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還沒有到達京城,陸九錚的手機鈴聲就急促的響了起來,打電話過來的正是陸大哥,雖然之前得到了陸九錚的消息,可還是太遲了。
陸老爺子的車隊在從軍區返回的途中遭到了襲擊,最開始是一輛衝過來的大貨車突然失控,雖然被陸老爺子前面的車子給擋下來了,但是馬路因爲大貨車的側翻造成了擁堵。
再後來就是一片混亂和兇險,陳家從豐和市派出來的一對人馬對陸老爺子這邊發起了猛烈的進攻,軍區的支援部隊也趕到了,但是對方實力太強。
陸家用人命拖住了一部分敵人,讓陸老爺子上車逃離了現場,只可惜還有說那個古武者和一個精神力者追上了陸老爺子,導致了慘烈車禍的發生,陳家這邊即使看到陸老爺子的車翻了,卻依舊打算下殺手,直接點爆汽車的油箱,將陸老爺子趕盡殺絕。
好在唐玄瀾這邊的人雖然遲了一些,但是卻在最後一刻趕到了,但是陸老爺子送到醫院搶救時,生命已經垂危了。
陶沫坐的近,自然聽到了電話另一頭陸大哥的話,看着陸九錚陡然陰沉的臉,陶沫快速的拿過陸九錚手裡頭的手機,“陸大哥,現在老爺子的情況如何?醫院那邊怎麼說?”
“情況很不好,雖然人還在手術室裡,但是醫生說九成九的可能是腦死亡。”陸大哥的聲音有些的嘶啞,壓抑着難以遏制的悲痛,陸老爺子突然出事,陸大哥就是陸家的頂樑柱,所以此刻,他不能倒下去。
陶沫臉色也猛地沉了下來,很多時候醫學上說腦死亡,其實已經代表病人沒有任何希望了,只能依靠生命循環機來維繫生命特徵,但是大腦已經進入死亡狀態,醫院維繫的不過是肉體的狀態。
“陸大哥,我和大叔還有一個小時就能到,不管如何,讓醫院這邊一定要盡力挽救。”陶沫擲地有聲的開口,掛斷電話之後,陶沫用力的握住陸九錚的手,“大叔,你放心吧,我一定能將老爺子救回來的。”
從聽到噩耗開始,陸九錚感覺自己很冷靜,他清楚的明白髮生了什麼,可是心裡頭卻堵的難受,很暴躁,很壓抑,有種想要摧毀一切的狂暴和衝動。
直到陶沫的聲音柔和的在耳邊響起,陸九錚像是纔回過神來一般,點了點頭,可心裡頭那股不安和擔心卻怎麼都放不下。
直升機直接降臨在軍區醫院的頂樓上,之前北山事件發生之後,陶沫和陸九錚僞裝成重傷患者,也曾在這邊的待過一段時間。
“小叔。”看到從直升機上下來的幾個人,陸謹澤快步迎了過去,他比陸九錚這個小叔還要大兩歲。
按理說陸謹澤是陸家第三代的第一人,是陸大哥的長子,陸老爺子的長孫,不出意外也是日後陸家的繼承人,陸謹澤在陸家的地位必定非同一般。
可是誰曾想多了陸九錚這個小叔,陸老爺子心疼這個幺子,陸大哥這些兄長和姐姐同樣稀罕這個可以當兒子的幼弟,所以陸九錚年幼時反而成了陸家最受寵的一個。
陸九錚自小性子就顯得清冷漠然,陸謹澤這一批同齡不同輩分的熊孩子,根本沒法子和陸九錚玩到一起,再加上年幼時不懂事多少有點嫉妒陸九錚這個小叔受寵,玩的就更少了。
還不等他們長大懂事,陸九錚就進入部隊了,就這樣,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陸謹澤這些小輩對陸九錚真的很陌生,知道他是父輩們最小的弟弟,是他們的小叔,但是隻有一點零星的記憶碎片。
再加上陸九錚在鋒刃的特殊性和保密性,所以陸家除了陸老爺子和陸大哥偶爾會在書房裡說起陸九錚之外,陸家小輩幾乎將這個忙起來過年也無法回家團聚的小叔都給忘記了,只是偶爾會想起來家裡還有這麼一個人。
這會看到一身鐵血肅殺的陸九錚,陸謹澤感覺到一股陌生,不過血緣的關係如何都割捨不斷,尤其是在陸家即將處於最動亂最危險的時候,看到陸九錚,陸謹澤似乎感覺到一股說不出來的安心和鎮定。
手術室外,只有陸大哥還有陸家的其他幾個小輩在場,至於陸九錚的其他三個兄長和一個姐姐,在之前就被陸老爺子派出去了,這會雖然得到了消息,但是估計要到明天早上才能趕到京城。
“這是羅副院長,陶沫,你先去準備一下,讓羅副院長和你詳細說。”陸大哥面色有些的疲憊,不過還算冷靜,如果說有誰能救回陸老爺子,在陸大哥看來必定是陶沫了,所以就讓最瞭解情況的羅院長一直等候在手術室外。
時間緊迫,陶沫都來不及和陸家人打招呼,快步的跟着羅副院長離開了,“老爺子具體情況如何?”
