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漸紅看着西門嫺送來的報告,這個事情是需要討論一下的,最好是放到常委會上去,自己雖然是市長,但這三個條件自己並不能一錘定音,可是現在的局勢很不明朗,在常委上的話語權到底有多重還不得而知。
陸漸紅擡起頭來,費玉清居然還在,道:“費局長,你還沒走啊。”
費玉清老尷尬了,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起身道:“我這就走。”
堂堂一個財政局長被擠兌成這個樣子,已經不能用“悲哀”來形容了。
費玉清遭遇的冷落讓西門嫺意識到了一些什麼,雖然並不明確,但是這個財政局長似乎並不討新市長的喜歡,心中不由一喜,她對費玉清也是一肚子的意見。文化局不是個什麼有錢的單位,所以地位上自然有所區別,見人都覺低人一等,現在見一向洋洋自得的費玉清吃癟,心裡還是很解氣的。
“這個事情需要開會研究。”陸漸紅輕輕敲着桌面道,“回去告訴同志們,不會讓他們吃虧的。”
或許是因爲陸漸紅給費玉清臉子看,西門嫺忽然間對陸漸紅很信任,陸漸紅的這句話雖然跟樑萬崇以前說得一樣,但是她相信這個新市長肯定會說到做到。
西門嫺一走,辦公室靜了下來,陸漸紅閉上眼睛在沉吟,兩天後距離上一次的常委會就是一個星期了,樑萬崇一直遲遲未動,到時候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那時如果再採取拖延戰術就顯得自己太無能了,想了一陣,陸漸紅已經有了主意。
將匡巖叫了進來,陸漸紅道:“安排個時間,跟彭政委見個面。”
這個任務對於別的人來說有難度,但是對於匡巖而言,問題並不大,王玉曉寶就是軍分區政委彭軍的安排,自然有他的聯絡方式,所以當彭軍接到匡巖的電話時,很爽快地道:“那就今晚吧,八點鐘,到軍區來吧。”
晚八點,在彭軍的辦公室裡,陸漸紅和彭軍第一次見了面。
彭軍豪爽耿直,很符合軍人的特點,這是陸漸紅對他的第一印象,不過話倒是說得文縐縐的:“素聞陸市長年輕有爲,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陸漸紅笑道:“彭政委過獎了。”
“坐,坐。”彭軍大笑了一聲,瞪着眼向身邊的警衛員道,“有貴客來,怎麼不拿煙?”
那警衛員卻沒有被他嚇倒:“彭政委,您說過要戒菸的。”
“酒逢知己還千杯少呢,我不喝酒,抽根菸也不行?”彭軍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警衛員乾脆不理他,陸漸紅倒是對彭軍由衷地生出了一股好感,這一點證明了他對身邊的人並不擺架子,深受戰士的愛戴,不然這個警衛員怎麼會在戒菸的問題上頂撞他?
“煙這個東西少抽爲好,最好不抽。”陸漸紅笑得發自肺腑。
彭軍雖然沒有跟陸漸紅見過面,但是對他還是有一些瞭解的,王玉曉寶已經將他所見到的事情向他作了彙報,衝着他在黑溝對城管隊員野蠻執法一事的處理,彭軍就覺得他是個愛民的官,所以纔會有今晚的見面。
“呵呵,有句詩,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哪來的那麼多毛病?不抽菸得肺癌的大有人在,人這一輩子就那麼匆匆幾十年,連抽個煙都畏畏縮縮,還算個男人嗎?快點,拿煙過來。”彭軍自有一番歪理,其實他戒菸只不過才一天半。
“我不,您說過戒菸的。”警衛員鼓起了腮幫子。
“小兔崽子,你還反了天了不成,我是政委還是你是政委?”彭軍的眼睛都要突出來了。
“您是政委,可是您說了要戒菸的,您不是經常說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的嗎?”警衛員據理力爭。
“我說過這樣的話嗎?我是說男子漢大丈夫,有所不爲,有所必爲,現在我就要抽菸。”彭軍明顯底氣不足。
見警衛員無動於衷,彭軍泄了氣,擺了擺手說:“這裡不需要你服務了,你出去吧。”
警衛員把胸挺了挺,道:“保護政委的安全是我的職責。”
“職個屁啊,在這裡誰威脅我的安全?陸市長嗎?扯淡,滾!”彭軍氣不打一處來,惡語相向。
警衛員終究還是出去了,陸漸紅一直沒有開口,彭軍真的很有意思,五十來歲的人了還跟個老頑童似的,不過這樣的人能與部下搞不好關係嗎?
“陸市長身上不會沒有煙吧?”剛剛還英姿勃發的彭軍現在忽然向陸漸紅開口求煙,不由讓陸漸紅爲之一呆,笑道,“彭政委的煙癮看來不小啊。”
“前幾天有點咳嗽,這幫小兔崽子嚷嚷着要我戒菸,這不是要我的命嗎?”彭軍接到陸漸紅遞過來的軟中華狠吸了一口,道,“這鳥煙,太淡,不夠勁。”
彭軍很直率,陸漸紅雖然有心眼,但那是論人對湯的,居然很有些相見恨晚之意,閒聊一陣之後,二人親近了很多,彭軍笑道:“老弟啊,聽曉寶說了你在黑溝的手段,很強硬啊。”
陸漸紅道:“政府的公信力在不斷下降,是因爲什麼呢?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爲我們的幹部自身不正,口是心非,再加上一些素質低下的執行者,所以政府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急劇下降,直接導致了很多工作難以開展,這不僅僅是下面的人素質的問題,與我們上面的領導也有關係,領導自身就有問題,自然是上行下仿,所以素質很重要啊。”
彭軍又點了一根菸,凝重地點了點頭道:“是啊,有些幹部如果在軍隊裡,我非斃了他不可。”
陸漸紅道:“前幾天開了常委會,沒見到你參加,我很奇怪啊。”
彭軍不屑道:“你可別說我目無組織,老李走了之後,像那種常委會,簡直就是狗屁,完全就是樑萬崇的一言堂,去了痔瘡都能坐出來。”
這傢伙,到底是部隊的,膽兒肥肥,居然把嚴肅的常委會形容成狗屁,陸漸紅心中哀嘆,嘴上卻道:“彭政委,我有個不情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