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朵朝大殿門口看了一眼,確定在門口正閒聊的歌飛飛兩人的注意力沒有在他們這邊,這才小聲說道:
“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天旭皇帝的性情有些變化,雖然不說是大變,但在我看來還是比較明顯的,具體體現我就不在這裡多說了,長話短說吧,我發現天旭帝對你們南夜國的態度有了細微的轉變。”
“是什麼轉變?”南夜千潯問。
“唔,我也不是十分確定,只是懷疑,我覺得他好像對你們南夜國有了不滿,以前他很羨慕你的父皇將南夜國治理得非常強大富庶,對南夜很是忌憚。前些日子,我偶爾經過聽濤榭,聽見他在裡面和人說話,說什麼要儘快搞到消息,要安插間諜暗哨什麼的,還說……”
娜朵沉吟了一下,似乎在仔細回憶當天所聽到的話,以保證自己的敘述不會出錯:
“對了,他還說什麼要挑起內鬥,然後搞垮他們,再趁機出兵將這片富饒的土地收歸天旭所有。我知道這是很機密的事情,不敢多呆,便悄悄離開了。回來後,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擔心這事與你們南夜有關,所以便想着先來提醒你,你們也好提防提防,做好準備。”
娜朵的擔心不無道理。
天旭國在這片大陸的東邊,東臨大海,西北與烏月國接壤,其他陸地與南夜國相鄰。
與貧脊粗獷的烏月國相比,南夜國因爲盛產天然翡翠和各種礦產在四國中是最富有的。
如果娜朵偷聽到的內容沒有錯漏的話,那麼,天旭帝說要將富饒的土地收入囊中,多半是與南夜有關了,很可能就是南夜某塊與天旭交界地帶的城鎮。
南夜千潯的神色頓時凝重起來,他沉思了一會,然後點點頭說道:
“我知道了,謝謝娜朵姨,這個消息確實值得重視,我回去後會向父皇和哥哥彙報的,你在這兒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因爲我們而置自己於險境。”
娜朵無奈地笑了笑,輕輕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南夜千潯知道她嘆氣是爲什麼,猶豫了幾秒,他假裝不經意地說道:
“娜朵姨,這兩年我周遊列國,幾個月前,偶爾聽人說起九弦叔叔,他……”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下來,娜朵有些迫不及待地抓着他的手追問:
“九弦他,他怎麼了?他現……”
南夜千潯朝她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問下去,同時他的眼睛向大殿門外那兒瞟了瞟。
娜朵頓時心領神會,兩人迅速分了開來:她依舊端坐在錦塌上,而他則坐在了錦塌一側的客席上。
“潯王殿下,你能來看娜朵姨,真是太令我感動了,想當年,你們兄弟倆才五六歲,我也才十五六歲,那個時候我跟隨着我的王兄出訪南夜國,與殿下的父皇和母后相識,還在柳國公的府上叨擾了好幾個月,那段快樂的日子,真是讓人無比的懷念呵!”
娜朵的回憶與感慨剛講完,就聽一個嬌柔無比的女聲說道:
“是什麼讓我們的娜朵妹妹這般懷念吶?不會是舊情人吧?妹妹這樣可是要不得喲,這話要是傳到皇上耳朵裡,可是會讓他不高興的喲。”
南夜千潯和娜朵轉過身,看向正嫋嫋娜娜走進來的大紅宮裝麗人。
宮裝麗人一身珠光寶氣,金步搖熠熠生輝,眉眼上挑,膚如凝脂,豔若桃李,是個百分百的美人。
原本陪着歌飛飛的那位宮女跟在宮裝麗人身後,躬身說道:
“娘娘請恕奴婢失職,沒能及時向您稟報貴妃娘娘已經駕臨嫋娜宮之事,請娘娘責罰。”
娜朵擺了擺手,體貼地說道:
“阿綠,你不必自責,這不關你的事,我想一定是貴妃娘娘不讓你和其他奴才們稟報的。”
來人正是歌飛飛之前就非常好奇的後宮最受寵的寵妃——佟貴妃。
聽了娜朵的話,佟貴妃掩嘴輕笑,一雙媚眼若有若無地向南夜千潯斜了一眼,曼聲說道:
“娜朵妹妹還真是善解人意,對下人體貼若斯,真是讓姐姐有愧吶。這事確實不怪你宮裡服侍的下人們,是我不准他們出聲的,我不過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罷了。”
說到這裡,她話鋒一轉,“不過,沒驚喜到你,你倒是給了我一個驚喜。”
“娜朵見過貴妃娘娘。”
娜朵站起身走上前,朝佟貴妃施了個禮,然後將她迎到錦塌邊坐下,不動聲色地問道:
“姐姐此話怎講?妹妹可是沒聽懂呢。”
佟貴妃將臉轉向南夜千潯,話卻是對着娜朵在說:
“妹妹的魅力可大着呢,姐姐今天特意爲南夜國的二皇子擺了宮宴,還派了貼身的大宮女如月和幾個小太監前去皇宮門口迎接,結果人家二皇子瞧不起姐姐的宮宴,將如月打發走,他直接就來妹妹這了。沒想到妹妹久居天旭深宮,居然與南夜國的二皇子是老相識,這不是讓姐姐我感到驚喜又是什麼?”
