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小人物一夜成名了之後,第一件要乾的事情是什麼?
接受無窮無盡的採訪,賺大把大把的金錢,簽名簽到手軟,接客接到面癱?
如果你要問蕭成,那麼無疑會收到一句一字箴言——躲!
躲到哪裡都不如躲到自己精神世界裡安全,雖然可能會面對蕭祁的威脅、壓迫和嘮叨,但是總比要費盡心思地應付外面那一大羣求知慾很高的上門客要舒服得多,可謂是少爺裝暈術,躲遍天下無敵手。
但是當蕭成硬着頭皮躲進這個暫時掛着蕭祁名號的地盤時,卻意外地發現這裡的大地主蕭祁已經陷入了昏睡狀態,蕭成走近後才發現,蕭祁的精神體會隨着混沌元的律動而時不時地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狀態,當蕭成想要繼續靠近觀察的時候,蕭祁卻突然張開了雙眼,狹長的丹鳳眼微眯,透露出一股危險的意味。
蕭成的雙腿立刻僵在了原地,然後條件反射地舉起雙手,嘴巴一動,口頭禪便脫口而出:“我敢對天發誓我是無辜的!”
這純粹是在這短短的五天之內,在蕭祁的壓迫之下,蕭成自然而然地形成的一種條件反射般的習性,站在一名弱者的立場上,保持着隨時向強者示弱的應變能力是一種無可厚非的自保行爲,這一直被蕭成奉爲真理。
“你還真是……有夠差勁的。”看着蕭成一臉做賊心虛的樣子,蕭祁面無表情地吐出了這句完全不在乎聽者感覺的……實話。
就在蕭成想要表示抗議的時候,蕭祁卻又一字一頓地說:“不過你今天的表現,我基本滿意。”
蕭成突然有了一種被師父認可的熱淚盈眶的感覺。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
“我什麼時候能回到我自己的世界?”
蕭祁看着蕭成,然後面無表情地問道:“你真的很想知道?”
“當然!”蕭成毫不猶豫地回答。
蕭祁繼續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或許要一個月,或許要一年,或許要一輩子,但重點在於……你爲什麼會認爲我會知道?”
蕭成發誓,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有這麼強烈地想要抽人的衝動,而且,還是在明知道自己一旦出手最終被揍的一定會是他蕭成的情況之下。
“總之,”蕭祁完全沒有要安慰蕭成的意思,“由於爲了把你逮到競技場上去,我不得不消耗了一些原本完全沒必要消耗的精力,所以,從現在起,我可能要沉睡至少一個月來恢復精力,在此期間……”蕭祁陰測測地瞪着將不爽清楚地寫在臉上的蕭成,“你務必給我管好自己,出了什麼意外,會死的人還是你,要是那樣的話,就是真正的,一輩子也別想再回到你自己的世界了,記住了嗎,廢,柴,蕭,成?”
“你……我……”你丫地信不信我在你睡着的時候咬死你,順便解除了小爺我再次被你威脅的可能性!
“對了,如果你想趁我睡着的時候做什麼奇怪的事情的話,我想……”蕭祁突然很柔和地一笑,“……你應該明白後果吧?”
一股涼風,從蕭成的身體裡直穿而過……
如果要問,一個天才最怕的人是誰,那麼很有可能,就是把他培養成天才的那個人。
大多數的天才,都會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血淚史,而在這部長篇苦情劇裡擔綱主角的,大多,都會是一個天才最不堪回首的人,當那個最不堪回首的人就活生生地站在某位天才面前的時候,最有可能發生的,是什麼?
