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冷冢冢主看了一眼尚若輕身後的其他人,擡頭道:“諸位,請坐!”
可就是他這短短的四個字,讓原本心中稍微有些神定的巖雀幾人,又緊張了起來。
因爲地煞冷冢剛纔對尚若輕說的話,明明是女人的聲音,可爲什麼到了他們這裡,她的聲音又變成了男人聲音?
司命言君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尚若輕,在她眼中,他並沒有看到任何有關恐懼的神色來。
於是,司命言君也坐在了尚若輕身邊。
見狀,混沌聖姬搶先一步坐到司命言君對面,用勾魂一樣的眼神看着他,又翹起塗着鮮血一樣的手指美甲,破開桌上一顆葡萄,緩緩放入已經嘴中去。
看的阿如汗和雲牧樵不由咽起口水來。
等六位聖姬和巖雀幾人都入了坐之後,地煞冷冢冢主纔開口說道:“來人,爲各位斟酒。”
“是。”順着一聲優和棉柔的聲音從紅色絲帶後傳來,一名紅衣女子走了過來。
她雖臉上也蒙了一層暗紅色的遮布,但通過臉上輪廓,巖雀還是認出了此人的相貌。
但那紅衣女子走到巖雀面前斟酒時,巖雀的臉色不知怎麼,突然變得憤怒起來,在那些憤怒之下,又夾雜着幾分緊張,巖雀捏了捏拳頭,最終還是閉眼平復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後,將桌上那杯酒喝了下去。
“夢羅姑娘,不知你等此次來我地煞冷冢,所謂何事?”等第一杯酒下肚後,地煞冷冢冢主開口問道。
尚若輕放下手中酒杯,不變臉色地說道:“冢主,前幾日,我一位朋友在黑石鎮附近的樹林中被人擄走了,我便派我家護衛前去查探,接過,她自下了山之後,至今還沒有回來……”
說道此,尚若輕停了下來,舉起桌上酒杯,又呡了一口……
“哈哈哈……”地煞冷冢冢主笑了一聲道,“那真是可惜啊!不知姑娘的這位朋友是何人?不防說來聽聽,我和司命言君可以幫你找啊,我們地煞冷冢上面都是虛土,說不定他就那天就掉在了我們這甬道里了,若是冢主侍女丫鬟們看見了,我也好按你說的模樣去找啊,若是姑娘說不清楚的話,我還以爲是闖入的盜墓賊或者是修了道的妖魔鬼怪呢,這若是一劍下去,可就是要命的事啊!”
“我這位朋友啊,說了不知冢主知不知道?他是御親王孤獨秀,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定北王李燁和御親王府的兩名護衛。”
“這朝廷皇家中人,我倒是不與她們往來,只是聽說過他們的名號罷了!只不過夢羅姑娘剛纔所說的你家那位護衛,我倒是熟悉的緊啊!”
“你們把她藏在何處了!快將她交出來!”巖雀開口說道。
“這位是?”地煞冷冢冢主將舉到眼前的酒杯停了下來,看了一眼巖雀,冷聲道。
“我,我叫巖雀,是夢羅姑娘的丫鬟,你快將冰羽護衛放了……”說着,巖雀站了起來。
“巖雀姑娘,先喝酒。”地煞冷冢冢主伸了伸手道,“冰羽本是我地煞冷冢最傑出的殺手,就算是我冢中的六位聖姬,若是與她單打獨鬥,都不會是她的對手,可她找你遇到了夢羅姑娘,就將我這個主人忘的一乾二淨了,枉費了我冢中教頭對她的一片苦心啊,教頭教了她一身好功法,到頭來,她卻要幫着外人來殺我冢中姐妹!”
“所以,所以你們就用玄火黑心針將她刺殺在了平襄城外的破廟中了?”雲牧樵起身問道。
“玄火黑心針?”地煞冷冢冢主看了一眼在坐的玄武聖姬。
玄武聖姬忙起身拱手道:“冢主,當日我與冰羽確實在平襄城外的破廟裡交過手,但那隻玄火黑心針不足以要了她的命,只要用功將銀針從體內逼出,過不了半日,她就會自由走動了!”
