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羣慓壯的野馬,鬣毛鼓長風,健蹄揚飛塵,正轉過一片小山坳,風馳電掣地疾奔,數丈之後有好幾個蒙古牧民正策馬狂追。
“咦?”看到馬羣外圍一匹額心有一綹兒白毛的黑色駿馬,謝輕塵忽然微微皺了皺眉,隨即脣邊掠過一抹淺淺的笑意。
“怎麼啦?”越冰瑩詫異地看看他。
謝輕塵對着她翹翹嘴角,沒有答話,卻驀然對着那野馬羣打了一個響亮的呼哨。
那匹黑馬聽到呼哨,竟硬生生地收住了疾馳的四蹄,往這邊瞧過來。
越冰瑩瞪大了眼睛,看着馬羣轉瞬間已經奔到離二人數丈外的另一方向去了,可是那匹黑色的馬兒卻長長地歡嘶一聲,徑向這邊奔來。
不等她開口,那馬兒已經奔到跟前,無比親暱地偏着腦袋便往謝輕塵身上來蹭。
謝輕塵微笑着嘆一口氣,伸出手拍拍馬兒修長的頸項,頗有些感慨地道:“好夥計,難爲你混得如此逍遙自在,卻居然還認得我?!”
“這是——你的馬?”越冰瑩問道。
謝輕塵看看她,道:“這傢伙是我在路上買來的——那時它因爲野性難馴,被打得渾身傷痕。我本來倒沒指望它能做什麼,卻不想它養好了傷,竟是神駿非凡,而且、而且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我打個呼哨,它都會很快地跑過來……”
謝輕塵慢慢地撫着馬兒的頸項,聲音漸漸低下去,不知什麼緣故,越冰瑩看到他眼中悄悄籠上了一抹黯淡之色——雖只是煙靄輕雲一般的淡淡一抹,卻偏偏似乎有叫整個大漠夕陽都爲之失色的感覺。
“冰瑩妹妹,真的是你?!”因爲太過出神,越冰瑩竟被身後突如其來的問候嚇了一跳。
轉過身來,纔看清原是方纔那幾個手執套馬杆追在野馬羣后面的蒙古牧人,而說話的竟是那個一向促狹俏皮的蘇和。
“蘇和大哥?!”越冰瑩睜大了眼睛,“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啊?”
“我到阿爾斯楞家裡來送些東西,順便就在這裡住了兩天。”蘇和一邊說着,一邊就和那三個牧人都跳下馬來。
越冰瑩這纔看到蘇和左側的那個敦厚牧人,正是必力格最欽佩的摔跤好手——阿爾斯楞,忙欠欠身打個招呼:“啊,阿爾斯楞大哥!”
阿爾斯楞微笑着回禮道:“越姑娘,那次在蘇和家和必力格摔跤,我見過你的!”
“是啊,冰瑩妹妹那天可是去給必力格加油的呢!”蘇和接口笑道。
越冰瑩不覺就微紅了臉,低下頭去,不知該說什麼好。
“冰瑩妹妹,你不用不好意思,阿爾斯楞大哥早就知道必力格是你的心上人,他沒有怪你的意思。”蘇和哈哈大笑道。
“蘇和大哥,你——”越冰瑩在幾個牧人爽朗的笑聲中直羞得連耳根都紅了。
“哦,原來這位就是必力格一直唸叨的摔跤英雄阿爾斯楞啊!”謝輕塵走上一步,不露痕跡地將越冰瑩掩在了身後,“我可早就想認識認識呢!”
幾個牧人被他流利的蒙語驚怔當地,立即忘記了與越冰瑩的玩笑。
蘇和倒是很快便記起他來:“啊——你就是巴根大叔他們在河邊見到的那個人吧!聽必力格說你病得很厲害,好了麼?”
謝輕塵微笑道:“我好多了——必力格呢?好久不見他,他還好麼?”
“他啊,他好得很呢——”蘇和道,這才又想起越冰瑩來,“冰瑩妹妹,必力格天天唸叨你,不知你去了哪裡呢!你知道麼?他這次那達慕大會上摔跤得了冠軍,被小王爺招去當侍衛了!”
越冰瑩也已忘了方纔的窘迫:“什麼?必力格去給小王爺當侍衛了?”
“是啊!”蘇和一邊點頭,一邊繼續追問道,“冰瑩妹妹,你這些日子去了哪裡?怎麼那達慕大會都沒看見你呢?”
