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方便大家玩遊戲,宮裡的太監們在大殿中央重新擺上桌案,拼成一個首尾相接的長方形,又新上了瓜果時蔬和美酒佳餚,將鼓、錘和花等物也一一準備好。
擊鼓之人,則是那個最先提議的穿一身黃色宮裝的年輕的妃子。
待一切妥當後,佟貴妃招呼大家到大殿中央就座。
在入座時,發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
本來玩遊戲是沒有尊卑等級之分的,佟貴妃也事先說明了,大家隨意擇席入座就好。
娜朵本打算按之前的座次那樣,依舊坐在歌飛飛旁邊,她剛要落座,不料佟貴妃親自走過來,挽着她的手說道:
“妹妹如此身份之人,怎麼能和那些妃嬪們坐在一起呢,你應該和我坐在主位上的,走,陪我坐一起玩這個遊戲吧,要不然,他們都不敢坐我身邊,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娜朵見她都親自過來了,而且話也說到這份上,自己的手也被她挽着往主位上帶,便只好從了她。
反正只是玩個遊戲,自己確實沒必要搞得和她太生分,彷彿兩人格格不入似的。
等她們倆落座之後,佟貴妃朝擊鼓的那個黃衣妃子點了點頭,說:
“充媛妹妹,可以開始了。”
韋充媛答應了聲“好”,然後掄起手中的鑲玉金制小鼓錘,“咚咚咚”有節奏地擊打起鼓面來。
一時間,參與遊戲的人將一朵粉綢做的花快速地傳遞着,時不時想起“呀”的驚呼聲或者俏笑聲,生怕花在自己手上呆的時候久了而成爲最後受罰的那個人。
歌飛飛很想仔細觀察一下在座的男男女女,但是鼓點越來越急,大家都嬌笑着興奮着,要麼笑得東倒西歪,要麼幸災樂禍,要麼噘嘴頓足,粉紅色的綢花很快就轉一輪從她手中傳到下一位,讓她一時間無法分心。
前面有一個十幾歲的皇子和一個妃嬪受了罰,兩人都表演了自己拿手的節目,說不上很好,但也不壞。
對那個皇子的吹簫表演,大家一致認可過關,但對於那個位階低的美人表演的獨舞,佟貴妃淡淡地說了句“一般”。
就因爲這兩個字,那個美人只好喝了兩盅酒認罰。
接下來進行的第三輪擊鼓傳花,差點砸在了歌飛飛的手上。
當她接到從左邊傳來的綢花時,鼓聲明顯地有一個輕微的停頓,當時嚇了她一跳,以爲輪到自己表演了。
她這個現代人,除了會讀書,會演幾齣現代劇外,可是半點都不會那些古代的琴棋書畫的。
說起來,她倒是有機會可以去學,只不過她從小對這些培養淑女氣質的才藝不感冒,所以從來不上心。
此刻她不免有些後悔當年沒有好好學一學。
好在鼓聲只是稍微停頓了那麼一剎,很快便又密集地響了起來,大約是擊鼓的韋充媛擊得太快,漏了一拍的節奏。
歌飛飛趕緊將手中的綢花拋給右手邊的南夜千潯,彷彿在扔一個燙手的山芋。
南夜千潯懶洋洋地將綢花遞給坐在他另一側的偃初夢。
這位十六歲的公主含情脈脈地看了他一眼,文靜地接過綢花,身子不動,只是將右手側到一邊,學着他的樣子慢條斯理地將花遞給她的下一位。
就在她的手伸出去,花還沒有離開她的手落到別人手中的時候,
鼓聲恰好在這個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大家一齊向偃初夢看來,南夜千潯桃花眼裡含笑,笑嘻嘻地對一直面朝着他看的公主說道:
“初夢公主,該你了。”
偃初夢如夢初醒,扭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然後輕輕地“哼”了一聲,斯斯文文地問道:
“這次是我表演了麼?那我表演什麼好呢?”
有那些想要巴結佟貴妃母女的后妃奉承道:
“公主才藝雙全,琴棋書畫都非常出色,不管表演哪樣都讓人驚豔呢,你就隨隨便便挑一樣讓我們飽飽眼福就好啦。”
歌飛飛饒有興味地看着亭亭玉立站在那的偃初夢,想看她會“裝”到什麼時候。
直到這時正眼相看,她才發現,這位公主容光奪目,嫋娜臨風,舉止端雅,宛如微風中的芍藥,自有一股風度氣韻。
是個標準的美人。
可惜她一腔深情錯付在了南夜千潯身上,不對,也不叫錯付,是不應該一心一意放在南夜千潯身上,因爲人家根本就沒有將她放在眼裡和心上。
真是可惜,但願這位美麗的公主早點從對南夜千潯的迷戀中清醒的爲好,否則,暗戀傷人吶!
儘管有衆人七嘴八舌的建議,但偃初夢似乎仍舊拿不定主意,她乾脆垂頭向南夜千潯徵求意見:
“千潯哥哥,你說初夢表演什麼好?初夢聽你的。”
南夜千潯一本正經地偏着頭想了想,然後展顏一笑,說:
“我記得公主好像唱曲兒挺不錯的,要不你清唱一首,讓我們聽聽?”