或許就像蕭成一樣,明明很想要咬殺他,卻偏偏……不敢。
抑或許又像是蒲良之於蕭成,死死地抱住蕭成的右腿,任憑他把自己當拖把似地擦地,這無疑是一部經典催淚苦情大片的慣用開場,一看,就知道很苦。
“右邊右邊右邊……對……”躺在木質的搖椅上,蕭成舒服地半眯着眼睛,就像是一隻慵懶的貓,而在他面前的,正是一隻擔心隨時會被他吃掉的老鼠,即使明知道被耍,也在討好的不亦樂乎。
只見小書童墨子軒百無聊賴地坐在桌子旁邊磕着瓜子,同時又滿臉同情地看着在自家少爺面前不斷勞作的某位天才少年——蒲良。
蒲良包裹着滿滿的混沌之力的拳頭正在拼命地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石盆中的西瓜,西瓜汁如鮮血般飛濺到他的臉上,而後滴落在衣領,瞬間浸透了全身,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當真是無比的狼狽。而最重要的是,他的這身衣服還是今天爲了來見蕭成而特地準備的名貴而又嶄新的白色長袍,如今卻多半變成了難以清洗的紅色,如果就這麼走出去,估計難免會被人當成殺人犯而被逮捕。
每個門派都有每個門派的規定,普通人拜師可能就是一杯苦茗加上一個磕頭禮,然後下一秒可能就在師父手把手的指導下習得門派的武功。但想要入得蕭門,恐怕絕非如此簡單。
師父對於徒弟肉體加上精神的摧殘在蕭門中大概可以說是起源於蕭門的祖師,也就是對於蕭成而言完全不負責任的師父,蕭祁,就連百年之後當蕭門成了一個人人敬畏的第一大門派之時,這種習俗也未曾得到絲毫改變,畢竟他們的第一代掌門蕭成就是在祖師爺蕭祁的魔掌中逐漸步入天才的行列,而蕭成的直系弟子又是在蕭成的摧殘中苟延殘喘到足以令世人驚歎的地步,然後蕭成的直系弟子多又源自於一種泄恨的心理繼續摧殘着蕭門下一代可愛的花朵,然後的然後,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墨子軒不知道,蒲良其實並不如他想象中的那麼偉大,蒲良實際的年齡已經有二十,實力卻還只是同輩人中的中下流而已,但是一身的騙術卻曾唬倒了不少的英雄豪傑,最終,也成爲了沈家的座上之賓。
至於蒲良昨天所使用的擬身術,不過是運用煙霧中水滴的折射和一些光線的扭曲所擬造出來的沒有實體的幻像,在真正的實戰中,蒲良一旦施展這種騙術,或多或少的都要承受一定的攻擊才能不讓對手懷疑幻象的真實性,但是面對蕭成完全是賭注般的全力一擊,蒲良也只能用盡全力地去閃躲,所以蕭成所看到的攻擊方位纔會與真實的情況出現了偏差,躲避攻擊之後,蒲良便會利用水珠對光線的折射,像是突然消失一樣地出現在蕭成的背後發出偷襲。
但即使再高明的魔術師,也難免會因爲一些突發狀況而出現失誤,而若能找到這絲破綻,整個魔術的手法也將暴露無遺。
蒲良之所以會意外地拜蕭成爲師,正是因爲蕭成是第一個洞悉他騙術裡的破綻的人,也更是因爲,蒲良從蕭成的身上,看到了似乎是更高層次的騙術。
但是不管怎麼說,用混沌之力來榨西瓜汁,無論蒲良的真實實力再怎麼差勁,也是否,有些過於暴殄天物了呢?
“對對對……再往上一點……”蕭成躺在椅子上,喝着現榨的西瓜汁,神情好不自在,炎炎夏日,果然只有西瓜汁纔是最可愛的。
“對對對……往下,再往下……就是那裡,再用力一點……”聽着蕭成對蒲良優哉遊哉的建議,墨子軒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蕭成與其是說在教導蒲良如何將西瓜粉碎得更好更均勻,倒不如說是在指導蒲良如何用西瓜汁把自己的衣服染得更加漂亮,因爲蕭成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向可憐的西瓜上瞟過一眼,只是一直在很認真地打量着蒲良一席白衣上的落紅點點。
不知道爲什麼,蕭成最近一看見白色就會覺得渾身不舒服。
那個白衣白簫的傢伙最好能一輩子都沉睡下去,他蕭成也樂得輕鬆。
“我說師父啊,這麼多還不夠嗎?”蒲良苦着一張臉,看着桌子上擺了滿滿幾排喝光的空杯子,真的很懷疑自己再這麼打下去,是否會撐壞了蕭成的肚子。
“還不夠,再噴上十五朵小紅花差不多就可以了……”
“師父,您說什麼?”
“不……不是……沒什麼!”
墨子軒又一次笑破了肚皮,看來自家少爺最近雖然變了不少,但是這喜歡整人的毛病還是一樣沒變。
“可是……”蒲良的兩隻老鼠眼睛再一次滴溜溜地轉了一下,“師父您的肚子,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嗎?”
“啊?”蕭成的目光從蒲良的衣服上收了回來,挑了挑眉,隨後卻突然覺得某個地方似乎有些不對……
“茅……茅廁!”蕭成突然抱住肚子開始原地轉圈,目光不經意間掃到了身邊一直在憋笑的墨子軒,隨即開口道:“子軒,剩下的西瓜汁你替我喝了,務必要監督他把衣服染……不是,把西瓜給我砸完!”
墨子軒一臉的笑意瞬間凋落,開始從原來鮮花盛開的地方長出了一個個巨大無比的苦瓜。
看來少爺的抽風時間,任何在場的人都無法,獨善其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