“我——”越冰瑩看看謝輕塵,不知該如何回答蘇和,不由結舌。
謝輕塵卻不慌不忙地接過她的話去:“哦,因爲我的病十分奇怪和難治,她到沙漠邊緣去幫我找藥材了——說來慚愧,因爲我這個病人,害得她連那達慕大會都沒看到!”
“啊,原來是這樣——”蘇和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冰瑩妹妹和越夫人一樣好心腸,都喜歡幫別人!”
聽他提起母親,越冰瑩的神色不覺有些黯然。
蘇和忙岔開話題:“藥找到了吧?”
“找到了,所以我的病也快好了。”謝輕塵如釋重負地吐一口氣,微笑着看看越冰瑩。
“那就好!那就好!”蘇和於是就又介紹其他幾位牧人給他認識,一邊贊他蒙語學得快說得好。
末了,阿爾斯楞又邀他二人去自己家,正遂了謝輕塵的心意——看看天色將晚,再加上擔心天山派和“龍門幫”諸人追來,謝輕塵正愁找不到地方投宿呢!
看看夜已深沉,衆人也都頗有幾分醉意,這才盡興而散。
越冰瑩看謝輕塵一反常態將蒙古包的門扣好,這才坐下來,不由有些意外地瞧瞧他的臉色。
“幹麼這樣瞧着我?”謝輕塵頗有些好笑地看看她,“你以爲我喝醉了是麼?”
越冰瑩給他一語道破心思,不覺微紅了臉低下頭去。
“放心,我沒那麼容易就醉!”謝輕塵卻又鄭重地道,“只是今晚不能不小心些——”
他吹熄了酥油燈,在帳中盤膝坐下,輕輕吸一口氣,卻又想起什麼,對越冰瑩叮囑道:“對了,瑩兒,倘若有人敲門,切記要用蒙語說話——快子時了,我把最後一點餘毒逼出來!好了,你睡吧!”
越冰瑩點點頭,和衣躺下,看看枕邊那兩套蒙古衣帽,想起他早前已對諸位牧民殷殷叮囑,叫不要將自己二人到此的消息告訴任何人,不禁暗暗佩服他心思縝密,耳中聽着他輕微均勻地呼吸吐納的聲音,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瑩兒,天亮了,咱們趕快走吧。”
越冰瑩跟着謝輕塵走出帳外,一眼看到滿地屍首,不禁驚呼出聲:“哥,這是——”
“瑩兒,快走,他們追來了!”謝輕塵道,拉着她奪路而逃,天山派和龍門幫的人在後面緊追不捨。
明明是坦蕩如砥一望無垠的草原不知怎麼了,彷彿故意爲難他們似的變得崎嶇坎坷,而且老天彷彿也要故意和他們過不去,眼前不知怎麼就橫了一條大河!
“哼!看你們往哪裡跑?!”望望身後,擎着大刀的盧阿水越追越近,一邊獰笑着幸災樂禍地道。
往左看,天山派諸人已擺好陣勢,袁如笙正冷冷地挺劍逼近!
往右看,一片紫衣的汪洋中,一身黑衣的水不漪格外醒目,正抖開她那條金絲軟鞭!
“沒辦法了——瑩兒,咱們跳下去吧!”謝輕塵皺眉道。
越冰瑩看看那激流漩渦滾滾而去的渾水,不由退了一步:“我、我害怕——”
“來不及了,快跳!”謝輕塵卻不由分說,一把就將她推了下去——
“啊——”越冰瑩張開嘴巴,那聲大叫卻沒能發出來——原來,謝輕塵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奇怪的是,他的另一隻手卻在她眼睛上輕輕撫了一把,越冰瑩甚覺不解,露出疑惑的神色。
“噓!”隱隱的微光中,越冰瑩看到謝輕塵豎起食指,對着自己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這才慢慢清醒過來:哦,方纔不過是做了一個噩夢!
謝輕塵拿開了掩在她嘴巴上的手,指指外面,示意她仔細聽——越冰瑩這才注意到外面竊竊的語聲:
“試試這一頂吧!”
於是就響起了“篤篤篤”的叩門聲。
謝輕塵向她搖搖頭,叫她不要說話,自己卻沉着嗓子咳嗽了一聲。
叩門的聲音便又大了一些,有人在門外道:“大哥,幫個忙!”
“誰啊?!”謝輕塵粗聲粗氣地用蒙語喝問,一副不耐煩的聲氣,“你說什麼?”
