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飛飛心裡一動,決定不再隨意聊天,於是有意識地引導着問道:
“桃花春真有那麼好喝麼?”
韋充媛:“飛飛姑娘,你是沒喝過,如果你喝過一口桃花春,就會知道它的妙處了,我形容不上來,總之你嘗過便知,簡直是能讓人惦記一輩子呢,比惦記情郎都要上心。”
聽到這裡,大殿裡的衆人都想笑:這個韋充媛居然當衆說惦記情郎什麼的,這要是傳到天旭帝耳朵裡去,雖不至於讓她吃不了兜着走,但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了,以後想要獲得皇上的寵愛,只怕是很難了嘍。
只是,大家雖想笑,甚至大部分的妃子還挺幸災樂禍的——感覺自己捏到了韋充媛的把柄,以後可以隨時取笑她了——但是,他們卻笑不出來。
因爲他們此刻無法控制自己自由地表達情緒啊。
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人正艱難地站在沼澤地唯一一塊巴掌大的浮草上,而周圍都是水草泥潭,然後眼睜睜地看着有人慢慢被沼澤吞沒,自己卻無能爲力。
這個歌飛飛太可怕了,她居然會攝魂術!
她到底是什麼人吶?!
被她攝了魂,是不是就如韋充媛一樣,不知不覺地將心底裡的話都給說出來呢?
那樣的話,自己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歌飛飛並不知道殿內其他人的心思,她正聚精會神地有一下沒一下看似雜亂無章地敲着鼓點,繼續引導着話題。
“你將桃花春形容得這麼好,說得我都心動了,不如我們打個商量,我幫你完成貴妃娘娘要求你辦的事情,你分我一半的桃花春,好不好?”
韋充媛:“不行!我不能答應你,貴妃娘娘說,這事不能讓別人知曉,只能我親自辦她才放心。”
歌飛飛眉頭微擰,“現在這裡就只有你和我兩個人,你說出來,我悄悄幫你辦了,功勞算你的,也不行嗎?”
韋充媛面上現出猶豫之色,半晌之後才爲難地回答:
“也不行,貴妃娘娘好厲害的,她在宮裡面,皇上聽她的,在宮外面,皇上聽佟國丈的,佟家勢力太大,我不能得罪。”
歌飛飛想了想,換了個方法漫不經心地說道: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
韋充媛:“你怎麼會知道?不會是在騙我吧?”
歌飛飛:“我是不是騙你你一聽便知真假了。貴妃娘娘是不是讓你在今天的宮宴上主動提出玩擊鼓傳花的遊戲,然後你自告奮勇擊鼓,並且要不着痕跡地讓花落到初夢公主手中,這樣,公主就可以表演她的那些才藝了,對不對?”
韋充媛愣愣地點頭,“對,你說得沒錯,原來你也是貴妃娘娘那邊的人啊。”
歌飛飛輕輕笑了笑,側眸向佟貴妃和偃初夢看去。
只見後兩者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又一陣紅,雙眸噴火,羞怒交加,恨不得將正一問一答的自己和韋充媛給一口吞了。
可惜,她們倆也受了自己手中銀錘擊出的鼓聲所催眠,雖然程度沒有韋充媛深,心智還在,但要想從她織下的這張大網中掙脫出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得意地看了一眼南夜千潯,眼裡露出邀功請賞的神情,歌飛飛順着韋充媛的話繼續趁熱打鐵地問:
“我還知道,你們接下來會有後手,是不是準備下……”
“咳咳咳……”
一陣突出其來的咳嗽聲突然打斷了沉香殿內寧靜詳和而略顯詭異的氣氛,也恰恰好打斷了歌飛飛的話,讓她沒能繼續往下問出真相。
這陣咳嗽聲,同時也破了她的催眠術,讓殿內的衆人從手腳遲鈍麻木狀態下回過神來。
歌飛飛朝咳嗽聲的來源處看去,後者正一臉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說:
“飛飛姑娘,娜朵姨剛纔嗓子癢一時沒能忍住,打斷了你和充媛妹妹的表演,是我對不起你啦。不過,我認爲你的這個表演演得相當的好,相當的逼真和精彩,讓人以爲深臨其境,差點讓我以爲是真的呢,想來這也是你的功力所致。”
娜朵看了殿內的所有人一眼,又將頭轉向佟貴妃,問:
“姐姐,飛飛姑娘和充媛妹妹的這番以假亂真的表演真是天衣無縫,把我們都給騙了,你覺得她這一關是不是可以過了?”
