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幹就得快速,否則一會馮小林就洗完澡出來了。於是我先把露潔抱起來放到操作檯上,褪下了她的睡褲,我說:“你不許出聲哦!”便開始工作。在我工作的時候,露潔一聲沒吭,只是身體不停地抖動。想必是非常受用的。女人和女人差別真大。如果是劉梅,就基本沒什麼反應。當我們倆都收拾完畢,拉開布簾的時候,卻見伯母就站在門外——她在爲我們站崗!露潔急忙拉開門,一把將母親拽進來,急扯白臉地說:“媽,您幹嘛吶?我們倆在廚房親熱一會您還要聽窗根啊?”伯母說:“我知道你們倆在幹嘛,我怕馮小林一會來推廚房的門,所以站在這裡。”露潔道:“真多事!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以後不許這樣啊!”直說得伯母連連點頭。
轉天早晨,我和馮小林把露潔送到醫院以後纔去市委辦公廳上班。這幾天我們倆天天坐公交。平川市的公交不便宜,坐兩站地和坐到頭都是兩塊錢。如果是跑郊區的車當然更貴。已經超過了首都北京。
見了丁露貞以後,她劈頭就告訴我:“康賽,祝賀你,有人告你了!”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有人告我怎麼還值得祝賀呢?再說,我也沒幹什麼犯歹的事啊!丁露貞回身從抽屜裡拿出幾張A4稿紙,說:“你看看這個。”我一看,是告狀信。現如今的告狀信也隨着科技進步而發展了,已經不用手寫了,全是打印的。我先翻到最後一頁看有沒有署名,如果有,我就認真看,如果沒有,我就只看個大概。因爲匿名信往往是以訛傳訛沒事找事造謠生事污衊誹謗,否則你爲什麼不署名呢?有勇氣反映問題沒勇氣亮明身份?也許我這麼說是強人所難的。因爲膽小的人總是有的。但偏偏寫這封信的人膽不小,赫然署上了大名“平川市實驗中學陳成”。陳成是實驗中學的一個行政幹部。他會告我什麼呢?我不得不從頭看起。只見陳成這樣寫道:
“市紀委領導,你們好!今天我要向你們訴苦,請求你們爲我伸冤!前不久我老婆丁露潔——就是中醫醫院副院長那個丁露潔,也是市委書記丁露貞的妹妹那個丁露潔,無緣無故突然與我鬧離婚。我把好話說了三天三夜也不管用,最後硬逼着我跟她到街道辦事處辦了離婚手續。現在我和孩子一起生活在原來的房子裡,孩子天天想媽媽,夜深人靜睡着覺的時候經常做惡夢哭醒了。我也天天想老婆。請你們不要說我沒出息。我和丁露潔結婚十五年來,我天天細心呵護着她,我舉一個例子,你們就知道我們的關係有多好了——她每天洗澡都是我給她搓背,十五年如一日!感情不深能做得到嗎?我們的日常生活,包括性生活都非常和諧,從來沒鬧過紅臉。可是突然間丁露潔就向我提出離婚。這是爲什麼呢?我一直想不明白。但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紙裡也包不住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一個叫劉志國的機關幹部找到我,把事情真相告訴了我。他說是一個叫康賽的男人侵入了我的家庭生活。他還告訴我,康賽剛剛調到市委書記丁露貞身邊做秘書,兼辦公廳一處處長。
而且,在我和丁露潔辦完離婚手續的當天晚上,康賽就和丁露潔非婚同居了。我想問問市紀委的領導:康賽的所作所爲是不是?如果不算,是不是道德墮落?據我所知,康賽與丁露潔同居的時候,根本就沒和自己的老婆劉梅辦理離婚手續!而且迄今爲止康賽都沒和劉梅辦理離婚手續!爲這事我每天都親自跑到康賽所在的街道辦事處去做覈實!我之所以不辭辛苦天天跑,就是想看看康賽究竟是想離了婚與丁露潔結婚,還是隻與丁露潔非婚同居。如果是隻與丁露潔非婚同居,我就必須向紀委部門反映:作爲一個機關幹部,這不是生活是什麼?這不是道德敗壞是什麼?現在我還有一個問題不明白,康賽這樣的幹部爲什麼要安排到市委辦公廳那樣重要的崗位工作呢?他有什麼過人之處而額外得到領導青睞呢?說實在的,我不希望康賽與劉梅離婚,他一輩子不去辦手續纔好,這樣我就還有希望和我的愛妻丁露潔復婚!因爲我愛丁露潔,愛得刻骨銘心!就算丁露潔一時糊塗和康賽上了牀,我也仍舊愛她。她是我生活的全部。因此,我迫切希望市紀委嚴肅處理幹部康賽!把老婆丁露潔還給我!迫切希望市紀委伸張正義,狠狠打擊和懲治!我期待着市紀委領導的迴音!”