“大哥,我兄弟從馬上掉下來摔傷了,流了好多血,能幫幫忙麼?”門外那人竟然也換了蒙語道。
“啊?”謝輕塵道,“你稍等一下!”
“琪琪格,快起來!把燈點上!”他一邊粗聲粗氣地對越冰瑩叫了一聲,一邊抓起一件衣服塞給越冰瑩,在她耳邊又叮囑了一遍:“說蒙語!切記!把衣服套上,帽子戴好!快!”
越冰瑩忙依言套上那件蒙古袍坐起身來,一邊拿起旁邊的蒙古帽戴上,這纔看到謝輕塵原來早已換好了蒙古袍,又見他往自己臉上抹了一把——然後,就看到他的臉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越冰瑩瞠目結舌之際,謝輕塵已經一邊戴帽子一邊起身去開門了,同時還粗聲粗氣地道:“來了來了!”
門開了,一股草原清冷的夜氣裹進門來,吹得越冰瑩剛剛點亮的酥油燈打了個激靈——門外站着三名漢人裝束的漢子:中間的一個垂着頭,被兩邊的人架着才能勉強站住!
謝輕塵已經幫忙將三人迎進蒙古包來,中間那人在三個人的幫忙下才癱坐在地上:他的衣衫破爛不堪,身上血跡斑斑,左腿更是血肉模糊,令人不敢細看!
“哎呀,傷得還真是重!”謝輕塵粗聲粗氣地道,“琪琪格,你愣着幹什麼!趕快找件舊袍子來,我給這位兄弟包紮一下啊!”
“不必不必,我們已經給他止住了血,就不勞大哥給他包紮了!”右首的漢子忙道,“我們只是又餓又渴,想要——”
“哦!”謝輕塵轉向越冰瑩道,“琪琪格,快給他們弄些吃喝來!”
越冰瑩一怔:弄吃的?因爲謝輕塵謊說自己晚上要給他施針治病兩個時辰,怕打擾到主人家休息,所以慶格爾泰才和自己的兩個小兄弟都搬到阿爾斯楞家裡去暫住一晚,把這間蒙古包讓給了他們——這半夜三更的,又是別人的家,叫她去哪裡找吃的喝的給這些人?
“這個笨女人!”謝輕塵已經呵斥道,“你發什麼楞呢?快去媽媽的房子裡拿啊——她老人家要知道你是救人不會怪你的!我大哥阿爾斯楞脾氣雖然壞點,可是心眼不壞啊!”
“哦!”越冰瑩連忙答應一聲跑了出去,一邊暗暗佩服謝輕塵的機智:蒙古人最是熱情好客,倘若阿爾斯楞的媽媽知道自己是爲了救人,她決計不會怪自己的。嗯,他居然假裝是阿爾斯楞的弟弟,真是好笑!
不知怎麼突然一轉念:那我又成了什麼人?孤男寡女共宿一室,還有他那句“這個笨女人”——分明就是丈夫對待妻子的態度啊!
越冰瑩的腳步不覺就遲緩了一下,只覺得一股火辣辣的感覺直竄上臉,連耳根子都燒了起來!
可是沒等到她理明白心底應該是怨怒還是羞赧,就聽到身後“咕咚”一聲,隨即是謝輕塵滿含着憤怒的蒙語粗喝:“你們——這些豺狼一樣的傢伙,哎喲——”
越冰瑩驚愕地回身,卻看見那三個人奪門而出,向另一邊飛奔而去,不禁怔住!
“琪琪格,他們是強盜!別、別讓他們跑了——”謝輕塵一邊用蒙語大聲喊着,就踉踉蹌蹌地從門裡跌出來,倒在了地上。
越冰瑩嚇了一跳,忙奔到他身邊,看他躺在地上竟像是昏了過去,正要說話,不想謝輕塵飛快地睜開眼睛,壓低聲音道:“用蒙語——快喊人!就說來強盜了!”
越冰瑩怔了一下,立即明白,忙用蒙語大聲喊了起來:“救命啊——來人啊——有強盜——”
等大家都各回各家去休息的時候,已是後半夜了。
越冰瑩關好蒙古包的門,回來坐下,看謝輕塵慢條斯理地撣拭着帽子上的灰土,忍不住只想笑。
“你傻笑什麼?”謝輕塵瞥她一眼,微微蹙眉道。
“我、我是覺得很有趣——哥這樣的人物,居然也會被幾個毛賊暗算,你裝得還真像!”
