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麼伏在那裡,靜靜的,臉色白如帛紙,全身血污,如同一塊滲血的破布。
他聽到自己全身血液凝結的聲音,冷成寒冰。
她說,你真的,來了。
那一瞬,心痛的想要立即死去。
蟄伏在身體的殺氣與暴戾,被盡數點燃,燒到極致。
他沒有大開殺戒。
丟下手中軟劍,朝她走去。
她在等他。
劍太髒,會污了她的眼。
周圍人數數以百計,沒有一個人,敢發出一點聲音,便是太后,都噎了聲息。
皇上身上的殺氣太濃,太烈,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彷彿只要誰敢擾了他哪怕丁點,下一刻,你就會成爲一具死屍,如同摔在養心大殿上的那幾個侍衛,再也無法呼吸。
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將女子摟進懷裡,用衣袖,一點一點擦去她臉上嘔出來的血跡。
動作很輕,輕的小心翼翼,怕一個不小心,便會將她弄疼。
“未尋,朕來了,沒有食言。”邊給她擦拭,他邊低語,“未尋,謝謝你,謝謝你等我。”
他的眼睛明明被嗜血戾氣染成一團血霧,出口的語氣,卻溫柔得如對待最愛的戀人。
懷中女子已經睜不開眼睛,許是想露出一點笑意,只有紅腫的臉,僵硬的動了動,“嘶,疼,哥哥……”
司北玄不以爲意的笑了笑,她睡迷糊了,認錯人了,叫哥哥呢。
扯着衣袖的指尖,緊的泛白,微笑的脣角,有些顫抖,嘴裡的味道,真苦。
“唔,皇上……我、信你……”
抱着她的男子渾身驟然僵硬,冷情的鳳眸,眼尾泛了紅。
那一幕,有幸得見並活下來的人,或許終身都沒辦法忘記。
他們第一次看到,那個天性涼薄,冷心無情的男子,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他們聽不到那個昏迷的女子說了什麼,只看到女子嘴脣動了動,然後皇上便將那個全身血污的女子緊緊攬在懷裡,又似怕弄疼了女子,想要放鬆一些力道,反反覆覆,手足無措的,像是個毛頭小子。
最後才調整了個他覺得滿意的姿勢,將頭埋在女子頸肩,靜靜的,肩膀微顫。
人人都知皇上有潔癖,此刻的他,卻絲毫不介意身上的龍袍被弄髒。
他抱着女子的樣子,那麼滿足,滿足得像是抱住了全世界。
然後他們看到男子擡起頭,輕輕的,在那張剛嘔過血的,被咬得殘破的脣瓣上,輕輕的印下一個吻。
“莫言,救回她。”清冷的聲線,無波無瀾,在這種時候,卻讓人由腳底生出顫慄。
莫言與苗敬等人已經趕到,恰好,有幸目睹了這一幕。
深深看了皇上一眼,莫言不發一言,走上前去,着手爲女子救治。期間爲了方便切診,想將女子接過來,那個男人卻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不肯放手。
“關恆。”
“屬下在!”
“噓!”男子豎起食指,作了個放低音量的動作,“養心殿的禁衛,就地格殺,別鬧出大聲響。”
“是。”
關恆頓了下,領命。
禁衛軍是他一手統領的,但是今日之事,那些人犯了皇上禁忌,皇上要殺雞儆猴,只能怪他們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