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屯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之所以吸引驢友,除了自然環境之外,更主要的是這裡有豐富多彩的野生動物,最美妙的是,這些動物都能夠和人和諧相處。
他們都是資深驢友,去過的地方肯定不少,但是看風景雖然悅目,卻沒有和動物親密交流這樣更加觸動心靈。
就像是剛剛的蘇雀,當它們的小尖嘴碰觸到你手指的一剎那,也碰觸到每個人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雖然老魚叔的提議重新把大夥引入正途,可是林妹妹還沒玩夠呢,這丫頭花樣也多,只見她用嘴脣叼着一粒瓜子仁,往丫丫頭上湊去。還真有一隻傻鳥飛起來,從她的嘴脣叼走這粒瓜子。
“拍下來沒有?”林妹妹笑逐顏開地詢問着身邊的夥伴,在查看了照片之後,這才滿意:“這張照片,我一定要掛到咱們的網站上!”
畫面中,蘇雀張開翅膀,纖毛可見,尤其是紅彤彤的腦門,格外惹眼,而它的小尖嘴,正觸碰到林妹妹的嘴脣,那裡,正有一粒飽滿的瓜子仁在誘惑着它,整個畫面還真有一種唯美的風格,人與鳥都是那麼美妙。
揮手告別了這羣美麗活潑的小鳥,人們的心情變得更加愉快,在傻叔的引領下,歌聲也重新響起,這次竟然變成了現代京劇:“穿林海,踏雪原,氣衝霄漢——”
走着走着,又有了新的發現:“快看快看,這是什麼動物的腳印啊?”
大夥這才發現,雪地上並不單調,有着或大或小各種各樣的印記。這方面,當然得問彪叔,獵手最拿手的就是追蹤動物足跡。
招呼彪叔過來瞅了一眼,他便一一指明:“這行最細小的是耗子印,也是雪地上腳印最多的,這種稍大一些的應該是黃鼠狼留下的聚集,估計是大黃二黃出來打食留下的。還有這種,是鹿羣的,印記都是新的,應該是昨天留下的。”
不愧是最優秀的獵手,簡直如數家珍一般,驢友們也很都興致勃勃,林妹妹不甘寂寞:“我知道,我知道,這個梅花形的是狗爪印!”
李小胖撇撇嘴,青子也跟在隊伍裡面,跟它踩出的腳印一比,傻子都能瞧出來。
驢友之中也有人湊趣:“雞犬過霜橋,一路梅花竹葉,林家小妹眼光還是不錯的。”說話的是個俊朗青年,估計是對林妹妹有點意思,所以一個勁拍馬屁。只可惜,林妹妹現在的心思還沒放到尋找另一半上,吃纔是她的最高追求。
可是卻有人不同意,彪叔蹲在地上瞧了半天,然後搖搖頭:“這不是狗的,是狼印啊!”
咱們這有狼?!驢友們立刻都來勁啦,出來旅遊嘛,當然是希望看到點新鮮玩意。
那個追求者不服氣:“看起來都一樣啊!”
彪叔把青子叫過來,也踩了一行腳印,作爲對比:“你們瞧,狼的腳印痕跡更輕,還有,要狹長而且大一些,青子的體型在狗裡面已經夠大了。最最重要的是,狼這種動物,它們隨時隨地都會保持警惕,所以它們的爪尖始終保持着一種攻擊姿態,在雪地上就會留下淺淺的劃痕——”
衆人心悅誠服,李小胖當然也服氣,他忽然想起來,這些腳印,應該是前兩天給孤狼餵食的時候,這傢伙留下來的。
進入冬季之後,孤狼的腿傷已經痊癒,只是現階段草甸子上的食物資源並不是那麼豐富,李小胖擔心孤狼襲擊鹿羣或者是黃羊羣,所以每個禮拜都要給它投放點肉食。這樣平時再抓幾隻老鼠啥的,應該就不會費勁巴力地去捕獵梅花鹿和黃羊。
等到開春就好了,草原上的野兔就會形成規模,足夠獵食的了。其實如果沒有狼這樣的肉食動物制衡,野兔也會氾濫成災。澳洲就曾經爆發過兔災,這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聽說什麼兔災鯉魚災之類的,李小胖就生氣:這要是放到俺們國家,有多少都給你吃了,還想成災?
