪着的羌人,心中痛恨,便問軒轅悲涼:“悲涼,你拿這賊人怎麼辦?”軒轅悲涼看了看這羌人,沉吟道:“此人該殺!”說着,就要從腰間拔出刀來。羌人見了刀,倒也不懼怕,口中說着
羌語:“老子就是喜歡美女!今天我鬥你不過,自是認栽!你要殺便殺罷!”說着,便將頭一昂,等着軒轅悲涼的大刀。
東方茱萸有些聽懂了他的話,便看了看皺着眉頭的軒轅悲涼道:“悲涼!此人雖行爲不堪,可倒也不猥瑣!敢作敢當,也是條漢子!悲涼,你莫如就……”軒轅悲涼聽了,便對這漢子用羌語道:“騷擾百姓,預謀不軌,你的行爲自是該殺!不過念你也是個漢子,莫如明天就去朕的軍營裡報到去!若是立上軍功,又何愁沒有妻子?”
那漢子聽了軒轅悲涼之言,只見他口中稱‘朕’,心內已是唬了一跳,再大着膽子就着油燈,瞧了瞧玄燁悲涼的面容,果是畫像上見過的皇上!那漢子唬的腿腳發軟,身軀也不停地顫抖,口中更是說不出話來。軒轅悲涼沉沉道:“朕剛纔是點了你的膝蓋,不過,你的膝蓋已是可以活動了!還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快出去!到了軍營地,去找銀日磾將軍,立不上軍功,人頭提來見!”話音剛落,那漢子自不是蠢人,便對着東方茱萸彎腰屈膝行了個大禮!又對着軒轅悲涼磕了個頭,快速朝門外走去,一霎時,便消失在風雪之中了。
東方茱萸此時方鬆懈下來,對着軒轅悲涼道:“悲涼,你說此人會去軍營報到麼?”軒轅悲涼道:“若他是個有血性的羌人,自是會去!朕放了他一馬,想必他知道應該怎麼做!”說着,便站起身來,將門關好。東方茱萸這才問道:“悲涼,今天晚上你是怎麼來了?”軒轅悲涼笑道:“我若是說,今晚想你,是以睡不着,所以便趁着大雪來看你,你會信麼?”他其實想告訴她的是:自從你搬到了這白石村,因爲想你,每一晚我都禁不住過來悄悄看着你,風雨無阻,從不間斷。
東方茱萸笑道:“我信!”她的美目就着油燈,徐徐地看着他,軒轅悲涼素來認爲自己曠達不羈,可還是被她瞧得低了頭。他紅着臉問道:“爲何這樣看着我?”東方茱萸此時才驚覺自己的失態,也低了頭,好半響才說道:“悲涼,你是個有心的人,我心裡記住了!”說着,便遞給她一碗溫熱的青稞酒。軒轅悲涼此時也覺得有些尷尬,便接過青稞酒,一飲而盡。
軒轅悲涼這才問道:“我去看看小瑞!”東方茱萸便隨了他,走到臥房裡,只見小瑞這丫頭,蒙着被子,閉目大睡!哪裡知道方纔這屋子裡的驚動!
軒轅悲涼放了心,這纔對着東方茱萸低低說道:“茱萸,聽我的話,你不能再住在這裡了!跟了我回到宮裡去罷!你看,這樣多不安全啊!這世上,根本沒有你想的世外桃源……”東方茱萸聽了,便困難地說道:“悲涼,這件事只是個意外!其實我住在這裡很好!你不知道,我還開闢了塊菜地,小瑞也乾的很開心……”
軒轅悲涼嘆道:“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還是很擔心!羌人不羈散放,視男女之事爲尋常!所以我想,若是以後,還有什麼人覬覦……你叫我怎麼能放心呢!不如,趕快跟着我走罷!要是小瑞也……”他蹙着眉頭說着,露着隱隱的擔憂之色。東方茱萸心想:是啊,小瑞是公主!出了這樣的事兒,小瑞還是不要跟她再呆在一起爲妙!當下他便對着軒轅悲涼道:“悲涼,小瑞就隨你回宮罷!我一個人住在這裡就好了!”
軒轅悲涼聽了,面上都已經出現了怒氣,他對着東方茱萸道:“不行!你一個人在這裡,我就更不放心了!你也一同和小瑞回去!這個地方,你不能再住了!我竟忘了沒有告訴你,你是漢人,自不瞭解羌人的習俗!羌人對於男女關係,看得極是隨意!雖說我推行了漢化政策已是十年,可是與這點上,卻是收效甚微!只怕一時之間難改!”
東方茱萸聽了,便不欲讓他生氣,她玩笑問道:“那麼悲涼,你也是羌人!你與這……可也是豪放?”軒轅悲涼聽了,心中反而生氣,他道:“這個時候了,你還關心這個?我是這黑龍國的皇帝沒錯!可是我體內也流着一半漢人的血!”他悶悶地對她說道:“我母親是漢人!”想起了母親,他一時心中惻然起來,凝神轉過話題道:“我今天就要帶你走!”東方茱萸便道:“悲涼,你可知,現在還是半夜時分呢,況天上還在落着雪!”軒轅悲涼便道:“這又何妨!既然下雪,我就在這裡胡亂歇一夜!到了天亮,不管雪停沒停,我都要帶了你和小瑞走!”
