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
司命言君有些不可置信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看了一眼武后,又看了一眼尚若輕。
“去吧,司命言君!武后說讓你將那顆人頭拿起來,你沒聽見嗎?”阿如汗添油加醋邊說邊朝武后笑了笑,心中想着,“幸虧這武后讓拿人頭的不是我!”
司命言君頓了一會,翻動着喉嚨嚥了一口口水口水後,緩步走到那顆人頭前,將楚殤的人頭從頭髮拔了起來。
當司命言君揹着的眼轉向那顆人頭時,楚殤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盯着他,司命言君眼色頓時變的有些扭曲起來,抓起那人頭的頭髮道:“快,布,布,布……包起來……”
“哦。”阿如汗掃了一眼四周,想從大街上找來一塊破布,將那顆頭顱包起來。
武后掃視了一眼身旁的如癡。
“是,主神。”
如癡從背上取下一隻木匣子,一掌推出,那木匣子剛好落在司命言君腳邊。
司命言君一把奪過阿如汗遞過來的那塊碎布,將楚殤的頭顱包好後,裝在了木匣子中。
司命言君擡頭看了看武后,緩聲說道:“武后,您這是什麼意思?”
“司命言君!我沒記錯的話,您就是集訊司的司主吧?”
“沒錯,正是在下!”
“好,既然你是集訊司的司主,爲何不知我要尋找之人的下落?”
“武后,我集訊司被歹人暗算,如今只剩我一人,往日那些書簡也被大火焚燬,在這之前,有關御親王的帖子也沒有人送來,所以我實在是不知他如今身在何處!”
“哼!”武后看了一眼司命言君,手中柺杖遁地,震起一陣塵土來,“天下事盡皆知,我看你們集訊司只是個由頭吧!”
“武后,是在對不起,御親王的下落暫且不夠明朗。”司命言君拱手賠禮道,“不過,我相信,尚若輕一定會找到他的!”
“既如此,那就有勞尚姑娘和幾位修士了!”武后拱手道,“老生還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說罷,祭武神壇壇主武后和如癡如夢三人轉身朝街口走去。
阿如汗看着遠去的武后,問尚若輕道:“六妹妹,你說這個武后,腦子裡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上次在北方邊陲漠地,我們見她時,她還是一副四十不過的中年女子模樣,說話癡癡癲癲的,怎麼這次來了中土,居然手中拿了柺杖,還把自己打扮成一副老太婆模樣!”
“沒錯,祭武神武的易容術果然厲害,我想她這樣做,定是不想讓中土有些人認出她的模樣來。”尚若輕撇頭看了一眼阿如汗道,“五哥,以後不要再提武后容貌和居所的事,以免引起旁人猜疑,對祭武神壇和我們都不好。”
“哦,知道了。”
“尚姑娘,我們現在去哪裡啊?”司命言君背起那隻裝着楚殤人頭的木匣子,走到尚若輕身邊,問她道。
就在司命言君背起那隻木匣子的時候,身後突然散出一股微弱黃光來,一掌小小的閻羅貼通入司命言君的體內:“跟緊尚若輕,一有聖主的消息,就傳書於我!”
這聲音分明與武后的一模一樣,可除了司命言君,尚若輕和阿如汗幾人根本聽不見符咒傳來的聲音。
“我們回雲南王府去,將楚殤人頭交給永安公主……”
司命言君想着剛纔武后交給他的任務,絲毫沒有聽到尚若輕的話。
“喂,走了,回雲南王府!你沒聽見嗎!”阿如汗拍了拍司命言君的肩膀道。
“哦,好……”
就在他們剛要起身回雲南王府時,平襄城城門口飛奔而來一輛馬車,馬車前面是持着長矛的士兵,開路的正是騎在馬背上的雲南王。
毫無疑問,馬車裡坐着的,正是永安公主李傾華和皇上李繼源。
見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突然出現幾人,小皇帝李繼源好奇地將腦袋從馬車裡探了出來。
“嘿!是神仙姐姐,快停車,停車……”
聽到小皇帝的喊叫聲,雲南王李晟勒住馬繮,下馬走到馬車前,問李繼源道:“皇上,爲何要在此處停車?我們還要趕着去皇宮處理事務呢!”
