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秋敲了敲病房的門沒有迴應,她便推開房門,邁着風情萬種的步履走進去。
凌琅半躺半坐着,依凝的腦袋枕在他的懷抱裡,睡得很香甜。怕驚擾到她的睡眠,他保持固定的姿式一動不動。
他一直在凝望着懷裡睡熟的女子,似乎看多久都不會厭煩,那雙星空般深邃的眸子盛滿了柔情,全部柔情都灌注在懷裡的女子身上。
曾經,這雙溫柔的眼睛只落在她袁秋的身上。現在,他竟然用同樣溫柔的目光注視着他懷裡的小女警!
袁秋頓時妒火中燒,絕色的嬌顏氣得發青,偏偏沒有發飈的理由!他抱着他的妻子,名正言順理直氣壯,而她早在拋棄凌琅嫁給弗德里克的時候,就失去了吃醋的資格。
都怪這個該死的小女警!假如按照她設計的一切順利進行,此時應該是她躺在凌琅的懷裡,享受着他的關切和溫柔,現在全亂了!
她煞費苦心導演的美女救英雄的戲碼被小女警搶得乾乾淨淨!而且,她剛剛從醫生那裡得到一個不幸的消息:小女警被成功取出了肩胛中的子彈,母子平安,沒有生命危險!
全部都是壞消息,簡直糟透了!
袁秋恨不得衝上去掐死顧依凝,把那個被霸佔的懷抱重新據爲己有。
不知什麼時候,凌琅擡起頭,正用審度的目光看着她。
這是一種探究的目光,似乎在尋找某個令他費解的答案。
意識到凌琅在看她,袁秋連忙轉換了表情,她睜着無辜的美眸,輕聲地問道:“她傷得怎麼樣?沒有什麼危險吧?”
凌琅點點頭,說:“還好。”
“噢,那就好。”袁秋繼續邁着儀態萬方的步履,慢是走近凌琅。“琅,很抱歉,這次我沒有把好關,把那些喬扮成記者的殺手給帶進了醫院……連累你的妻子受傷,也連累奶奶受驚了。”
她知道,凌琅肯定在心裡暗怪她。索性不等他開口,她先主動承認錯誤。
見她自責,凌琅並沒有再多說什麼。良久,他冷冷地道:“道歉的話,你該親自對她們說!”
“等你的妻子醒了,我一定親自跟她道歉。還有奶奶……待會兒我就去跟她老人家道歉!”袁秋雙手捧心,美眸盈淚,泫然欲泣。“琅,我讓你失望了!”
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凌琅素來欣賞她的冰雪剔透,這次闖的禍不小。沒有狡辯,沒有解釋,她只是反覆地自責、道歉。
果然,見她如此難過不安,凌琅就算想斥責她幾句也不好開口了。
“人心險惡,以後做事情謹慎些!你在世界各地做親善活動,接觸的人很多,更需要小心。”凌琅囑咐道。
“琅,謝謝你的關心!”袁秋又往前走了幾步,嬌顏籠起幾分亮色,道:“以後我會注意的!”
凌琅還在關心她,說明他對她仍然存在着感情,她還有希望。
不過隨即瞥到他懷抱裡的小女警,袁秋臉上的喜悅之色又收斂了,美眸隱隱射出嫉妒的寒光。
該死的小女警,這麼礙事,她早晚要除了她。
“琅,你放下她吧!老是這麼抱着,影響她的睡眠質量,你也累呢!”袁秋建議道。
凌琅點頭,輕輕地將熟睡的依凝移回到牀上,讓她枕着枕頭,蓋好薄被。
他的動作很輕柔,好像唯恐驚醒了她的睡夢,讓袁秋在旁邊看得又一陣咬牙。
袁秋想試着發發嬌嗔,可是看着凌琅對依凝如此心無旁鶩,而且自己有錯在先,凌琅還沒有追究,怎麼看她此時再跟他搞曖昧都不有些不合時宜。
只好強忍着醋意和妒意,她佯裝淡定。
“琅,你渴嗎?我去給你倒水!”袁秋去飲水機前倒了杯常溫水,端過來。
凌琅卻沒有接她遞來的水,而是接聽了此時湊巧打來的私人電話。
這個私人號碼知曉的人只有少數的家裡人以及親信,他拿起手機一看,是顧媽媽打來的。
“喂,媽找我有什麼事?”凌琅問道。
“凝凝呢?她怎麼老是不肯接電話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顧媽媽的聲音有些焦躁,看得出來,她反覆撥打依凝的電話無果,實在着急。
“沒事。”凌琅回首看了看正在熟睡的依凝,淡淡地道;“她在睡覺!”