娜朵本來只是想置身事外當一個看客,反正歌飛飛是南夜千潯帶來的人,有他在,他自然會護得她的周全。
所以當歌飛飛催眠了沉香殿內所有人,開始和韋充媛閒聊的時候,她不但沒有制止,相反還假裝自己也被催眠了,動彈不得。
但是後來這個小姑娘越問越深入,大有想要揭開宮宴目的和佟貴妃母女倆的陰謀的打算,這不得不讓她擔心了。
要知道這是在天旭後宮,周圍可全都是天旭國的人,殿外時不時有侍衛巡邏走過,萬一真的惹惱了佟貴妃,南夜千潯縱使武功再高手段再厲害,要帶着歌飛飛從容走出去也不是件易事。
何況,她並不希望南夜千潯因爲這件事而和天旭帝的寵妃鬧得不愉快,也不希望見到南夜國和天旭國因此而交惡。
不管是從大局還是從小局,娜朵都不想要在這個時候讓歌飛飛得罪佟貴妃。
雖然南夜千潯並沒有將佟貴妃放在眼裡,但在異國他鄉,還是少惹點事的好。
她有責任護着兩個孩子在天旭皇宮的安全。
正是基於這樣的考慮,所以她才假裝嗓子癢以一連串的咳嗽聲打斷了催眠術的進行。
佟貴妃從鼓聲中一脫困出來,橫眉豎目就要發火,不料被娜朵搶先說了那一番話。
那番話其實是在圓場,給所有的人一個臺階下,雖然有幫襯歌飛飛的嫌疑,但說實在的,對她而言,她又何嘗不是受益者呢。
畢竟娜朵輕輕巧巧幾句話,就將韋充媛說出來的秘密給解釋成是她在配合歌飛飛演戲而故意編造的,如果能因此而堵住悠悠之嘴,無疑是最好的了。
不過,雖然暫時順着娜朵給的梯子走下來不去追究歌飛飛和韋充媛的責任,但並不表示,她會輕易放過她們倆。
佟貴妃壓下心裡的惱怒,端着肩膀,似笑非笑地說道:
“妹妹,你還真是向着外人吶,飛飛姑娘雖然是潯王殿下帶來的人,但說句不怕得罪人的公道話,就飛飛姑娘和韋充媛兩人的表演來看,本宮覺得吧,這個能算才藝嗎?你們不要不吭聲,都發表下意見嘛。”
有她這個後宮第一寵妃定調在先了,其他的后妃公主皇子們,哪敢公然和她唱反調啊?
所以,大殿內頓時響起稀稀啦啦的聲音:
“我也覺得這不算才藝表演。”
“是哦,才藝不是應該表現在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方面嗎?剛纔這個算什麼?”
“
算什麼?我倒覺得像是邪術呢,攝魂術,你們聽過沒有?據說能控制一個人的心魂,讓對方按自己的意願說話行事,甚至還能指使對方去殺人呢。”
“嘖嘖,真有這樣厲害的攝魂術啊?我原來只是聽說過,沒想到今天倒真的見識到了。”
“要我說啊,這攝魂術就算是才藝又如何?比起傳說中那些攝人心魂指使人去做事的大師來說,飛飛姑娘的道行也太淺了點,這個才藝,我看算不得數。”
“對對,不算數,我們不認可這樣低等級的攝魂術表演,這明顯就是事先串通好的嘛,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攝魂術。”
……
韋充媛因爲是被催眠得最深的人,所以她是最後一個清醒迴歸現實世界的人。
當她回過神來看到對面的歌飛飛時,還對她友好地笑了笑,然後茫然地向四周看了一眼,似乎不記得剛纔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記得自己說過些什麼話了。
等她聽到衆人的議論後,她仍然摸不着頭腦,只聽出個大概,好像她配合着歌飛飛做了一場有關攝魂術的表演?
秉持着不懂就閉嘴的原則,韋充媛默不作聲,靜靜地觀察着殿內的動靜。
歌飛飛揚了揚仍握在手中的小銀錘,毫不在意地笑呵呵說道:
“是嗎?從貴妃娘娘到殿內的所有人,當然娜朵姨除外,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的才藝不過關吶?如果是這樣,我願意不辭勞累再表演一次好了,這次換誰上來配合我?”
她將一雙狐狸眼向殿內掃了一圈,視線有意無意地落在偃初夢身上,然後右手拿着小銀錘,向她乾脆利落地一指,俏生生地問:
“初夢公主,要不你上來試試?”
偃初夢哪敢上去讓她催眠啊?萬一被她套出了真話和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那可如何了得!
這位天旭國的公主趕緊搖手加搖頭,帶着違心的奉承,忙不迭地推脫道:
“飛飛姑娘,我可沒說你表演不過關哦,相反,我覺得你表演得真的很好很到位,簡直是天衣無縫,太令人讚歎了!”
“哦,那我是錯怪你了,不好意思。”
歌飛飛收回手,眼光一瞟,嬌嗔道:
“剛纔是誰說我的才藝不過關的?統統站出來,我要當面表演給你們看,讓你們一個個心服口服!是不是你?我記得你說過,還有你,你,你,你……來來來,我親自帶你們試驗一下。”
她用小銀錘隨意地點出幾個人,帶着不服氣的表情非要給他們催眠。
這幾個人也是人精,自然不願意像韋充媛一樣被她問出真心話來,趕緊學着偃初夢的,一個個態度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從之前的詆譭變成了歌頌:
“不不不,飛飛姑娘,我們並沒有說你表演得不好啊,你一定是聽錯了,相反,我們打心眼裡認爲,你的攝魂大法表演得真是太好了!簡直是太棒了!”
“是呢是呢,我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近距離這麼直觀地欣賞到攝魂術表演,發自肺腑地說,飛飛姑娘簡直就跟我們天旭國的霑衣大祭司一樣,真是神人吶!”
“飛飛姑娘的表演確實是讓人歎爲觀止,也確實是叫我等佩服,嘖嘖嘖,霑衣大祭司要是知道民間有個能和一樣有神法的人,這個人還是個如此年輕美麗的小姑娘,他一定會不相信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