聽玄武聖姬這樣一說,巖雀更加確信她心中的猜測了,可當她回過頭時,身邊斟酒的那名紅衣女子早就不見了蹤影。
趁地煞冷冢冢主和尚若輕幾人說話間,巖雀掃了一眼席間衆人,緩步站起身來,身旁的玉冠想要拉住她的手,巖雀卻伸手右手食指,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後,偷偷溜了出去。
尋着甬道中滴落而下的水滴,巖雀獨自一人朝庭室外走去,摸着那些漆黑的岩石,她突然聽到有女子喊叫的聲音傳來,巖雀心中不由緊張起來,額頭的汗水也隨之滴落而下,可爲了查明自家主子遭人陷害的真相,她必須鼓足勇氣,朝前走去。
當她來到那座鐵牢的時候,裡面居然關着數十名衣袍破爛,臉上身上都留了不少傷痕的七八歲女孩,那些女孩眼中露出幾乎失去任何情感的神色來,因爲走的匆忙,內心又極度恐慌,巖雀不小心撞到了那架低矮的鐵門上。
而那些早已看見她的女孩們,並沒有因爲她的到來,而感到驚慌或者欣喜,她們仍舊一副面無表情的神色,蹲在鐵牢的牆角下,眼睛盯着一個地方看着。
在鐵牢的後面,一箇中年男子正在訓練幾個新來的女孩,有些女孩因爲吃不了這裡的苦,想要逃出去,卻遭道了那名男子的毒打,這名男子正是地煞冷冢冢主提到的訓練殺手的教頭。
聽着那一聲聲鞭子抽打的聲音落在女孩身上,巖雀嚇得忙胡亂跑了出去。可好巧不巧的,她剛好闖入了另一處通往地面的通道,一束光從上面射了進來,遠遠的,巖雀就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她捂了捂眼睛,等眼睛完全能適應外面的強光之後,她才小心挪動身子,爬出了那條甬道後,側身藏在一棵大樹後面,聽着眼前那一男一女的對話。
因爲那名女子背對着自己,又換了一套新的衣服,巖雀不能確定那就是紅袖,可站在女子對面的那名男子,巖雀一眼就認出了他:“這不是我族中的小六嗎?他怎麼會在這裡?”
因爲離那兩人太遠,有些話巖雀並不是聽得很清楚,隱約間只聽得那女子說讓小六暗中將神武殺了云云之類的話。
爲了能將她們的對話聽得更清楚,巖雀決定潛到她們身後那棵樹下去,可剛當她一擡腳,一截枯枝就被她踩碎了去……
“誰?”那名女子轉過頭來。
原本想要逃走的巖雀,當看到那張熟悉的臉之後,她卻毫不猶豫的直直朝那名女子走了過去。
“巖雀……”和紅袖接頭的那名男子見巖雀走了過來,嚇得話都說出清楚起來。
“沒用的東西!你怕什麼?就算是神武來了,我也不會怕他,更何況是一個巖雀!”紅袖呵斥道。
雖說巖雀的功法修爲確實沒有紅袖高深,但畢竟他們暗地裡做的是欺師滅祖,殺害同族兄弟的不仁不義之事。小六看着毫無懼色走來的巖雀,不由嚥了一口口水,扯着紅袖的衣服說道:“我們……我們方纔的話怕是被她聽到了……”
紅袖一把甩開拉着自己袖子的小六,看了一眼巖雀,冷聲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巖雀並未回答紅袖的話,而且看了一眼伏在地上不停顫動着身體的小六道:“戰神家族的人,豈能如此貪生怕死!若是小姐日後重建了家族,像你這樣的人,定是要被逐出家族的!”
“小姐?哈哈哈……好笑,真是好笑!”紅袖仰頭大笑了一聲後,眼中露出幾份陰狠來,“什麼小姐不小姐的!冰羽那個扶不上牆的爛泥,早就成了別人的下等僕人了,你還哪來的小姐?不如就讓我來帶領大家走向戰神家族昔日的輝煌!”
巖雀上前一步道:“紅袖,住嘴!你害死小姐,奪取白玉虎符,根本就是爲了一己之利,如今你又聯合小六,想謀害神武大哥,我絕不會讓你的奸計得逞的!”
紅袖移步踩在林中的樹葉上,樹葉發出翠裂的聲音來。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就先解決了你再說!”