“大白天的睡什麼覺啊!”顧媽媽有些不滿意,嘀咕着問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有些小傷風,沒有大礙。”
“真得生病了!我就說嘛,這麼久不接電話,大白天的睡覺,肯定身體不舒服。”顧媽媽又詳細問了依凝的情況,確定沒有大礙才放下心。“在美國那麼遠,估計她有些水土不服!”
“媽放心,我會照顧好她!”
顧媽媽又問候了凌老太太的術後情況,關心了一番,囑咐他們儘量早些回去,她想念他們了。
“等凝凝的身體康復,我們馬上回去!”凌琅頓了頓,又慢津津地加了句:“到時候,你的寶貝女兒有驚喜給你!”
“真的?嘎嘎,什麼驚喜吶!只要你們平平安安地回來,媽就很喜了!”顧媽媽樂呵呵地,半點兒都沒猜到女兒將來給她一個什麼樣的“驚喜”。
如果她現在知道了,估計會立馬乘飛機趕到美國的醫院掐死她的寶貝女兒。
跟顧媽媽聊了好半天,沒辦法,正處在更年期的女人基本患有“話癆”症狀,更何況顧媽媽一向喜歡跟女婿聊天,這一聊就聊了半個小時。
“喲,不說了!美國長途呢,我的電話費啊……”最後讓顧媽媽罷休的竟然是昂貴的“電話費”。“琅琅,在外地裡,凝凝就勞你多費心照顧了!早些回來,媽給你們做好吃的!”
掛了電話,凌琅擡起頭,見袁秋仍然保持着良好的風度坐在旁邊的椅裡,嬌顏仍然帶着完美的微笑。
“你還沒走?”凌琅似乎有些詫異。
袁秋臉上的微笑差點兒僵硬,他這是什麼意思?盼着她走嗎?有些傷心,更多的是恐懼。
這是以前不曾有過的現象,她的琅盼望見她一面都盼得日夜難眠望穿秋水,而她現在坐在他的面前,他竟然盼望她離開?
他嫌她在牀前礙事?她的胸口頓時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堵上了。
“琅,你不喜歡看到我嗎?”袁秋塗着大紅脣膏的嘴脣在微微顫抖。
“我累了,想休息。”凌琅淡淡地陳述着一個事實,他想睡覺了,摟着依凝,美美地睡個下午,不想被任何人打擾,保括眼前這位王妃。
袁秋再也坐不住!雪白的玉手緊攥着椅子扶手,她站起身,嬌軀顫抖,似乎受到極深的打擊。“琅,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一語未畢,她傷心地流下淚。
凌琅也覺得奇怪,他竟然沒有絲毫想跟她敘舊的興致。此時此刻,什麼事情都不如摟着那隻熟睡的小貓一起睡個香甜的下午覺更有吸引人。
沒聽到他的解釋和回答,面對她傷心的淚水,他竟然一言不發。
袁秋美眸乍然涌起不可置信的詫異,怎麼可能?他是凌琅嗎?他居然對她冷漠到如此地步!
不解釋,不表白,不親近!
男人,變起心來怎麼就這麼快呢!
再也無法待下去,袁秋傷心欲絕地轉身,雙手捂臉,哭着逃走了。
玩到下午兩點多鐘,穆嫣帶着孩子們回家了!
步上樓梯,她的步履沉重又無力。孩子們卻蹦蹦跳跳地像活潑的小鹿,很快就搶先跑到家門。
“我第一我第一我第一……”兩個孩子都爭搶第一名,忙着把小手印到房門上以示領先。
突然,他們都停止了喧鬧,仰起小臉,烏亮的小眼珠一起定定望向門口的男子。
“陳叔叔!”寶寶咧嘴一笑,喊了聲。
俏俏也回過神,拍了拍小手,甜甜地喊道:“陳叔叔好!”