“王叔,就一會,耽誤不了什麼的……”
說着,李繼源就從馬車裡跳了下來。站在馬車旁的張公公忙將一件披風拿了過來:“哎呦,皇上啊,秋日風寒,你可要放心龍體啊!”
“嘿嘿,神仙姐姐!你可還好,有沒有受傷?”見尚若輕幾人走了過來,還沒等尚若輕開口,那小皇帝就先關心起她來了。
“叩見皇上、長公主殿下。”
尚若輕幾人跪身行禮道。
“快快平身!”李繼源笑着說道。
聽到車在的聲音,李傾華也走下驕車來。
“原來是夢羅姑娘,怎麼?爲何這麼急着離開皇宮?我這侄孫子可是想你的緊啊,他剛纔還在車裡念道你呢,說是非要跟你去山上,不去皇宮了。我這做姑奶奶的,勸了好一陣他才肯與我回宮的,這會子偏又在這裡遇見你們了,可見你們的緣分着實不淺啊!”
“公主說笑了,皇上年紀還小,他的話不能當真……”
“我已經不小了,過了這個秋天,我就整整十歲了,我說的話爲何不能當真了,神仙姐姐,你是不是身邊有了那些容貌俊美的小藥童們,就嫌棄我了?”
“我……”
尚若輕無奈地笑了笑:“皇上,您是一國之主,怎能跟着我們去大山裡去生活呢,可是小巒他們就不同了,他們是從小被人買來做苦力的,每天都要砍柴啊,做飯啊,洗衣服……這些你會做嗎?”
“我……不會……”李繼源沉思一會說道。
“所以說啊,你還是跟着永安公主回皇宮去吧!那裡有你想吃的美食,想喝的排骨湯,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可是那裡沒有自由,我想要自由……”
李繼源大喊一聲後,回頭跑進了車裡。
“讓夢羅姑娘見笑了,小皇帝脾氣古怪,諸位不要介意。”李傾華朝尚若輕笑了笑道,“夢羅姑娘,宮中還有很多事需要我和皇帝去處理,就先不跟你們聊了,這次真是感謝夢羅姑娘與諸位江湖英雄的幫主,纔將楚殤叛軍擊退!”
“哦,對了,長公主,這個……”司命言君走了上來,將一隻木匣子遞到李傾華眼前。
“這是什麼?”李傾華看着那木匣子問道。
“這是楚殤的項上人頭,被人砍了……”
“楚殤死了?”李傾華有些吃驚地問道,“是誰殺了他?”
司命言君看了一眼尚若輕,擋在尚若輕開口前說道:“不知道,我們剛纔經過這裡時,見這木匣子和楚殤的人頭就丟在這裡了,想是……想是昨日戰亂中,被人砍的……”
李傾華看了一眼那隻打開的木匣子,確認那顆頭顱是楚殤的後,對一旁的雲南王李晟說道:“拿下去吧!”
“是,長公主!”
看着李晟將那隻木匣子交到手下士兵手中,李傾華看了一眼尚若輕幾人後,便提裙走進馬車去。
李晟也看了一眼尚若輕,騎上馬說道:“走!”
尚若輕幾人讓開通道,看着遠遠走去的那羣人馬,心中不由想着:“到底是誰?在操控着這一切?”
當馬車緩緩起步時,馬車的車簾被一隻小小的手掀開了。
馬車裡,露出一張不滿淚水的臉,他望向這邊,看了尚若輕一眼,又將車簾放了下去……
秋日的風徐徐刮過街道,小皇帝李繼源的自由,彷彿就像此刻被裝進馬車的他自己的身體一樣,他渴望看到外面的世界,可無奈的是,身爲帝王之家,他別無選擇。
尚若輕看着漸漸遠去的馬車,心中默默唸了一聲:“對不起。”
而後轉身朝馬車相反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尚姑娘,您的意思是,這楚殤反叛,也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的,而那某後之人,如今還在某個暗處,正注視着我們每一個人?”萬紫看着尚若輕有些憂慮的眼神,問道。
尚若輕談了一口氣:“你們相信杜伽羅的話嗎?”
