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華燈初上,影嵐自遠稻樓行至大皇子府中,遠遠便是見着大皇子府內燈火通明,僕人進進出出,很是忙碌。在這亮的彷彿如同破曉的燈火當中,有一個黑影立在門口,往遠稻樓的方向眺望,似乎是在等着什麼。
影嵐走進一看,發現是那天去給自己送信的書童等在門口,見到影嵐來了,那書童很是激動的樣子,當即就是迎上前去,對着影嵐寒暄道:“影殿主,你可算是來了,讓小的好等,若是您沒來,主子定然是要怪罪下來的。如今天涼了,外面風大,還請您隨小的回府,主子如今已經是在正廳設宴等候了。”書童說完,便就是躬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然後便就是直接接引着影嵐進了這大皇子府的正廳當中去。
裴如墨已經是早早的就在那裡等着了,桌前總共擺了十二盤菜色,八個熱菜,四個冷盤,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燉盅放在圓桌的中央,看起來像是煲的湯。裴如墨端坐在主位之上,摺扇輕搖。若不是臉上的傷疤和身上的肅殺之氣破壞了幾分美感,在外人看來這裴如墨的確是個翩翩佳公子來着。
“主子,影嵐殿主已經到了,人我也已經帶來了,可以開宴了是嘛?”那書童對着裴如墨躬身,微微側身,將跟在身後的影嵐顯露了出來。
裴如墨見到影嵐已經到了,當即就是將摺扇一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着影嵐行了一個禮說道:“影嵐殿主肯賞光,是我裴如墨的榮幸,還請上座。”裴如墨說完就給影嵐指了這宴席上東邊的一個位子,在雲瀾國,能夠做這個位置的人都是上賓,如此一來,裴如墨也算是給足了影嵐的面子。
影嵐也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就是那麼徑直做了下去,對於這裴如墨,他還未曾知根知底,還是不要過多的言語纔是,多說多錯,免得讓人尋了錯處發難,自己倒是無所謂,若是牽扯到了主子就是不好了。
裴如墨對於影嵐這種看似沒有禮貌的樣子,反倒是絲毫沒有什麼驚訝的地方。在裴如墨看來影嵐這種人可以大致上歸類爲世外高人,世外高人的脾氣奇怪那都是正常的,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就算自己是皇子,也是要好好的受着的。
“將我準備的梅花釀拿上來,在旁邊煮酒。”裴如墨見到影嵐落座,便就是直接吩咐道。
“是。”明路領命,就是直接往膳房去了。那梅花釀在今日辰時,晨露熹微之時破了泥封,如此纔是風味最佳的時候,還不容易醉人。爲了不讓酒氣消散,明路又特意讓人封存在冰窖裡面,保證它的最佳風味。如此這般,只要去拿了溫酒的爐子,將那梅花釀一熱就是這雲瀾國衆多酒樓當中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好酒。
裴如墨等着明路將酒端上來,好藉着斟酒的時候開了話匣子,可是明路爲了讓酒保持最好的風味弄的這步驟有些麻煩,所以這上酒的時間就是拖後了不少。影嵐也是不明白這裴清風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如今也是眼觀鼻鼻觀心的不做聲,等着裴如墨先行開口。
等到明路將酒送上來的時候就見到了一副很是詭異的景象,兩個實力超羣,容貌也算是中上等的男人,面對着一桌子美味佳餚端坐着,一動不動,像是兩座雕像。
這二人如今的這副模樣倒是有點嚇到了明路,明路還以爲是自己準備的菜色出了什麼差錯弄的這兩個人不愉快了。心裡這麼想着,手上拿着梅花釀的動作也是有點不大利索,可是到底還是撐着將梅花釀好端端的放在了桌子上,畢竟若是本來就是菜色不合口味的話,要是再把主子親自釀的梅花釀給弄灑了,那恐怕自己可就真的是在這大皇子府中沒有容身之處了纔是。
“主子,影嵐殿主,可是奴才準備的吃食不合您二位的意思了?若是有什麼想吃的,儘管跟奴才說就是,奴才現在就讓人去準備,若是膳房準備不出來的,就讓人去外面買回來,也是快的,耽誤不了什麼時間。”明路小心翼翼的問道,頭雖然是低着的,但是卻一直時不時的眼神瞟向裴如墨,看看自家主子的臉色如何,可是這臉色看起來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明路沒有辦法,只能直接給出瞭解決的辦法來着。
裴如墨到底是已經在官場當中浸淫許久,當即就是將梅花釀拿來給影嵐斟了滿滿的一杯酒,而後便是開口對着明路說道:“沒有什麼不合心意的地方,只是有道是把酒言歡,你這酒沒上來,我們二人,如何言歡啊,你說是吧,影嵐殿主?”裴如墨輕而易舉的就是將話頭調給了影嵐。
還沒等到影嵐作聲,明路倒是搶了話:“主子恕罪,奴才是爲了讓這梅花釀的醇香充分保留住,在做了那樣複雜的處理,往日裡梅花釀都是在主子您修沐的時候邀請三兩好友從辰時破了泥封一同喝酒的纔是。今日怕風味有改,所以奴才才一早破了泥封,又放入冰窖當中,這才耽誤了時辰。畢竟這梅花釀可是您親自釀的酒,一整年也不過就是這麼十小壇,若是浪費了那豈不是白費您的一番功夫?”
明路這一番話可謂是高明,先是闡明瞭自己拿酒爲何姍姍來遲,而後又是說明了這梅花釀的珍貴之處,讓影嵐覺得自己也是受重視的人。
影嵐又怎麼會聽不出來這小書童的言下之意,當即也就是打着圓場,給自己一個臺階,也是給裴如墨作爲主人一個臺階:“大殿下莫要過於苛責了,你這小書童盡心盡力的,比起我手下的那些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別再嚇唬他了。俗話說的好,這好飯不怕晚,所以就算是現在吃,也是來得及的。更何況,我以一介草莽之身,能夠喝上大殿下親手釀造的酒,也算是三生有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