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上,一雙身影靈動,勾勒出曼妙的風韻,舞者動作,或靜或動,或迷或明,就如波瀾壯闊的大海,時而靜若無波,時而波濤洶涌,時而霧靄瀰漫,時而一目千里。
雲翳舞得小心翼翼,儘量避免牽動到更痛的地方,但是她的腳幾乎就要撐不住了。
舞姬還不來纏鬥,可見懼怕雲翳之深,她想等雲翳自己落下梅樁,可是雲翳堅持的時間太久,讓她有所心慌。
對弈臺子上,安神顏聚精會神,想盡快完結這場比賽,奈何對手卻一拖再拖,總是在最後期限才落子。
這麼一來,安神顏也看得透徹了,他的對手和雲翳的對手顯然是商量好的,對手此場比賽的目的就是拖,只要他們能拖延到雲翳的腳堅持不住的時候,他們就贏了……
安神顏每落一步棋,對弈棋手就會考慮很久,以至於安神顏有足夠的時間,凝視着梅樁上的雲翳。
驚若翩鴻,矯若遊龍,靜若幽谷,動若脫兔,雲翳舞,絕哉妙哉!
臺下看客已經不出聲,原本的嘈雜被舞蹈的魅力消弭,全場只剩了樂師的曲調聲餘音嫋嫋。
“好!好……雲姑娘絕了!”臺下忽然有一個人叫喊道,衆人便跟着一起喝彩:“好,跳得好!”
雲翳此時卻管不了叫喝彩聲,她忍着越來越痛的腳踝,期待着安神顏早些完成比賽。
“該你落子了,快些啊!”臺下也有專注對弈的人,他不滿地指責起安神顏的對手,隨後又有許多奚落聲:“不行就趕緊下去吧,別耽誤大家的時間!”
梅花樁那裡彷彿也出現了異樣,臺下有一個帶着帽子的人,竟然開始往臺子上扔銀子。旁邊衆人見勢也扔起銀子來,嘴裡還不住喝彩:“跳得好,賞,賞!”
衆多銀子砸向了舞臺,落在了雲翳的身上帶來疼痛,讓她有些小小的不適,雲翳有些支持不住,可是對手舞姬卻“啊”地一聲滑下了梅花樁,她抱着自己的腳腕,嘴裡怨氣橫生:“哪個不長眼的。居然拿這麼大一錠銀子砸了我的腿!嗚……”
對手舞姬開始了嚶嚶哭泣,比賽終止,獲勝者該是雲翳。
雲翳兩腿一軟。堅持着從梅花樁上完美謝幕,安神顏也不用對弈了,因爲比舞一方輸了,對弈一方也就相應地結束比賽。
此刻,評判臺上。太子嘴角邪魅,勾勒出原來如此的意味,他將比賽結果遞給宣佈官,宣佈官整整衣衫便站到臺前:“第三對比賽結果是,對弈者未出勝負,對舞者五號勝出。即籤序五者晉級。”
雲翳剛想咧開嘴笑,卻聽出了異樣,安神顏一臉茫然。臺下也頓時一片譁然,嚶嚶哭泣的舞姬破涕爲笑,一切都像是虛假的一樣,氣憤的羣衆不滿地罵道:“狗屁比賽,眼瞎了吧?”
“是不是報錯了。六號雲姑娘勝出吧?”
宣佈官繼續強調:“第三對比賽結果是,對弈者未出勝負。對舞者五號勝出,即籤序五者晉級。並無異議,恭喜五號。”
雲翳嘆了一口氣,向評判臺上瞟了一眼,不經意間看見了太子正盯着自己,雲翳禮貌地向他福了一下身子,便靜靜地走下了舞臺。
“雲翳!”安神顏不安地跑過來,將我攬身一抱,嘈雜的人聲漸遠,我們已經來到了僻靜的地方。
我擡頭,安神顏站在旁邊,皇甫凌也正入眼中,我面色有些發白:“洛軒,是你拿銀子將她打下梅花樁的麼?可我還是輸了……”
皇甫凌依舊戴着帽子,遮住了他的眼神,而我卻能感受到他的關心,隨着淺淺的嘆息聲,皇甫凌開口:“依依,你被太子盯上了,不贏也好。”
我這才明白,啞然失笑:“洛軒,洛文,我知道了!原來如此!我果然被太子盯上了?那麼,嚴柳肯定有危險!”
安神顏不解地追問我:“怎麼回事?”
“太子明擺着不想讓我進宮!實不相瞞,二位,嚴柳被太子軟監禁了,昨天派人傳話來,讓我進宮去見他,看來確有此事,毋庸置疑,而太子不希望我進宮知道什麼秘密,所以他違背事實宣判我失敗,如此分析,我就勢必要進宮了!嚴柳一定有危險!”
我一口氣喘到底,看着眼前兩位,心生妙策。
我訕訕道:“皇甫凌,大皇子,安神顏,安都尉,你們兩人可都有除夕夜入宮資格?”
“那是必然,翳翳想如何?”安神顏滿臉興味,貓着腰盯着我的臉看。
“我想……扮成你們其中一位的侍女,見機行事!”
