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漠宸仰頭冷笑,細長的雙眸,閃爍着一種叫絕望的東西。
“時間呢?是什麼時候?”風漠宸感覺到魂魄中唯一的一絲理智被緩慢抽走,他想要用胸腔中的寒焰毀滅一切。
“是,是冬季的時候,大概臘月初,當時小姐很生氣,把屋裡所有的東西都扔了出去……”小蠻淚流滿面,肩膀不住抖動,她和小姐,還要怎麼在王府呆下去?
風漠宸點頭,很好,很聰明也很識時務的丫頭。
他要怎麼處置她和她肚子裡的賤種?韓阡陌,他會讓他碎屍萬段!
走出型堂,風漠宸臉色陰沉如烏雲密佈,看見他的下人全部遠遠的躲開,只有柳依依,堆滿笑容上前環住他的胳膊。
“宸,乾孃讓我嫁給你,你的意思呢?”柳依依偷偷的瞟了一眼風漠宸的臉色,不斷的搖晃着風漠宸,有些撒嬌的意味。
風漠宸猶如冰山一般,眸光微動,食指挑起柳依依的下顎,“嫁給我,你不後悔嗎?”
柳依依和風漠宸的婚事就這麼確定了下來,時間定在下月初五。
王府中所有人都在議論這一婚事,畢竟柳依依對他們來說,還是一個生面孔。能夠一舉坐上惻妃的位置,並且婚禮比起白離若當初嫁進王府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蠻在經過型堂的事情以後,原本好些的病,再次反覆,不停的發着高燒,白離若一直在旁邊照顧。
是夜,白離若提着食盒來到小蠻的房間,途經曲折的迴廊,遠遠的,黑影一閃而逝。
心中頓時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她闊步上前,推開小蠻房間的時候,發現房間的窗戶洞開,小蠻昏倒在地上,腹部中劍,手中卻緊緊的握着一塊黑色的面巾。
汩汩的血,流淌了一地,白離若大驚失色,開始驚呼了起來……
御醫看過了以後,小蠻算是勉強撿回一條性命,只是一直昏迷不醒。
驀地,想起了和丹姬一夥的黑衣人,她不知道,他們究竟有什麼目的,爲什麼處處針對她。
從柳依依處得知,那夥黑衣人其實是一個叫羅剎門的組織,行事詭異,做事毫無章法,連風漠宸都查不出他們針對自己的目的。
白離若一路靜思,心中已經隱約有了些眉目。
轉眼到了柳依依和風漠宸大婚的日子,白離若衣着得體的準備出了宸和軒臥房參加兩人的婚禮,卻被華嬤嬤堵住。
華嬤嬤身後跟着兩名醫女,手中端着紅木朱漆托盤,盤中是一碗濃黑的藥汁。
白離若蒼白的臉上頓時失去血色,搖搖欲墜的身體被丫鬟一把扶住,雙拳緊握,粉片指甲掐進肉裡,一瞬不瞬的注視着那碗藥汁。
華嬤嬤面無表情的上前,“王妃,王爺吩咐老奴侍候王妃喝藥!”
白離若不斷的搖頭後退,“不,你告訴風漠宸,孩子是他的,他這麼做,會遭天譴的……”
華嬤嬤冷然一笑,對着白離若身後的丫鬟吩咐道,“扶好了王妃,藥灑一滴,家法侍候!”
看着華嬤嬤將藥碗端起,一步步的靠近自己,白離若瞠大驚恐的眸子,掙扎道,“不,你們不能這麼做,我要見風漠宸,孩子是他的!”
華嬤嬤嘲諷的看着她,伸手捏起她的下巴,準備灌藥。
白離若抵死掙扎,身後的兩名丫鬟卻一左一右拉着她,讓她不能動彈。
“華嬤嬤,我求求你,你告訴王爺,心如初識當深萌,比翼連枝棲夙願……我沒有對不起他,孩子是他的,真的是他的!”白離若清眸盈滿淚水,看着眼前的藥汁,不斷的搖頭掙扎。
華嬤嬤看着白離若眸光復雜,收回手,將藥碗放在身後丫鬟的托盤中,對着一旁靜立的丫鬟示意道,“去,將王妃的話轉達給王爺,再請示最後一遍,是否喂藥……”
丫鬟垂首,躬身施了一禮後,碎步退出。
wωω◆tt kan◆C○ 白離若鬆了一口氣,眸中清淚猶在,對着華嬤嬤真誠的道,“嬤嬤,謝謝你!”
華嬤嬤別過臉去,冷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外面已經響起了喧天的鞭炮聲和鑼鼓聲,室內卻寂靜一片,壓抑的無法喘息。
片刻,丫鬟迴轉,帶回兩個字,“喝藥--”
白離若渾身的精氣猶如被抽乾了一般,癱坐在榻椅上,看着華嬤嬤遞過來的藥碗,眼淚再也止不住滴落。
晶瑩的淚水墜落在濃黑的藥汁中,激起一圈圈漣漪,白離若干裂的脣微微顫抖,“風漠宸,我永遠永遠不會原諒你--”
她緩慢的接過華嬤嬤手中的藥碗,平靜的一口口喝下,努力的品嚐着苦澀的味道,告訴自己,白離若,記住這種味道……
華嬤嬤遞過另外一碗藥,“王妃,這碗是甜藥,提氣養身,讓你等下少受些痛苦。”
白離若搖頭,微笑,“華嬤嬤,我沒事,不需要。”
緩慢的站起身,朝牀榻走去,華嬤嬤爲她的鎮定一驚,對着身後的醫女吩咐道,“照顧好王妃--”
王府的大廳中,婚禮如火如荼,風漠宸一身絳紅色新郎裝,丰神俊朗,看着喜娘將一身大紅的柳依依攙扶而進,心中想的,卻全部是宸和軒臥房中那抹素雅的身影。
藥,應該已經喝下了吧……
她說,那是他的孩子,脣角勾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騙誰呢?懷孕三月,是他的孩子?