穆嫣的腳步滯住,她擡頭,正對上陳奕筠幽深的潭眸。
她的心臟瞬間漏跳一拍,眼神閃過慌亂。因爲他的出現讓她狡不及防,一時間,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無聲的對視大約幾秒鐘,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陳奕筠先移開了目光。他蹲下高大的身軀,俯首逗着兩個活潑的孩子,問道:“告訴叔叔,你們吃飯了嗎?”
“吃了!”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很有默契。
“唔,”陳奕筠抿了抿嘴角,玩味地道:“吃得什麼?”
寶寶搶答:“肯德基!”
陳奕筠瞟了穆嫣一眼,後者始終緘默不語。
“你們的媽媽都帶你們去哪兒玩了?”陳奕筠摸着寶寶可愛的小腦袋,挽脣笑問。
寶寶見陳叔叔摸他的腦袋,說明更喜歡他,便開心地答道:“媽媽帶我們去了很多好玩的地方!先去公園,又去遊樂園,寶寶和俏俏都玩得很開心很開心!”
“噢!”陳奕筠饒有興趣地點頭,他蹲着身子,把寶寶抱進懷裡,讓孩子坐在他的膝蓋上,又問道:“明天還想去哪兒玩?”
寶寶一聽這話更高興,小傢伙很聰明,聽出陳叔叔明天有帶他們出去玩的意思,他就嚷道:“想去玩動漫遊戲,媽媽不讓我去呢!”
捏了捏他可愛的小臉蛋,陳奕筠允諾道:“明天叔叔帶你們去!”
“真的?”寶寶開心地拍起小手,同時“叭”地在陳奕筠的下巴上親了口。“叔叔真好!”
陳奕筠怔了怔,他從來都不喜歡小孩子,尤其最討厭小孩子粘粘的口水。可是寶寶未經同意就親他的下巴,他竟然一點兒都不反感。
穆嫣連忙走過來,把寶寶從正在怔神的陳奕筠懷裡拉出來,輕聲訓斥道:“別亂親叔叔,叔叔不喜歡小孩子!”
陳奕筠站起身,有些不高興地揚眉反駁:“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小孩子?我很喜歡他們!”
穆嫣扭轉頭,不去看他。不知道是仍跟他賭氣還是沒有勇氣對視他的眼。
“小子,叫爸爸!”陳奕筠伸手再捏了捏寶寶可愛的小臉,笑道。
寶寶依着媽媽的腿,回頭仰着小臉卻對陳奕筠笑而不語。
孩子很精呢,知道不能傻乎乎地管誰都喊爸爸。
穆嫣俏臉籠起一層紅霞,嗔不得怒不得。陳奕筠擺明了佔她的便宜,對於他這種變相的調戲,她卻不想跟他較真。
罷了,不就一句玩笑話嗎?他沒有當真,她又何必當真!
如果真讓孩子們喊他爸爸,估計會把他嚇跑。
陳奕筠若無其事,俊臉微含笑意,看得出來心情並不算壞。
真邪門!沒有見到她之前,他焦躁到恨不得想殺人!尤其她的電話反覆都打不通,他簡直想直奔警察局給她報失蹤。
等見到了她,煩躁焦灼統統消失,他有心情說笑了,也有心情逗孩子玩。
“明天叔叔帶你們出去玩!”陳奕筠對孩子們允諾道:“你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玩!”
寶寶當然很高興地答應,不過小夥子表現得很含蓄,只是笑眯眯地瞧着陳叔叔,並沒有再蹦跳,好像有點兒不害羞。
俏俏卻發表不同的意見:“媽媽說明天搬家,我們要去別的城市玩!”
