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院判怎麼想的,溫子然不知道,他這幾日正在安排整個穆家搬去蘇州之事,每日忙得疲憊不堪,早早就睡了,突然聽得門房來報說是宮裡來人了他還嚇了一跳,生怕穆明舒那頭又同趙奕衡鬧起來了。
聽見動靜的楊清河也同溫子然想到一塊去了,忙跟着起了身,一邊伺候溫子然更衣一邊道:“我要不要進宮去看看。”又道:“表哥也真是的,明舒姐姐心頭不痛快,他就不知道讓一下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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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子然方纔還急不可耐的,這會子叫楊清河兩句話就逗笑了,他伸手點了點嬌妻的鼻頭笑道:“她是我妹妹,你是我妻,你要是喚她姐姐,那我又要如何喚她?”
楊清河顯然沒想到溫子然都到這時候了還同她說這些,愣了半響紅了臉啐他一口:“我,我這不是習慣了嘛。”見溫子然滿臉笑意又推了推他:“快別說這些了,你快去瞧瞧是甚個事,有消息了快叫個人同我說一聲。”又道:“宮裡的人來得這般急,肯定驚動了舅舅同舅母。”
“知道了。”溫子然伸手拍拍她的頭,寵溺一笑,這才跨着步子忙出了院子。
溫子然去了前廳,只見一個小太監不安的來回踱步,老遠看見溫子然,也不拘禮,上前幾步一把抓住他就走,邊走邊道:“溫公子,你可來了,快隨奴才進宮吧,皇后娘娘大不好……”
溫子然一聽,一顆心猛的一跳,拉着那太監就止了步子仔細問道:“公公且慢,便是再急你也要同溫某說清楚皇后娘娘究竟怎麼了。”
那太監都急得火燒眉毛了,見這個溫子然還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便來氣,可一想到他是個大夫,萬一有甚個保命的藥或者慣用的東西漏帶了,到時候豈不是又來回跑反而耽誤。
思及此便頓時收了怒意,長話短說的將穆明舒的病說了一回,又道:“溫公子可有甚個東西要拿的便一塊拿進宮裡頭,皇后娘娘的病情如今宮裡頭的各位太醫俱都束手無策,您還是快些的好,萬一娘娘要是有甚個,咱們都沒條活路。”
溫子然眉頭一跳,想這太監的話仔細在腦中過了一回,忙道:“溫某此番就隨公公去。”又對一旁伺候的小廝道:“我這番就進宮,你去將我的藥箱拿來。”
那小斯連聲應是,飛跑着去取藥箱。
溫子然也不等他,直接就跟着那傳話的公公先行一步進宮,至於藥箱他也不是真需要,不過好讓楊清河曉得是甚個事體罷了。
而御書房中趙奕衡正坐立不安,昨兒夜裡穆明舒病得一場他雖沒在意卻也整夜睡不着,本以爲今日總算睡得安穩了,卻哪裡曉得還未睡熟坤寧宮那邊又出事了。
他披了衣裳起身,等了小半個時辰也無消息傳過來,索性便梳洗一把坐起來看起奏摺來了,可心裡有事兒,那些個東西哪裡看得入眼,不過拿在手裡做做樣子罷了。
萬福踏着月色神色焦急的從坤寧宮出來,一路小跑着回了御書房,往趙奕衡跟前一跪:“皇上,嚴院判說皇后娘娘的病同昨日那般一樣,他已經命人去請溫公子了。”
趙奕衡神色肅然,瞧着並沒有太大的情緒,可捏着奏摺的手骨節分明微微泛着白,他忍了忍到底沒起身,只道:“知道了。”
擡頭望着天上那一輪明月,突然就生起害怕的滋味來了。
趙子悅不聲不響的站在偏殿角落豎起耳朵聽各位太醫探討病情,一雙眼睛通紅通紅的,妙書尋了許久纔將他尋到,一見這模樣,忙悄無甚息的將他從偏殿拉出來。
“大皇子,您莫要這個樣子,娘娘或許過得這一晚便好了,您也不用太擔心。”
趙子悅沒接話,道理誰都懂,可事兒一旦放在自個身上,那些個道理又能有甚個用。他是個孝順又重情的人,自小由穆明舒一手帶大,與她感情最是深厚,只要一想到孃親若是有甚個,他的喉頭就堵得難受。
妙書雖然是個機靈的姑娘,於這種事兒到底不會安慰,見趙子悅不說話她也不知說何好,只回頭取了披風來給他披上,陪他站在廊下守着。
溫子然大步流星步入穆明舒寢宮時就看見趙子悅紅着眼站在廊下一動不動,他拾階而上,腳步停在趙子悅跟前,輕聲道:“莫要站在此處,萬一受了風寒,你母親知道了必然心疼。”
聽聞熟悉的聲音,帶着一股倔強的趙子悅雙眸這纔有了焦距,他擡眸看着溫子然,眼淚再也忍不住了,那股孩子該有的脆弱頓時散發出來:“舅舅,孃親,她……”
溫熱的手掌輕撫上他的腦袋,溫子然溫潤一笑:“男兒有淚不輕彈,不可如此。”又道:“你娘是個執着的人,斷然不會叫一場病就打垮了。”
