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這不能吧?怎麼說老人家也是摔了很重一跤,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怎麼能幾天就出院?”
“老太太任性,說是要回家,在醫院呆不住。老人家傷筋動骨的事,的確是很麻煩,急也是急不來的。不過她現在有小白這個精神支柱,恐怕不用吃補身子的都能慢慢好起來。”
池晚轉過去看了小白一眼,那小傢伙自己倒是很淡定地看着窗外,對他們的對話完全不感興趣芑。
“這小屁孩……這麼酷!”說完池晚又轉而看封以珩,“遺傳的你嘛?長相沒差了,連性格也是?候”
性格,五官,誰敢說小白不是封以珩的兒子?
“纔不是,我這麼小的時候不知道有多陽光,笑得多甜——”
正說着,小白轉過了頭,對着他們甜甜一笑。
那意思是,我也會!
封以珩:“……”
“老太太要是想出院,那就出吧,我看她也是想找理由見見小白,問我過兩天能不能過來接她,問得是很委婉,恐怕也是怕麻煩我們,不太好意思。”
池晚明白。
畢竟以往,封老太太對封以珩這個孫子沒有好過。
甚至可以說,如果封浩和封以珩起了爭執,那麼不管發生什麼事,在老太太眼裡,錯的人一定是封以珩。
這種感覺,池晚深深地瞭解,感同身受。
就像是以前,她和萬茜在萬家老太太眼中的地位一樣。
所以一時之間,老太太在封以珩面前其實是表現得很尷尬的,想要認小白這個曾孫,卻因爲以往對封以珩不太好,而顯得不是那麼好意思。
封家人倒也沒有霸道到非要搶回這個曾孫,讓池晚少了些擔心。
“那就去吧,等小白下課的時候,帶着小白一起去,原本老太太時日無多,現在因爲有了小白而急劇好轉,不管怎樣也是人命一條,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能救回來,也算是給小白積德,挺好的。”
只要人心不是太壞,就都可以視情況去原諒。
譬如,像封浩那種不可能會悔改的人,原諒了,下場會和放任了萬茜一樣。
想到這,池晚又想起了江承允。
他還在醫院裡站不起來,而他們這邊卻在慢慢地團聚,一個家,滾得越來越大。
心裡多少還是不舒服。
池晚做了個祈禱的姿勢:老天爺,讓他快點站起來吧。
再有意志的人,如果努力很多都看不到效果,恐怕也是會灰心的。
“恩,接下來的情況醫生也幫不了什麼大忙,在家裡休養也是一樣,董事長會請私人醫生回來照看的。”
池晚笑一下。
在飯桌上,封程清曾不輕不重地提過一句不要喊得那麼生疏,但一時半會兒,不管是封以珩還是池晚,都改不了這口。
董事長董事長地喊了有一段時間了,那話語裡自帶的生疏感,是來源於那會兒在法國時,封程清給池晚留下的不好的印象。
雖然現在因爲知道了以前的事而對他的所作所爲有一些理解,但也還是無法這麼快就和他熟稔起來。
兩人不太想改口,封程清也是沒有辦法,不強迫他們,這件事就暫時這麼算了。
送池晚和小白到家,封以珩沒下車,“沈曜他們找我有事,我晚點再回來。”
“好,那你路上小心點,拜拜。”
“爸爸再見,小心點。”
“知道了,拜拜!”
進了屋,小白問說:“爸爸是不是有什麼事?”
“恩?有什麼事?”
“你不覺得他好像不開心嗎?”
“是不太開心,可能公事上有什麼事吧,你爸爸他不希望咱們去操這個心,所以乖,不要管啦,他一定會解決的!”
池晚對他工作上的事的放任,已經到了甚至不知道他新公司叫什麼名字,坐立在哪裡,以及什麼性質,有什麼人的程度了。
他不喜歡
tang她操心他工作上的事,她就完全不問,讓他安安心心自己去處理。
新公司步入軌道,有很多事要忙,加上這段時間他們一直有不少突發狀況,雖然他從來不說,但她知道,公私兩方的事,一定讓他很辛苦。
她對他的擔心,從來沒有表現出來,怕給他壓力。
……
“這是什麼?”
暮色酒吧裡,坐着四個人。
楚穆離,沈曜,封以珩和紀辰。
“診斷書……?”紀辰拿起來看了下。
是封以珩把他們叫出來的,然後他又拿出了這個東西,顯然是要給他們看。
於是紀辰也沒問,就打開了。
他看了會兒,沒看懂,遞給楚老大:“老大你看看,跟醫院扯上關係的都太燒腦了!”
沈曜半路截走了,看了會兒,整個五官都皺在了起來。
“什麼意思?”
並不是沒看懂,這句話,是在確認着什麼。
看見沈曜的凝重神色,楚穆離將它抽了過來,自己快速地掃了一眼。
“就是你們看見的那樣,醫生說,我要做手術。”
“還是因爲上次的車禍?不是說出血量很小,過段時間就能自己消失了嗎?”
