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餘藝就沒再見過匪行雲。
但說起來,段一方之所以不追究,也是因爲匪行雲的緣故。
不然,憑藉餘藝和段一媛,連門都出不去。
都是匪行雲的面子。
她承了人情,卻一句話都沒有交代,就貿貿然帶着段一媛離開。
可就是到了現在,她也沒辦法解釋。
難道要告訴匪行雲,她之所以對段一媛百般維護,是因爲她肚子的孩子,其實是他喝醉酒之後的成果?
這話,餘藝怎麼都沒辦法說出口。
段一媛和匪行雲的事兒,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她能做的,就是保護好段一媛。
算是還了匪行雲的情。
餘藝想得多,表情多少有些凝重,匪行雲看她臉色不對,原本也沒打算追問,現在更是還安慰了句。
“沒關係,你想說就說,不想說也沒關係。”
“不會太久了。”餘藝去看他,一臉的認真,“我和段一媛有約定,下個月,你一定會知道全部的真相,我和你保證。”
她全身緊繃。
連眼神裡都透着幾分偏執。
也不知道到底是想給匪行雲交代,還是要瞞過自己。
匪行雲輕嘆一聲。
他實在是不懂餘藝的心。
想問,又實在是有太多的顧忌。
每次想走近一步,她就警惕的要命,恨不得轉身跑出幾十米遠,遠遠的瞧着他,確定安全,纔不會再次離開。
匪行雲甚至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從來都是這個樣子,還是什麼時候有了改變。
“沒關係,你什麼想說,再說吧。”
“我...”
餘藝的聲音一頓,到底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又是這樣。
給匪行雲面前,她總是有種想把什麼都拋下,乾脆給所有話都說個明白的衝動。
可是這樣不行。
答應段一媛的秘密,她心裡藏着的感情,重重堆砌在一起,成了無數纏絆在身上的鎖鏈。
早就沒有可能了。
餘藝和匪行雲,壓根就是風牛馬不相及的兩個人。
被不該有的聯繫牽在了一起。
她只能給所有的情緒,都壓在了心底。
匪行雲給文件遞了過去,道:
“別想太多,幫我泡杯咖啡吧。”
餘藝下意識的接了過來,轉身想走,猶豫了下,又回頭問,“不喝茶嗎?”
看匪行雲挑了一側眉,她連忙解釋道:
“不是,咖啡喝太多對身體不少,還是喝茶吧。”
“聽你的。”
“那要不然...”餘藝舔了舔乾澀的嘴脣,瞥了眼時間,“先吃飯,再喝茶?”
匪行雲點點頭,“你和我去。”
餘藝一愣,“我纔剛過來,要不還是讓曾祁跟你去吧?”
匪行雲沒反對,她正想鬆口氣,就聽他又道:“麻煩你泡杯咖啡送來。”
他是在置氣嗎?
怎麼還突然,有點幼稚了?
餘藝抱着文件,無奈的點頭,“行行行,吃飯!”
匪行雲瞥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曾祁見餘藝要和匪行雲要一起出去,表情一點都不驚訝,他自然的接了文件過來,還順便給餐廳打電話定了個位置。
他沒別的願望,只希望餘藝和匪行雲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能和緩點。
要是能重歸於好,就更好了。
省的再加班。
曾祁難得嘆了口氣,又繼續埋頭在文件裡。
不到午間。
餐廳客人不多。
餘藝現在和匪行雲獨處,多多少少有點彆扭。
偏偏他也不是個話多的人。
氣氛本該有些尷尬。
可奇怪的是,只要跟這個人坐在一起,就是什麼話都不說,也一點想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心像泡在罈子裡。
又酸又脹,化成了一汪心水。
餘藝演過無數愛情。
喜悲歡愉,刻骨銘心。
卻只有在此時此刻,才真正的感受到了那所謂的心酸和不易。
她喜歡上了一個了不得人。
在所有路里面,挑了一條最不好走的。
餘藝到了此時此刻才明白,當時拒絕第五輕凡的提議,不單單是因爲她對於身上纏着種種事宜的斷不開。
也有匪行雲的緣故。
就是沒辦法在一起也沒關係。
她能控制好自己。
做完該做的,還完情,之後即使不能兩不相見,也可以迴歸到老闆和員工之間的關係。
她再也不會多想。
“匪行雲,你...”
餘藝話還沒說完,內袋裡的手機傳來一陣急促的震動,她拿起看了一眼,是王秋花的電話。
她看了匪行雲一眼,起身的同時,接起了電話。
“喂,花姐,我...”
“餘藝,青衣出事了!”
餘藝的話還沒說完,就給王秋花打斷。
她聲音急促,隱隱還帶着幾分慌亂。
餘藝一愣,厲聲道:“怎麼回事?他在哪?”
“在醫院,他要我找你,我把地址發給你,你...”
“我這就過去!”
電話掛斷。
她皺緊眉頭,一手抄起包,走出兩步了,纔想起匪行雲,忙解釋道:“楚青衣出事了,我要...”
“餘藝。”
匪行雲打斷她的話,一雙黑眸裡噙着讓她看不懂的情緒,可語氣依然是冷淡的,叫人琢磨不透半分。
他看着餘藝,問:
“又是楚青衣?”
餘藝還沒來得及回話。
大掌握上她細白的手腕。
五指收攏。
他沒用多少力氣,只是虛虛的握着她的手腕。
只要餘藝想,她隨時都可以掙脫開。
她感到一陣壓力覆在身上。
嘴脣翕動,不知怎的,竟覺着此時的匪行雲,和平時所有時候,都不一樣。
他很在乎餘藝的回答。
“是楚青衣,他...他出事了,在醫院。”餘藝乾巴巴的解釋,甚至還擔心聲音小,他沒聽清楚,還彎下腰,繼續道:“我很快就回來,他沒有親人,在這也沒有朋友,況且我覺得這件事和...”
“你不用跟我解釋。”匪行雲鬆了手,不再去看她,“去吧。”
從頭到尾,他的語氣都沒有什麼變化。
既冷淡又平靜。
指尖只給她手腕短暫的停留了一瞬。
卻留下溫度,許久未散。
他輕而易舉的放了手。
之後,再也沒看餘藝一眼。
她心裡面空的厲害,像是一瞬間的功夫,就給人挖空了一大塊。
匪行雲一樣不好受。
他聽着餘藝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放在腿上的手逐漸捏成拳頭。
又是他。
又是楚青衣。
幾次三番,都是他,連一句話都不用,就能輕而易舉的吸引走餘藝全部的注意力。
楚青衣就那麼重要?!
重要到,他連半分都追不上。
額角有青筋繃起。
匪行雲目光漸沉。
服務生來送雙人份的前菜。
餐桌上卻只剩下他一個人。
而此時,卻有一道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
“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