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依靠在他懷中,小聲道:“皇上,天色不早了,您再不睡覺,只怕又得上朝了,您這樣不在乎身子,娉婷心疼呢!”
“嗯,朕就在這兒歇下吧,不知道會不會打擾了你?”燕翎風柔聲說道。
皇后搖搖頭,欣喜萬分的往裡面挪了挪,“皇上在這,臣妾纔是睡得最香的!”她又忙着讓人打來水給他洗漱。
燕翎風搖搖頭,“不必了,朕就這樣躺下可行?”
皇后往他懷裡一窩,“皇上,臣妾聽說蘇嬪病了,你怎麼過來了?”那語氣中,止不住有酸味流出。
燕翎風看了看她,“吃醋了?還是怪朕把你的大夫叫走了?”
“臣妾不敢!”皇后低着頭,手指在他胸口不安的攪動。
燕翎風一把抓住,“好了,朕也是逼不得已,她病得嚴重!”
“那皇上爲什麼不留在那?”皇后追問了一句。
燕翎風一笑,“皇后還是不希望朕來?”
皇后搖搖頭,“臣妾只是覺得……皇上變了!”她嘆了口氣,轉身背對着他睡了,身後久久沒有反應,他沒有回身過來抱她,眼淚從眼角滴下,默默的藏入了枕頭中。
躺了會,睡不着,皇后慢慢回身發現燕翎風睡得很沉,想必是累了,她偷偷地將頭枕在了他肩上,手環繞住他的腰身。
這樣就很好了!
雲甦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她沒有想到,昨晚上病得那麼嚴重,一夜醒來身體除了難受外,沒有其他恐怖的症狀。
無夜在她這兒說,昨兒個皇上是算在她這過的夜,宮中都有記錄,她需要去給皇后請安,雲蘇愣,“皇上不是免去了給皇后請安嗎?”
“你還記得?”無夜笑笑。
“什麼意思?”雲蘇奇怪,覺得無夜話中有話,無夜搖搖頭,“不用去最好,你好好休息,我得回雍寧宮伺候了!”
“無夜,昨晚沒睡麼?”雲蘇叫住他。
無夜笑,“怎麼會?我睡得挺好!”
“胡說,你拿着鏡子照照你眼睛,裡面全部都是紅血絲!”雲蘇氣惱搖頭,“總是這般不知道在乎自己的身體!”
“你何嘗不是?”無夜苦笑頂了一句。
倒是讓雲蘇無話可說了,她揮揮拳頭。“趕緊回去睡覺!如果仇予敢給你安排事情的話,讓他來找我!”
無夜輕輕一笑,轉身走了。
雲蘇坐了許久,覺得無聊,便找來紙筆在上面慢慢描繪,不知不覺她畫了一朵菊花,那模樣倒是與燕翎風荷包上的一模一樣。
雲蘇苦笑,這是他心愛女人送給他的吧?他那麼在乎,爲什麼他又要說他喜歡她呢?他應該知道,她要的喜歡不是皇帝與妃子之間的,是男女之間一對一的!
他身爲帝王,又怎麼會知道?
雲蘇越坐,心內越是燥悶難安,鈴兒折了最新的梅花進來,“小姐,清妍姑姑說,簡直這花插在你屋子裡,去去悶氣!”
雲蘇一勾脣,“清妍姑姑,就是周到體貼!”
鈴兒不服了,“小姐,難道鈴兒就不周到不體貼了嗎?”
“你也周到也體貼!”雲蘇好脾氣的回答了她。
鈴兒高興一笑,往她身邊走來,“咦,小姐你畫菊花怎麼看着那麼眼熟呢?”
雲蘇心中一緊,“怎麼眼熟了?你看見誰有過嗎?”
“對啊,好像是繡在一個荷包上的,而且荷包是月白底的!”鈴兒篤定的道。
雲蘇笑道:“是皇上身上的吧?”她的描述,與皇上身上的荷包一模一樣,該就是他的!
“小姐,你說什麼呀!”鈴兒臉忽然一紅,“皇上是皇上,我是丫頭,我怎麼能盯着皇上的腰上看呢?況且,皇上還是姑爺,更是看不得的!小姐竟會取笑!”
雲蘇捂嘴笑道,躁悶頓時去了,“不是皇上,還會有誰?我可是看見皇上身上有這種荷包!就算我家鈴兒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我也是舉雙手贊成的,而且絕對會步步扶持!”
“哦?”
一聲輕笑,自屋外進來。
燕翎風還穿着上朝的隆重皇袍,他挑眉而入,“我的愛妃,就這麼急着把丫鬟送上朕的龍榻了嗎?”
“皇上……”鈴兒嚇得連忙跪地,整張臉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了。
燕翎風朝她看了一眼,“這丫鬟倒是比你還害羞,朕十分喜歡!什麼時候給朕送來呢?”
“燕翎風!”雲蘇嗔怪一句。
他笑道:“怎麼,不捨得了?”
雲蘇朝他嘆口氣,“別逗了,我家鈴兒都害羞了!”