這話一出,輕鬆的氣氛頓時變得無比緊張,像蓄滿炸藥,任何火星都可能導致爆炸。
覺察到異樣,兩個孩子仰着小臉,看看陳叔叔再看看媽媽,都沒有再說話。
“想走?”陳奕筠嘴角勾起佞笑,假如目光可以殺人,現在穆嫣的胸前已經被他用目光扎出幾個血洞。
面對男子的怒氣勃發,她卻從容淡定。清麗的臉龐恬靜如水,絲毫沒有驚悸也沒有慌亂。
她掏出鑰匙,想去開房門。
大手按住門鎖,手背青筋暴起。冷戾的目光凝視着她,他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沒想走。”穆嫣雲淡風輕地答道:“我跟孩子們說着玩的。”
“……”陳奕筠啞然,她居然這樣回答!
纖手輕輕撫上他鐵硬的大手,輕輕撥開,然後她打開了門鎖,對孩子們招呼道:“回家了!”
“陳叔叔,去我家玩吧!”寶寶拽着陳奕筠的衣角,熱情地邀請道。
其實,不用孩子邀請,他也會不請自入的。
進到室內,孩子們便跑到客廳的沙發上佔據着,用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津津有味地看起動畫片。
陳奕筠降尊迂貴地坐下來,臉色仍然不善。目光如炬,隨時追隨着穆嫣。
穆嫣沒有理會陳奕筠的虎視耽耽,她從容淡定地走到飲水機前,給他泡了杯茶水。
注視着她走近過來,陳奕筠默默地接過她沏泡的茶水,淺呷一口,然後告訴她:“我餓了!”
到她家敲門不開,他就一直“守株待兔”。爲免漏過她這隻兔子,他片刻都沒敢離開,當然沒有時間去吃午飯。
穆嫣微微一怔,隨即淺笑莞爾。
好久沒有看到她如此會心的微笑,陳奕筠的眸色更深沉。
在他逐漸危險的目光注視下,穆嫣及早轉身,去廚房裡給他做飯去了。
陳奕筠陪着兩個孩子一起看動畫片海綿寶寶,裡面不停出現的“美味蟹黃堡”令他嚥了口唾液,看來人在飢餓的時候最容易被美味吸引。
“陳叔叔,我聽到你的肚子在叫喚!”俏俏很認真地告訴他。
“噢,叔叔的肚子在唱歌。”陳奕筠揪了揪俏俏的羊角辮,覺得很可愛。
“叔叔,我告訴你個秘密!”俏俏將小腦袋湊過來,神秘兮兮地。
“什麼秘密?”陳奕筠玩味地勾笑。
“剛纔,我聽到媽媽的肚子也在唱歌!”
穆嫣端上來兩碗金燦燦的蛋炒飯,還有一份幹筍扇貝湯,看起來色香味俱全,尤其對於飢餓的人來說,極具誘惑力。
陳奕筠客氣了句:“我吃一碗就夠了!”
“我知道,”穆嫣淡淡的,“另一碗是我的!”
難怪俏俏說她媽媽的肚子也在唱歌,原來她也沒有吃午飯。
不知爲何,陳奕筠得知這個,心情竟然莫名地好起來。
跟她相視一笑,兩人埋頭吃飯。
兩個孩子在看着動畫片海綿寶寶,她和他一起吃着飯,此情此景在外人的眼裡看來那麼像是和諧的一家人。
只聞聽到兩個孩子的歡笑以及動畫片的伴音,兩個大人卻相對無語。
誰都沒有提起電話的事情,她不問,他也不解釋。
她沒有資格問,他沒有必要解釋。
這些年,他身邊沒有斷過女人,她又不是不知道!
穆嫣的飯量很小,長期高強度的工作讓她的胃不太舒服。吃到一半,她停下來。
“怎麼不吃了?”他擡眸問道。
她搖搖頭,放下筷子,說:“飽了。”
他也沒有多說什麼,乾脆把她剩下的半碗米飯端過來,也撥進了他的碗裡。
穆嫣的清眸閃過朦朧的霧氣,依稀記得,以前他就喜歡吃她的剩飯。
以爲他不再喜歡她了,沒想到有些習慣竟然還是沒有改變。
自從賀江南帶着朱文娜出差後,顧欣妍一直待在他的宿舍裡,躺在沙發上,不吃也不動。
她太難過了,有種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絕望感。江南怎麼這樣對待她,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打給她。
眼淚早就哭幹了,她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
告訴爸爸媽媽她出差去了,卻又跟警局裡請了假,就這麼躲着,不想出門也不想見人。
她想悄悄地跟隨着賀江南,看着他有沒有跟朱文娜陳倉暗渡。可是,那樣的結果也許只能是讓他更加厭煩她。
思忖再三,到底還是沒有那樣做。
“江南,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跟警署裡的大多數人一樣,覺得我百無一用?”寂寞的室內,她喃喃自語,越想越傷心。
“我會讓所有人刮目相看的!我顧欣妍不是百無一用的女人!既然,你不喜歡我圍繞着你做小女人,那我就做個出色的女強人給你看!”