別說陶沫看起來很年輕,這會就算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只要是陸部長指定的人,羅副院長也不敢有絲毫怠慢,所以此時立刻開口回答:“車禍造成了老爺子頭部和身體多處器官受創,情況非常嚴重,體內兩處動脈部位大出血,對腦部造成了二次傷害。”
聽着羅副院長的敘說,陶沫的臉色也越來越沉重,幸好是第一時間就送到了軍區醫院進行搶救,否則以陸老爺子這種情況只怕當場就會死在手術檯上。
醫生只能治病,並不是大羅神仙,陸老爺子情況太危機,不管是腦部的重創,還是失血過多,還是多處內臟器官遭受重創,這些隨便挑出一樣放到病人身上都是致命的危險,而這麼可怕的危險都放到了陸老爺子一個人身上,這其中的兇險可想而知。
陶沫進入手術室之後,數十臺上,陸老爺子只能依靠儀器和呼吸機維持着生命,各項生命指標幾乎探查不到了。
“準備通知家屬,下達腦死亡認定書。”負責急救的主治醫生面色沉重的開口,雖然經過搶救,對陸老爺子受損的內臟器官進行了急救縫補,但是這並不意味着手術成功了。
相反,因爲情況太過於兇險之下,陸老爺子在手術檯上已經是腦死亡的狀態,手術室裡的醫生只勉強利用醫療器械和呼吸機維持住了陸老爺子基本的生命特徵,植物人已經是最好的狀態了。
而這種重大創傷之後,必定還會有各種併發症、後遺症,不管是血腫、積水、炎症、細菌感染……任何一個併發症都能造成陸老爺子身體機能的死亡。
這幾乎是一場沒有任何成功率的手術,只要呼吸機或者生命循環機一拔除,陸老爺子就會當場死亡,說白了陸老爺子已經沒有救了,只是靠醫療手段勉強威脅着生命體徵。
即使知道躺在手術檯上的人是誰,即使知道宣佈病人腦死亡將會造成多麼重大的後果,但是手術室裡負責急救的幾名頂尖的醫生都明白,即使拖延也沒有任何結果,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我先行鍼給老爺子止血。”站在手術檯前的陶沫完全沒有了之前的稚氣,她的眼神極其冷靜,目光專注而銳利,隨着手上的動作,一根一根的銀針迅速的扎入到了陸老爺子支離破碎的身體上。
急救的主治醫生一愣,眉頭一皺的剛要開口阻止陶沫,一旁的羅副院長連忙擺擺手,壓低聲音道:“這是陸部長親自請過來的人。”
陸老爺子這種狀況,不管哪個名醫過來都是束手無策、無力迴天,既然陸家請了醫生過來,那麼即使最後手術失敗了,至少可以減輕在場這些醫生身上的責任。
而且看陶沫行鍼時那熟練的手法,雖然年輕,但是在場這些醫生都明白沒有十多年的功夫絕對練不出這樣的技法,既然陸家相信這個小姑娘,他們也沒必要當惡人來阻止。
西醫說白了就是對受傷的部位進行修補,該止血的時候止血,該縫補的部位進行縫補,再用各種抗生素和激素類的藥物進行消炎殺菌,只要抗住了術後併發症,人體就會慢慢的復原康復起來。
而陶沫此刻行鍼,則是將精神力注入到了銀針之中,用精神力滋養着陸老爺子受創的經脈,然後就是各個內臟器官……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除了羅副院長和另一個主治醫生外,其他幾個參與急救的醫生都出了手術室了。
但是因爲陸老爺子的身份非同一般,軍區醫院又派了兩名中醫科的專家進入了手術室,若是陶沫有需要,隨時可以幫忙。
等陶沫出了手術室之後,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六個小時,陸老爺子身體虛弱,如同是個支離破碎的娃娃,即使用精神力,陶沫也只能一小股一小股的輸入到陸老爺子的體內。
“將老爺子轉移到重症監護室,任何情況都請告訴我。”陶沫虛弱的開口,高精準的釋放精神力,讓陶沫的腦袋一抽一抽的劇痛着。
