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說:“池浩南,天都快黑了你還不走,真打算在這裡過夜了?”池浩南連聲答:“是,是,我這就走。”然後又轉回頭對李香茹說:“香茹姑娘,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明天一早就帶你進宮。”他們一行人終於走了。
看得出池浩南是對她動了心的,下一步怎麼做她心裡還沒底,不過有一點很清楚,他們兄弟幾人都參與了關城之役,那麼他們都可能是殺害翠玉村村民的兇手,也是殺害爹孃和弟弟的兇手,他們必須要受到懲罰!李香茹暗暗地將這筆帳記到了他們幾位皇子頭上。
天已黑透,窗外月光照了進來,也曾經是這樣的夜晚,爹孃和弟弟還有自己,一家人在屋裡對藥材分類,搗藥、熬藥,一邊說說笑笑,多麼溫暖!現在只剩了自己一人,在敵人環伺中苟言殘喘。曾經自己也想自殺,追隨了爹孃而去,但強烈的報仇慾望阻止了自己,整個村子只剩下自己一人,自己必須承擔起報仇的責任!
李香茹望着窗外的月亮,心中呼喚着爹孃:“爹孃啊,你們在地下可好?孤萍想你們啊,請你們幫我,讓我早點成功,好早點去見你們!”不知不覺已是淚流滿面。
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穩,夢見了很多雜亂的場面,其中隱約有爹孃慈祥的臉,也有弟弟的歡笑聲,往後都是一些詭異的場面,而她又渾身無力,無法掙扎,終於到了早晨醒來,李香茹已是頭上冒冷汗,她抑鬱地起身,今天是面聖之日,不知今天的命運如何。
自從進了這個圈子,李香茹一直被不可知的命運牽引着,總是提心掉膽地揣測着前途,這種感覺很不好受。儘管身爲美女被那麼多人關注着,但是找不到安全感,好像身邊危機四伏。而且她認定這裡的人都是她的敵人,她也不可能依靠這裡的某個人,包括那個皇上!哎,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好自爲之吧。
有丫環送來洗臉水,她仔細地梳妝打扮了,見皇上可不能那麼草率。早飯仍然是送到房間裡來吃的,也許那位夫人不想讓更多的人看到她,爲她着迷?誰知道呢?不管他了,她放開肚皮吃起來,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她怎麼會想到死呢?也許有種不好的預感,龍潭虎穴也得闖了。邊上的小丫頭對她很好奇,不住地偷眼望她,這位姑娘生得這樣美,又這麼能吃,但一早上都沒講幾句話,不知道性子是不是比較古怪?以後如果得寵,做了貴妃,會不會很傲、很難伺候?
“你爲什麼這麼望着我?”被看得太久了,李香茹終於出聲了。
“因爲姑娘太美了,我要是有姑娘的十分之一美就好了。”小丫頭豔羨地笑着說。
“美有這麼好嗎?”李香茹幽幽地說,這些日子來,她感受到的總是美帶給她的危險,還沒有怎麼感到美給她帶來了多少好處,她並沒有感到比以前的日子好過多少。
“美當然好了,”小丫頭提高聲音說
,“同樣都是出身寒門,生得美就有機會作主子,姑娘生來就美,不能體會我們長相平庸的女子的苦楚。”
不能體會?李香茹笑了,她生來就很醜,處處遭人白眼和譏笑,經常有人向她扔石子,對她說風涼話,儘管她善良,她會醫,那又怎樣?體會得太多了,而美,纔不過是這幾天的事。
姚孤萍長得人高馬大,五官豪放,汗毛濃密,曾有好心媒人見她年長未嫁,就主動幫她說媒,男家雖然貧窮,男方也不好看,但見了她後還是對媒人發火了:“你以爲我家缺打手啊?”這樣損人的話都說得出來,天知道她聽媒人跟她娘說後是怎樣的羞辱與憤恨?差點就想在採藥時跳崖了。
小丫頭見李香茹笑,以爲是譏笑她,於是噘着嘴不再說話了。吃過早飯沒多久,就有人來請李香茹出發,她懷着忐忑不安地心情上轎往皇宮去了。
到了皇宮後,她就被要求在偏殿的一間空房裡等着,等了很久,不知宮殿裡在發生着什麼事。她的心懸着,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從沒進過皇宮,沒見過皇上,心裡非常緊張。外邊不時有宮女太監走過,她很想問,又不敢。
終於在快到中午的時候,有小太監跑來高喊:“皇上駕到!”跟着就有很多宮女太監擁過來,中間一位五十多歲的身穿黃袍的男人。
李香茹很驚嚇,皇上親自來了,而不是宣她!而且皇上是走路來的。她愣了有那麼一會兒,頭腦一片空白,不知作何反應。有宮女提示她:“快跪下接駕!”她這纔出門咕咚一聲跪倒在地,對着已走到跟前的皇袍男人說:“民女李香茹叩見皇上!”