吃過飯,穆嫣收拾了碗筷去廚房。剛把碗筷放進池子裡,就感覺一雙強壯有力的臂膀從後面抱緊了她。
“我在洗碗呢!”穆嫣推拒的力道並不重,她認爲只要表達了自己的意願,他就會放開她。
可是,這次陳奕筠堅持摟抱她,並且,一隻大手探進了她的衣襟。
“放開我,孩子們會看到。”穆嫣感覺到他的某處正危險地抵住她,充滿了意欲侵犯的意味。
“那就到我的車上去!”陳奕筠也詫異自己對她的渴望如此強烈,根本無法控制。他想要她,立刻馬上。
“不行!”穆嫣堅決地拒絕,沒有託詞和理由,她申明自己的意願。“我不想!”
她不是他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泄慾工具,必須要讓他明白這點兒!
“穆嫣!”遭到拒絕的男人危險地眯起眸子,明顯不悅。“學會欲擒故縱了!”
“……”在他的眼裡,她的拒絕只是迎合的一種手段嗎?穆嫣氣結又傷心,她無比堅定地推開他,冷眼相視。
見她冷若冰霜,陳奕筠滿腔慾念頓時消彌。僵冷地對恃了一會兒,他什麼話都沒有說,轉身走人。
直到傳來沉重的摔門聲,穆嫣才確定陳奕筠又一次毫不留戀地離開。
他就像一陣風,根本無法捉摸,也無從把握。
脊背抵着料理臺,她低聲垂眸,淚水再次無聲地落下。
袁秋接到凌琅派人送來的邀請,不禁暗暗驚喜。
他讓她過去,說有事商議。
忙整理了妝容,她堅信自己美貌是戰無不勝的有利武器。那個小女警怎麼能及得上她萬千風華!
見面的地點在某座私人會所裡,從後門進入,拐進去乘電梯上到六樓。
這裡環境陰暗,似乎是廢棄的夜總會,東倒西歪的桌椅,蒙滿灰塵,還有一些舊燈具什麼的,亂七八糟地堆放着。
這種環境實在不符合她儀態萬千的打扮!袁秋用面巾紙捂着口鼻,連連顰眉。
燈光亮了,唯一像樣的一把椅子被凌琅佔據,他對她點頭致意。
“琅!”看到他,袁秋頓時美眸一亮,趕緊拎着裙襬踩着高跟鞋奔向他。相逢很美,可惜這環境背景……太不羅曼蒂克了!
凌琅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也沒有要配合她玩煽情的意思。他只是對她禮貌地含笑點頭,淡淡地道:“讓你過來想和你商量下怎麼處置這幾個殺手!”
那天活抓的殺手都被秘密關押,警察帶走的全是死屍。
這次遭到暗算,依凝差點兒被連累得一屍兩命,不查出個所以然,他當然不會善罷甘休。
“唔,”袁秋看着凌琅似笑非笑的星眸,終於明白了,他找她過來有警告震懾的意味。
其實,她在設計這場戲的時候,就防止到了萬一那些殺手失敗落網的後果。
這些都在她的預料之內,所以她很有信心繼續周旋。不過,看凌琅的樣子,似乎已經對她起疑。
怎麼回事呢?如果擱以前,他不會懷疑她的!就算知道她設計的鬧劇,他也只會關心她有沒有受傷,而不會認真追究她的責任。
走到他的身邊,他坐着,她站着,無端有種被審問的感覺。
“琅,想怎麼處置他們你應該自有決定,用不着跟我商量的!我沒有任何意見!”袁秋素手輕握,有些拘促不安。“對不起,這次因爲我連累了你的妻子!”