“傻丫頭,莫非你竟當真以爲他們是什麼毛賊強盜麼?”
越冰瑩一怔:“啊?難道他們不是?”
“傻瓜!”謝輕塵白了她一眼,“中間那個裝受傷的是天山派未來掌門袁如笙啊——咱們日裡見過他的!”
越冰瑩愕然:“啊?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謝輕塵冷哼一聲,“不是我誇口:迄今爲止,還沒有什麼人的易容術騙得過我這雙眼睛的!”
“對啊,我怎麼忘了,哥是易容高手哦!”越冰瑩笑了,這才又想起一件事來,“你到底把我的臉弄成了什麼模樣?竟然連蘇和都差點認不出我來!”
“也沒有什麼——”謝輕塵看看她的臉,不覺露出一絲笑意,“你去洗把臉就好了!”
越冰瑩已經拿出一把小銅鏡來,攬鏡自照,不覺愕然地張大了嘴巴:鏡中的自己臉色黝黑,嘴脣灰白,左眼連着半個額頭多了一塊黒記,醜陋了許多——那袁如笙等人,怕是很難將她這副模樣與白天那個清美純淨的少女聯繫在一起了。
“嗯,這副模樣雖然難看了些,可是總比人家認出咱們來好些——而且,只怕還得如此委屈你幾日,直到我功力恢復才行!”謝輕塵低下頭,輕輕嘆了口氣。
越冰瑩心底輕輕一動,隨即笑道:“這樣也很好玩啊——再說了,我又不像人家是什麼傾國傾城的美人,這樣子也沒有醜了多少!”
謝輕塵一怔,着意地看了她一眼,他那雙眸子清澈明亮,熠熠生輝——越冰瑩不敢接住他的目光,連忙低了頭背過身去舀水洗臉了,可是不知怎麼回事,那水浸在臉上,竟是格外地冰涼!
天高雲淡,微風拂過丘陵起伏的草原,挾着花草的清香,還送來幾絲飄渺的牛羊叫聲。
兩騎人馬慢悠悠地在草原的丘陵中時隱時現,看模樣是一對中年牧人夫妻。男人騎着一匹油亮慓壯的黑馬,身材高大,古銅臉色,滿面虯髯,甚是威猛;女人卻身材嬌小,黝黑的臉色和黯淡的袍子,與她那對頗有些愁鬱的眼睛甚是相襯。
前路的一個小山包後面,突然轉出一羣白衣騎士來,這些人個個身佩長劍,都是些精壯的漢子,正是天山派諸人,恰好與這對牧民夫婦迎面遭遇。
“兩位,能打聽兩個人嗎?”爲首那個氣宇軒昂的青年正是袁如笙,他勒馬抱拳,攔住這對牧民夫婦,用蒙語搭話道。
牧民夫婦對視一眼,都露出意外的神情,那男子開口問道:“你要打聽什麼人啊?”
“一男一女,都是漢人——那男的穿一身藍色的衣衫,有這麼高,年紀和我差不多;女子穿一身白色的衣衫,有這麼高,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模樣!”
“啊——”那男牧民立即笑了,“你說的大概是謝輕塵和越冰瑩吧?”
袁如笙一怔,他本來還有些懷疑這對牧民夫婦的,沒想到對方竟會一口道出兩人的名字,說真的,越冰瑩的名字他倒是此即才從這牧民嘴裡知道的呢!
“嗯,大哥說的不錯,就是他們。那麼,大哥也一定知道他們現在哪裡了?”
“昨晚我們倒是還一起在阿爾斯楞家裡喝酒呢,可是後來我喝得有些醉了,就回家了——他們,到哪裡去了呢?我不知道!不如你們去問問阿爾斯楞他們吧?”
“那就多謝二位了!”袁如笙點點頭,又問了阿爾斯楞家在哪裡,一行人馬就直奔阿爾斯楞家去了。
可是翻過一座小丘陵,袁如笙便勒住馬,對身邊一位比他年紀略長的漢子道:“孫師兄,你帶小余和小齊悄悄跟上那對牧民,看看他們可有蹊蹺——我們去那個什麼阿爾斯楞家!”
