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嬤嬤身心受損,本就急需安慰,恰巧來了這麼一個善解人意的主兒,她感動得差點要老淚縱橫,痛哭流涕了,看向秋瑤依的眼神裡也不覺多了幾分欣賞。
懶理她的左右逢源,秋煙離夾起一塊玫瑰糕送進嘴裡,香甜軟糯的糕點入口即化,花朵清香繚繞脣齒之間,像一捧清甜的甘泉,把人心裡的煩躁一掃而空。
雖然面前有礙眼之物,惹得她食慾大減,但她深諳體力是本錢的真理。
尤其在這靜水流深的後宮,想活下來乃至全身而退,良好的體力與絕佳的精神是基礎,也是保障。
如果身體垮了,還拿什麼去和那些神神鬼鬼鬥呢?
但顯然,秋瑤依今天是打定了主意不讓秋煙離吃頓安生飯,剛跟桂嬤嬤套近乎套了沒兩句,又回過頭來騷擾起她:“對了阿離,我專門向貴妃娘娘求了恩典,她特准我每天入宮陪你一起學習宮規。我想着,兩個人學總是比一個人學要好些,既能互相督促,又能免去無聊,總歸放你一個人在這裡,我和王兄都不能安心,現在有我陪你,萬事有個照應,王兄也不至於夜夜難以安寢了。”
照應?陪伴?
有你的照應和陪伴,夜夜不能安寢的人就該是我了。
“不必了王姐,我還是比較喜歡一個人,再者說,桂嬤嬤年紀大了,教我一個都很費精力,若讓她再多操勞,萬一累倒了,到時皇后娘娘是要怪罪阿離的。”秋煙離低頭拽了拽皺開的袖子,連看她一眼都懶得。
秋瑤依早料到她會找理由拒絕,立刻見招拆招:“那我可以另外找一位嬤嬤教我,這宮裡教習嬤嬤那麼多,只要貴妃娘娘一句話……”
無奈卻被秋煙離堵得滴水不漏:“那王姐就跟另外的教習嬤嬤好好學吧,相信以你的聰明與悟性,假以時日,定會成爲像貴妃娘娘那樣知進退,懂分寸的端莊淑女,阿離愚鈍,和王姐一起學習,恐怕會拖你的後腿。”
秋瑤依哪肯就這麼放棄,立刻表示不介意。
秋煙離直接一句話把她噎了回去:“可我介意。”
所以說,有些時候,人還是要學會知難而退,熱臉貼冷屁股不是多麼容易的事,真等人家把話都挑明瞭,尷尬難堪的也只有自己。
秋瑤依自從成爲準洵王妃後,慢慢開始端主子的架子,別看她表面平易近人,其實私心裡根本覺得自己已經是高高在上的鳳凰,不屑於和那些卑微到塵埃裡的麻雀爲伍。
現在秋煙離當着桂嬤嬤和奈兒兩人的面如此羞辱她,不僅讓她覺得自己顏面掃地,更像被人當衆抽了幾個大嘴巴一般,恥辱和羞憤感一齊涌上心頭。
正當她臉青一陣白一陣,頗覺下不來臺時,一道筆挺的人影大步如風進到了院子裡。
秋瑤依望着那人影漸漸走近,眼眸一亮,綻出了大把桃花,秋煙離卻只粗略地掃了一眼,便把目光移開。
看來元洵這段日子過得很是舒坦,瞧他那意氣風發的模樣,怕是又離他朝思暮想的太子之位近了一步吧。
不過很可惜,只要有她在,饒是他如何費盡心思,那個位置,他也只能看看而已。
斂眸冷笑,不經意擡頭,兩人的視線自半空中直直交匯,元洵的目光微微一凝。
她生病的消息他也有所耳聞,可不想,經過這麼一場大病初癒,她不止沒有透露出病相,反而變得更美了,尤其那雙眼睛,濃如點墨,澄澈似水,叫人一望,便彷彿置身沉靜幽湖,生出說不出的安寧。
穿堂的院風掃過去,她烏長的發,月白的衣角隨之起舞飛揚,翩然若天上仙墜落人間,勾動他的心絃。
人的氣質果然是骨子裡帶出來的,秋煙離只是那樣靜靜坐着,就已經能顯出與衆不同,相反的,即便秋瑤依一身的華服盛裝,在她旁邊,也永遠落了一頭。
恍惚失神間,元祁已走到秋煙離面前。
秋煙離
不等他說話,搶先一步開口:“王爺來得正好,王姐說她累了,想回驛站休息,既然你們也是一起來的,那就一起走吧,正好能有勞王爺送王姐一路。”
一起來的?
元洵皺眉看向身邊人,秋瑤依心虛地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其實今天是莫貴妃指名要見秋瑤依,元洵纔派人將她接進宮來的,而他剛剛纔從廣德殿下朝歸來,是聽莫貴妃說她來了秋煙離這裡,他纔跟過來的。
認真算起來,他們二人自那天的接風宴後幾乎再未見過,秋瑤依倒是主動尋到洵王府說要見他,都被他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推開了。
很明顯,秋瑤依對秋煙離說了謊,而且是故意的。
低級!
這個女人的手段跟她的身份一樣,永遠這麼低級,就像一坨扶不起來的爛泥!
鄙夷地挪開目光,對上正前方那道似笑非笑的眼神,元洵眼睛一眯,心下頓明。
秋煙離根本早就看出了秋瑤依在說謊,她這是在故意羞辱他!
心頭生怒,元洵面上卻不動聲色:“沒問題,既是公主所託,本王自當從命。”
秋瑤依聞言,面上一喜,秋水映梨花的一雙眼裡溢出欲語還休的嬌怯,羞羞答答看向身邊人。
秋煙離將他二人反應盡收眼底,脣角勾起一抹諷刺,故意挑事:“王爺這話說的可就有趣了,難不成,沒有北離的託付,王爺便要將王姐一人丟在宮裡了嗎?她可是您的準王妃,相信王爺不會這麼絕情吧?”
聽出她話裡有話,秋瑤依元洵不慌不忙,從容以對:“怎麼會,公主說笑了。”
秋煙離擡手理了下鬢髮,自言自語似的沉吟:“哦?是說笑嗎?”語罷,不管那二人難堪的臉色,站起身來,淡淡下了逐客令:“好了,我也沒什麼胃口了。王爺和王姐若還想說兩句體己話就請便,北離還有正經事要忙,就不與二位多聊了,先行告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