東方茱萸無法,便對他說道:“好罷!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不過,經了這個夜晚,我可還睡的着麼?不如
,咱們就在這桌子邊坐着,喝着青稞酒,邊等着天大亮罷!”軒轅悲涼便道:“好!有你陪着,我自不會有睡意!”二人便就靠了油燈,坐在這桌子毛氈子下,默默喝酒,等着天亮。
果然天明時無雪。小瑞這丫頭已是在臥房內醒了來,見不見了東方茱萸,便高聲叫道:“姐姐,姐姐……”東方茱萸在廚房裡聽到小瑞叫她,便急急趕到臥房,笑着對小瑞道:“你可醒了!昨夜可是做了一晚上的美夢罷!”小瑞聽了這話,便驚奇道:“我的姐姐,你是怎麼知道的?卻是如此!昨晚上我還夢見一個壞人和一個好人,都在搶着姐姐呢,可真好玩!”東方茱萸聽了,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得對小瑞說道:“小瑞,我想對你說件事!”小瑞納悶道:“什麼事兒,姐姐這樣鄭重!”東方茱萸便道:“小瑞,我想好了,你貴爲公主,還是早點回宮裡去罷!你跟在我身邊,只會不停地受苦!”
小瑞聽了這話,心中苦惱,面上就做悲慼之狀,東方茱萸便趕緊說道:“當然……我也跟了你去宮裡……”小瑞一聽,小臉簡直就樂開了花,她從牀聲直蹦了下來,對着東方茱萸道:“好姐姐!你果然是想通了!我就說嘛,你心裡還是捨不得我哥哥是不是?畢竟他又英俊又高大,還是一國之君!你兩個天天在一處,我自是開心死了!”
東方茱萸便笑道:“既然起來了,那麼便就穿起衣服罷!走,我們的廚房裡來了一個人,正等着你呢!”小瑞一聽,這一大清早的,可是誰兒呢?可是茱萸姐姐根本就不似在將笑話,她只得疑惑地跟了她,往廚房走去。到了廚房,只見是軒轅悲涼沉沉地坐在毛氈子上!她心中自是驚奇不已!她脫口而出道:“哥哥,這樣早的天兒,你是怎麼這麼快就到了這裡的呢!”
軒轅悲涼看了看她,在瞧了瞧東方茱萸,口中笑道:“小瑞,我聽茱萸說,你在夢裡亂嚷嚷着要回宮去,這不我就來了麼?茱萸也說要陪你一起回去。我來,自是來接你們回去的!”小瑞聽了,起初還覺得開心,可她不是蠢人,馬上便又張口叫道:“皇上哥哥,不對不對!茱萸姐姐自是沒有離開這屋子,你到底是什麼時候來的?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可是軒轅悲涼和東方茱萸對視一眼,都沒有向她解釋。
三人一同走在這路上,小瑞便問哥哥:“我們這是要步行着回去,是不是?”軒轅悲涼點點頭,說道:“怎麼,你嫌累?你不是說最喜歡在宮裡頭做事的嗎?現在怎麼了?”小瑞誠實說道:“可這不是宮裡!我覺得我走的腿痠!”軒轅悲涼的心都在東方茱萸身上,便對小瑞的話心不在焉的。小瑞見軒轅悲涼不理他,便對着東方茱萸道:“姐姐,咱們又回了宮裡,那間屋子可怎麼辦呢?”
東方茱萸悶悶道:“左不過是鎖好了,以後總有人住的唄!”小瑞道:“姐姐,屋後開闢的那些個蘿蔔番薯可怎麼辦?無人澆水,它們會枯萎的!”東方茱萸道:“那我們就白天隔三差五地來了,有空給它們澆澆水罷!小瑞,不過十里的路,咱們堅持一下罷!這樣冷的天,還要難爲別人來送馬送車的,可也是不妥!”軒轅悲涼聽了這話,沉聲便道:“茱萸,你果然是懂我,我正是此意!”小瑞聽了,便不做聲兒了。
她自發地走在軒轅悲涼和東方茱萸的身後,反正走在後面,自有他們替她擋着冷風。軒轅悲涼問東方茱萸:“你冷不冷?”東方茱萸便苦笑道:“悲涼!實不相瞞,自從那日在火堆旁被你救了後,從此,無論多大的風雪,不管是多冷的天氣,我都是不怕的了!”軒轅悲涼感嘆地點點頭。小瑞卻在她身後笑道:“姐姐和哥哥果然是很親密啊!這都就喚起我哥哥的名諱了,只怕離做我的嫂子也不遠了罷!是不是啊,茱萸姐姐!”
東方茱萸見她這幾日,性格兒漸漸活泛起來,心中倒是替她開心!聽了她這話,心知不妥,可是也不願意違拗了她!當下心中便沉吟該如何說,纔不至於傷了她的心,便玩笑道:“小瑞,你是說着玩的罷!可你也不小了,想想你自己罷!我知道你們羌人都早婚,你這個年紀,恐也應該出嫁了罷!”小瑞聽了,便在後頭說道:“姐姐,我是誠心和你說,你倒是打趣我來!”說着,那雙烏溜的眼珠子便耷拉下來。東方茱萸怕她不開心兒,便停下步子,將她的手兒握在自己的手心裡,笑道:“小瑞,我也是說着玩的!”軒轅悲涼聽了,便拿眼瞧了瞧東方茱萸,知她心思,想說什麼,可一時也不能說什麼,只得掩住口,且等以後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