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天劍之謎

“好一招‘驚濤裂岸’!”玉樹臨風瞪大了眼睛,喝彩出聲!

那盧阿水深得太湖“龍門幫”老幫主的真傳,這一招正是“龍門幫”“搏浪刀法”中最爲威猛的一招“驚濤裂岸”。這一招變化並不繁複,但卻是使刀者人刀合一、全力劈出的一刀,力道本就奇大,而這盧阿水正值壯年,看他兩邊太陽穴高高凸起,顯然內力精深,這一刀便確是氣勢如山!

“鏘——”,攜着一聲龍吟,天劍湛然出鞘,謝輕塵手腕一抖,劃出一道絢麗的寒虹,竟直直地迎上盧阿水這一刀去!

越冰瑩雙手掩住嘴巴,才剋制住自己沒有叫出來——盧阿水那一刀,任誰都看得出他的霸道威猛,以謝輕塵傷勢未愈僅存不足一成的真力,如何能與他抗衡?!

可是,盧阿水在看到謝輕塵脣邊那一抹冷笑時,卻驀然醒悟過來一個事實:謝輕塵手中的那把,可是削金斷玉凌厲無匹的天劍,自己即使再大力,也阻止不了被天劍削斷大刀的後果——大刀斷了,他的攻勢便是再凌厲,也終究付諸東流!

這盧阿水倒也當真了得,竟在刀劍相距不過一尺的時間,硬生生地收勢避開天劍的鋒芒,一招“伏浪卷沙”反撩謝輕塵腋下!

謝輕塵人隨劍走,一個飛速的旋身,那天劍就在他周身舞作一道晶光燦然的飛虹——其實這一招,他曾經教給越冰瑩,當日越冰瑩對陣柳青茶的時候就使過,但此時親見他自己對敵時使出來,越冰瑩才驚訝地發現這一招竟可以如此迅捷輕靈,不由得大爲折服!

盧阿水卻是忙不迭地變招撤刀,因爲天劍的寒芒正迎上他的大刀鋒刃來——只見他腰身一擰,大刀一沉,斜掠而上,正是一招“無風起浪”!

旁觀諸人不由都爲此人變招的迅捷而折服,但也都看得出來:盧阿水因爲面對的是鋒銳無匹的天劍,兵器上大爲吃虧,一時束手束腳施展不開,這一路本是大開大闔的“搏浪刀法”自然就大打折扣!

謝輕塵眼中掠過一抹淡淡的冷笑,他要的正是這個效果——倏忽間,只見天劍驀然爆出炫目的劍華,謝輕塵挺劍直入,徑奔盧阿水咽喉而去!

盧阿水忙不迭彎腰後閃,豈料謝輕塵身子驀然拔起三尺,一劍分心便刺,直襲他當胸——天劍的寒氣凜凜侵入衣衫,驚得盧阿水揮刀一格,趁着天劍斬斷大刀的空隙,抽身滾開!

謝輕塵清嘯一聲,驀然挽個劍花,身在半空竟迅捷無倫連揮數劍,將盧阿水被削掉的半截斷刀劈成數塊尖鐵,一片片疾飛向滾倒地上尚未起身的盧阿水——在盧阿水手忙腳亂地閃避揮格碎刀的當口,他已經足尖在附近的樹幹上一撐,人劍合一,化作一片耀眼的寒光,急襲而至!

“嗖——”一支勁矢攜着尖銳的鏑音,驀然射向身在半空的謝輕塵!

四煞齊聲怒喝,就撲上去救援——可是那支短矢實在太過勁急,轉瞬間已經逼到謝輕塵身旁,其他人根本來不及阻擋!

誰也沒有想到,離弦之箭一般全力出擊的謝輕塵竟能在勁矢射到身邊時,驀然反手用天劍的劍背一磕,於是那支勁矢便掉轉方向,“噗”地一聲沒入了他身側的樹幹!

但是如此一緩,卻也正是攻敵之所必救,解了盧阿水險被天劍穿心的困厄——盧阿水手提半截斷刀,已經挺身躍起。他披頭散髮,胳臂上還被碎刀劃開兩道傷口,模樣甚是狼狽,不由惱羞成怒,大喝一聲,雙手握住斷刀,向已在地上站穩身子的謝輕塵和身撲上,竟是一副拼命的架勢了!

“盧二當家,承讓了,失陪!”只聽謝輕塵輕笑一聲,“謝某先去領教一下沈堂主的‘分水箭’!”

