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宮裡沒有倚仗,對外界的消息就會閉塞,你出去反而方便活動,多留意外面的動靜,若是哥哥有消息回來,你也能第一時間通知我。”君未尋握住木槿的手,輕聲道,“木槿,家裡就暫時交給你了。”
“小姐,我一定會做好的!”
君未尋鬆了口氣,宮中看自己不順眼的人太多,尤其是那些妃嬪,木槿很可能會被自己連累,而且木槿的性子,也的確不適合呆在宮裡。
哥哥若是安全,一定會傳消息回來,他不會讓自己爲他擔心,讓木槿回去,自己也有了獲得消息的渠道。
好容易送走了木槿,回到偏殿,君未尋倚在牀榻上,從懷中掏出一小方信籤,輕輕的摩挲着,一個人失神。
在這空蕩的偏殿,只剩她一個,她不需要再故作堅強。
輕輕閉上眼睛,似是在回憶似是在遐想,臉上漾出星星點點的笑,時苦時甜,濃密的黑睫卻不知何時染上了薄薄的溼意。
若是哥哥看到她一身淺粉宮裝,是不是會哭笑不得?
若是哥哥知道她成了宮婢,會不會生氣?
唔,哥哥會在生氣之前先心疼。
“哥哥,”一聲哥哥,在脣畔宛轉繾綣,帶着綿綿的思念與澀意,“我想你了……”
好想你。
這一次,司北易前往承乾宮一路通行無阻。
眼中跳躍着沉冷的怒火,與痛色。
他看到了她在偏殿裡,臉上帶着笑,眼裡卻閃爍着晶瑩,那一刻他的心隱隱作痛。
她在自己的世界裡思念那個人,他知道。
能做的只是不打擾,轉身,離開。
“爲什麼將她留作宮婢?”進了承乾殿,他劈頭就問。
手執毛筆輕轉,寫下奏摺上的最後一筆,司北玄擡頭,淡淡道,“朕沒有強留她,有也不過是條件交換,各取所需。”
“哈哈,各取所需?皇兄,這皇宮吃人,你我都知道,連你我都厭惡的地方,你居然還要讓她留下來!”司北易笑,他從來不是這麼衝動的性子,這一刻,他卻什麼都不想顧。
皇宮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修羅場,這裡的人兵不血刃,一個小小的宮婢,隨時隨地都有可以湮滅在他人的算計裡,尤其是,她身後沒有任何的倚仗!
皇兄又怎麼可能不清楚!
“朕敢留,朕就護得住!”司北玄鳳眸狠狠一眯,一字一頓。
司北易看着他,緩緩搖頭,嘴裡盡是苦澀,“皇上,她不是紫嫣。”
這個名字就像是個禁忌,在這宮中,沒有任何人提起,或是敢再提起。
可是現在,司北易將那個禁忌刺出了一個窟窿。
承乾宮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司北玄推開身前的奏摺,撐着案臺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那雙總是淡漠的鳳眸崩裂出一股狂潮,嗜血,殘忍。
“司北易,在這後宮,朕想要一個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別跑來朕的面前指手劃腳,朕從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你比誰都清楚!”
在他人眼中,司北玄,是冷血無情的代名詞。
他知道,他不介意,事實如此。
從八歲那年開始,他就告誡自己,想要的,哪怕不擇手段,哪怕拼了性命,也要攥到手裡。
他不爭,他就什麼也得不到。
他心軟,他早已是一副枯骨。
皇家,便是如此。
並非你遠離戰場,不爭不奪,與人爲善,你就能安然無恙。
在那裡,若是想活,你就要踩着別人的屍骨爬到最高處!
事實造就了今日的司北玄。
司北玄也用事實堆砌出了今日擁有的一切。
他手上沾滿了血腥,身上揹負了無數冤魂,他從未後悔。
唯有紫嫣,是他這一生都不願意承認的痛。
那時候他才知道,想要得到,太難,想要失去,太易。
只是一個轉身,就能永遠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