凌琅久久地不語,用審度的目光打量着袁秋。
不知道有多少年,他沒有這樣近距離地看過她!她總是美好又遙不可及,留給他完美卻冰冷的背影。
日日夜夜蝕骨的思念竟然也能隨着時間的流逝慢慢變淡,再次面對面地相處,他詫異自己竟然如此平靜。
心如止水,無波無瀾。這八個字如此恰當地形容出他再次面對袁秋時的心境。
“我把你叫來不是想責怪你!”凌琅微微笑了,他的笑容那麼迷人,可是對於熟悉他的人來說,卻不由毛骨悚然。
每當他用這種迷人的微笑面對某個人的時候,這個人最好加倍小心,暗暗祈禱上帝保佑。
“琅,我……真得很抱歉!”袁秋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同時驚詫自己竟然在怕他。
凌琅抿了抿薄脣,道:“我想提醒你,下次不可以如此粗心!如果受到傷害的人是你,我同樣很遺憾!”
明明是關心的話,可她就是聽不出絲毫關心的味道。袁秋知道他已經起疑了!這個男人到底有多精,沒有人比她瞭解得更清楚!
儘管那些殺手並不是她指使的,便他顯然懷疑她如此輕易地允許那些殺手跟着她混進來。
“琅,難道你在懷疑我?”既然已經生疑,她索性把事情捅破。趁早把這個埋在他們倆之間的毒瘤挖出來,她不想讓他繼續猜疑她。
凌琅抱起雙臂,繼續審度她。
這種態度無疑十分傲慢,同時竟然也不否認她的話,他的確在懷疑她。
能在丹麥王室混得風生水起,能在世界各地做親善大使沒有遭遇不測,這充分說明她對安全問題看得多麼重。如此聰明謹慎的女人,卻犯了如此愚蠢的錯誤,容許那麼多的殺手跟着她混進來,他要不生疑反倒可疑了!
“你想想,我爲什麼要這麼做?”袁秋美眸盈淚,十分的委屈。“當時我是去慰問奶奶啊!奶奶出了什麼意外,對我有什麼好處?”
他冷冷地打斷她:“奶奶沒事!那些殺手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
“好吧!”袁秋連忙又改口道:“難道我想害你嗎?我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真正受到傷害的是依凝!”這是凌琅最不能原諒的!只要想到依凝挺着個大肚子卻被子彈射中,躺在手術牀上還不忘趁機要挾他離婚,他就有想抓狂的衝動。
該死的,他絕不會放過nt的老大!那個名叫瓦爾特的胖男人!這筆帳,他早晚跟他清算!
“琅,你想想,那天你妻子要去參加親善慰問活動嗎?她是自己私自決定的好不好!我根本不知道她會去啊!你知道她要去慰問現場的事情嗎?”袁秋簡直想掐死顧依凝!都是這個女人壞得好事!她精心設計的戲碼,竟然全部被顧依凝搶得乾乾淨淨。
如果顧依凝沒有出現,現在,爲了保護凌琅受傷躺在病牀上的女人就換成她了!也不會被凌琅叫過來,站在這裡審賊般的詢問。
該死的,她絕不會放過凌琅的妻子!那個名叫顧依凝的小女警!這筆帳,她早晚跟她清算!
聽到袁秋分析得挺有道理,凌琅稍稍消了些怒火,不過他仍然無法原諒她的愚蠢差點兒給依凝母子造成的滅頂之災。
打了個響指,他的心腹欒海峰立即指揮人將那幾個擒獲的殺手帶上來。
那幾個殺手嘴裡塞了東西,雙臂反綁,被推搡着過來。
欒海峰走上前去,冷聲喝令道:“斬了他們的雙手!”
袁秋嚇得花容失色,往凌琅的懷裡撲去。“琅,不要這麼殘忍,我害怕!”
凌琅想給她個警告,殺雞儆猴!無論這次的事情,她是真不知情還是另有玄機,他都會讓她明白,敢傷害依凝的人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可是,他想不到她竟然撲到他的懷裡。
“琅,我怕!”袁秋緊緊地抱着他的健腰,嚶嚶哭泣:“不要這麼殘忍!我怕!”
