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褻褲引發的血案 六
成楓微怔,與慕容晟睿相處這麼久,見識過他溫潤背後鐵血的手腕,更方能明白這句話的含義,而,誰能讓他有這般大的怒氣?
成楓瞳孔微微縮了一縮,難道,冷言諾跟來了,然後遇到了什麼事?
“他們既然這般喜歡這裡,就讓他們留在此處吧。”良久,慕容晟睿起身,語聲更是讓人滲骨的溼涼。
其身後十七暗衛領命轉瞬間便散了開去。
成楓鬆了一口氣。
以他對慕容晟睿微末一絲點的瞭解,如果冷言諾真出了什麼事,他此刻不會這般吩咐。
慕容晟睿看了看那褻褲,用手摩挲半響,又擡頭看了看天,掃了眼四周,然後起身一飄,正是向冷言諾之前追那老頭兒的方向而去。
“你確定是她?”成楓急喊。
慕容晟睿停下動作,看了看成楓,點了點頭。
“不過這麼一個東西,你就確定她來了?京中根本未傳出消息。”
“所以我是她的丈夫。”慕容晟睿輕勾了勾脣,身姿飄遠。
成楓愣然半響,這個跟他是她的丈夫有關?半響,輕聲笑笑,是啊,這世上,除了這個已經可以說是被那個女人揉至骨血的叫慕容晟睿的男子,誰還能懂她,這般知她。
或許只是一種氣味,一種心思的篤定,他便能尋得她的蹤跡。
成楓想了想,便想到了自己留在京城中的未婚妻,他的未婚妻嬌憨可愛,纔不像冷言諾這般冷冰狡詐又粗魯。
哼,只有慕容晟睿才能受得了那樣霸道的女人。
不過成楓卻忘了,當初是誰一武之後,對其情思輕起,最後收斂及時。
……
萬里平原上,闊朗如風。
前面老頭兒髮絲張揚,衣袍張揚,身姿如電在跑。
後面冷言諾衣實袂飄飄,身如矯鴻在追。
夜風在蕩,青草在搖,蕩搖出這夜幕下一追一跑的好戲。
老頭兒武功之高,拼命想要甩掉冷言諾,可是冷言諾拼命的在後面追,直追得老頭兒覺得這袖淵的徒弟輕功可真是了得,可謂比之其師傅還要過這而無不及。
慕容念恩拼命的敲打着老頭兒的腰,“你快放我下來。”一邊喊,又在身上搗鼓,可惜方纔唯一的匕首也被擲出去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最後好像還化成了粉沫,摸摸袖子,寒霜姑姑離開時留給他的那些個玩意兒,也早被他搗弄沒了,如今,他也只能乾瞪眼。
小小年紀的怒視與拳頭對老頭兒完全沒作用。
老頭兒一邊笑一邊嘚瑟,“哎喲,小娃娃給我撓癢癢真好,這麼快就知道孝敬師傅啦。”
慕容念恩無力。
冷言諾眼看追了半響,兩人之前那幾米之距就是橫亙在中間,眼光一凜,白練甩出,直嚮慕容念恩捲去。
老頭兒反應過來,帶着慕容念恩身子一偏,一偏時還不忘回過頭對着冷言諾做鬼臉。
慕容念恩本來伸手去夠那白練的手頓時也給拉拔開。
“沒想到堂堂的神風大人,竟然玩這等追逐遊戲。”冷言諾突然也不追了,語氣微帶嘲笑間乾落腳落地。
原本狂跑的老頭兒聞言突然停下腳步然後轉身看着距離他數尺之距的冷言諾,精灼的眸子盯着冷言主諾瞧着,鬍鬚都抖了抖,“你怎麼知道我是神風?”
