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錯過了一次大好時機!”楚祁自嘲般笑道,“可是,你讓我如何能做到毫不猶豫地將你送還給他?當初,我多麼希望那縷髮絲並非屬於父皇?爲此,我派暗探潛入北國軍營打探父皇消息,希望證實段寂宸不過是在虛張聲勢。收到父皇的玉佩後,我又派出衆多高手潛入北國軍營,希望能找到父皇,並暗中將他營救出來!”
楚祁面色陰鬱,無比痛恨地繼續說道:“可段寂宸果真無比狡猾!我們不但一無所獲,不少高手還被他砍殺或抓獲……”
他眉頭深皺,不欲再說下去。他與段寂宸這一次較量,他實在輸得太慘,他又有何面目再在軒轅惜兒面前說出自己的這些慘敗恥辱呢?
“皇上還是想想明日之事吧!”軒轅惜兒不忍再看他的滿臉痛色,輕聲問道,“皇上明日可有把握,將太上皇迎回月國?”
她記得,段寂宸的第四封信函之中,只提到明日午後在大軍營帳前接收她以及月國割讓的四座城池,卻並沒提到何時將楚澹送還給月國。
“這何嘗不是我頗爲擔憂之事?段寂宸此人,有什麼事做不出來?他以父皇性命相要挾,深知無論他提出何種非份要求,我都不得不答應!”楚祁擡頭望月,苦笑之餘憂憤難抑,“因爲他手中有我在意之人,而他又能對我在意之人下得了狠手,所以,我註定要被他步步威逼!”
“那麼,皇上若對你手中的籌碼也狠得下心腸,下得了狠手呢?”軒轅惜兒道。她明白,楚祁一再錯失機會,一再被段寂宸步步緊逼,就是因爲段寂宸深知楚祁不會對她狠下毒手!
“惜兒,你……”聞言,楚祁吃驚地回望她。
他沒有想到,這個時刻,軒轅惜兒想到的不是自己即將面對的難測命運,而是他是否能平安迎回父皇!他更沒有想到,爲了讓他迎回父皇,她竟提醒他要對她“狠得下心腸,下得了狠手”!
軒轅惜兒輕輕一笑,又道:“段寂宸既然一開始便想以一國之君換回拂憂,自然是想換回一個活人,而不是死人!因此,皇上若以拂憂性命相要挾,他該是會退讓一步的吧?”
其實,她並不敢肯定段寂宸會否爲了她的性命安危而稍讓一步,但是,雖說兩國恩怨並非因她而起,她卻實在不願月國因她而有所虧欠損失。若不是楚祁一直因爲她而有所猶豫,月國形勢又何至於此?
靜靜聽着她的帶笑輕語,楚祁默然無語。
他,有愧於她,卻是不得不對虧欠更多!
……
翌日,午後。
楚祁帶着玦王楚池、月郡太守趙懷等數名近臣及數百侍衛,如約來到了月郡郊外十里處的北國軍營之前。爲免段寂宸使計生變,他們身後自是佈置埋伏了數萬士兵。而月郡內外,五十萬月國軍隊亦是整裝待發,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變故。
遠遠地,楚祁等人便可看到北國軍營前軍旗招展。而軍營之外,兩排百多名北國士兵,列隊蜿延向上,一直到達一處山坡高地。
楚祁擡首望去,只見山頂之上,衆將與侍衛立於北面,而中間擺開兩案數座。一身墨色龍袍的段寂宸,正悠然坐於北面那張案桌前,一手舉懷,慢慢地品着茶。
楚祁帶着衆文臣武將與侍衛,沿着北國士兵兩列排開的道路擡步而上。段寂宸將茶杯舉至脣邊輕品一口,側過首望向楚祁,俊美得驚人的臉上,露出一抹淺淡而傲然的笑意!
待楚祁等人上得山來,段寂宸輕輕指了一下他對面的案桌,慵懶說道:“楚公子……哦,月帝,請坐!”
楚祁一臉淡漠,走到案前,大方地坐來下來,而月國衆臣與侍衛也在他身後環立。
段寂宸擡眼望了一眼楚祁身後,只見南面山下是月國佈置的千軍萬馬。他不禁笑道:“月帝帶來的人馬還真不少!”
“呵呵,與北帝打交道,怎能不精心作好準備?”楚祁也冷冷笑道,“北帝身後軍營中那二十萬大軍,也是不少!”
“哈哈哈!”段寂宸開懷地笑了起來,“大家都如此客氣,真是不像老朋友了!下次見面,我們可都不許帶這麼多人來!”
“好,下次我們只飲酒!哈哈!”楚祁也爽朗笑了起來。
“朕要的人呢?怎麼尚未見到?”段寂宸望了一眼楚祁身後衆人,極隨意般笑問。
“時辰不是還沒到麼?”
“哦?如今是什麼時辰了?”段寂宸轉首問身後之人。
“皇上,申時馬上便到!”身後一名北國武將道。
“快了!朕靜待月帝安排的好戲!”段寂宸冷冷說着,便側首看向了西北面的連綿山丘,以及遠處高山上的一處烽火臺。
西面山丘,是以往北國與月國邊境交界所在,而西北面的北國境內,便設有北國的烽火臺。按照他昨日給楚祁的第四封信函中的約定,涼城以及西北三小郡的月國軍隊須在申時之前全部撤出。而他安排的北國將領,在率兵入城之後,將放起狼煙,向遠在半日馬程之外的月郡方向傳遞信息。
當然,爲了避免月國軍隊以假亂真,他與北國將領約定,四個城郡皆奪取後,便於半個時辰內,放起三次狼煙。如今,他要先收了這城池之禮!
果然,申時到了沒多久,遠處的北國烽火臺便起了一陣狼煙。段寂宸不動聲色,繼續舉懷飲茶。楚祁舉目望着遠處狼煙,心中瞭然,胸中卻是鬱結異常!
半個時辰之內,狼煙前後起了三次。段寂宸一邊獨自品茶,一邊欣賞着遠處的狼煙,看似心情極佳!而楚祁面前雖擺着茶與酒,卻擔心有毒,不敢也不願輕易飲用。
當最後一道狼煙點起,段寂宸終於回過首來,再次輕笑着對楚祁道:“月帝的四府城郡,朕已收下了!那麼,朕要的人呢?”
果然如此!楚祁敏銳到捕捉到了他輕笑下,那一絲幾乎微不可察的緊張與着急。
“那麼,朕要的人呢?”
楚祁也輕笑問道,“北帝說過,三樣換一樣。如今,朕已向北帝送出了兩樣,北帝是否也應該,把朕那一樣先送出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