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煙離俯視着腳邊面露慌亂的小順子,笑而不語。
然而,不等她說話,小順子已快速想好了說辭:“也許……也許是我一時看錯了。”
可惜爲時已晚,衆人已開始產生了疑心。
秋煙離倒也不急於戳破他,抖了兩下袖子,蓋住自己的手,繼續笑着問出了第二個問題:“那你看到的那個人,左手虎口處,可有一道舊時的疤痕?”
小順子以爲她又再詐他,想都不想,脫口而出:“沒有。”
秋煙離掩脣一笑,緩緩將左手伸到他面前。
十指纖纖,瑩潤如玉,像一件雕琢完美的藝術品,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在那隻手的虎口處,有一道清淺的傷疤,不仔細看,不太能看的出來。
小順子反應也很快,立刻解釋:“那天店裡的客人很多,許是我忙暈了,沒有注意。”
“哦,是嗎?”秋煙離收回手來,不改笑意:“沒關係,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來告訴我,當日你看到的那個人,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沒有梨渦呢?”
“有……沒有……”經過了前面兩次教訓,小順子不敢再隨便開口,可他現在已是騎虎難下,若答不出個所以然來,必定更令人起疑。
心思一轉,他忽然想到可以偷看,怎知剛動了一下,卻聽頭頂傳來一聲輕叱:“你敢!”嚇得他把頭壓得更低。
秋煙離早料到他會來這手,之前便已有了防備。
不過,對付這種投機取巧的人,光震懾是不夠的,還需要好好的嚇唬嚇唬他,嚇到他不敢輕舉妄動,也就能學乖了。
“小順子,你這麼不老實可不太好啊!”秋煙離口中唸唸有詞地繞着他緩緩踱步,等重新踱回到他面前時,她再次蹲下身來,大紅裙裾鋪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上,鮮活又繁複:“這樣吧,我們定個規矩,只要你擡一次頭,我就割掉你一隻耳朵,看一眼,就挖掉你一隻眼珠,如此,你應該會學的乖一些吧?”
她用的是打商量的語氣,可
誰都聽得出來其中的威脅意味。
小順子畢竟只是個平頭百姓,往日沒犯過什麼事,別說受了,聽都沒聽過如此殘忍的刑罰,現下被這麼一嚇唬,當時便怕的不停發抖,頭都快抵到了地上。
任何人在面對如此之大的精神壓力的時候,都容易產生臨陣退縮的想法,更何況,錢再多,那也要有命花纔是。
小順子還沒想錢想到不要命的地步。
在心中來回交戰許多次後,他一度想什麼都不管了,直接招供,可一看到對他怒目而視的莫丞相,又立刻被他的眼神嚇了回去。
最後他是進也不能,退也不能,索性一咬牙一跺腳,答了句“沒有”。
秋煙離一聽這個答案便笑了:“沒有?”
說完,並不看他,轉過身去掃視了所有人一圈,最後面對着帝座上的元起庸,翩然展脣,微斂的水眸輕輕擡起,剎那間,迷人華彩如煙花綻放。
一笑萬物春。
少女頰邊梨渦楚楚動人,一瞬間,人們眼前仿若有粉色櫻花漫天飛舞,整個大殿似乎被和暖的日光所籠罩,一切都是那麼美好而攝人心魄。
衆人皆被她的笑容晃得有片刻失神,醒過來後,不由對小順子投去用奇怪的目光。
事已至此,小順子知道自己漏了陷,求生的本能驅使他狗急跳牆,一口咬定自己看到的人就是秋煙離無疑。
莫丞相也迫不及待地站出來幫腔:“不錯,是人都難免有看錯的時候,更何況,誰會注意一個客人臉上的淚痣,手上的疤痕這些,依我看,北離公主就是在在砌詞狡辯,企圖脫身而已。”
瞧着他急切的模樣,秋煙離忍不住冷笑。
莫丞相之所以如此拼命,一定要證明秋煙離的罪行把她送回天牢,一方面是因爲他二人的私怨,另一方面也是因爲元起庸。
他一直有心想好好教訓一下她這個“狂妄”的異邦公主。
這點,秋煙離早就知道了。
包括上次莫丞相指使人
下毒暗害秋煙離的那件事。
她也知道,背後真正的授意人是元起庸。
只不過,她清楚以自己現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和一國之君對抗,所以,她選擇讓莫丞相做那個替罪羊,只有先剷除掉他的左膀右臂,削弱他的力量,秋煙離才能真正積攢實力,與他對抗。
而莫丞相,經過了之前幾次的事情,元起庸對他已頗有不滿,如果這次他再辦事不力,那麼元起庸必定不會再像從前那樣輕饒他了。
彼此心中各有打算,秋煙離不動聲色地擡起頭來,側目瞥了小順子一眼,半點不做抗爭:“既然丞相大人說我砌詞狡辯,未免顯得欺人太甚,北離就不再爲難這個小夥計了。不過,北離另有一事,想問一下丞相大人您的看法。”
“什麼事?”莫丞相警惕的瞪着她,心裡不禁盤算她到底想做什麼。
秋煙離十分鎮定地微微一笑:“北離聽說,中原有一句俗話,叫做‘物有相似,人有相像’,不知道莫丞相可同意這個說法?”
莫丞相也是個聰明的,當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無情嗤諷道:“公主不會想說,小順子看到的,只是一個與您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吧?”
在得到秋煙離的默認之後,他意圖斬斷她的後路:“剛纔公主還說老臣荒誕,依我看,公主纔是那個滿口胡言的人,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秋煙離不置可否:“丞相確定?”
莫丞相想當然地梗起脖子:“當然確定,老夫活了幾十年,就壓根沒有見過這世上會有兩個全不相干,還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很好,魚上鉤了……
狡黠的暗芒自她眸底劃過,秋煙離不動聲色地又撒下一把誘餌:“那如果我現在就讓人到大街上隨便去找,然後真的找到了與您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不是就可以說明,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兩個毫不相干,卻長得極爲相像的陌生人?”
莫丞相毫無察覺地咬住:“根本不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