話音未落,盧阿水只覺眼前一花,謝輕塵竟已飛身掠起,與天劍一道疾襲他身後太湖“龍門幫”中一個綠衫婦人——那是“龍門幫”箭鏃堂堂主沈大秀!

沈大秀正是方纔勁弩激射救了盧阿水的人,她身爲箭鏃堂堂主,最拿手的絕活就是一手“分水箭”——“龍門幫”擅長水戰,這手“分水箭”最擅長對付水底的敵人,也適合從水中射擊水面的敵手,因爲這種箭箭頭銳利細長,箭身細巧卻十分沉重,又用特製的勁弩射出,不會輕易被水流衝偏了準頭。若在水外射擊,就更是勁急,而且沈大秀擅長連珠箭,端的是個勁敵!

看見謝輕塵突襲自己,那沈大秀不慌不忙,架起一支模樣甚是獨特而且精巧的勁弩,“嗖嗖嗖”連珠箭就分襲他上中下三路——謝輕塵身在半空,全力出擊,若是輕功稍有不逮,閃避不易,就會命喪當場!

不想謝輕塵根本不加閃避,他右手執劍,左手劍鞘連動,竟然將那些勁矢全都收入天劍的劍鞘中去,而他進擊的去勢竟然絲毫不減,待沈大秀臉上掠過一抹驚愕時,天劍的冷氣已逼到身前!

“大膽!敢冒犯堂主!”“找死!”箭鏃堂的弟子看到堂主遇險,一個個怒喝出聲,忙搭箭上弩,一時“嗖嗖”聲不斷,都往謝輕塵身上射去!

謝輕塵竟是不慌不忙,左手一抖,那天劍的劍鞘裡也驀然飛出數支勁矢,“丁丁”聲中,將來箭悉數撞落,右手天劍卻仍是直指沈大秀咽喉而去!

沈大秀忙不迭地飄身後撤,因爲“分水箭”並不適合近距離對敵!

謝輕塵如影隨形,天劍劍尖始終直指她咽喉追擊而至——沈大秀變了臉色,她實在未曾想到對方輕功如此出衆!

只見她左手持弩,右手中驀然多出一團金色的物事,避開天劍的鋒芒,直逼謝輕塵面門而去——謝輕塵一眼都不眨,冷冷地盯着她,脣邊掠過一抹冷笑,天劍在身前挽出數朵劍花,冷厲的寒光便往那團金色的匹練上罩去!

沈大秀暗歎一聲,面對無往不利的天劍,她和盧阿水的處境一樣,任何兵刃都束手束腳施展不開,只得撤去攻勢,仰頭彎腰避開那直襲咽喉的劍鋒——不過,她卻也同時輕輕打了個呼哨,那些箭鏃堂的弟子立即個個搭箭上弩,對準了後背空門大開的謝輕塵!

只聽得“嗖嗖”連聲,箭鏃堂弟子的第二批勁矢便如飛蝗般襲至謝輕塵後背——可是,謝輕塵反應奇快,他聽風辨聲,立即撤劍,一腳在旁邊的樹幹上一撐,便即飛身斜掠,避開了那些攜風勁襲的飛矢!

他閃身避開,那些勁矢自然不會隨他而去,卻是全都直直地射向了方纔被他擋住的沈大秀——眼見沈大秀避無可避,若換了旁人只怕難逃被射殺的厄運!

可是沈大秀卻不慌不忙右手漫空一舞,一片金光炫然綻開,只聽“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待那片金光收攏時,只見沈大秀左手執弩,右手卻拎着一掛金絲魚網,滿滿地兜着一網箭矢!

不過,她忙於收攏堂中弟子射來的勁矢,便再也無暇分心顧及其他——謝輕塵已然瞅準時機欺到身側,手腕一翻,輕輕巧巧便將天劍架在了她的頸上!

舉着半截大刀趕來救援的盧阿水晚了一步,在二人身前三步處瞠目結舌地頓住!

“謝公子智計過人,在下佩服得緊!”盧阿水面如死灰,緩緩地說道。

謝輕塵哈哈大笑,朗聲道:“過獎了——其實,盧二當家心裡不但覺得在下武藝稀鬆,所謂智計也不過是仗着把無往不利的天劍而已吧?”

盧阿水一怔,其實他心底還當真存着如此不服氣的想法,但此即竟給謝輕塵一語道破,再回頭來想想方纔打鬥的諸般情形,竟不由打心底真正佩服了謝輕塵的心思銳敏——天劍固然無往不利,但也正是此人將天劍的無往不利發揮到了極致!