“嘿,那只是個喝醉了酒瞎扯淡的瘋子,他所說的話哪能當真呢!”萬紫甩袖道。
“先是御親王和定北王突然被人綁架,音信全無;地煞冷冢衆隱客一夜之間消失;如今就連雲南王府的精銳鎧甲軍全軍覆沒;接下來,朝中那些有了二心的人,凡是參與這次反叛的人,都會被處死。表面上,這幾件事全無關聯,可深挖一下,你就會覺得,這樁樁件件事,都與皇宮的奪權有關,這背後之人,給人設的是一局看似混亂又毫無章法的死棋,實則調理分明,在外人看來,中林國朝廷已經亂成一片,可他們這是在剷除異己,鞏固實力啊!”
“尚姑娘,您的意思是,這操控遊戲之人,是皇家中人了?”
“沒錯,我敢肯定,某後主使這一切的人,就在我們平日接觸的這些人之中,可我又找不出一絲他們的蛛絲馬跡來。”
“會不會是雲南王李晟?或者是毒門的尚老爺?又或者是你那狠毒的三姐姐尚若雲?”司命言君走到尚若輕前面,問她道。
“別人我不敢確定,但以我對尚若的瞭解,她絕對沒有那個能力去做這一切!”
“那會是誰呢?”千紅問道。
“雲南王李晟,定北王李燁,御親王孤獨秀,長公主李傾華,小皇帝李繼源,尚府毒門的尚凱榮尚若果父子,隱市的各個門派,北方邊陲的祭武神壇,甚至西域的大宛、小宛,這些都是有可能操控這一切的人!”
“什麼?六妹妹,你一下子說了這麼多的人和門派,這不就是等於在大海撈針嗎!”阿如汗跺腳說道。
萬紫邊走,邊翹起指頭朝尚若輕說道:“哎呦,尚姑娘,你說的這些人中,其他人倒是有可能,爲何你還懷疑那被人綁架劫走的御親王和定北王呢?再着,小皇帝李繼源還是個半大的孩子,看他那一副乳臭未乾,還要跟着你去山裡的小憨樣,像是能操控這一切的人嗎?”
司命言君趕了一步說道:“對啊,尚姑娘,你列舉的這些人中,除了剛纔萬紫劍修說的這幾人外,我覺得祭武神武也不可能是操控這一切的人,她們一直深居在北方邊陲,從未踏足中原半步,這一次若不是尋找御親王孤獨秀,她們怎會在此刻出關,惹來那些不必要的麻煩,她們可是江湖門派口中的邪教,若不是這次事態緊急,大家忙着對付楚殤叛軍,恐怕中原武林早就一致抵禦那祭武神壇去了!”
“尚姑娘,司命言君說的沒錯,我看那御親王待你不同於別人,她看你的眼神滿是深情,他那樣一個人,怎會做這種篡位奪權大義不道的事呢?”千紅也跟着說道。
“喂,千紅劍修,這是皇家爭權奪位的事,你怎麼扯上我家六妹妹了!再說了,即使那御親王對我家妹妹有些意思,那也不影響他幹出這些事來!”
“這怎麼可能!絕對不是御親王!”司命言君忙說道。
“哎!司命言君,你認識孤獨秀嗎?你很瞭解他嗎?他怎麼就不可能了?!”
阿如汗一連戳了好幾下司命言君的胸口,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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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們不熟……”司命言君忙躲開阿如汗的眼神,腿步回道,“我只是覺得他一個外族王爺,不大可能搞這種事!”
說話間,尚若輕幾人已經來到了平襄城城門口,就在他們剛要走出城門的時候,守門的士兵突然將城門關了起來。
尚若輕幾人臉上皆露出一股疑惑來。
“冰羽,你上去問問,爲何要關上城門?”尚若輕說道。
“嗯。”冰羽走了過去,看了一眼守門士兵道,“敢問兵爺,爲何白日將這城門鎖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走開走開,全城排查,緝拿楚殤叛軍餘孽,不得放過一人!”
還沒等那名士兵回話,幾名那些告示的士兵跑了過來,推搡着將冰羽差點撞倒在地上。
那些正要準備出城的百姓,一事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都有些慌張起來,以爲官府又要抓他們去當兵了,有人甚至被嚇得忙跪在地上求饒起來。
在那羣出城逃難的人羣中,尚若輕突然看到一個僞裝外裹布帷帽下的熟悉面孔。
雖然那人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可他腰間那把隨時都帶着的割肉小刀,以及他那身形眼神,早就將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出來。
“杜伽羅……”
阿如汗小聲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