陳成慷慨陳詞,義憤填膺,對露潔的愛和對我的恨溢於言表,力透紙背。但這無異於橫刺裡殺出一個程咬金,亂上添亂。讓本來就一團亂麻的事情,又添了新的佐料!我把告狀信還給丁露貞,然後把李曉光講出的問題,和劉志國的一系列表現,原原本本都說給丁露貞。最後才說起陳成。丁露貞便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劉志國,李曉光,康賽——三個秘書,都遭到質疑和詬病!應該選一個什麼樣的秘書才合適呢?”我說:“陳成天天都跑到我們的街道辦事處去問我離婚沒有,如果我不離婚,與露潔的同居就是非法的。問題是,現在劉梅和兒子都失蹤了,我想辦離婚手續,可是找不到劉梅啊!這不是要短兒嗎?”
丁露貞更加忍不住了,十分放肆地哈哈大笑,說:“這就叫‘時間差’,在你不具備還手能力的時候給你一下子,這種打法在排球和乒乓球比賽的時候最常見。康賽啊,你說你應該怎麼辦?”我說:“那我只能離開露潔。但在目前這個節骨眼,讓我自己回自己家裡睡覺,我根本就睡不着!我已經嚴重神經衰弱了!”丁露貞走到我的身邊拍拍我的肩膀,說:“不用多說了,我理解你,你該去找露潔就還去找。不要回自己原來的家。那裡已經不安全。市紀委那邊一會我給他們打個電話說一聲。”說完這話,她又加了一句:“劉志國這個人被我過於相信了,我失職。這就是太陽下的陰影燈下的黑。我如果再早兩年把你弄上來,也不至於把劉志國慣壞了,葬送了!還好,你上任伊始就裸露在衆目睽睽之下,你的一舉一動恐怕都有人記錄在案。這倒省得我監督你。康賽,好自爲之吧!”
我說:“如此說來,你對找了我這樣的秘書是放心的?”丁露貞微微哂笑,沒有說話。她踱到桌子跟前,抓起了話筒,猶豫了一下,終究按下一串號碼,等着接通,然後就開口說話了:“紀委老周嗎?我是丁露貞。這些日子把你們忙壞了吧!哈哈,我希望你們忙,但也希望你們不忙。我希望你們忙,是希望你們天天組織學習開展教育,防患於未然,把隱患消滅在萌芽狀態;我希望你們不忙,是希望你們手裡沒有案子可辦,不是發現不了纔不辦,而是根本就沒有案子可辦,那纔好!哈哈,跟你繞口令了!我現在想跟你說說康賽的事——你轉過來的告狀信,我和康賽都看了,同情陳成,但不會按陳成說的辦。
康賽不是不想辦離婚手續,是因爲劉梅失蹤了,辦不了手續——啊,老周,這件事請你務必保密,不要擴散,擴散出去對破案不利,影響也不好!至於康賽與我妹露潔,那是十幾年將近二十年的關係了,當初因爲我母親瞎出主意,相信迷信,生生拆散了一對苦命鴛鴦,而露潔和康賽早就愛得難分難解。陳成說他愛露潔,這我沒法否定,因爲露潔確實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子。但不能因爲陳成單方面愛露潔,就不顧及露潔的感受。
露潔跟了陳成十五年,把全身心都交給他,也算報償了,一個人一輩子有幾個十五年?陳成應該知足了!現在露潔終於有機會和康賽在一起了,而且勇敢地邁出了這一步,我自然也是高興的!老周你別笑,我這人確實有點護犢子。露潔從小就沒有父親,我和我媽都特別護着露潔,看到她婚姻不美滿,自然是心急如火。現在好了,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卻了我一樁心事。所以說,我支持康賽和露潔。我今天和你說的這些,就是我的態度。你在給陳成回信的時候,可以轉達我的意見,而且明確告訴陳成——康賽不是幹部,也沒有道德敗壞。而且,請你勸告陳成,既然離婚了,就別再惦記着。露潔沒有和他復婚的任何可能!好了,就說這些。關於武大維和孫海潮的問題,現在我和康賽一直做着調查工作,回頭我會主動找你們談的,先別急。好,撂吧!”丁露貞率先把電話撂了。