他心頭一凜,收起大刀,終於又道:“謝公子自謙了,盧阿水說的是心裡話——不過,架打到這裡,再僵持下去也無甚意思,請公子放過沈堂主,回去吧!”

“盧二當家倒是個爽快人!”謝輕塵點點頭,收劍入鞘,抱拳一揖道,“承讓了!”

“不過,謝公子,咱還有句話講!”盧阿水又道。

謝輕塵略一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只聽盧阿水道:“這場架到此爲止,多謝公子手下留情放過沈堂主——但是,公子手上有敝幫兩名弟子的性命,這筆血債日後還是會找公子討還的!”

謝輕塵一怔,想不到他竟如此坦誠,倒是不由對他生出一絲好感,當下鄭重地點點頭道:“謝某隨時恭候賜教!”

等他大步走回時,圍觀的天山派諸人和梅嶺四煞爆出一片彩聲,“龍門幫”弟子自然對他們怒目而視——唯有遠遠就迎上來的越冰瑩,望着他的眼神裡滿是關切與憂心,謝輕塵看到她的眼神,不覺心頭一暖:這小姑娘,自認識他那日起,不但從未對他起過半分提防戒備之心,而且還始終如親人般信任着他、關心着他,令他的心也日漸變得柔軟和溫暖!

越冰瑩已經迎到身邊,兩眼緊緊盯着他的臉,用手帕爲他拭去額上淋漓的大汗,一邊輕聲問道:“哥,你還好麼?”

謝輕塵對着她微微一笑,未及開口,便聽身後袁如笙朗聲道:“天山派袁如笙特來向謝世兄討教一二!”

越冰瑩看到謝輕塵輕輕蹙起了眉尖,緩緩地轉過身去,心下一緊,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哥——”

但是當謝輕塵轉過身去時,人叢中卻起了一片小小的波動,有人甚至輕輕地“啊”了一聲——因爲他們終於相信,謝輕塵說自己另有內傷在身果然並非虛言:拭去了額上的大汗,因爲用力而泛起的紅暈也已褪去,此時他的臉色已經蒼白得幾乎沒有了血色,連嘴脣都已是一片青灰!

可是謝輕塵卻輕輕推開了越冰瑩拽着他衣袖的手,吸一口氣站直了身子,冷冷地望着袁如笙道:“不知袁少俠打算給謝某一個什麼打架的理由呢?!”

袁如笙也的確沒有想到謝輕塵已經會是這副臉色,不由怔了一下,道:“在下只是看謝世兄劍術精妙,頗想切磋一二,沒有想到謝世兄傷勢如此嚴重——既然如此,袁某改日再向世兄討教!”

“如此說來,那要多謝袁少俠手下留情啦!”謝輕塵偏偏頭,一臉譏誚地牽牽嘴角,“不過,身爲天山派預定之未來掌門,還望袁少俠不必太過客氣,有什麼話一次講完纔好!”

袁如笙給他說得臉上泛起幾絲赧然之色,不由清了清嗓子,方又緩緩地道:“謝世兄心思銳敏,那個,在下佩服得緊——也好,事已至此,在下便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謝世兄所言不假,敝派確是爲這把天劍而來,倘若謝世兄執意不肯將天劍歸還敝派,那個,可就少不得要得罪了……”

他此言一出,梅嶺四煞和“龍門幫”可就都炸了鍋:

玉樹臨風最是沉不住氣,破口便罵:“奶奶的,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皮的說話——”

“龍門幫”的一衆弟子亦個個張口開罵,只是他們一口太湖方音,究竟罵的什麼,越冰瑩竟是半句也聽不懂。

不過她也沒有心思去細聽他們罵人的內容,因爲她突然發現,謝輕塵左臂的傷處因爲方纔交手的緣故,有縷縷殷紅正在慢慢滲透包紮的手帕。越冰瑩於是伸出手,輕輕地去解開了他左臂的衣袖。

謝輕塵轉臉看她一眼,卻沒有說話,只是把左臂伸給她,由她重新上藥換了條手帕包好。等越冰瑩包紮完畢擡起頭時,正好迎上他一個暖暖的、略含感激的微笑——沒來由地,越冰瑩就覺得心猛猛地跳了一下,不知怎麼就紅了臉,她急忙低下頭去的瞬間,似乎掠到謝輕塵眼裡的一抹詫異!