這樣高精度的精密治療,太耗損人的心神,也幸好陶沫的精神力之前就提升到了四級,否則她也支撐不了六個多小時連續不斷的治療。
一出手術室就對上陸家衆人急切又擔憂的眼神,陶沫虛弱的對陸九錚笑了笑,無力的依靠在他的身上,“大叔,扶我去休息,有任何情況隨時叫醒我。”
話剛說完,陶沫就疲憊的閉上了眼睛,臉色煞白着,即使在昏睡中,眉頭也是緊鎖着,看得出這六個小時的治療強度有多大。
陸九錚將昏倒的陶沫打橫抱了起來,一直等候在外面的護士長立刻開口:“這邊有空餘的房間可以休息。”
“小九你先送陶沫去休息。”陸大哥此時狠狠的抹了一把臉,懸着的心算是放了下來,看樣子老爺子的命應該保住了,幸好陶沫趕來的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邊陸九錚抱着陶沫離開之後,陸老爺子也被送到了重症監護室,羅副院長快步走了過來,神色輕鬆了不少,“陸部長,雖然老爺子情況還很危險,但是比起之前情況已經有所好轉。”
陶沫這一覺睡了三個多小時,醒來之後,已經是凌晨時分,病房裡並沒有看到陸九錚,陶沫洗了一把臉,清醒了一下,快步向着重症監護室走了去。
羅副院長並沒有離開,而是直接守在了監護室外,唯恐出現了任何意外,此時聽到腳步聲,睡得迷糊的羅副院長看到陶沫過來了,連忙站起身來,“陶醫生。”
“我來看看老爺子的情況。”陶沫回了一句,此時陸老爺子躺在病牀上,全身都是白色的繃帶,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一旁的顯示儀發出輕微的聲響。
“各項生命體徵的數據依舊很低,腦細胞的活力也很微弱。”羅副院長几乎忙了十幾個小時,但是絲毫不敢離開重症監護室。
陶沫的鍼灸可以說是出神入化了,但是陸老爺子情況的確太危險,即使有陶沫妙手回春,情況依舊不容樂觀。
看着滿身傷痕昏迷不醒的陸老爺子,想到幾個月之前在京城陸家大宅時,那個笑聲洪亮的老爺子,陶沫心裡頭難受的厲害,他爲什麼不願意出手?
第一次,對這個未曾謀面的父親,陶沫心裡生出一股子怨恨,不過此刻,陶沫快速的將不該有的情緒都拋出腦海外,快步上前,手指搭上了陸老爺子的手腕,再次給他仔細的探查着脈息。
重傷之下,陸老爺子的脈象很微弱,幾乎到摸不到的地步,不過有了精神力的幫忙,陶沫知道陸老爺子還活着,只要活着,那就有治癒的希望。
“這是院方連夜制定的後續治療方案,陶醫生,你過目一下。”自從陸大哥將救治陸老爺子的決策權交到了陶沫手裡頭,羅副院長和院方這邊也沒有反對。
畢竟陸老爺子情況太危險,誰擔任這個主治醫生就等於背上了一份重任,任何一個決定都有可能導致陸老爺子死亡,而且即使所有的治療方案都正確,但是以陸老爺子的情況,他也隨時可能腦死亡,所以這樣大的壓力之下,一般醫生根本承受不住。
陶沫是季石頭的徒弟,燙傷膏的發明者,又是陸家指定的主治醫生,所以院方這邊也就順水推舟的將決策權交了出來,而陶沫之前在手術室裡的一番急救,也證明了她的醫術,羅副院長和急救組這邊只負責配合陶沫的治療。
翻閱着詳細的各項數據,陶沫面色愈加的凝重,老爺子的情況真的很兇險,尤其是車禍裡造成了腦部受傷,爾後因爲失血太多,腦部缺氧再次造成腦細胞死亡,雙重危險之下,也難怪院方之前要下達腦死亡的認定書。
“西醫這邊就按照方案來做,我這邊先開一些中藥。”陶沫知道西醫只能治療身體外部的傷害,她需要用中藥藥劑配合精神力來吊住陸老爺子的性命。
陸老爺子這樣危險的情況,一般都是西醫治療的,中醫見效太慢,不適合急救,不過看着陶沫過於冷靜的面容,那份執着和堅定,讓羅副院長沒有開口阻止,不過心裡頭對陶沫倒是佩服萬分。