燕翎風不依,仍舊過去問她,“你是不捨得你的鈴兒,還是不捨得朕的寵愛啊?”
“你怎麼!”雲蘇對他一來就如此,感覺大爲不爽。
“朕倒是想問問你怎麼?”燕翎風語氣忽然冷了下去,“朕一來,倒聽見你毫不在意的要將朕送出去了,你存的什麼心思呢?
“我哪敢對你存什麼心思?”雲蘇將手中的稿紙一捏,在他沒有看到之前,往旁邊的簍子一丟完事!
“在練字?”燕翎風揶揄道。
雲蘇想起被他看見過她歪歪扭扭的各種字體,臉色微微一紅,“練字又怎麼啦?我的字,也不是很醜啊!”
“確實不是很醜,是非常的醜!”燕翎風大笑道。
“你是不是故意來玩我的呀?”雲蘇氣得夠嗆,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爲什麼每次在他面前就特別容易臉紅。
燕翎風見她生了氣,也沉穩下來,“朕是來告訴你,馬上年關了,你趕緊把身體養好了,到時候國宴可別缺席!”
“知道了!”雲蘇百無聊奈的點點頭,估計那又是一場更加痛苦而漫長的煎熬。
燕翎風捏住她的手,在手心裡揉了揉,“朕打算,在國宴上封你爲妃,除了這個你還有其他什麼心願麼?”
“妃?”雲蘇愣,“不是說,嬪上面還有貴嬪嗎?怎麼一下子就變成妃了,而且你也說過,分位一事不能隨隨便便……”
燕翎風將她打斷,“怎麼朕稍微的不好之處你都記得,朕對你的好呢?怎麼沒見你記得這麼仔細呢?”
雲蘇不語,還是望着他。
燕翎風嘆氣,“位份的事,朕說了算!能將你從妃降級爲嬪,自然也能從嬪升級爲妃!”
“哦?”雲蘇問,“你的意思是不是告訴我,如果你不高興,還是能將我從妃位上拉下來,變成連嬪都不是的人也成呢?”
燕翎風原本溫潤的臉,頓時一沉,瞧向雲蘇的眸子都帶了幾分凌厲,“蘇蘇,你……”他欲言又止了,摸了摸她的臉,“朕先回去批閱奏摺,晚點再來看你!”
他似乎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那口氣嘆得雲蘇有點莫名其妙,聳了聳肩膀在桌旁坐下,眼睛莫名其妙有點酸,跪在地上的鈴兒忽然擡起頭,“小姐,我想起來了!”
“什麼?”雲蘇疑惑。
鈴兒篤定道:“那荷包,我說的那荷包,我是在皇后身上看到的!她掛在披風的裡面,那天她來看你,解了披風,我給你收披風時,不小心瞄到的!”
“皇后?”
什麼東西,在心底劃過,本就朦朦朧朧的東西忽然變得透亮無比。
雲蘇重重的一震,整個人僵在了桌邊,坐了許久許久都沒有說話,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小姐!”鈴兒擔憂的喚了她一句。小姐這是怎麼了?忽然不說話了,難道她說錯什麼話了嗎?
鈴兒無比着急。
雲蘇將眼皮輕輕一擡,“鈴兒,我困了,想睡會!”
她真的困了,全身都覺得累,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嫉妒嗎?不!怨恨也沒有,心酸嗎?多少有點,更多的是一種淡淡的苦澀。
鈴兒被她的樣子嚇到,又不敢違逆了她,只能將內室裡一切安排好,慢慢退出來守在外門不敢走。
雲蘇笑笑,“沒什麼的,我只是困了!”
何必這麼緊張兮兮?困了,只是睡睡而已。她不會傻到任由自己去難過去心酸去沉溺在憂傷中不可自拔的!
可是,當人往牀上一趟時,那眼角的淚順着重力的原理,一下子滑落在了耳邊,令雲蘇覺得無比挫敗。
原來,在感情方面,她這麼稚嫩這麼脆弱!
原來,在燕翎風心中一直藏着的女人,竟然是皇后!
那個,他從來不聞不問不惜不怒的皇后,那個在人前他處處冷淡處處不關心的皇后,原來那纔是你心底深處的人!
她忽然想起了一個故事,一個出自他的嘴裡,他母后的故事!
他說,她母親集寵於一身便是積怨於一身!就是因爲他父親給了她母親最大的寵愛,纔將她母親置於死地了!
原來是這樣,他是捨不得心愛女人重蹈了他母后的覆轍,所以即便再寵愛都只放在心裡,都捨不得拿到檯面上來,讓她惹來衆人的怨恨是嗎?
可是,爲什麼獨獨對她寵愛呢?
雲蘇甚至不敢去想這其中的緣由。心底漫過的痠痛,刺激得整個心臟都疼了。
他可以不愛,她真的不會去強迫,有些東西得不到,她寧可不要!爲什麼,明明心裡有人了,卻還要跟她說他喜歡她呢?
那種被捧上雲端,感覺就要接近幸福時,又忽然被狠狠砸了下來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