在越冰瑩給謝輕塵包紮傷口的功夫,其餘諸人卻也沒有幾個閒着。

“龍門幫”弟子方言與官話雜在一起,邊罵邊叫天山派給個解釋;四煞更是憤怒之至:天劍成了天山派的東西,那麼天劍謝至該做何解釋?

天山派弟子卻無一人出聲回罵,就連袁如笙也是一臉的波瀾不驚,似乎這般情形早已在他們意料之中。

謝輕塵亦不作聲,脣邊一絲譏誚的笑意若隱若現。

罵人與打架原是一個道理,你來我往纔會有趣,似這般罵不還口,而且對方毫無反應的情形,便彷彿一拳打出去全不着力一般,拳出得越狠,就會越覺得無趣——於是,那些怒罵之聲很快便低了下去,最後只剩下白面書生不平的一句質問:“還請袁少俠給個解釋?!”

袁如笙這纔開口道:“諸位都知道此劍名曰‘天劍’,那麼哪位知道它爲何會被冠以‘天劍’之名呢?”

衆人面面相覷,大家都知道天劍謝至的劍就叫天劍,至於爲何要叫天劍,那可沒人聽過謝至的解釋了。

連尷尬中的越冰瑩也不禁擡起頭來,想聽聽這把劍名字的來歷。

袁如笙環視衆人,見無人應聲,於是微微一笑道:“實不相瞞,這把劍本是我天山派前任掌門在天山天池岸邊發現的一把天成之劍,只略加煅修便成今日之模樣,因它渾然天成,又在天山天池,故名天劍!”

“哦!”衆人恍然大悟,想不到天劍竟有如此神奇的來歷。

“袁少俠既說此劍乃貴派前任掌門發現,怎麼後來卻又到了天劍謝至手中呢?”盧阿水一轉念又問道。

“是啊,此劍是在下師祖發現的不假,不過煅修時卻邀了一位好友前來相助——不想,這位朋友見了如此絕世寶劍大爲喜歡,開口相借,二人多年知交好友,師祖自然不好拒絕,於是就借給了這位好友。”袁如笙嘆一口氣,道,“可誰知,這一借就再無歸還之日,這位好友從此渺無蹤跡——直到三十年後,天劍謝至橫空出世,此劍方又重現世間!”

“那麼,你們爲何不向天劍謝至討要這把劍呢?”盧阿水突又生出疑問。

“對啊,那時怎麼不問他要?”四煞和“龍門幫”一衆弟子都附和道。

“天劍謝至俠名滿天下,等我天山派尋到他時,他又正是整個中原武林剷除魔教的領袖人物——看他揮舞天劍浴血奮戰,哪個要得出口呢?”袁如笙嘆息道,“再後來,謝大俠在沙漠中與魔教聖君同歸於盡,天劍也就再一次杳無音信了——近日聽得天劍重又面世,我們這才輾轉趕來啊!”

“謝公子,你、你就沒有什麼話好說麼?”白面書生忽然跺足道。

“謝公子?!”天山派和“龍門幫”諸人這才猛然醒悟到其中另有玄妙,不約而同地重複道。

於是都把目光投向半晌沒有出聲的謝輕塵,這才發現他早已席地而坐,閉目調息,對衆人這一干追問充耳不聞。越冰瑩抱着天劍站在他身邊,滿面戒備地看着衆人。

衆人就這樣被他幹晾在當場,不知下一步該做什麼。

還是盧阿水重又挑起了話頭:“袁少俠,你既說天劍是你天山派的東西,總得拿出點證據來吧?否則,就憑你這般空口白話,如何能叫別人信服?那什麼天劍的名稱來歷,不怕得罪你說,咱要編一套說辭出來也未必便是什麼難事!”

饒是袁如笙修養再好,聽得這一句,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盧二當家,言下之意是說在下爲了得到天劍在此撒謊騙人了?”

盧阿水冷冷一笑:“這個,沒有真憑實據,咱可無法相信什麼!”

“盧二當家既出此言,那在下也就沒有什麼話好說了——”袁如笙吸一口氣,沉下了臉,“師祖他老人家已駕鶴數年,而那位當年的好友亦久未見露面,還當真是死無對證了!”

“袁少俠,你高興也好不高興也好,反正江湖的規矩從來便是弱肉強食!”盧阿水哈哈一笑,“在下覺得,這把天劍到底歸誰,咱們還是拳腳上說了算數!”