說着,紅袖一掌推出,一股紅色的寒氣從她掌心襲出,巖雀忙遁出手中那隻鐵錐,撐於地上,將她的整個身體拂於空中,遇到那股紅色寒氣的樹葉,瞬間凝固成了冰雕。
轉眼間,紅袖已經朝巖雀快步襲去,巖雀也從空中翻躍而下,隨手揮出兩把鐵錐,與紅袖的綾布打去。
受到驚訝的小六顫顫巍巍爬到一棵樹後去,抱着樹杆看着紅袖和巖雀的打鬥。
看着兩人都卯足了力氣,想置對方於死地,小六哭喊道:“不要打了……紅袖,巖雀……不要打了!”
見小六如此孬種,紅袖一揮綾布,將地上一顆石頭打飛過去,那石頭剛好落在小六的急喊着的嘴上,他的忙捂住嘴巴,攤開手時,卻見手中落下兩顆帶血的門牙來!
巖雀看了一眼小六,邊打邊說道:“紅袖,你好毒的手段,居然對自己族人下如此狠手!”
“廢話少說,他這幾顆門牙又算的了什麼,今天你的命,我也是要定了!”
隨着紅袖話音落下,她一個騰空飛起,身子快速移動到身後兩棵大樹之間,兩隻劈開的腳落在那兩個樹枝上,巖雀剛轉過身來,就被紅袖揮出的綾布布頭上那隻大鐵鈴擊中胸膛。
巖雀口吐一口鮮血,隨即後飛出去。
倒在落葉間的巖雀,再也站立不起來了!
見狀,小六忙跑了過去,扶住巖雀的身子哭喊起來:“巖雀,你沒事吧?巖雀……”
紅袖收回手中鐵鈴,冷笑着緩步朝巖雀走去。
看着鮮血一股接一股從巖雀口中涌出,小六跪在地上,朝紅袖走去,眼中淚水不聽使喚地從他臉頰兩邊滾落,小六保住紅袖的雙腿道:“紅袖,你快救救巖雀,她快不行了……”
“不行了?!”紅袖彎下腰去,抽出小六腰間的那把短刀,“殺了她……”
小六眼淚婆娑,擡頭看着紅袖,不停搖頭道:“不行,不可以這樣的……紅袖,我求你了,你快救救她!”
“不可以?好啊!那我就讓你看看到底可不可以!”說着,紅袖將舉起的那把短刀插入苦苦哀求的小六後背中……
鮮血頓時從小六胸前涌出,跌落在紅袖紅色的衣衫和繡花鞋上,可那些紅色的鮮血淋在紅袖的身上之後,就普通天空下過的一場細雨一樣,根本看不出來,在她的衣服上,已經沾染了不少族人的鮮血。
“小……小六……”巖雀看着被短刀刺穿心臟的小六,無奈地伸了伸手,可此時的她,已經無力組織這一切的發生了。
紅袖猛地抽出插在小六後背的那把短刀,一腳將小六踢飛出去。
“放過……她……”
至死,小六還在爲巖雀求着情。
可爲權勢所誘的紅袖,哪能聽得進去一個族中毫不起眼的小卒的話呢?就連冰羽這樣的正牌主子,她都能下的了狠手,所以像巖雀、神武這樣的人物,她也是毫不手軟的!
“這下該你了!”說着,紅袖又將那把滴着鮮血的彎刀朝巖雀揮去,“怪只怪你知道的太多!這也怨不得別人……”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巖雀眼中似有萬丈怒火涌出,“小姐定會爲我們報仇的!”
“小姐?哈哈哈,啊哈哈哈……”紅袖停下手中彎刀,又大笑了起來,“她是活不成了,你不知道吧,冰羽那個賤婢,早就被我一掌劈死在了平襄城外的那座破廟中了,哈哈哈,啊哈哈哈……就連那白玉虎符,也在我手中了……”
“果然是你!我今天就要殺了你這個叛徒!”說着,巖雀就朝紅袖衝了過去……
紅袖冷眼一笑,輕輕揮舞着手中那把短刀,停在原地,就等巖雀衝向那把刀刃去。
就在巖雀快要接近那把刀刃的時候,突然,玉冠擋在了巖雀眼前。
“玉冠……”巖雀順着玉冠有些痛苦的臉朝下望去,一把彎刀已經從她的肚中破膛而出。
巖雀摸着玉冠的臉,兩股眼淚不由從眼角落了下來:“玉冠,你不要嚇我……”
玉冠笑了笑,睜了睜眼睛道:“我……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