說到這裡,她將臉又轉向娜朵,似笑非笑,聲音裡帶着毫不掩飾的揶揄和醋意:
“我要是早知道妹妹和南夜國的二皇子關係如此之好,這宴請二皇子之事,我就應該主動向皇上提出來,讓妹妹親自來操辦纔是理。有妹妹在,二皇子也不至於打我和皇上的臉,不去赴宴的。”
佟貴妃左一個皇上和她,右一個她和皇上,話裡話外都在擠兌娜朵,意思是南夜千潯爲了她這個娜妃得罪了天旭帝和她,沒將他們放在眼裡,都是她娜朵的錯。
這鍋娜朵可不願意背,也不會背!
她也不是忍氣吞聲任由她人欺負的主,平時佟貴妃有事沒事也沒少擠兌非議她,更是在背後時不時搞點小鬼。
好在她也不笨,每次總能化險爲夷,再加上她是薩曼茲王上的王妹,背後有這座靠山,所以倒也沒在佟貴妃手上吃過什麼虧。
但是今天這事將南夜千潯牽扯了進來,她又不得不爲他着想,不願意他因此受牽連,所以沉吟着,想要找個合適的角度反擊回去,將他與她們後宮的內鬥撇清。
娜朵還沒反擊,南夜千潯反倒是搶先開口了。
只見他一隻手支在客塌上的小几上,微微斜歪着身子,懶洋洋地說道:
“貴妃娘娘此話差矣,本王可從來沒有說不去赴娘娘的宮宴,飛兒,你過來。”
他向着遠遠站在門口正偷偷聽着他們三人對話的歌飛飛招了招手,將她喚到跟前。
“潯,我正在四處溜達欣賞嫋娜宮的精美呢,你找我有什麼事啊?”歌飛飛親
暱地問道。
南夜千潯眼睛裡露出滿意欣賞之色,將她拉到身邊坐下,然後指着佟貴妃說道:
“飛兒,這位是天旭宮裡的貴妃娘娘,你給她說說,一刻半之前,我對如月姑娘是怎麼說的?”
歌飛飛見南夜千潯並沒有命令她向佟貴妃躬身施禮,便假裝不知道有這個禮節,順着他的話笑盈盈地說:
“原來是問這事啊,我記得當時你不是對前來迎接的如月姑娘說,我們要先去拜會娜朵姨,半個時辰後會準時赴宮宴的嗎?這事你自己也知道啊,幹嘛非要將人家叫過來說嘛。”
這最後一句,她是故意捏着嗓子撒着嬌說出來的,爲了配合她的語氣,她還特意扭了扭身子,抱着他的胳膊搖了幾搖,像極了一隻賣萌惹人憐愛的小貓咪。
這一幕直看得佟貴妃眼裡冒火。
不過,她畢竟是個在深宮裡呆了一二十年的資深后妃,所以她將眼皮一垂,遮住了眼裡的情緒。
南夜千潯早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他輕輕撫了撫歌飛飛略顯蒼白的臉頰,無比寵溺地說道:
“傻瓜,我是怕你在一邊無聊,這才藉口將你叫過來坐一坐歇歇腳的。”
“哦,原來是這樣,潯,你真好。”
歌飛飛演起戲來毫不含糊,反正她在現代的時候就是校戲劇團的,演個千金小姐受寵小妾什麼的不在話下。
娜朵的嘴角向上翹得老高老高,勉強忍住想要大聲笑出來的衝動,笑容滿面地說道:
“千潯,你這位未過門的媳婦兒還真是不錯誒,我想,你的父皇和母后這次一定是相當滿意飛飛小姐吧?不知道你們倆什麼時候成親啊?唉,可惜,娜朵姨只怕不能參加你們兄弟倆的婚禮,想來都很遺憾。”
她的聲音裡透着一股子惆悵,是發自內心的真誠的遺憾,不是裝出來表演給佟貴妃聽的。
南夜千潯是個暖男,他善意地寬着娜朵的心:
“娜朵姨,您別急,等我和哥哥成親的那一天,我會讓父皇和母后派人向天旭帝送請柬的,並請求天旭帝允許您跟隨賀親的隊伍出席我和哥哥的婚禮,您看如何?”
“喲,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娜朵姨從現在開始就要替你們哥倆準備禮物了,我得好好想想,送什麼禮最好。”
他們三人在一邊聊得開心,似乎將佟貴妃給遺忘在了一旁,這讓平時風光無限被人左擁右捧的她感受到了冷落。
她很不開心。
當然,她是不會將這種不開心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來的,她只會記恨在心裡。
壓下心裡的不痛快,佟貴妃擡起眼皮,輕輕咳了一聲,打斷三個人熱鬧的討論,端着肩膀正色問道:
“飛飛姑娘,我看着你有些眼熟,長得也很有特色,不像是南夜國那邊的人,倒像是我們天旭國的,不知道你是何方人氏?芳齡幾何啊?家在哪裡?家裡是做什麼的啊?”
這個佟貴妃突然問她的背景是什麼意思?
莫非她對自己感興趣了?還是覺得自己礙了她的道,想要弄明白自己的底細,然後找機會使絆子或者暗算?
歌飛飛在心裡琢磨着佟貴妃問話的潛在含義,斟酌着該如何回答應對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