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年是他們最幸福的日子,改名換姓,以全新的姿態一躍站在了世界武學的頂峰。浪跡天涯,並肩看遍每一處的朝陽落日,江山在他們腳下跟着微笑。
慕名而來的奇人異士都是那男子的手下敗將,美麗溫柔的妻子也爲人讚頌,不可否認,蝶戀花的主人手握崑崙金扇感到無比的驕傲與滿足。
如果日子可以如此下去,或者蝶戀花的主人有所收斂,那也不至於發生蝶戀花絕跡江湖的事情了。
因太耀眼而結下的仇家和慕名要挑戰蝶戀花的人,從未斷絕過。
終一日,幻術一門的五大高手前來宣戰。要知道幻術以渲染別人的精神而取勝,所以數量不是問題。但是——人心都是有缺陷的,都會有最柔軟的一處。
對蝶戀花的主人來說,他最柔軟的地方莫過於妻子與剛出世的孩子。
他們從日出戰到日落未分勝負。
時間似乎比以往都長些,公主一直擔憂的觀望,日已沉下,西邊是一抹血色的紅。
突然,她的丈夫情勢急轉而下,面色泛青,竟有中毒跡象。當敵人只剩一個時丈夫也明顯不支,只跟着丈夫學了些自護功夫的公主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一劍刺進敵人的胸口。
——這是她有身以來第一次殺人。
她緩緩的擡起頭,周圍的環境都變了。本該倒在地下的敵人全部圍在她身邊,她的丈夫爲她攔下了敵人所有的攻擊,而她的劍淹沒在丈夫的胸口。
原來,她之前看到的全是敵人制造的幻覺,他們騙了這個深愛丈夫的女子。
後來,江湖上再沒有出現過蝶戀花。那個手握崑崙金扇的男子和美麗的妻子從此銷聲匿跡。
“居然是這樣。”水天姿聽得有些入迷,急切的追問,“那個男人去哪兒了?”
“死了。”穆子君低訴。
“死了?就這麼死了嗎?”身側的女人露出不願相信的表情。
穆子君輕笑,緩緩打開金扇,指尖劃過扇骨,“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在最燦爛的時候隕落。”
“那公主和孩子了?太子殿下又是怎麼得到蝶戀花的?”水天姿越聽越是疑問。
彷彿突然觸及到什麼,穆子君莞爾搖頭,“公主是愧恨而終的,而我母親正是那男子與公主的後人,她也是無意間被選爲王妃的,繞了一圈又回到這個巨大的囚籠裡了,可笑嗎?”
水天姿眼眸顫了顫,神色複雜的將頭依偎在丈夫的肩頭,“這就是天命所歸啊!”
“是天命所歸還是躲不過的劫了?”穆子君的眼眸在燭光裡明暗不定,閃爍着難以言喻的光輝,“自那人之後,他的子孫沒有出過在幻
術天賦異稟的人,就連我也不能跟他相比。起初修煉的時候可謂一日千里,後來越深入越難參透,現在幾乎都處在停歇狀態。”
水天姿望了望丈夫,柔聲勸道,“太子殿下太過謙了。不是說幻術可以制服比自己厲害許多的敵人嗎?現在連王叔也不是你的對手,太子還期望怎樣的高度了?”