“大腦本來就很複雜,有些事哪裡是能百分百說對的,我們的醫學在進步,可沒有醫生會給你百分百的答案。意外和奇蹟同在。”封以珩苦笑了一聲。
“是不是加上萬茜那次碰撞,更嚴重了?”
“如果血塊壓迫神經,在海馬區病變,我的記憶……”他說着,有點恐懼,“已經不止出現過一次了。”
海馬區是人類記憶最重要的位置。
如果忘記了她,那將是多麼可怕的事?
封以珩的話,讓原本以爲是有一場歡聚的三人都沉默了下來。
“如果不做手術,拖下去會有生命危險。”
“這麼嚴重?沒有其他辦法了??”就是紀辰都知道的一件事,“開顱手術是開玩笑的嗎?!”
搞不好就算做了那也是要丟性命的!
不可能有沒有風險的手術,問題在於那風險是大是小而已。
“以珩你要不要再換幾家醫院檢查試試看?或者西醫不行就找中醫,不要那麼快就下定論。”
封以珩一向不喝酒,但今天晚上他叫了酒,他們起先以爲有什麼好事要慶祝。
他要喝,沈曜按住了他的手:“別喝。”
“我知道的,我已經去其他三家醫院做了檢查,看看結果如何,中醫我也去了,建議是喝中藥和鍼灸,但畢竟是關乎性命的事,不能胡來。”
這就是今晚封以珩喊他們出來的原因。
“嫂子應該……還不知道?”紀辰問。
“不知道,我拿到診斷書之後就喊你們出來了,其他人都還不知道。”
其他人點點頭。
這事,的確不能說。
“三哥,那你準備怎麼辦?”
“市醫院那邊,我已經讓他們開始着手準備了,這個手術怕是躲不了。他們還要開會研究,提高手術的成功率,準備工作大概需要一個月。至於其他醫院的結果,在這一個月裡能知道,如果不需要做手術,那是最好。”
其實大家都知道,醫院一般不會出錯,市醫院又是雁城最大最好最權威的,它已經出了這樣一個結果,其他醫院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那……手術的成功率目前是多少?”紀辰問,心裡噗通起來。
“一半。”
一瞬間更安靜了。
只有封以珩那聽似沉着,卻又無比沉重的聲音:“百分之五十成,百分之五十敗。”
百分之五十,聽起來似乎挺高的成功率,但只要一想到還有另一半的可能性是敗,整個心情就會變得很憂慮。
誰也
不知道死神會讓你成爲這兩種可能性中的哪一個。
封以珩心裡悶,沈曜只好給他倒了一小杯。
他悶了一口,笑說:“你們覺得,醫生告訴我實話的可能性又是多少?”
“……”
這……
是,醫生或許爲了讓患者放心,會把成功率說得高一點,給患者信心。
“算了,還是當成真的有百分之五十吧。”
他的身邊,曾經發生過很多次奇蹟。
母親,曲心瑤,到後來的晚晚母親。
她們都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又回到陽間,那麼自己呢?
這個聽似不需要“奇蹟”來出馬的手術。
“三哥,那……”
紀辰心裡也挺難受的,他想勸自己說不要胡思亂想,爲什麼一定就是那失敗的百分之五十呢?就不能是成功嗎?
但這二分之一卻安慰不了自己,立馬變得悶悶地,一瞬間倒滿了一杯喝下了。
沈曜也是不說話,默默地喝着酒。
這一刻,他們這一桌安靜得要命。
楚穆離打了個哈哈說:“怎麼了這是!又不是真的要生離死別,不是還有百分之五十成功的可能性嗎?幹嘛一個個這麼早就哭喪着臉了?”
“還好,”封以珩往後一靠,微笑,“你們也別太擔心了,我就不信我運氣那麼差,剛好是差的那一半。”
怎麼說呢,這種時候,是拿自己的命去賭啊,別說當事人了,就連他們都會胡思亂想!
如果真的那麼萬無一失,他早就跟池晚講了,怎麼會喊他們出來開小竈,在這裡瞎討論?
“不過我還是要做好萬一真的是差的那一半的準備,所以才喊你們出來。”
沈曜都無奈地笑了。
都這個時候了,他想的,還是萬一他真的那什麼了,他留在這個世界上的那些人該怎麼辦。
卓越傅君豪和衛陽都是藏不太住秘密的,所以今天沒有喊他們。
封以珩最信任楚穆離和沈曜,他們三個是兄弟當中最沉穩的男人,是擔當大哥。
叫上紀辰,是因爲他除了兄弟之外的另一層身份,親戚。
“遺言,已經發到你們郵件裡了,有給每個人的話,”他說這些事的時候,臉上依然是淡定的表情,“紀辰,給他們的那份,都發給你了,到時候……”
紀辰都給嚇得快哭了,聲音都顫抖起來:“我去封老大你別這樣啊!你弄得我心臟都加快了!是不是真的會死啊,你搞得這麼煽情!還他媽連遺言都寫好了!操……”
他快被逼瘋了!