偃初夢聲音婉約地答了聲“好”,然後朝殿角的樂工們做了個手勢,頓時有悠揚的樂聲響起。
公主輕啓朱脣,吐詞清楚,聲音清麗宛轉地唱道——
只帆淼淼何往之?載了深情載別離。
已是春江花月夜,況當箏管初響時。
小船悠悠安身小,桃葉江頭打漿遲。
千尺花潭君住處,何當重唱蹋歌詞。
……
偃初夢確實如南夜千潯所說,有一把好嗓子,這首詞被她唱得深情款款,濃情無限,只是韻味稍欠了那麼點。
不過歌飛飛可是聽不出來,她只覺得餘音繚繞,聽起來非常悅耳。
等偃初夢唱完,她第一個鼓掌,真心地稱讚道:
“公主唱得真是好聽,我都快聽醉了。”
其他人似乎也反應過來,趕緊跟在她後面奉承着偃初夢,頓時沉香殿裡此起彼伏響起了一片讚美聲。
偃初夢眼裡帶着絲得意,說了聲“謝謝”,然後緩緩地坐回軟墊上,柔情滿面地問道:
“千潯哥哥,你覺得初夢唱得如何?可還中聽?”
“挺好。”南夜千潯簡單兩個字就打發了她。
可即便是隻有這兩個字,也讓偃初夢心裡歡喜了半天,以至於在接下來的遊戲中總是不在狀態,心不在焉,又讓花落在了她的手中好幾次。
她倒也大方,雖然會驚訝地輕聲說“怎麼又是我”,但每次都會表演一個才藝,琴書畫舞,她輪番着不重樣地來。
歌飛飛有種錯覺,彷彿今天的沉香殿宮宴就是專門爲公主而設的,這裡就是她展示最美最好最有才華的一面的舞臺。
到得後來,歌飛飛傳花時一點兒
都不擔心了,反正最後那個停頓的鼓點不會落在她的身上,所以她不用憂愁才藝表演這種事情。
有才的人總會在遊戲中脫穎而出,適時地表現自己的。
像她這種沒有一技之長的人,或者說即便是有一技之長的人,想必擊鼓的那個充媛娘娘也是不會給她當衆表現的機會滴。
放下心來的歌飛飛頓時輕鬆了不少,她一邊吃着糕點美食,偶爾喝兩口茶,綢花來了她就接,接了再淡定從容地遞給南夜千潯。
只是,她的這種輕鬆沒能持續很久。
在又一輪擊鼓傳花中,她非常不幸地被“選”中了。
當時,鼓聲越來越密集,節奏越來越快,就像敲在人的心裡一樣,擂得“咚咚”響。
她卻一點都不在意,左手伸到一側準備着接花,右手握着銀筷,向南夜千潯面前一盤點心夾去。
那盤點心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看着就很精美,入口酥脆,咬一口裡面又綿軟得很,有絲絲清香沁出,非常的好吃。
她面前原本有一小盤,早被她吃完了,只是份量太少,她沒吃過癮,見南夜千潯面前的那一盤動都沒動,她覬覦了好半天。
終於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她眼疾手快毫不猶豫地向那盤本屬於他的點心下了手。
綢花就是在這個時候傳到她的左手上的,她不以爲意地接過來,右手夾起點心送到嘴裡,左手從身前繞過,遞給右邊的南夜千潯。
就在這個時候,鼓聲突然停了下來。
大家一齊向她看來,偃初夢捂着嘴,嬌笑着說道:
“飛飛小姐,這回充媛娘娘總算是放過我,找上你了,不枉我們期盼一場,你可一定要給大家表演一個特別的才藝哦。”
她說這話時,歌飛飛嘴裡含着糕點還沒來得及吞下,右手舉着銀筷也還沒放下,左手從右手胳膊下穿過,掌心中是那朵粉紅色的綢花。
其他人也附和着公主的話,紛紛起鬨,說等着想看她展現才藝很久了,催她快點表演。
甚至有個不大不小的皇子還無比肯定地說:
“潯王殿下帶來的飛飛姑娘容貌秀麗,傾國傾城,有這等出衆長相的姑娘,一定是才貌雙全的,想必在琴棋書畫上與十四姐有得一比。”
在座的大多數似乎很認同皇子的話,都拿眼睛朝她期待地看着。
糟糕!
那個擊鼓的充媛娘娘不是一個勁地想讓偃公主在心上人面前表演嗎?這會子怎麼會突然在她這裡停了呢?
到底是出了什麼狀況?
是失手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歌飛飛來不及多想,她趕緊三兩口將嘴裡的糕點吞下,又將手中的銀筷放在桌案上,然後朝大家訕訕地一笑,不自信地問道:
“如果我說不會表演才藝,你們會不會相信我?”
衆人搖搖頭,“不信。”
“那,除了表演才藝,還有什麼可以懲罰的項目嗎?”
佟貴妃看了眼歌飛飛桌案上滴酒未動的酒盞,笑眯眯地說道:
“飛飛姑娘,如果你實在不想表演才藝的話,那就只好罰酒四盅了,按之前的規矩,是不能以酒代罰的,只有才藝表演不被認可後,才能自罰兩盅,看在你是客的份上,這次就不爲難你,喝下四盅酒,這關就算你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