她全身都在顫抖,的確被嚇得不輕!
熟悉的觸感,熟悉的香味,恍若隔世。凌琅伸手撫在她的肩頭,卻輕輕地推她。“王妃,請注意你的形象!”
這聲王妃更加大大地刺激到了袁秋,她難過得幾乎無法呼吸。“琅,你好殘忍!難道我想抱你一會兒都不允許嗎?這裡都是你的人,就讓我在你的懷抱裡多待一會兒,讓我聞聞你身上好聞的味道,讓我……”
她突然擡起頭,吻向他線條完美的下巴。
他們倆是同一種人!一樣的完美,一樣的惡毒!像妖嬈的罌粟花,美麗又充滿了致命的誘惑。
“琅,我愛你!無論我是王妃還是賤民,我都始終愛你這一個男人!你是我的初戀,是我的最愛!”袁秋忘情地親吻着他,衝動到不可控制。
這樣的話,好像也是他曾經想說的!無論她是袁秋還是弗德里克王妃,他一樣地愛她,無法自拔。
他在蝕骨的思念裡煎熬着,這種煉獄般的生活持續到顧依凝的出現。
沒錯,是依凝救了他!她化解了思念的毒蠱,讓他不再沉溺痛苦的煎熬,讓他不再爲了那個可望不可及的女人患得患失,把他從痛苦的泥沼裡拯救了出來。
突然,他站起身,像抖落衣襟上的碎屑,將袁秋抖落到腳下。
“海峰,處理掉這些殺手!”凌琅語氣冰冷地命令道。
欒海峰目露詫異,他知道袁秋在琅少爺心裡的地位。既然她一再嚷着害怕,琅少爺竟然無動於衷,堅持當着她的面處置這些殺手。
“斬了他們的雙手,再滾泥人!”欒海峰不敢再遲疑,親自指揮着屬下按照規矩處理掉擒獲的殺手。
三名殺手,雙手被按到砧板上,粗重鋒利的砍刀斬落,六隻手迸飛而去,鮮血遍流,慘叫聲震耳。
袁秋嚇得癱軟在那張椅子裡,素手摁着胸口,痛苦地申吟:“琅……救我!”
凌琅突然記起,她的心臟不好!以前,他生怕她受到絲毫的驚嚇,就連跟她說話都不敢大聲,這就養成了他慢聲細語的習慣,多年都沒有改變過。
可是,習慣沒有改變,他卻忘記了她心臟不好的舊疾!
“秋!”凌琅快步奔到她的身邊,目露焦急。“你的藥呢?”
她的包裡應該帶着速效救心丸,他拿過她的包,打開拉鍊一通翻找,果然找到了藥。
讓保鏢端來溫水,他親手喂她吃下了藥丸。
“琅,你好狠心!”袁秋緩過氣來,伸臂摟住凌琅的脖子,“哇”地大哭起來。“就算不再愛我,難道對我都沒有一絲絲的憐惜嗎?我害怕……不要再繼續了……”
凌琅摟住了她,在她的耳邊語如輕絮地吐字:“秋,這是規矩!”
欒海峰讓屬下把那三個斷手的殺手按照規矩滾泥人!
所謂的滾泥人指的就是把活人裝到鐵盒子裡,澆上水泥再封上蓋子,這樣晾幾個小時,水泥結塊後,活生生的人就永遠地封閉在水泥塊裡變成泥人!
然後,這些水泥塊會被運送到垃圾場,當作建築廢料丟棄,無人發覺。
袁秋不敢擡頭看,她的心臟跳得的確厲害,但卻不是嚇的!她的殘忍並不輸於凌琅,更血腥的場面她也見過,可是令她痛心的是凌琅對她的態度。
她反覆聲明自己害怕,他仍然按照他的計劃行事,半分都不給她留情面。她的心,爲此而痛。
“琅,你變了!”袁秋推開他,美眸蓄滿了淚水,傷心到一塌糊塗。“你怎麼能這樣殘忍地對我……”
“如果我真得殘忍,”凌琅貼近她的耳邊,再次低柔吐字:“我會讓你讓他們一樣!”