“恩,剛纔你們沒來,等你們沒事做,就順手寫了。”他回答得還挺淡定。
“靠……這種事也能順手嗎!?媽的,我……”紀辰已經完全不淡定了,整個人都彈跳起來。
他被楚穆離給拽下來坐着,“行了,這不是以防萬一嗎,用不上的,一個月後我們就把它刪了。”
“那不是也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嗎?你手術前一天晚上寫不行嗎?連遺書都那麼早寫好!神經病啊!”
紀辰一直在罵,主要是被嚇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身邊的人有可能會……
還是他最尊敬的大哥!
“你跟我那麼多年,還不知道我習慣?凡事都要提前做好。別吵,坐好,”封以珩又把他摁下來,“好了,私事已經交代完了,現在說封煌的事。原本想自己搞定的,不過現在看來,需要你們幫助了。”
“靠……”紀辰還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捂着自己的額頭,煩得要命。
“不用說我們都會幫你。”
其實以封以珩這些年以來所聚集起來的人脈圈子,想要在商界站穩腳跟,不是什麼難事。只消不少時間,他就能重奪榮耀,但現在突發事件,時間似乎不是那麼夠了。
“我想盡快讓封煌步上高峰,一個月的時間,希望你們儘量幫我。如果我不幸……我
已經囑咐了jason,準備好協議,封煌讓紀辰來接管,直到小白成年,足夠能力掌管封煌。”
這是如果他不幸死在手術檯上,唯一能爲他們做的一件事了,留一個封煌給他們。
“纔不要!三哥!我沒你想的那麼厲害!這事你自己幹,我纔不幹!”
“我要真死了,你還能不幫我?”封以珩根本就不信,“放心,我也不想死。好不容易娶到了老婆,認回了兒子,一切不好的都在慢慢地變好,你以爲我捨得?只是那如果是不能逃避的事,那麼,我也只有面對了。”
杞人憂天不是他風格,但這一次,害怕卻是真的有的。
只是這開車一路想來,這種事,怕也沒有用了。
……
回到家,客廳的燈還亮着。
輕手輕腳地開門進去,只見池晚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其他幾個房間的門都緊閉,想來都已經睡下了。
封以珩不說什麼,輕腳走過去,準備將池晚輕輕地抱到臥室裡睡。
池晚在他的懷抱中醒了過來。
“老公,你回來啦?”
“恩。”
看着懷中的可人兒,他笑了。
她依如自己一開始所認識的那個她一樣,笑得那麼甜。
“不是說了如果我回來得晚就先睡,別在這等我了嗎?”
時鐘都已經指向了十二點。
這是契約婚姻中經常會出現的一幕。
但那時候他說讓她早點睡的話,是不太經心的。
此刻說,是帶着對她的心疼不捨。
“沒事啊,做爲一個都不用上班的人,等一下又怎麼了,放我下來吧,我去做夜宵給你吃!”
“真的假的?還會做夜宵了?”他眉眼揚起,一副很驚奇的樣子,“我老婆能這麼厲害?”
“當然是真的!你以爲我整天在家裡發呆嗎?兩位大廚級媽媽齊齊教我,效果必須好!”池晚衝他努了努,“不相信我,待會兒讓你大跌眼鏡!”
“好好。”封以珩真的將她放下,好奇她能做出什麼來。
池晚站穩了腳,雙手捧着他的臉好奇問:“老公,是不是很累啊?看你累壞了的樣子。”
“親一下就不累了。”說完他湊過去在她脣上吻了一下。
池晚咯咯地笑起來:“好啦,你去洗把臉,我馬上就好,待會兒就可以吃了!”
“恩。”
他站在那裡,看池晚小跑向廚房的身影,微怔。
這樣的她,這樣的家,讓他如何捨得放下?
池晚轉過來,發現他還站在那裡,笑了一下:“怎麼還發愣?真的,不騙你,待會兒過來就有的吃了,你快去洗把臉,精神氣爽地過來吃!”
“好。”他也微笑。
什麼都不知道的池晚在廚房裡開心地默唸着步驟,不着急,一步一步來!
以往她就是每次都太着急了,弄巧成拙,搞得自己手忙腳亂的。
這一次,她把所有準備工作都提前做好了,這纔開了火。
突然,背後有一雙手伸了過來,摟住了她的腰。
她當然知道是誰,因他湊到脖頸旁,略癢地躲了躲:“還說我呢你!你就乖乖地在外面等着吧,我本來就手腳慢,你還打擾我,待會兒又要搞砸了!”
“別做了,我不餓。”
“我餓!你不要吃,我做給自己吃,你就在一旁看着我好了。”池晚擡起頭,看上方的他,笑了下。
她還是準備做,並且要用香味來勾=引他。
封以珩沒讓她低下頭,一隻手已經托住了她的下巴,俯身吻了過去。
初始,他就吻得很深。
像是有些急迫,含住了她的小脣,快速地掃了一番她脣的輪廓,闖入她口齒之中,碰到了她溼潤的小舌。
鏗鏘
一聲,池晚身體一顫,手中的鍋鏟掉在了地上。
【快要大結局啦,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