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醒來是在一家醫院的普通病房, 周圍的“鄰居”看着我醒了,立刻通知了值班的護士。
“你總算醒了。”護士說:“有胃病就少喝點嘛,現在的人爲了錢命都可以不要了。有那麼多錢也要有的起命花吧”
“誰送我過來的?”我問。
“120。”護士說。
看來我不是幸運的每一次都像電視裡面的女主角一樣, 有護花使者定時定點出現。
“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我問。
“醫院是超市啊, 來了就想走, 你這樣多住幾天吧。”護士回答, 現在的醫院不是超市也是個股市, 差不多一樣圈錢的地方。
“請問下我的手機在哪裡?”我問。
“手機?”護士想了想:“哦,對了,昨晚聯繫你的家人, 我打過,放在護士站了, 你等等我去拿過來。”
一會她拿過來了, 我看了手機, 一個未接也沒有。有時候,手機的未接電話有時候是種負擔, 而有時候卻是一種寂寞。
我在醫院待的幾天,除了跟小王打過電話安排過工作外,再也沒有打電話。我也沒告訴他們我在醫院,只是說,在家待幾天。
出院時, 我去辦理手續。護士小姐告訴我, 費用已經支付了, 而且壓的現金很多, 即便這幾天醫院努力的花銷, 還是得退我不少。
我問護士是誰付款的,她告訴我她用我的手機打了電話給我哥, 他當晚就過來了,守了我一夜,奇怪的是我醒了,他就再也沒有出現。末了,她還意猶未盡的問我,他有沒有女朋友?他是不是很有錢?現在的女人,都是如此表達自己的愛情觀的,像是個買賣場,你有多少的身價,就能買我多少的愛情。
回到家,推開門的一霎拉,我纔想起可樂,幾天時間應該會陳屍客廳了。誰知一開門可樂就撲了上來,搖着尾巴親熱的繞着我的腳轉悠。它一定想我了,看着它依舊肥胖的身體,這幾天日子應該過得不賴。幾天沒回來的家,依舊乾淨清爽,只有在客廳的桌上多了一把新配的鑰匙。
五月來了,天氣慢慢的熱了。五一向來是中國人喜歡結婚的日子,我空閒時坐在沙發上,總是在想,會不會今年的五一他會結婚。實踐證明,我果然想不得,好的不靈壞的靈,一想這事就成了。五月的第一天,我收到了漂亮燙金的喜帖,龍飛鳳舞幾個字,董曉東,方夢舟。我終於知道他或許現在該叫妻子的名字了,以這種方式。
那一夜,我給他發了一個消息:“新婚快樂。”
他回了一條:“謝謝。”
那一夜,我無眠。
婚禮是在五月二號,中國人好雙數,寓意成雙成對。安排在五一勞動節內又是雙數,肯定是大伯的意思。婚禮安排在A市最好的度假區,我開車過去時,幾個保安忙碌着指揮着停車,他們很有經驗的把車分爲了甲乙丙丁四種區。我這輛陸虎也只能排列到末等,可見祝福他們的人都是些非富即貴的人了。
一場豪華的婚禮,一改大伯以往的低調,有些張揚了。幾乎囊括了整個A市的所有政府要員、商業精英,這裡的區區百個人掌握着A市幾乎一半以上的話語權和財富。大家都忙着寒暄,交流,利用這次機會找到更好的陣營。
婚禮缺少主角,聽說是去“遊街”了,世界上每個新娘子都喜歡的事情,一輩子最名正言順顯擺的時候當然應該有多奢侈多奢侈。臨近中午,主角纔到了,一輛加長的林肯,風度翩翩的新郎牽着新娘的手走了下來。
他瘦了,臉色蒼白。雖然他努力笑着,卻不是我看到的那種笑容,僵硬機械的專業化的笑容。
掌聲中,他們走進了禮堂。他路過我身旁時,衝動點我該去拽他的手,飛奔出去,被動點我該倒下,讓他來扶着我。喜劇點,我該伸出腿狠狠的拌他一腳,悲劇點,我該一頭撞在那有棱有角的地方。
當我想這些時,他已經從我身邊走過,他們是今天的主角,每個人眼裡都是他們。當他們眼神掠過幾百人,也不會發現在人羣中的我。
我低估了我傷心的程度,我幾乎沒有勇氣看完全部的儀式。當他開始吻新娘時,我幾乎用奔跑的速度出了禮堂。
開門,上車,打火,踩油門,幾乎瞬間完成了所有任務。
油門一腳踩到了低,車速立馬就提了上來,停好車正在路邊坐着休息的保安,驚訝的起身,看着這隻發了狂的陸虎,殺出了停車區。
隨着“砰”的一聲巨響,玻璃破碎,眼前騰起了一陣的煙霧,撐開的安全氣囊將我緊緊包裹在其中,此時我卻感覺不到疼痛,只覺得有着液體狀態的東西慢慢的流下,沿着額頭、眼角、嘴脣慢慢的流下,眼前鮮紅一片。我應約聽到了周圍的忙亂,似乎有人圍了過來,呼喊的聲音,汽車報警的聲音。“希望此時的我已經離開度假村,離開了他的視線。”失去意識前的一刻,我想到的居然是這個問題。
時隔幾天,我又一次從醫院醒來,果然老祖宗說的對,禍不單行,成雙的。這次有些幸運,醒來時,曉月在旁邊。我一身纏在繃帶,吃力的動了動。
“別動。”曉月趕緊說:“你身上骨折了好幾處。”
“曉月。”我掙扎的說。
“嗯。”她回答:“你算命大了,什麼不好學,學曉飛,一百碼速度直接撞上了大門。”
“大門?”
“是啊,度假村的大門。那天我有事遲到了,去的時候正趕上你撞車,曉東哥結婚啊,你那麼着急也不用撞大門吧。一場好好的婚禮被你的折騰的,見紅了,要多"吉利"有多"吉利",哎!”她說話有些埋怨。
“對不起。”我回了一句。
“曉東哥,都沒怪你,我能怪你什麼。你啊,這回傷的真的不輕,幸好車好,不然你這條命都沒了。得愛惜你的身體,知道不知道?你不愛惜自己有的人可愛惜不得了。”小丫頭心直口快慣了,雖然她這麼嘮叨的說我,我心裡倒是有了些暖意。
“曉東呢?”雖然我本打算忍住不問的,但是嘴老是比我的頭腦來的快。
“去歐洲了,蜜月,一個月纔回來。”情理之中我卻期待意料之外的答案。
“你好好養身體吧,你這樣一個月能下的了牀算是不錯了哦。”曉月說。
這家醫院是A市最好的醫院,單間的豪華病房。沒有“鄰居”的問候,我反而覺得寂寞很多。多數情況下只有看護陪伴着我,她看着那泡沫劇,我看着窗外發呆。
張暉常常來看我,有時和曉月一起來有時候自己一個人來,他工作很忙,卻一有空就過來。帶着他自己熬的稀飯,很熟悉的味道。他說,也許外面買的稀飯味道要好些要營養些,但是他就想跟我熬點,看着我吃一點點都會很開心。
我罵他傻瓜。
他不回答,依舊倔強的這麼做着。
他在希望我的答案同時,我卻在奢求一個等不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