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邊怔怔出神,卻不妨從斜裡伸出一巴掌,打掉我手心中的淚珠。二西緊皺着眉頭,拿出帕子使勁替我擦手,勁道奇大,不一會兒皮膚就泛紅了。也不管我在一邊痛的疵牙裂嘴,她倒好,使勁的埋怨,“小姐,也不是奴婢說你,你怎麼能吃這個呢,太髒了。”
我倒,挺有浪漫的動作,爲啥到了她嘴裡,就成了另一種味道。我再也不理她,轉頭去看黑衣少年。
他哭的悄無聲息,卻又梨花帶雨。請原諒我亂用詞語,可是憑我的笨腦子,也只能想到這個詞了。他的語言,他的動作,他的表演,堪稱奧斯卡經典。可他眉目中的柔情,卻不像是裝出來的。
或許他真的認識以前的謝紫榕?二人有段情?只不過這情不容於世,所以謝紫榕才一直瞞着她爹,以及親密如姐妹的二西?我在腦中使勁回想,也沒有找到有關於他的記憶。隨手從懷裡扯出一條絲帕,扔給他,“停,你個大男子,怎麼說哭就哭,一點都不像英雄。唔,把眼淚擦擦,我還有事情問你。”
他一手接過,細細的揩掉眼淚,隨即把絲帕抖開,細細的打量一番,嘴角已經現出笑容。“娘子,這可是你的不是了。明明把咱倆的訂親信物貼身珍藏,卻來欺騙爲夫,下次可不許了哦,不然爲夫打你的小屁屁。”
他捧着手絹,像捧着全世界,所有幸福都被他掌握在手中。
我一怔,仔細的看手帕,卻是自己經常在用的一條帕子,最平常的樣子。它竟然是少年送給自己意中人的禮物?老天,這也太扯了吧。“你既然一直稱我爲你家娘子,應該知道我的名字吧?”
“謝紫榕,‘一家客棧’的老闆娘。”黑衣少年說完,挑眉眨眼,眼中滿是得意之色。
他怎麼啥都知道,難道真是未婚夫?
黑衣少年見我久久不說話,原來得意非凡的模樣一下子消失殆盡,急切的衝到我面前,“娘子,你可不能因爲這裡有這麼多男人,就不要爲夫了吧?你放心,只要能待在娘子身邊,爲夫洗衣服洗菜,倒泔水打水,都認了。”
“停。”我連忙打了個暫停的手勢,也不管他看懂了沒有,繼續問,“沒錯,我是謝紫榕,那麼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我叫什麼名字?我……我叫啥來着?”他突然捂住頭,一下子摔在地上,後腦勺碰在門檻上,昏了過去。
我立時愣了,原本清醒的人,怎麼說昏就昏了呢?得打110啊,伸進口袋裡亂摸一通,許久纔想起來,這不是原來的社會,哪來的手機可以打電話?馬上朝二西吼道,“還愣着幹嘛,快去請大夫啊。”
二西卻猶豫不決,“可是小姐,這個診金?”
“去他包袱拿,要多少拿多少,拿翻倍的量。”
大夫來的很快,是個六十來歲的老頭子,眉眼都是白鬚,走路一顫一抖一咳嗽,活像個快要臨死的病人。我不由朝二西投去不解的眼光,“二西,開什麼玩笑,這可是人命關天,去了那麼久,怎麼就請了個病大夫來?”
二西鼻子一皺,剛要反駁。卻不想那位病大夫聽我如此說他,先不樂意了,“這位小姑娘,老夫可是錢都城最有名的大夫,不要說凡夫走卒,就算是城管大人,見了本大夫,都要尊稱一聲吳庸大夫。”
我不耐煩的擺手,“行了行了,牛皮不是吹的,豐功偉績不是蓋的,你要是有真功夫,還不來給病人醫治。哼,不要告訴本小姐,你有什麼三不醫六不冶的的臭毛病。”
“你……你……,哼,老夫不醫了。”吳庸這老頭子生了半天氣,突然一甩袖子,轉身就要離開。
旁邊的二西眼急手快一把拉住他,“吳庸大夫,我家小姐一時急暈了頭,纔會前言不搭後語,您可別往心裡去啊。”
吳庸這老頭子哼哼幾聲,明顯不滿意下這種臺階。
我一陣惱火,都怪這破天氣,讓人的心情也不舒暢,“吳庸大夫,你不是醫者父母,有必要跟小女子一般見識嗎?病人就躺那兒呢,只要你治好他,小女子多付你三倍診金。”
雖然銀子不是我的,暫時主動權卻在我手裡,有權不用,過期浪費。
“謝家掌櫃啊,沒想到你老老實實的一個人,怎麼生出個這麼刁鑽的女兒來?”吳庸這老頭子低聲嘀咕幾句,見我沒反應,又反覆嘟囔,像復讀機似的,一點兒都不見他累。
雖然模模糊糊聽到他的話,但我已經懶的理會,反正那位已故去的謝家掌櫃也不是我真正的老爹,“吳大夫,你到底會不會醫?如果病人在這段時間死去的話,所有的損失我都讓你賠。”
“小丫頭,我是不會讓你得到的。”吳庸這老頭子冷哼一聲,放下隨身箱子,去給黑衣少年望聞問切去了。
我在一邊看的無聊死,不住的打哈欠。二西見吳庸這老頭子總算去醫治病人了,大鬆了口氣,來到我身邊,報怨道,“小姐,晚上讓廚房給你做碗祛火湯吧。你剛纔的刁難,太莫名其妙了。萬一吳庸大夫不給醫治,難道讓客人死在我們客棧嗎?”
我露齒一笑,“怎麼可能,他不是神醫嘛,這錢都城沒有他醫不好的病。我倒要看看,黑衣男的病他要怎麼醫?”
吳庸這老頭子終於結束瞭望聞問切,轉身在桌邊坐了下來,“這位病人的病有些奇怪,不過沒什麼關係,喝了老夫給他開的十劑藥,保證三天後讓他活踹亂跳,生龍活虎。”
我不由冷笑,“吳庸大夫,這病奇怪在哪兒呢?可否詳細解說一番?”
“據老夫診斷,病人之前應該受到過某種刺激,導致記憶混亂,情緒不穩。其實這些都不嚴重,只要好好休息,一二天時間就會恢復的。最爲嚴重的是,他身中奇毒。”
“中毒?那麼吳庸大夫的藥下去,可以去毒吧?”
“不是,只能壓制。”吳庸這老頭子望望牀上的病人,遺憾的搖搖頭,“他中的是迷迭七里香,剛中之時,沒有不適之感,猶如平常。三天以後,客人就會出現幻覺,會把其中看到的某人當成自己親人。”
我一瞪二西掃過來的眼神,恨恨道,“吳庸大夫,被你猜中了。照你這麼說,他沒治了?”
“那倒不會,只要在毒發後的一個月裡,服用青芝,再加上老夫的獨門密藥,不出幾日,就會好起來的。”
“青芝?”我不由皺眉,看向二西,“青芝是不是靈芝?貴嗎?”
沒想到二西不住的搖頭,“小姐,聽說是治病聖藥,只有皇宮大內裡纔有。”
吳庸這老頭子倒是不咳嗽了,直直的盯着我,“謝家小丫頭,青芝雖然難求,但老夫何其有幸,家中備有幾支。”
二西一聽,喜上眉梢,“真的嗎?那我讓三令備好銀子,去吳大夫家買吧?”
“行啊,不過我有個條件。”吳庸這老頭子見我和二西都看着他,不由洋洋得意,“謝家小丫頭給我家當兒媳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