陸老爺子這樣的情況,一般醫生都不敢接手,腦細胞大量死亡,血壓和脈搏幾乎都探查不到,內臟器官嚴重創傷,只餘下微弱的呼吸和心跳,這還是依靠呼吸機才能維持住,這樣兇險的情況下,陶沫還敢開中藥藥劑來救人,真的是藝高人膽大。
陸老爺子重傷幾乎致死的消息根本瞞不住,陸家能瞞了十多個小時,已經算是厲害了,第二天一大早,軍區醫院這邊就來了不少人,好在陸老爺子其他幾個兒女也紛紛從外地趕了回來,不至於出了什麼亂子。
“這藥方絕對不能用!”褚老爺子此時震驚的開口,拿着藥方的手都有些的顫抖,陶沫這是要幹什麼?她這是救人嗎?決附子竟然敢用了四兩!別說陸老爺子目前這種兇險的情況,稍有不慎就會喪命。
就算是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這四兩的決附子下去了,心臟也承受不了,人也直接去閻羅殿了,看到這藥方,也難怪褚老爺子大驚失色,這樣的猛藥不是救人是要殺人。
跟着過來的還有不少京城的中醫,此時一聽褚老爺子的話,幾個老專家也都震驚的愣住了,當看到藥方之後,一個一個臉色發白,這藥方裡其他的藥都還行,可是這決附子的量太恐怖了,足足四兩了,陶沫這是瘋了嗎?
“陸部長親自交代了,陸老爺子的治療都由陶醫生負責。”羅副院長此時苦笑的開口,陶沫這藥用的太詭異,羅副院長之前也當陶沫是開錯了方子,還特意詢問了,陶沫卻說沒錯,就是要四兩的決附子。
羅副院長心裡頭也慌的很,只好再次撥通了陸大哥的電話將情況說了一遍,陸大哥對陶沫是絕對的信任,陶沫要用什麼藥就用什麼藥,院方這邊配合好就行,陸部長是這樣的態度,羅副院長也只好聽命行事。
小九媳婦開的藥方?陸二哥脾氣一貫有些暴躁,知道陸老爺子出事之後,差一點沒炸起來,這會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趕到京城,還沒有見到重症監護室裡的陸老爺子,就被陸大哥打發過來接待這羣人,此刻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看向褚老爺子,“這藥不能用?”
“以我所見,這藥絕對不能用。”褚老爺子雖然是董家派系的人,但是此刻他也不可能有什麼隱瞞,“陸師長你可以詢問在場的這些專家,這藥絕對不能這樣用。”
“那依褚老的高見,這後續該用什麼藥方?”陸二哥肅殺着一張暴躁的臉,對自家大哥和自家小九都信任的人,陸二自然也是絕對的信任,他故意這麼一問,不過是爲了將這羣不相干的人都趕出醫院而已。
褚老爺子被問的懵住了,陸老爺子的情況是絕對機密,除非得到了陸家人的首肯,否則羅副院長是不可能將老爺子的病情外泄的。
但是褚老爺子他們多少也打聽到了一點情況,知道陸老爺子的情況是多麼的兇險,可以說已經是腦死亡的地步了,只能依靠呼吸機和生命循環機維繫着。
這樣兇險的情況之下,讓褚老爺子開方子救人,那根本不可能,說白了,陸老爺子這個情況只能等死而已,最好的情況不過是變成植物人。
陸二冷冷一笑,目光兇狠如同狼,掃過在場的這些專家教授,獰聲道:“既然各位沒有任何辦法治癒我家老爺子,那就請回吧,不要沒事找事的干擾治療!”
褚老爺子等人老臉不由僵硬的一變,的確,他們質疑陶沫的藥方有問題,但是又拿不出可以治癒陸老爺子的藥方,這樣一來,被陸二一個攪事的罪名扣下來,也只能乖乖認了,最後灰溜溜的離開了醫院,不敢再打着治療陸老爺子的名頭來打聽情況。
趕走了褚老爺子等人,陸二黑着臉大步向着樓上走了過去,整個樓層都被陸家的大兵封鎖住了,三步一崗,防守極其的森嚴,除了陸家嫡系的幾個人之外,其餘人要進來都必須得到陸家的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