“曾聽說,九華山三大高手,與世無爭,普殿,普提相士,最前一位神風,九華山常年雲氣圍繞,山林氣息獨特,我曾在普殿與普提相士身上聞到過相同的氣味,而你…。”冷言諾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眼神風,“雖然你衣衫襤褸,可是周身氣息龐大韻和,有過之而不及,再說了…。”冷言諾突然轉身,“如今,這天下間,還能讓我奮力直追都追不到的人物,除了那幾人,怕也就是你這位,我從未見過面的神風大人了。”
“哈哈哈哈…。”老頭兒突然狂笑起來,一笑間,手一張,周身氣息一變,一變間,衣衫破碎四分,不過瞬而,站在冷言主諾面前的哪裡還是方纔那個衣衫襤褸邋遢到極致的人。
臉沒變,依舊是原來的臉,可是眸光更顯矍爍,一襲青色暗紋袍子,可見仙風道骨,不只一斑。
只是一邊肩膀還是扛着暗十八,一手腋下還夾着正轉着大眼珠將那丁點落在自己身上的破布條拂開的慕容念恩。
姿態有些滑稽卻不能讓人忽視。
“袖淵的徒弟,果然不一般。”老頭兒似乎極爲高興,然後又看向那腋下的慕容念恩,“根根好苗子都被他們給碰到了,我就要這好苗子的後人,好苗子的好苗子,他日,必當傳我博學精深。”老頭兒說着說着,一幅嚮往的模樣。
冷言諾心中微苦,看來這老頭兒是真想讓念恩當他徒弟啊。
也是,她曾經聽師傅說過,神風武功高之他們幾人,可是好武,且唯一敗陣的就是他沒傳人。
倒不是沒有人要拜他爲師,而是他不是嫌人家資質低,就是嫌人傢什麼貴府習氣重,要不就是一個眼神也能成爲看不上的理由,看似活得恣意狂傲,毫不注意,實則心細如毛髮,計較得一絲一絲。
當年南國的太子尋萬法尋到其蹤跡想要拜其爲師,卻都被他給毫不留情面的拒絕了。
他曾揚言天下說,寧缺勿濫,可見其對於傳人之事認真而執着的態度。
這也是他常年遊走天下不常在九華山的原因。
找徒弟唄。
“你這個破老頭兒,妄你還是一代神風大人,你竟然說話不算話,這般不守承諾。”慕容念恩偏過頭一幅鄙視的看着老頭兒。
純澈的大眼睛盯着神風,一動不動。
神風也這般看着慕容念恩,卻並不動怒,“你說我不守承諾?”
慕容念恩小眼皮一翻,一個白眼拋上去,“難道不是?”
老頭兒納悶。
冷言諾卻看着慕容念恩的白眼微愣,爲什麼她覺得這個白眼如此熟悉,如此…。哦,像她。
“是啊,堂堂神風大人,天下聞名景仰卻不守承諾,果真是讓我……”冷言諾說話間還很是失望的撫了撫額。
老頭兒終於明白過來,他這一生最是放蕩不羈,可是卻絕不允許別人說他不守承諾,鬍鬚微微動了動,一擡手,將慕容念恩扔給冷言諾,冷言諾未接,慕容念恩卻順勢在空中一翻,穩穩落地。
神風眼中出現讚賞,不只是對於慕容念恩,還看了眼冷言諾,他以爲冷言諾會急切的接過這個男娃娃,那他就要考慮一下了。
“不就是找這男娃娃的父親,有何難。”神風落話,又看了眼肩頭上的暗十八,低聲咕噥一句,“帶你也沒什麼用。”然後很不客氣的將暗十八往空中一拋。
冷言諾心道這暗十八也真是可憐,一天之內就被這個怪老頭兒扔了兩次了,不過,想歸想,袖中白練飛出,將暗十八穩穩繞住,再輕放於地。
神風看了眼冷言諾,又對着慕容念恩笑道,“小娃娃,等着爲師帶你上九華山羨慕死那幾個吧。”最後一個字落時,人已經飄出了老遠,轉瞬間,天地爲一色,黑幕盡頭只露淡淡清輝。
……。
而這個時候,城鎮裡某一處別院,那位男子由屬下扶着已走進了屋子,屋子裡方纔那兩個中年男子在等他,面色有些難看,“這麼多人竟然都失敗了。”
男子似也覺懊惱,甩開屬下的攙扶,走至桌邊坐下,“突然冒出個神秘人,真是…。”
那中年男子看了眼男子,這才道,“二公子,看來,此地不宜久留,早早回國,以待後計。”
男子眉宇間似在糾結,費了這麼多心思,讓那個寒霜中計染上瘟疫,以制南鬱北,引來冷言諾,結果…。男子一捶桌子,“先撤。”
“公子,院子好像被圍住了。”
“什麼?”
