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劇本可以,加戲就亂了。”
餘藝換好衣服,將馬尾的末端從後衣領拽出,手指卷着髮尾,重新勾成最初的模樣。
她是從來不喜歡亂動劇本的人。
戲份多少,都是爲了劇情服務的,多添一點,都有可能影響到整部劇的節奏。
得不償失。
況且觀衆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注水加戲,偏離主線,只會惹得厭煩。
餘藝回過頭,正好對上王秋花古怪的目光。
她一愣,疑惑道:
“怎麼了嗎?”
“沒事。”王秋花嘆息一聲,輕聲道:“我一個朋友,也和你說過一樣的話。”
餘藝整理衣領的手指一頓。
“餘...一冰?”
王秋花點了點頭。
她心中感傷,聲音也越發輕了。
“她是個,很特別的人,和現在圈子裡所有的人都不一樣,既任性又固執。她那時候展露頭角,天賦絕佳,有很多人給她伸出了橄欖枝,報出的條件,我現在想想都覺得優厚,但她都拒絕了,就是因爲不想換經紀人。”
“這麼多年過去,好像已經沒人記得,我能走到今天,站在現在的位置,不是因爲我帶起了餘一冰,而是因爲她選擇了我。”
王秋花眼眶泛紅,她看着餘藝,恍惚之間,仿是見到了多年之前的餘一冰。
那是她還不是影后,她也不是所謂的金牌經紀。
她們都是普通人。
也是彼此最大的依靠。
王秋花並沒有注意到,在她說起那些過往時,餘藝的眼眶也有些泛紅。
那些從前,到底是回不去了。
她是餘藝。
再不是餘一冰。
餘藝只能拍了拍王秋花的肩膀,全當做爲無言的安慰。
當一身校服的餘藝走出門,連姜小山都是眼前一亮,她本不是清淡的長相,眼尾上挑,顧盼間豔光流轉,現在一身校服,濃妝豔抹,竟是讓兩種不同的氣質結合,組成另一種獨特的氣場。
幾乎讓他移不開眼睛。
就是這妝面着實有些厚,要是稍帶淡一些...
姜小山一拍巴掌,吼道:
“化妝師,卸妝!”
他一直都是頂着張胖乎乎的笑臉,瞧着既和善又沒有攻擊力,此時一開嗓,威懾力倒是半點不差。
化妝師連忙跑了過來。
這一回,姜小山跟進了化妝間,手把手的指導起了餘藝的妝面。
他倒是真懂不少。
重新撲了一層粉底,眼妝加重,眼線上挑,接上稍長些的睫毛,脣上塗了明豔的西瓜紅。
姜小山摸着下巴看了一會兒,滿意的點點頭。
“好看,不錯!”
經他的一番改良,餘藝臉上的妝淡了不少,顯出了本就精緻的五官。
不過這副模樣,倒是不像劇本里囂張跋扈的早熟少女了。
她想了想,歪了頭,挑起一邊眉毛,露出個譏諷的笑。
姜小山立刻點頭,讚道:
“對對對,就這個感覺!要讓人既討厭你、恨你,又沒辦法幹掉你!”
餘藝會意。
等到他們再從化妝間出來,連拓真都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不錯啊,就是這裙子...再短點就好了。”
張玲玲原本還一臉驚豔,聽了這話,立刻轉頭瞪他。
姜小山也在笑,解釋道:
“人設的問題,其他演員的裙子,沒有這麼短的。”
“那可要注意了。”拓真瞥他一眼,語氣忽然輕快起來,“你們的攝像最好老實點,要是拍到什麼不該拍的,這部戲可能要完哦。”
姜小山一愣,“什麼意思?”
拓真沒回話,咧了咧嘴,露出兩顆鋒利的虎牙。
王秋花和張玲玲罕見的都沒開口。
只有她們知曉,拓真說的每一個字,都不是在開玩笑。
他語氣雖然輕佻,但眼神可是半刻都沒從餘藝身上移開過。
姜小山還是沒懂,愣愣的點了點頭,便招呼起了大家上樓,準備進行拍攝。
作爲拍攝場地的教室在二樓拐角。
良辛已經到場,靠在教室門口的窗前,手裡把玩着一支精巧的鋼筆。
墨色的筆桿在他指尖轉動,帶出流暢的殘影,配着他精緻的面孔,給人一種莫名神秘的誘惑力。
他也換上了校服,量身定製的尺寸,更顯出了寬肩長腿的好身材。
有工作人員路過,瞥他一眼,視線就再也轉不開了。
注意到有人過來,良辛別過頭,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立刻浮起一抹笑意。
他歪着頭,淡粉色的脣輕啓,聲音越發甜膩。
“你來啦。”
男主角對他居然這麼熱情,姜小山受寵若驚,正想點頭,就見良辛越過他,走到餘藝面前,柔聲道:
“你穿這身,很好看。”
餘藝點點頭,謙虛道:“客氣,你更好看。”
“等下是我們的對手戲。”他並不在意餘藝的冷淡,自顧自的繼續說:“他們還在準備,我們要不要...先試一試?”
“也行。”
她是沒什麼意見。
良辛倒頗爲高興,雙眼都在發光,“要等等嗎?還是我們現在開始?”
“行。”
這場戲並不難,演的是餘藝飾演的女三號,藉着教室只有他和男主兩人,泄出心跡的場面。
不管外表多囂張跋扈,在喜歡的人面前,她也依舊是個膽怯自卑的小姑娘。
要說的臺詞不多,主要還是眼神和肢體動作。
而良辛大部分時間只要趴在桌子上睡覺就可以,只在最後有幾句簡單的對白。
既然是對戲,之前她的獨白自然都給省略掉,直接到良辛清醒的部分。
他從經紀人手裡接過劇本,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做出略帶沙啞的聲響。
“下課了?你怎麼在這?”
“還沒呢,我...我有點不舒服,就先回來了。”
良辛揉了揉眼睛,“我送你去醫務室?”
“不用了。”她的聲音更輕,低着頭,甕聲甕氣的道:“我在這待一會兒就好。”
“是我睡的糊塗了?怎麼看你好像和平時不一樣?”
“沒有。”餘藝吸了吸鼻子,“我一點都沒變。”
良辛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嗤笑道:“是,我真是想多了,你怎麼可能會有變化。”
他的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譏諷。
餘藝低下頭,聲音更悶,“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你爲什麼會問出這種話?”
“我覺得...”
“你們對她做的事,還不足夠讓我討厭嗎?”
她一愣,低下頭,不吭聲了。
半晌。
餘藝猶豫了下,還是開口道:
“那...如果我和你道歉,你能...原諒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