連小蠻都承認了,她卻死不悔改……
身邊的儀官拔高了聲線,唱着賀詞,他緩慢的起身,俊美的臉上,依舊是亙古不變的冰霜。
懷孕三月,這四個字猶如毒針,每時每刻凌遲着他的心。
旁邊的儀官開始唱道:“一拜天地,一鞠躬……”
小蠻說,時間是臘月初八,臘月初八?不對,如果是臘月初八,她應該懷孕四個月,而且臘月初八的時候,是他在後院賞梅遇見她的日子。
一邊的丫鬟低聲提醒着,“王爺,王爺,該鞠躬了……”風漠宸面無表情,猶自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
那一晚,他的確強暴了她。而且之前的那一個月,韓阡陌根本就不在京城……
風漠宸赫然轉醒,一把扯開胸前的帛花,飛一般朝宸和軒臥房奔去。
一旁的主子下人以及賓客瞠目結舌,都來不及接受這一變故。
另外一邊,白離若氣若游絲,耳邊響起了醫女的驚呼聲,“不好了,血崩了……”
華嬤嬤來不及阻止,風漠宸旋風般闖進,看着滿屋的血腥,以及丫鬟手中的血肉模糊,胸腔中空氣幾乎被抽乾,忘記了呼吸,看着那團可辨雌雄的血肉,他顫抖着咆哮,“不是懷孕三個月嗎?爲什麼會這樣?”
醫女撲通一聲跪下,哆嗦着,“王爺,王妃的脈象看來是三個月,可是孩子出來,才發現已經四個月……”
另外一名醫女手忙腳亂的幫着白離若止血,驚慌的叫道,“王爺,王妃性命堪憂,還請及早準備--”
風漠宸咬牙,看着白離若蒼白的臉踉蹌幾步,一字一頓的道,“王妃若是有事,你們,所有人都得陪葬!”
扶着白離若的丫鬟哆嗦了一下,被風漠宸一把揮開,他抱住白離若冰冷的嬌軀,在她耳邊低喃,“白離若,你給我醒來,你要是敢死,我會讓白府所有人給你陪葬!”
白離若氣若游絲,意識逐漸被抽離,然後徹底的陷入了昏迷狀態。
風漠宸看着她無力垂下的玉手,眸光一緊,咆哮道,“去找韓阡陌,韓阡陌--”
感覺到她流逝的生命,風漠宸幾近瘋狂,鮮紅的血,染溼了雪白的中褲,再暈染上牀單,視線所及之處,皆是一片猩紅。
他啃咬着她的臉頰,她的耳畔,她的柔脣,咆哮着讓她醒來,他還沒有膩味她的身體,他不允許她死去……
“不許拋下我,不許!”風漠宸撕咬着她,將她緊緊的禁錮在懷中。
她不可以死,她不能拋下他,她死了,他怎麼辦?
“離若,離若醒來……我相信你,不要丟下我……”風漠宸在她耳邊不住低喃,顫抖的身體,如一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韓阡陌走進宸和軒臥房,血的腥味瀰漫在整個房間,他看見了牀榻上削瘦蒼白的白離若,以及緊緊的擁着白離若的風漠宸。
風漠宸看着韓阡陌,猶如看見救星一般,他等着他的幾個時辰,不斷的輸入內力在白離若的體內,他不知道,他再不出現,她還可以堅持多久。
韓阡陌放下醫箱,冷漠的道,“放開她……”
風漠宸沒有鬆手,反而摟的更緊了幾分,帶着敵意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韓阡陌。
韓阡陌從醫箱中找出銀針,瞥了風漠宸一眼,“你那麼抱着她,我沒法救她。”
風漠宸鬆口氣,將白離若放平,他總感覺,他就要失去她了……
韓阡陌封住了白離若周身的幾個穴道,又餵了她幾顆藥丸,一絲不苟的救人。
風漠宸衣衫的下襬全部是血,絳紅色的新郎裝還穿在身上,對比着牀榻上那蒼白如紙的女子,極具諷刺。
韓阡陌一套陣法施完,已經滿頭大汗,看着已經微微有了生氣的白離若,長吁了一口氣,轉身開了藥方便走。
風漠宸一把抓住他,蹙眉道,“你去哪?”
韓阡陌回頭看了白離若一眼,淡然道,“她現在已經沒事了,失血過多,多加調養一定沒事。”
“留在王府吧……”風漠宸開口挽留,他現在對這隻花孔雀以及白離若的操守,絕對的信任。
“宸王不擔心我拐走離若了嗎?”韓阡陌出言諷刺,嘴角掛上一個詭異的笑容。
風漠宸鬆手,挑眉道,“你沒那個本事!”
韓阡陌點頭微笑,“宸王不是一般的自負,只不過,現在離若身體虛弱,不是帶走她的最佳時機,等着吧,我會回來的!”
風漠宸不在言語,看着韓阡陌的身影消失在了臥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