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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擡頭往夏菲兒看了一眼,夏鐵柱出聲:“你是吃飽了,我們還沒吃好呢,你不願呆在這裡直接回房就是,不要弄出這麼大的響動。”
夏菲兒聽罷,真想跳起身子抽夏鐵柱這貨兩巴掌,自己不過就是多吃了些東西,又沒踩到他尾巴,做什麼三番幾次的說話這樣難聽啊,但基於這次夏菲兒覺得自己確實有些錯,她沒動手,只是狠狠的瞪了他幾眼。
突然又想起了剛纔自己看到的事情,她沒再跟夏鐵柱較勁,倒是把頭向夏鐵柱湊近,小聲說到:“四哥,放柴的角落那裡不對勁,我剛看到有東西在動,你去看看,是什麼,不會是有賊躲在那裡吧。”
夏鐵柱聽罷,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繼續邊吃着手裡的雞肉,邊出聲說到:“你想多了,有賊也不會來我們家,我們家有什麼好偷的啊,最多不過就是幾隻老鼠。”
夏菲兒聽了夏鐵柱的話之後,突然尖叫了一聲,跳到了凳子上站着,神色緊張的搖着夏鐵柱的手臂說:“那是賊還好些,可不能是老鼠啊,你快去看看,快把老鼠給趕走,快,快去趕走。”
夏菲兒的尖叫聲把夏鐵柱幾人都嚇了一跳,等弄清楚夏菲兒的話之後,幾人都非常納悶的看着她,彷彿夏菲兒是什麼怪物一樣的,夏菲兒看了幾人的神色,非常無辜的眨了眨眼睛,然後朝自己身上看了看,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啊,這幾兄弟到底怎麼了啊。
一旁的寶柱像是看懂了夏菲兒的眼神,他擰着眉頭朝夏菲兒問到:“姐,你怎麼了,老鼠而已,又不是沒見過,咱們冬天沒東西吃的時候,吃都吃過,你不是還說那老鼠肉好吃麼,而且那老鼠抓回來,都是你給弄的,烤的,你忘記了麼?”
寶柱的話讓夏菲兒想起了那滿身是毛的老鼠的樣子,然後塞到嘴巴里的情形,頓時夏菲兒覺得腹中翻江倒海,接着是乾嘔了幾下,最後喉嚨一緊,夏菲兒捂着嘴巴走到門外吱哩哇啦的一頓亂吐。
夏菲兒整整在外面吐了十來分鐘,基本上是把剛吃下去的東西全數給吐了出來,這才完事,夏菲兒到水缸邊舀了水漱了漱口,然後有氣無力的坐到吃飯的桌子旁。
那幾個兄弟本來食慾是非常不錯的,大有一副不把桌上的菜乾光不下桌的氣勢,但被夏菲兒的這一番折騰,弄的大家都沒了胃口,夏銀柱早在夏菲兒吐的時候,就離桌不知道去了哪兒,寶柱看着夏菲兒吐的死去活來,以爲夏菲兒出了什麼事情,心裡擔心的很,一直在夏菲兒身後跟着,喊着大姐。
只有夏鐵柱,他也不走人,也不關心夏菲兒嘔吐,就一直在桌子邊桌上,盯着桌子上的菜發呆。其實他心裡是在琢磨,這個夏菲兒到底是誰,爲何一張臉明明沒有變,但性子卻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這丫頭好像從未打算掩飾自己的這些變化,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自己是不是不應該裝作不知道,應該問問這丫頭。
他很清楚,夏菲兒之所以突然吐成那樣,是因爲寶柱說她吃了老鼠的緣故,其實寶柱說的並沒錯,以前不只是夏菲兒吃老鼠,全家都吃的,但說老鼠好吃還確實是夏菲兒說的。
家裡一直很窮,一大家子就算在人家豐收糧食的月份,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到了冬天,糧食緊張的時候,一家子更是沒吃的了,那自然是隻要能吃的,就往嘴裡塞的。
開始是四處找番薯,不管是野生的還是人家種的,總之是看到有番薯就挖,本來村子裡人人都種了番薯,在快要入冬的時候,要挖些番薯充飢倒也不算是難事,村裡人雖然不富裕,但番薯這種東西還是不少人種了的,如果被人挖幾個番薯,倒是也不會在意。
但他們家和別人家不同,這麼一大家子人,如果碰到一塊番薯地,不把人家的挖完絕不會走的,久而久之,村裡的人都怕了他一家子,在番薯可以挖的時候乾脆一下子全部挖光,放到家裡存着,寧願爛掉一些,也不想被他們家一下子全部挖光。