聲音如此美妙動聽!她看見黃袍下的那雙腳又移近了兩步,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擡起頭來!”她擡頭,這才發現旁邊還站着二皇子與三皇子。眼前的皇上嚴肅的表情令她生畏,一瞬不瞬盯着她看。在皇上眼裡,這是一種有些驚慌失措的精緻小臉,不濃不淡的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正惶惑地看着他,小巧的鼻翼,微張的精巧的嘴,吹彈可破的肌膚,整個人彷彿籠罩着淡淡的光環似的。果然絕色啊!
旁邊的二皇子黝黑的瞳眸掃了過來,定格在她身上,話語卻是說給皇上的:“父皇,我們說的沒錯吧,如此國色天香的美人,太子就敢私藏在他府上,還要納她爲妾!當真眼中沒有父皇啊,他已然認爲自己就是位尊者了!”
三皇子瞟向李香茹的眼光中分明有兩簇小小的火苗,嘴裡對皇上說:“父皇,如果不是我們去得及時,這李香茹姑娘就已經是他的妾了,他明着是爲皇宮選秀,暗着卻爲自己納妾,把好的選走,次的交給父皇充數,這不是目無父皇的欺君之罪嗎?”
皇上沒有說話,但臉上的表情顯見愈來愈怒,自己的兒子竟然把自己玩弄在股掌之上,自己做爲皇上的尊嚴何在?難道他當真欺自己已老,而他纔是國家未來
的掌門人嗎?還沒繼位就已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這還了得!這位君主的眼中射出的凜冽的寒光,池浩宇!你好大的膽子,我能力捧你上位,也同樣有能力奪你性命!哼!
二位皇子見皇上沒有說話,以爲他不相信太子敢納選秀女子爲妾,大皇子說道:“父皇如若不信,可以問問李香茹姑娘。”
“是嗎?”皇上裹挾着怒氣的冰冷聲音對着李香茹開口了,不怒而威,猶如暴風驟雨前夜,那麼壓抑,有強烈的逼迫感。
李香茹小心翼翼地答道:“是,皇上,太子殿下說過幾日就舉行納妾儀式。”她斂下了眼眸,眉頭糾結起來,還沒有能力迎接這樣的暴怒。
“混帳東西!他想謀反嗎?還是根本沒把朕這個父皇看在眼裡?或者根本就認爲朕是死人了?”皇上眼中漸漸颳起一片駭人的颶風,剎那間暴發了,雷霆萬鈞的呼喝聲把周圍的人都嚇得變色,怕給風暴裹攜去了。
“給我把池浩宇打入死牢,剝奪太子的名分!”皇上氣得臉都變色,眼中閃出暴戾的光。
“是!父皇!”二皇子驚惶地躬身回答,就要去立即執行。
“等等!”一位衣飾華貴、周身鑲金繡鳳的中年婦女衝了過來,後邊跟着一羣宮女,這就是皇后。原來宮女早就去通知了太子的母親皇后娘娘,她知道大事不好,急忙跑來,恰好聽到要把太子打入死牢。
“皇上息怒!”皇后跑到跟前就跪在了地上,氣喘吁吁地說,“皇兒不過是風流了一點,這是他一貫以來的毛病,他管不住自己,並非刻意要與皇上作對,我想就算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他這是看見美人,心頭一熱,就胡扯什麼要納妾,估計冷靜下來後他還不會真這樣做的。皇兒除了生性風流,其實也沒其他什麼大的過錯,還望皇上饒他一命。”
“你是說,見了美人,池浩宇他就可以不把朕放在眼裡?你知不知道,朕的威嚴已經被他踐踏在了腳下?!”皇上面罩寒霜,手指皇宮外,凜冽的目光剜向了皇后,最後一句是用咆哮體說的。
“不,不是這樣,”皇后的聲音低了下來,垂下了眼眸,“皇兒他只是一時糊塗,絕非有意爲之,求皇上明見,臣妾願意代皇兒承擔責罰,是臣妾教導無方,才讓皇兒如此任性。”
“你?哼!”皇上掀脣冷哼,“你凡事都圍護他,已經不是一兩次了,不然他豈能如此目中無人?如不責罰他,怎能讓他知錯?怎能讓朕服衆?”皇上的威嚴山一樣的壓向皇上,使她瑟縮,無力抵抗。
“請皇上責罰他吧,留他一條性命,看在他在關城之戰中立下汗馬功勞,饒他不死,臣妾求您了!”皇后用僅剩的勇氣苦苦哀求。
聽到關城之戰,皇上面部寒冰融化了一些,他開口道:“好,就依你,饒他不死,免除太子之名,封爲宇王,明日動身去橫通。非召不得進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