……
草木浮動,冷言諾牽起慕容念恩的手,又掃了眼地上的暗十八,依舊暈睡,可是他們得趕緊離開。
“這神風老頭兒真陰險,故意把暗十八叔叔放這兒耽擱我們的行程。”慕容念恩嘟着嘴怨念。
一般私下,他都稱他們爲叔叔。
冷言諾看着躺在地上的暗十八,也不打算給他解穴了,那神風既然這麼有把所握,也知道她的武功,想來是知道她是絕計解不開這穴道的。
“念恩,我們要是就這樣把十八丟在這裡,會不會太沒義氣。”冷言諾低下頭看着慕容念恩。
慕容念恩拍拍胸脯點點頭,“是。”
冷言諾剛要說什麼,卻又聽慕容念恩道,“不過,如果我們一直待在此處,暗十八叔叔醒來之後若是知道我們因爲他而被困在此,一定會傷心內疚難過的。”慕容念恩說話間還對着暈迷的暗十八道,“十八叔叔,我還記得上次父皇指導我武功,我不小心摔倒了,你笑得眼淚都出來的呢,想必我不義氣一回,你也不會生氣的哦。”
冷言諾在一旁聽着慕容念恩字字有理,嘴角抽了抽,這麼個記仇腹黑的娃兒,是她生的?
雖然二人都知道那神風不會對暗十八如何,不過,這般說了,又還是沒有走。
晚同習習,吹來一陣涼風,襯得天地之兩,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青姿如畫。
“母后。”慕容念恩輕喚。
“嗯。”冷言諾應聲。
“我覺得這就樣把十八叔叔丟在這裡當真是太沒義氣了,我們已經拋棄過他一次。”
“誰知道呢?”冷言諾點點頭。
“可是想想那個神風老頭兒你也打不過…。”慕容念恩輕嘆一口氣。
“或者我們可以和他去九華山,找普殿與普提相士幫忙,運氣好指不定還能碰上你的宇叔叔還有你弟弟。”
慕容念恩目光認真,終於點了點頭,又很是純真的看了眼冷言諾,“母后,你終於找到了一個我們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
“嗯,雖然有點坑爹與自欺欺人。”
“哎…。”二人輕嘆一口氣,卻沒說的是,他們二人此刻都不能動彈。
因爲,他們都被那老頭兒回身一指勁氣給點住了穴道,除了腳,其他地方都不能動。
神風給了他們自保的能力。
遠處,一道墨色身影急如風,身形飄閃,如雪如雲在草林間遊動,突然他的眸光頓了頓,看着前方,遠方水平線上,兩個一高一矮的纖細的,早刻入他骨髓深處的身影,眸光忽動,身姿更快。
然後,慕容晟睿在距離冷言諾與慕容念恩身後數步之遙站定。
“母后,我聞到父皇的氣味。”慕容念恩說話間卻看着前方。
冷言諾點了點頭,“嗯,我不會原諒他。”
“他拋棄我們離家出走,是不該原諒。”慕容念恩站在自己母后這邊。
拋棄?離家出走?
慕容晟睿空洞而急喜的心平息,面色微微僵了僵,然後,搖了搖頭,向前幾步,在二人面前站定,“走吧,回家。”手自然而順然的正要觸及冷言諾,半空中一道掌風卻向他掃來,生生逼得慕容晟睿退後數步。
------題外話------
放心吧,番外自然都是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