“盧二當家還真不愧是江湖人!”許久未出聲的謝輕塵突然不無戲謔地笑道。

衆人都把目光投向他時,卻看到他正把一個小瓷瓶兒扔到空中,一掌拍去——

“不好!”等袁如笙驀然驚覺時,那瓶兒早已化爲粉塵,與灰色的藥粉一道隨着謝輕塵的掌風瀰漫了整個林間。

“你搞什麼鬼?!”盧阿水喝道,提着半截斷刀就要撲將上去!

“要命的都給我乖乖坐下!”謝輕塵冷冷地道,他的聲音不大,可是卻叫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自有一股威懾的力量,叫人不得不遵從,“這是謝某獨門秘製的‘扒皮散’!”

“什麼叫‘扒皮散’呢?”看着衆人滿臉驚懼憤怒地依言坐倒,謝輕塵這才冷冷地微微一笑,重又慢條斯理地開口,“就是中者會覺得臉上、手上突然發癢,若不及時逼出毒素,接着便會長出疹子來,而且越來越癢,癢到自己抓下全身的皮來!”

“你這惡賊!”盧阿水忍不住破口便罵,因爲他果然已經覺得手臉發癢,就想去抓撓了!

“不能抓癢!”謝輕塵看到有人已經開始抓搔,忙厲聲喝止,“此毒只需立即打坐一刻,全身真氣運行一個周天,將毒素悉數逼出體外,然後快快跳入水中洗清身上浮毒,靜養半日就好了!不過,若有人喜歡在未將毒素逼出體外之際就急着催動真力動手,那可莫怪在下沒有告訴你‘扒皮散’會無藥可解,死無全皮了!”

衆人誰也不敢再輕舉妄動,忙一個個依言打坐,開始運氣逼毒——畢竟,誰也不想“死無全皮”啊!

謝輕塵回身將一枚白色的東西飛快地塞進越冰瑩嘴裡,道:“這是解藥,快快嚼碎嚥下——雖然味道奇怪一些,可是靈驗無比!”

越冰瑩抿着嘴巴依言嚼碎,臉上果然露出十分古怪的神色。

謝輕塵卻已轉過身,對着其餘諸人戲謔地一笑,抱拳道:“各位慢坐,謝某失陪啦,告辭!”

衆人眼睜睜看着他解下越冰瑩栓在樹上的素帶,穿上那件已經晾乾的外衣,拉起越冰瑩到林邊去解下兩匹天山派的馬兒來,飛身上馬,揚長而去!

二人快馬加鞭,將近傍晚時,終於看到不遠處出現了一片蒙古包。

謝輕塵勒住了馬,道:“瑩兒,下來吧!”

越冰瑩點點頭,和他一起跳下馬來,看謝輕塵對着兩匹馬兒各自揮了一鞭子,兩匹馬兒便撒開四蹄徑自跑了。

“哥,你爲何將它們打跑呢?”越冰瑩疑惑地道。

“小傻瓜,那兩幫人馬追來了你對付麼?”謝輕塵笑道。

越冰瑩紅了臉低下頭去。

“是我不好,又開你玩笑了!”謝輕塵看到她不好意思的神氣,卻又笑着替她解圍——並不知越冰瑩聽到此處,其實心下甚覺溫暖,因爲她自幼寂寞,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待她:母親雖然慈愛,卻性格沉靜,很少與她說話;必力格率真爽直,從不取笑她作弄她;蘇和、朝魯他們逗得她滿臉通紅的時候,只會笑得更加開心——只有謝輕塵,他有時古靈精怪,作弄她、調笑她,可是轉眼又像個哥哥一樣真真切切地疼愛她、寬慰她……

“想什麼小心事呢?”謝輕塵看她低着頭出神,面上神色變換不定,似羞似喜,不覺又笑了,“快到必力格家了嗎?”

越冰瑩一怔,回過神來,不覺又紅了臉,輕輕在他胳臂上擂了一拳,低低地嗔道:“哥——”

謝輕塵哈哈大笑。

越冰瑩只好岔開話題打破尷尬:“哥,你那‘扒皮散’那麼厲害,怎麼給我的解藥是山核桃呢?”

她不問還好,這一問,謝輕塵竟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越冰瑩不明就裡,怔怔地看着他。

謝輕塵好容易才止住笑,道:“哪裡有什麼‘扒皮散’?那不過是些會叫人癢癢的藥粉而已!”

越冰瑩瞠目結舌,正要說什麼,忽聽得一陣十分奇異的聲音遠遠傳來,二人不覺都循聲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