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你知朕的脾氣,能說清楚的,別讓朕費神去猜。”司北玄的聲音很清冽,如潺潺冰泉,然稍微熟識他脾氣的人便會知道,這是男子脾氣控制到了極限的預兆。
“臣曾爲太后辦事,皇上該是知曉,太后掣肘柔妃的毒藥,乃是臣所制,而奪嫡之爭的最後,大勢所趨皆在皇上身上,太后洞悉後便着臣爲柔妃解了毒,免得將來與皇上因爲此事鬧至不可開交……”
“只是柔妃的心比他人想象的更大,她看出朕對嫣妃的心意,尤其嫣妃已懷有身孕,一旦朕登基爲帝,嫣妃便會是她最大的敵人。所以,她又從你那裡拿了毒藥,症狀看似與太后所下的毒相似,卻唯有嫣妃的血液能解。此舉,除了以自身爲代價之外,可謂一箭三雕。既能除掉嫣妃肚子裡的孩子,又能離間朕與嫣妃的關係,並且事情到了最後,還有太后爲她背黑鍋,她於這次事件中擔任的,只是受害方。全然的將自己摘除在了利害關係之外,可憐又無辜。”莫言的話被司北玄打斷,而他所敘述的情節讓莫言一再心驚。
竟然如同親眼所見,一絲不錯。
司北玄輕輕的笑了起來,他講述了一個很短的故事。這個故事卻讓牽涉其中的每一個人,都嚐盡了痛苦,包括陶青煙自己。
而所有的這一切,其實,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只源於那一次錯認。
玩笑,開得真大,太大了。
男子的笑聲很平常,低低的,在房間每一個角落輕揚,又從角落隱隱透到了外面,顯得縹緲,荒蕪。
像寒冬裡的一道冷風,刮過之處,只聽得到風的嗚咽。
“皇上,請賜臣死罪。”莫言又閉上了眼睛,請求。
“朕不會殺你,你是百花谷的人,也是嫣妃的師兄。”司北玄譏誚不已,“而且你身上的價值,朕還沒有用完。”
他不會殺他。
莫言死了,解不了他的恨。
而莫言那些所謂的自我懲罰,看在他的眼裡,也不過是爲了逃避自身良心譴責,讓自己稍微好過些的藉口。
所以一直以來,他才能那麼的無動於衷。
而莫言,則是深深看了男子一眼,胸腔裡蔓延的苦澀更甚。
“不知皇上想要如何處置臣?”
“去暗營任職,至於要做什麼,龍一會告訴你。”
“臣遵旨。”
“下去。”
“是,臣告退。”
雙腿早就麻木至僵硬,只是莫言沒有半點拖沓,哪怕骨頭如同折斷了般的痛,依舊強撐着站起,一步一挪,退出御書房。
冷冷看着莫言背影消失,司北玄斂了脣邊冷笑,撐着龍案站起,甫站立,眼前便出現一片眩暈,身形幾近踉蹌。
靠雙手扶住龍案,纔沒有摔了下去。
“呵。”扯脣,逸出一聲嘲笑,視線轉向窗外。
這皇宮籠罩在夜幕下,莊嚴、華貴又神秘冰冷,每一個燈光照得到照不到的角落,皆藏着無法清洗的污垢與齷蹉。
紫嫣在這宮中,將要面對的事情還有太多太多,她心軟,他也不想讓她的手沾了那些骯髒。
那麼以後那些骯髒的事情,就由莫言代替她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