最近這兩年,他們連番薯也沒得挖了,只好在肚子餓得厲害的時候就出去找些野菜,野蘑菇之類的東西吃,但野菜和野蘑菇這些東西畢竟也是有限的,村裡除了他們一家沒有飯吃,也還有別的窮人,這野菜之類的競爭也非常的厲害,到了最後,這些也沒得吃了,所以只好另想他法了。
反正也不知道家裡是誰發明了吃老鼠肉的這個事情,總之那年全家滿山滿村的逮老鼠,因爲夏菲兒那個時候年紀小,加上營養不良,身子骨也不結實,走路都走的慢,她出去肯定也是逮不到老鼠的,於是她就被分配在家裡處理老鼠,然後把老鼠肉弄熟,等着大家回來吃。
之後,每到冬天,滿村的老鼠都被他們給逮了個精光,也因爲這個,即使是最難熬的冬天,全家也沒人餓死。
夏鐵柱想起這些事情,又看了看一旁的夏菲兒,這丫頭今兒根本都沒看到老鼠,只是聽人說起,她已經開始受不了了,加上這些日子以來她的不對勁,夏鐵柱心裡的疑問已經快升到頂點了,他覺得自己再沒弄清楚的,晚上肯定睡不着覺,不行,今兒怎麼都要問清楚。
想到這裡,夏鐵柱不由得出了聲:“菲兒,我有事情……”
不等夏鐵柱問完,夏菲兒已經從剛纔吐的有氣無力的樣子恢復了以往的龍精虎猛,她皺着眉頭瞪着夏鐵柱說:“什麼事情以後再說,你去看看那角落裡到底是什麼,如果是老鼠,你給我趕出去,不然我今晚沒法睡覺,你快些去。”說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推着夏鐵柱就往那角落裡去。
夏鐵柱這纔想起她剛說的事情,他往角落裡走了幾步,把那些柴一堆一堆的移開,等全部移走了之後,才發現角落裡的根本不是什麼老鼠,而是藏着一個大活人,這大活人就是陳氏的女兒夏花,而且除了夏花蹲着的地方,還有好幾根疑似雞骨頭的東西。
夏花看自己被發現了,她先是有些慌張的往門口處看了看,看到沒人之後,好像鬆了口氣,然後她站起了身子,接着把身邊的幾根雞骨頭往柴堆裡踢了踢,然後像是剛發現夏鐵柱等人,開口說到:“四叔,你們怎麼在這裡啊,什麼時候回來的啊,怎麼還不去睡覺啊,我去睡了啊。”
夏花說完,就想往門外走,不過被夏菲兒給叫住了,夏菲兒看到夏花剛一連串的動作,終於明白爲什麼自己剛吃的雞是殘廢雞了,原來這次倒是自己錯怪了陳氏,那半隻雞是被夏花這個好吃的丫頭給偷吃了,而且還是躲在柴堆裡吃掉的,想必就是因爲陳氏不准她吃,所以她才偷吃的。
夏菲兒看着夏花,憐憫的搖了搖頭,哎,一個姑娘家好吃成這樣,又蠢到這種地步,怎麼辦啊,這麼小的年紀竟然一口氣吃完了半隻雞,而且還不擇手段,寧願偷也要吃,這偷雞吃也就算了,竟然還蠢的以爲大家都是瞎的,看不見她這一連串的動作一樣。
不過雞被她吃了夏菲兒也沒打算計較了,但好歹也要她做點事情來彌補她偷雞吃的過錯,夏菲兒看夏花站在了門口,走過去把她拉了過來,臉上掛着笑說:“小花,你吃了姑姑的雞,姑姑剛都沒吃飽,你去要你娘再給我弄只雞來吃,好不好?”
夏花雖然平時跟她那個娘學的比起同齡的孩子來說,有些小精明,但畢竟還是個五歲的孩子,做錯了事情還是會怕大人打的,而且小花想起了這次娘跟她說話時候的狠勁。
當時夏菲兒幾人還沒回來,陳氏帶着夏花和夏軍在廚房裡做飯菜,兩個孩子平時也難得吃到這樣好的東西,看到陳氏把這些煮出來,聞着那些香氣,自然是饞的厲害,當時就纏着陳氏說想吃。
平時陳氏經常也揹着全家在屋裡做好吃的,家裡如果有什麼稀少的東西,他們一家四口總是躲起來吃,陳氏最先是管着自己吃飽,剩下的就先緊着夏金柱和夏軍吃,至於夏花每次都只是吃他們剩下的一些湯水,除非那些東西他們都吃不完了,纔會有她的份。
這次夏花看陳氏做了好幾大碗,有肉有雞,想着爹孃和弟弟肯定是吃不完的,自己應該分得到一些吃吧,於是也纏着說要吃,但哪知這次陳氏不只是不給夏花吃,就連夏軍,她也只是夾了一小塊肉把他哄回了屋子。
然後把菜用碗罩着,朝着夏花惡狠狠的說:“這菜是我做給你小姑吃的,我還求着她有事情做的,如果你敢偷吃,我明兒就打斷你的腿,把你趕出去要飯,你快給我出去。”說完,也不顧夏花饞的口水直流,硬是把夏花給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