“是這樣嗎?”穆子君哼笑,“可我還是覺得勝不了他。”
“他?青空嗎?”水天姿只是想了想,那人的名字便以脫口,話落立馬又後悔。
穆子君看了看妻子,不可否認她確實是位聰慧的女子,“他是鈴兒的師傅,鈴兒要我永遠不要對上他。”
“你們兩個都是太子妃姐姐至親的人,當然不希望你們對戰了。”水妃簡單說着。
不是,這根本就不是主要原因。
他有着永遠壓制他的理由,妻子曾對他說過,那是他永遠也無法超越的阻礙——寬恕劍,可以抑制天下所有幻術的劍。
太子陷入沉默,目光在金扇的一角渙散開去,不知在想些什麼。水天姿順勢躺在丈夫的腿上,纖細的手拂過他線條硬朗的臉,“能跟我說說嗎,你跟太子妃姐姐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穆子君回過神,偏妃的話語又將他的思緒引入另一個世界,凝重的眼神在一瞬間溫暖起來,“那真是,很遜的一次相遇。”
那時候的穆子君已經做了三年的太子,第一次拜訪東陽國的就是爲了提親。不可否認,父王最初考慮的合作對象是東陽,而非巫山。
娥皇唯一的女兒美瑟公主,就是他以後的太子妃了。那時穆子君是這麼想的。
沒有過多的情緒起伏,只是當成又一個必須要完成的任務。帶着北古太子的頭銜來到東陽,文質彬彬又不失風範的和女帝交談,事情一如想象中順利。
女帝親自接見,大殿中和北古齊名的東陽四大星宿將軍也在其中,那是穆子君第一次見到青空,他冷傲的風骨讓穆子君多看了兩眼。但他怎麼會想到,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會成爲他這輩子難以抹去的心結。
那天穆子君剛從公主的私園出來,回想之前的短短交流只覺又是一個端莊睿智的宮廷女子。
剛過雙十年華的年輕太子,對於風月情濃的事情有着和同齡男子一樣的嚮往,可是他的身份不一樣,他的妻子是東陽唯一的公主,作爲能統領一個國家的女帝的女兒,和她婚後的日子真是很難讓人憧憬啊。
閒來無事的太子在域禁城的周邊隨意走着。正思索着以後要怎麼和那個不苟言笑的美瑟公主相處時,突然聽到一陣清脆的銀鈴聲,帶着一聲充滿活力的嬌斥。
“讓開——”
穆子君擡頭看去,那一瞬間他的心跳漏了一拍——這是哪裡來的精靈啊?
——她的發間繫着四串閃動的銀鈴,黑色的長髮伴着髮帶飛揚在空中,一身鵝黃淡青相間的素衣,緊包裹着不算成熟的身體,腰側花邊纏繞着一根根的衣帶凌亂的搖擺在左右。白色的長靴點在樹與樹之間,矯健的身姿輕盈靈動的迅速向他躍來,活力四射光芒閃耀。
“讓開——”
少女又叫了一聲,可惜華服玉冠的男子宛如呆了般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眼睜睜的看着那隻靈巧的小腳帶着白靴,毫不客氣的踩在了他的臉上飛了過去。
“喂,看你年紀輕輕怎麼老年癡呆啊,本女俠的路你也敢擋……”
無端端踩着別人的臉過路,還落地就野蠻的責怪別人。穆子君捂着鼻子轉過了身。這一轉,他又看到少女由囂張到驚訝再到乖巧的瞬間轉換,那表情不自然得像被人踩了尾巴的倒黴狐狸。
“萬一……一不小心被路過的風傷到怎麼辦了?”少女一臉天真羞澀的摸樣,但怎麼看怎麼覺得不自然。
“被風傷到?”穆子君打開摺扇拼命的扇子火辣辣鼻子,調侃道,“這世上哪有什麼風會比女俠的無影腳更有殺傷力了?”
“恩……”少女尷尬的撓了撓頭,突然想到什麼立馬欠了個身,“實在是抱歉,因爲聽說北古國的太子殿下來了,急着想見他的風采所以剛纔冒失了,請勿見怪。哦,對了,你聽說了沒,那個太子殿下可謂是卓爾不凡、出類拔萃、深謀遠慮、氣勢宏偉、五彩斑斕……那個,總之就是天上沒有地上無雙的絕世的氣壓萬里的人物啊。”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穆子君望着爲了湊一堆好詞而快氣結的少女眯了眯眼。試想剛剛一路走過來,凡事路過的人都能從他的衣着言行辨出他是北古的太子,而他的崑崙金扇也是天下無雙的,再不行還能從他頭上的玉冠辨出他是北古王室的人。這偌大的域禁城內能帶着北古王室的標誌隨意走動的人,除了他正牌太子穆子君還能有誰?
一看就知道有假。
穆子君清了清嗓子,在胸前開扇仰首道,“我就是北古國的太子!”
“啊,還真是。難怪踩得那麼過癮。”少女一陣嘀咕。
“你說什麼?”
“啊不是,不是。”少女連連搖頭,惹得發間的銀鈴盈盈做響,“我是說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由於跑得太快無意冒犯尊貴無比的太子殿下,請看着我爲了看您一眼那麼急切的份上千萬不要見怪。請看着我道歉道得那麼誠懇的份上,更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師傅!”一口氣說完所有的話,猛然擡頭就是一雙楚楚可憐水嫩雙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