回過頭來,她看着我,說:“這樣說可以吧?你不再有什麼顧慮了吧?”我說:“謝謝大姐,你真是我的知音。”接着,我又說:“劉志國這人真壞,四處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他找陳成說那些話,無非是想把我崴出市委機關,目的還是爲了守住他的陰私。對這種人絕不能手軟,是不是把他拿港川公司紅利的事通報給省公安廳,將來作爲罪責一起提起公訴啊?”丁露貞說:“可以,但只是作爲一個線索,因爲你並沒有掌握十足的證據。一切訴諸法律的事都是要拿證據說話的。”這時,桌子上的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丁露貞走過去接電話。只聽她嘴裡只是“啊,啊,啊”的並不回話。撂下話筒以後,她轉回身來,看着我,說:“康賽,難道我把你弄上來是個錯誤?怎麼大家都反對呀?”我問:“又是誰出面反對了?”丁露貞道:“裴雲心。”
哦,辦公廳秘書長老裴。辦公廳每個處的幹部,其命運差不多有一半是掌握在他手裡的。這些人的日常管理、晉級、調配、調動,都離不開他。或者說,都是他一手安排。他要想讓誰挪窩,只需和主管書記打個招呼就辦了。比如,一處的某某,他說這個人文筆有進步,可以充實到調研室去寫材料,和丁露貞打個招呼也就辦了。丁露貞斷然沒有否定的必要。因爲丁露貞並不瞭解一處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應該去寫材料。作爲書記不去管那麼具體。當然,如果是直接跟着丁露貞跑的,比如劉志國和我這樣的秘書,是不是需要離開,就必須和丁露貞商量了。因爲涉及到丁露貞本身的工作了。涉及副書記身邊的人,也是相同的道理。那麼,裴雲心對我有什麼意見呢?丁露貞告訴我,說,裴雲心接到一封匿名信,裡面揭露了兩件涉及的事,一件事是康賽沒離婚就和別的女人同居,那個女人就是丁露潔——市委書記的親妹妹;另一件事,就涉及丁露貞了,說她把康賽調到身邊工作是現象,把妹夫調到身邊不是是什麼?所以,奉勸裴雲心,作爲辦公廳秘書長應該儘自己的能力杜絕,阻止,堅決調離康賽。
我說:“寫告狀信的人必是陳成無疑,這個人在信裡自相矛盾,既然一方面揭露我和露潔非婚同居,爲什麼另一方面又承認我是丁露貞的妹夫呢?他本來是想揭露市委書記任人唯親,其實恰恰自相矛盾!”丁露貞道:“此時此刻我想的不是這個問題,我在想怎麼回答裴雲心。能把我調你到身邊的真實想法告訴他嗎?自然不能。我調你來的目的就是想在一個時間段內捂住我與武大維的關係。我當然也清楚,我與武大維的關係,早晚會公之於衆,但現在不是時候,現在捅破這層窗戶紙只能亂上添亂,只會影響省紀委調查組對武大維的調查和處理。”我說:“那麼,怎麼回答裴雲心的問題呢?”丁露貞道:“我要反問裴雲心——在現在這個非常時期,你是不是有更合適的秘書人選想向我推薦啊?”我說:“智慧的回答!就這麼問!把皮球給老裴踢回去!”
沒錯,誰吃了豹子膽了,睡糊塗了,腦袋讓門擠了,在這個非常時期向一把書記推薦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