那孫師兄孫如笠點點頭,依言帶了兩名天山派的少年弟子拴好了馬,縱起輕功,悄悄跟了上去。
袁如笙帶領天山派諸人趕到阿爾斯楞家時,阿爾斯楞正和蘇和忙着剪羊毛呢。
袁如笙問到謝、越二人時,阿爾斯楞竟也十分爽快地道:“他們昨晚就在我家裡和我們喝酒呢——對啦,那謝兄弟看起來像個讀書人似的,沒想到酒量還真是好!上次必力格說的時候,蘇和還不相信呢!”
袁如笙對謝輕塵的酒量可沒有多少興趣,他更關心的是謝輕塵的去向:“那麼,那位謝兄弟和越姑娘現在哪裡?”
“他們回家去了啊!”阿爾斯楞道,“一大早就往東南邊走了,你們騎着馬,應該很快就可以追上的!”
“哦,如此多謝了!”袁如笙點點頭,又想起一件事,“你們怎麼會認識他們呢?好像還甚是熟悉啊!”
“你在說什麼啊?!”蘇和忍不住笑道,“冰瑩妹妹和我們一起長大的,跟我們的親妹妹一樣——咦,我還奇怪你怎麼會認識她的?以前沒有聽她提起過呀?”
袁如笙一怔,隨即道:“哦,我師父和越姑娘的父親是故交,從前,嗯,那個,交情很深的!”
“啊?你們認識越大叔?”蘇和睜大了眼睛,“我都想不起來他長什麼樣子了呢!”
袁如笙微微一笑:“是啊,越大叔故去很久了,我都沒有見過他!對了,越夫人呢?”
“喂,你這人到底是幹什麼的啊?”蘇和皺起了眉頭,“越夫人才去世不久,你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什麼?越夫人去世了?真是抱歉得很,我、我——”袁如笙大爲驚訝,這個他還當真不大知道,草原上這些牧人十分愛戴越夫人,尊稱她爲菩薩神醫,可是作爲江湖人士,對這樣的消息可就沒那麼靈通了。
“喂,我說這位朋友,原來你連這個都不知道——我看吶,你師父和越大叔的交情只怕也沒你說得那麼好吧!”蘇和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袁如笙不覺有些赧顏,但他還是又追問了一句:“那麼,那位謝兄弟也是你們一起長大的麼?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他?”
“你這位朋友的眼睛啊,還真是不怎麼好用——那位謝兄弟從穿衣到說話,哪有一點兒看着像是和我們一起長大的樣子?看在你像個迷了路的小羊羔一樣的份上,就告訴你吧:他是半個月前昏倒在河邊,被巴根大叔他們擡到越夫人家裡的一個病人——冰瑩妹妹就是爲了給他找一種治病的藥材,才專門陪他到沙漠邊緣去的!”蘇和最後又冷冷地加了一句,“我說這位朋友,越夫人在我們這片草原上,那是救了不少人命的——你要是敢做什麼對冰瑩妹妹不好的事,可要當心大家會像老鷹對付獵物一樣把你們撕得粉碎的!”
袁如笙看看周圍牧民們眼中漸漸聚集的敵意,微笑着點了點頭道:“嗯,我知道啦!多謝,告辭!”
袁如笙一行回到大路上時,孫如笠和小余小齊早已等候了一時。
“怎樣,孫師兄?”袁如笙問道,“可有何可疑之處?”
孫如笠搖搖頭道:“應該沒有什麼。我們跟了許久,就聽那對夫妻絮絮叨叨的,盡說些什麼再過幾天哪隻黑母牛要產犢了,還有一半羊毛都來不及剪了。兩人說着說着還有些要吵架的意思,那男人抱怨說你媽媽怎麼偏偏挑在這麼忙的日子裡生病,女人氣得都快哭了,說我媽媽生病莫非還得選好日子纔不被你抱怨麼……”
衆人聽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這男人當真是沒得抱怨了,估計也是心裡確實着急。
“袁師弟,你們情況如何?”孫如笠問道。
袁如笙這才正色道:“我們倒也探得不少消息。依這幫牧民來說,那姓謝的乃是外鄉人,到此地不過半月,現在和那位越姑娘去了東南方向——我們遇到他們的樣子,應該就是往東南方向去的,如此看來,這幫牧人說的不是假話!那姓謝的,從衣飾到口音,頗似江南人,應該沒有這麼快就學得如此流利的一口蒙語,再說那對牧民夫婦又是往西北方向去的,如此看來,應該不是那二人喬裝改扮——說不定,那兩人已經往東南方向走了好遠了,咱們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