誰料皇甫凌面色陰冷,不悅,他果然又道:“侍女,不行。”
“侍女不行?難道做你妹啊!”我哼哼了一聲,便將可能性轉向安神顏,他應該不會拒絕我的。
沒想到安神顏也詭異一笑:“侍女?的確不行!”
“爲什麼,現在只有你們能幫我啊!”我焦急道,眼神中失望至極。
皇甫凌向前一步,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還掀開了自己帽子,我見他表情嚴肅,仍是不笑:“愛妃,咪咪夫人,你敢去找別人,試試。”
安神顏也接着他的聲音落井下石:“就是!雲翳,在追求你的道路上,如果少一個競爭對手,我就笑開了!再者說,就是我眼瞎了,我也看得出你喜歡洛軒……不過我是不會放棄的,嘿嘿,如果連洛軒都消失就更好了,我又何必救一個閒雜人等,難道救回他,作情敵?”
我氣憤道,捶了安神顏一拳:“你不會放棄誰?”
我又恨恨地剜他一眼:“我看你應該放棄治療了!你們倆,當真不幫我?”
“不幫。”安神顏盯着我的眼神。
皇甫凌也盯着我,卻不說話。
“好,我去找太子,我去自投羅網,我一定會把柳哥救出來的!”
我轉身,皇甫凌即刻伸出手來,將我的手腕穩穩地固在他的掌心,我怒瞠他,他卻閉上了眼睛,淡淡道:“一,我不想委屈你扮一個侍女,二,救人你也做不到,三,爲了他,身陷囹圄,你真的願意嗎?”
“一,我願意,二,我試試,三,我真的願意!”我答得很快,因爲我真的很想知道嚴柳到底怎麼了,我必須進宮一看究竟,雖然我最多隻能和他說上幾句話,但是隻要能帶個平安的消息回來,然後告訴嚴柳的哥哥嚴捕頭,也是滿足。
“依依,記住,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不反對你去救人,但是你的權利救不了他,反而會給你自己帶來危險。宮裡太亂,若是看到不該看到的事,你的魂魄說不定會重回我的身上來,你得做好這個心理準備,而且你回來後,雲翳會忘記有關於你的事。”
皇甫凌一番說教,我聽懂得卻不多。
雲翳與皇甫凌已經肌膚相親過,當她聽見“你已經是我的人了”的時候,臉上出現了一絲悸動,表情上卻是跳過這句話,假裝沒有聽見。而云翳曾經把自己和皇甫凌的事情,毫不尷尬地告訴了柳哥,可想而知,雲翳已經把嚴柳當作了親人,而非男人女人間的親密關係。
只因爲嚴柳在枯樹旁雪夜苦等,雲翳才恍然明白不該傷害愛自己的人,所以她忍住了自己對皇甫凌的愛,轉而接受了嚴柳的婚事,與一心人,一生一世,做你的“唯一”,確實比“其中之一”要好。
“皇甫凌,你願意幫我?”我強壓着心裡的急切,詢問。
皇甫凌鬆開了正拉着我的手,言語還是淡淡:“嗯,侍女的身份太委屈,女寵的身份不合理,若是無異議,就給你配一個乾妹妹的名分吧。”
安神顏嗤笑起來:“雲翳大仙,您的預言可真準,您真的做了洛軒的妹了!”
“敢貧嘴,我就……”我又撞了安神顏一拳,嘻嘻笑道:“我就不帶你把妹!”
安神顏果然聽不懂我的名詞:“我下面帶把的,妹妹當然沒有把,沒聽懂你的意思,什麼?”
我只好騙他說:“我就不帶你把妹妹騙回御夫樓!”
安神顏似是不悅,撅起嘴:“呸呸,下次不要再提這事,我心裡只有你!”
皇甫凌衝安神顏輕輕一笑,便背起我離開,我沒有掙扎,因爲乾妹妹有腳疾,要回家嘍!
路上,安神顏一直跟着:“洛軒你背累了,讓我來!”
皇甫凌不轉頭,只認真地走路,我看了皇甫凌的去向,便幫皇甫凌回答:“洛文同志,我們不是回將軍府的,您可以回去了!”
安神顏自然不願意,委屈道:“不嘛,翳翳去哪,我就去哪!”
“安大少,賣萌可恥!”我笑話安神顏,看來他是要跟我們一起去黃府了。
皇甫凌將自己姓氏的第一個字轉成了“黃”字,購置了黃府,隱居在民間,像一戶普通的商人家庭,遠離朝廷的紛爭,遠離權勢的困擾,取名雲天苑,這亦是取雲天依名字的一部分,自在蒼穹間,一片雲天心。
路上,胡擼竟然不甘寂寞地跳出來,和我們一起溜達,嘴裡卻說着重要的情報:“主上,宮裡線人傳書,昨夜邊疆快馬來報,說是鄰國挑釁滋事,境內請求批准,增援遣兵。”
呦,軍事快報啊?胡擼不需要我調教,就已經步入了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