眼看又要歪樓,老魚頭連忙重新撥正航向,終於領着一夥人來到黑瞎子泡。要說魚類最密集的,還數黑瞎子泡,畢竟這裡算是開發的最早。
放眼望去,泡子也都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不熟悉的人來了,根本分不清哪塊是冰,哪塊是草地。
不過在泡子中間,也清理出來一大片空地,露出下面晶瑩的冰面。因爲如果不清理冰面,而下面的魚類密度又太大的話,容易造成水裡的魚類因爲缺氧而死亡。
“早知道把冰鞋帶來好嘍——”看到亮晶晶的冰面,有些驢友就開始後悔。
而老魚頭則吆五喝六地開始分派人手,最艱鉅的任務,當然是鑿冰窟窿。這月份,下面的冰層兩三尺厚,沒把子力氣,還真幹不動這活。
其實最最重要的是判斷冰層下面魚類的分佈,找到最大的魚羣來下網,纔能有好收穫。這就看魚把頭的水平了,偌大的湖面,哪裡的魚羣密度最大,全靠魚把頭根據經驗來判斷。否則的話,大傢伙忙活了一小天,拉網的時候沒魚,那種失落是很傷人的。
不過這次冬捕和那種商業性質的冬捕不同,純屬自娛自樂。而且,泡子裡面現在主要是“養”,還不到大規模收穫的時候。
於是老魚頭隨隨便便找了一處冰面,開始插上一溜一溜的小紅旗。小紅旗下邊都帶着鐵釺子,插進冰裡,一來是要鑿冰洞,二來嘛,也是提醒人們注意安全,千萬別滑冰窟窿裡。這大冬天的,掉進去是九死一生。
鑹冰窟窿這活,基本上都被李小胖和彪爺包了,最先鑹的是入口,要先從這裡下網,所以稍微大一些,爺倆一起開鑹。
鑹冰用的鐵釺子是特製的,長約一米二,重量超過十多斤,全靠着份重量才能破開堅冰。另外,在上半截還焊接了兩個橫向的把手,雙手握着,才能使上勁。
咕咚咕咚,冰面上回響着沉悶的鑹冰聲,碎冰飛濺,場面好不壯觀。幹到興起,彪爺把外面的棉襖一甩,大冬天的,就穿着一個小背心,身上古銅色的肌肉隆起,引得驢友們一陣驚歎:都快趕上施瓦辛格啦!
李小胖也把外衣脫了,只穿了件線衣,鑹冰是純粹的力氣活,不一會,兩個人頭上就白氣騰騰,跟兩個大蒸籠似的。
也有驢友好湊熱鬧,上來試了兩下,結果令他們很鬱悶:勉強能把冰鑹子擡起來,落下去之後,只是在冰上扎一個小眼,想要鑹透三尺堅冰,估計天都黑了。
當冰鑹子沒進冰面一多半的時候,終於打通到下方的水面。冰蓋下面有着巨大的水壓,一下子從這個突破口宣泄出來。大夥就覺得咕咚一下,從冰窟窿裡面就涌起一道水柱,距離近的,差點把鞋子打溼。
“魚,出魚啦!”有人大聲叫喚。
被水涌出來的其實都是小魚,越有十幾條,多是鯽瓜殼子和船釘子之類,在冰面上蹦躂兩下,然後就被直挺挺地凍在那裡,絕對的速凍保鮮。
不過對於這些驢友來說,啥都新鮮,以高大壯的女友爲首,幾個姑娘都奔上前去,把小魚也都一條一條撿起來。
冰洞不斷擴大,李小胖和彪叔就繼續鑿下一個,而老魚頭則組織人開始下網。在水下穿網,這就是技術活了,一般人還真玩不轉。
隨着科技的發展,已經發明瞭專門冬捕用的電蛤蟆之類,可以遙控着在水下穿梭。不過黑瞎子屯目前還沒有這種高級貨,主要還是利用長杆引導着繩索,慢慢佈網。
這麼做的缺點就是每隔七八米,就要鑹一個冰窟窿,來牽引長杆,這樣才能保證漁網在水下的移動。
因爲不在乎漁獲,所以網眼也比較大,二斤以下的魚肯定漏網。網眼稀疏,也導致漁網在水裡阻力很小,行進的速度很快,不到兩個小時,一百多米長的漁網,就全都下到水裡。
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大夥都圍攏在出魚口那邊,眼巴巴地看着固定在冰面的絞盤,正有兩匹拉爬犁的大馬,不緊不慢拉着絞盤轉動。比大拇指還粗的繩索,一圈一圈被拉出水面。
其實按照老魚頭的意思,根本就不需要馬拉絞盤,大夥齊上陣,估計都能把漁網拉上來,畢竟黑瞎子泡剛剛蓄水,裡面的魚再多又能有多少呢?
就像是有些被傳的非常盛大的冬捕場面,其實已經變味,變成純粹的商業活動。他們那邊的水裡也沒有那麼多魚,一網幾十萬斤的。不過人家有招啊,提前兩三個月,在上秋之後,就從周邊各地的水庫塘壩裡面購買活魚,撒到湖裡。等冬捕的時候撈上來,價格起碼翻倍。
不過李小胖還是堅持用絞盤,因爲泡子裡面有多少魚,他最清楚不過。
老魚頭開始也沒太在意,不過隨着絞上來的繩子和漁網越來越多,他也漸漸變了臉色,在繃緊的繩子上敲了幾下,老魚頭猛的大喊一聲:“出魚嘍——”
旁邊立刻有人準備好大抄子,這東西比釣魚用的抄子大了許多,是專門伸到冰窟窿裡面,往外撈魚的。
漁網終於快要拉到盡頭,出魚口的冰窟窿裡面也終於有了動靜,一條條大魚,開始奮力撲騰。
噢——人羣一陣歡呼,這種收穫的快樂,最是激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