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上來了,還有幾碟下酒的小菜,被一一擺於桌上,碗碟與桌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在這種喧鬧的環境中,瞬間就被淹沒。
可是兩人卻都聽得很清楚。
“對不起。”低低的,是安陽的聲音。
司北易詫異,桃花眼閃了白光,一瞬即逝,給自己也倒了杯烈酒,淺酌,“無妨。”
憑安陽的性子,她會道歉,實屬難得。
他只當她是被烈酒衝昏了腦子,管不住嘴。
“六哥,你真不想試試醉三生?”沉默了一會,突然的,安陽問。
“怎麼,你想試試?”
“我只是覺得,每一個人都在逃避,挺可笑的。”安陽垂了眸子,轉動酒杯,在桌上發出叮啷的聲響,“比如我,我在她面前裝的若無其事,背後,卻連試一杯酒的勇氣都沒有。”
“你尚且如此,那麼你想過四哥麼。”
安陽默然,她與紫嫣情誼算得上深厚,紫嫣離去,她難過,愧疚。而今驟然得知未尋即是紫嫣,其實,她都還沒能調整好自己,究竟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她。
但是較之四哥,與那個男人從前將感情盡數埋在心底最深處不敢往外泄露一絲一毫的痛苦相比,與他現在怕揭露真相再次失去未尋的那種痛苦相比,她的那點難受實在算不得什麼。
桌上無話,司北易也沉默了下來,接了安陽的動作,如她之前那般,一杯一杯續着酒。
“不怕醉了說胡話?”
“我可不是你,爺喝過的烈酒你再多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嗤,德行!”
司北易勾了紅脣,將前一刻的低迷丟之腦後,“人生得意須盡歡,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何必強求太多,既然出了來,那便喝個盡興。”
“你能放下?”安陽挑眉。
這句放下,指的是什麼,兩人心知肚明。
司北易舉杯,藉着動作遮住雙眼,酒過喉頭,辛辣無比,“從不是我的。”
從不是他的,他連握住的機會都沒有,又哪裡需要放,沒有機會放。
眼角餘光,閃過一道灰色,饒有興致的轉了眸子看向門口,司北易邪笑,“喏,你的冤家來了,有什麼不爽,朝他發。”
安陽循着看去,酒肆門口悠然步入的身影,灰色布衫,低調得很,不是二皇子元彥又是誰。
不過,六哥剛說什麼?冤家?
桌下錦靴狠狠朝對面男子踢了一腳,安陽眯眼,“六哥,你嘴裡長了象牙?”
吐不出好話,誰跟那人是冤家?
“我哪裡說錯了?若非關注了他,憑你的性子,會那麼多事?”
司北易也不避開,承接了安陽不留情的一腳,反正,也不算痛。這不怪他誤會,安陽行事我行我素,自我得很,何時那般雞婆過?
她也沒有氾濫的同情心。
“……”安陽抿脣,多事,不過是那種場景剛好觸動了她而已,對這個人,她沒有過多的感覺。
非要說個感覺出來,也就是曾經被這人戲耍過,她氣惱了一番而已。
向來只有她安陽耍人的份,偶爾風水倒過來轉,不異於在她頭上撩虎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