不管她有意還是無意,這些殺手是她招引來的,也是她帶進醫院的!依凝母子平安還好,如果真得……他不能原諒她!
必須讓她知道,在他面前,任何人都得爲自己愚蠢疏忽犯下的過錯接受懲罰,她也不例外!
袁秋扶着椅子站起身,心疼到無以復加。
太快了!他變得太快了,讓她幾乎沒有接受的過程。
她以爲,他會癡愛她到永遠。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是她一個人的琅!
轉眼間,他變得如此陌生,讓她由衷地心顫害怕。
沒錯,他的目的達到了!從此以後,她在他面前做事的時候起碼會前思後慮,不再敢再恃寵而驕,更不敢再犯類似的錯誤。
她任由殺手混進醫院,這個錯誤無法被他寬容原諒,他在懲罰她!
“你瞭解我!任何人最好都不要考驗我的耐性和底線!”凌琅說完,他錯開一步,不着痕跡地拉開跟她的距離。“我答應依凝,今晚陪她和奶奶一起吃晚飯!待會兒,海峰會安排人送你回大使館!”
說完這些,凌琅對她點點頭,優雅轉身,毫無留戀地離去。
望着他優雅從容的背影,袁秋第一次發現,望着心愛之人無情轉身離去,那是件多麼撕心裂肺的事情!
那些年,每次她在凌琅的面前無情地轉身離去,他是否跟她一樣的痛苦?
他從沒有跟她說過他的感受,她以爲既使任性一輩子,他都會包容她!她以爲無論她轉身多少次,再回頭他仍然在原地等着她!
她大錯特錯了!她的琅是真得變心了!她不能再自欺欺人!
那個小女警不是她的替身!顧依凝完全跟她是兩種不同的類型,凌琅喜愛顧依凝和她袁秋根本扯不上任何的關係!
在她離開的日子,寂寞的男人愛上了另外一個女人!
既使高貴完美如她袁秋,也無法避免這種狗血濫俗的結局!
她對凌琅的吸引力並不是永遠的!隨着時間的流逝,她的吸引力越來越薄弱!爲何她沒有看到男子愈來愈冷漠的眼神,錯誤地以爲他可以癡愛她到永久!
欒海峰走過來,禮貌而疏冷地對她說:“王妃殿下,我送您回使館!”
袁秋努力維持着高貴優雅,可是她的步履缺少了素日的從容,多少顯得有些灰敗狼狽。
被拋棄的女人都一樣的灰頭土臉,她也不例外。
銀牙暗咬,美眸閃過怨毒:凌琅,你可曾見識過我的狠毒?早晚,我會讓你嚐到傷害我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依凝見到凌琅回來,歡呼着撲進他的懷裡,高興地吻他:“狼狼總算回來了!”
見他回來能讓她如此開心,凌琅淡漠的俊顏緩和許多。脫下外套,她立刻殷勤地用沒有受傷的胳膊幫他拿過來,走到衣架前掛好。
“琅少爺!”張律師恭敬有禮對凌琅鞠身,戴着金絲眼鏡的臉上表情有些古怪。
凌琅瞥了眼張律師,俊顏掠過一絲不快。他讓張律師來美國爲他和依凝辦理離婚的事宜,卻想不到這傢伙真夠勤快的,這麼快就跑來了!
真是個迂腐的東西,就不用腦子想想,辦離婚的事情用得着這麼積極?
“狼狼,快看!”依凝拿起一疊文件,對凌琅晃了晃,笑眯眯地說:“張律師幫我弄好了離婚協議書,你的所有財產我一分不要!等我們的孩子出生後,只要你沒變心,我們立刻復婚!快過來簽字吧!”
------題外話------
前任東南亞軍火王,殷聖奕爲愛情退出江湖,關於他的故事,請親們移駕煙茫的現代完結虐文《擄妻》:
“我愛你,楚妍!”
“愛?”她冷笑,毫不留情地推開他,“從我們結婚的那晚開始,你就永遠再沒有資格說愛!”
看着她絕情離去的背影,他才明白:原來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不是他站在她的面前她不知道他愛她,而是愛到癡迷瘋狂時,他已不配說愛。
男主暴虐情深,喜歡虐戀的親們請去看看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