趙子悅試着收了收淚,到底沒收住,有些抽噎的道:“子悅,害怕……”
溫子然到底有些忍不住的嘆口氣,這孩子年紀不大,經歷的事兒卻是不少,先頭在睿王府養着的時候還有幾分孩子氣,可自打進了宮之後便越是老成起來,怕是也只有面對穆明舒重病之時纔在外人面前露出這番脆弱之態吧。
“你去陪陪你父皇吧,他此番定然也沒睡,他那兒的消息最是靈通。”
趙奕衡對穆明舒究竟如何用心,溫子然多多少少還是知道的,只如今這夫妻二人起了嫌隙鬧到如今這番地步,他們這些外人便是再急也不好插手。
“去吧。”溫子然又道一聲,這才跨着步子往殿內行去,別看着這坤寧宮亂成一團,好似穆明舒真的快要死了一般,可溫子然打心裡卻是對這事有驚無嚇的,他隱隱覺得穆明舒突發疾病這事有些蹊蹺,彷彿是爲了病而病。
趙子悅淚眼模糊的看着溫子然進入殿內,有心想跟進去瞧瞧,可又怕給裡頭的人添亂,最後用手背抹了一把面上的淚水,飛奔去了御書房。
趙奕衡拿着摺子正出神,聽得外頭喊得一聲:“大皇子。”便見趙子悅哭得跟個淚人一般就撲進自個的懷裡。
他心頭一震,想着莫不是穆明舒出了事才叫趙子悅這番傷心難過,可一想若是真出了事必然會有人先來報一聲纔對,這才穩下心神。
趙子悅撲進趙奕衡的懷裡,跟個小孩子一樣越哭越厲害,到得後頭竟然一抽一抽起來,甚個皇家禮儀,男兒有淚不輕彈之類的俱都拋擲腦後。
趙奕衡心裡頗不是滋味,忍着要起身去坤寧宮的念頭,輕輕撫着他的背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趙子悅搖搖頭,揪着趙奕衡的衣裳一抽一抽,半響才緩了些許道:“爹,孃親……”只一開口後頭的話便又說不出來了。
“你娘沒事的,她身子不好,每次有個小病小痛都是這般勞師動衆。”趙奕衡面上保持着一絲笑意,彷彿再說一件稀疏平常之事。
“你騙人。”趙子悅眨了眨眼將眼眶中的淚水逼了出來,這才叫一雙眼兒清晰些許:“子悅明明聽到那些人說孃親要死了。”說到死他便又想去年這時穆明舒生的那一場大病,王府裡頭的小丫鬟還在背後小聲說他孃親要死了,那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一下子又忍不住了。
趙奕衡聽見一個死字,整個人怔了怔,只覺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他的手撐在御案上,指甲深深扣進案板中,聲音暗啞卻帶着厲色道:“這些話你是從哪裡聽來的?是誰敢說你孃親要死了的?”
趙子悅自小到大極少見趙奕衡發這樣大火,頓時嚇得一懵,繼而哭道:“難道不是嗎?”
趙奕衡沒有看他,一雙眸子突然就沒有了焦距,他垂下發紅的眼眸低低道:“不是,你孃親不會死的,她不會狠心拋下我們父子兩的。”頓了頓又道:“還有穆家,她不會拋下穆家的,不會的,她不會死的。”
坤寧宮裡,穆明舒躺在牀榻上,燒得面頰通紅,嘴脣脫皮,迷迷糊糊的也只是從口中吐出一個“疼”字。
趙奕衡早已經聽嚴院判將穆明舒的病症說了一回,此番挽了袖子細細替她摸得一回脈,站在一旁的嚴院判瞧他眉頭越蹙越緊,心裡也七上八下的,要知道他把所有的希望都系在溫子然身上了,若是溫子然也無法的話,那他們這般太醫院的太醫的命可都沒個準數了。
可心裡再急他也不敢開口說話,只等溫子然收了手,這才恭敬的請到外間敘話。
溫子然也不同他廢話,開口就道:“嚴大人,恕子然無能爲力。”
嚴院判張了張嘴,纔要問出的話硬生生的嚥了下去,又聽溫子然道:“病人病在身上才能對症下藥,可皇后娘娘脈象平穩,無一絲不妥之處,子然縱是妙手回春也不知如何下手。”
嚴院判深深嘆得口氣,雙手都有些微微發抖:“老夫如何不知,只是皇后娘娘身子如此不妥總歸有個說法吧。”
溫子然心中哂笑,既然沒病又如何會有說法,這一切不過是個局罷了,他側身看了一眼那燈火通明的屋子,最後也跟着嘆口氣:“既然無法,也只能等晨間再瞧瞧皇后娘娘如何吧。”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
總算黃天不負有心人,當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呆坐在御書房的趙奕衡聽得萬福急急來報:“皇上,溫公子求見,說是皇后娘娘醒了。”求個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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