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是兩塊五一瓶,棉口罩五月份調了價是兩毛。”
李建國隨口就報價了,他是供銷社的,記價格那是有心得,“一個館送一瓶夠了,他們要再多就自己去買吧。”
沒算過一個人要扣多少錢,現在建交國一百三十個,84消毒液一瓶兩塊五,人家都未必敢用。
一個使館幾十個人,一人一個口罩,十幾塊錢。
外交部門多少人?總不會只有一百三十個吧?
攤到人均也就是不到十塊錢的事。
至於外交系統的人員工資,其實也沒比國內機關高多少,畢竟那是死的,但是,就跟李建國心裡清楚的那樣,工資之外會配的種種福利,各個單位是不一樣的各工種也不一樣。
好比他在供銷社,那真的是山貨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還能拿來換人情。
駐外人員當然有各種補貼,還有一些內部規定,比如可以每次回國可以帶多少洋貨的標準,不說自己享受,一倒手也是白賺的。
配偶去探親,也有每天的生活補助。
總之還是那句話,不要真正看錢多少,要看總體掌握的資源,以及可以通過這些資源換來的回報,然後再看別的。
“現在來說,別人當我們有沒有病都不要緊,流動得這麼少,而且病如果不生在自己身上,其實一般人不會太關心,......”
“那...”有人指了下李建國手中,意思是如果這樣,何必搞這麼大呢?
從來沒這麼做過事,這種國事要個人出錢,也沒有一個人能想到,李一鳴要把事情搞得這麼大,你還有多少牌沒有翻給我們看?
現在這麼一弄,別的不說,那些被扣了錢的人心裡肯定不舒服,憑什麼讓我們出錢,雖然錢不多,但這道理上說不通。但應該就可以讓他們想想,憑什麼成天送禮要老百姓出錢你們來送?
有些舊規定都被這孩子給打翻了,用的辦法有點像是被他紮了魚刺。
回望整個事件,就算是大家都看過杭城那事的詳細彙報,也沒想過李一鳴會再次把這個拿出來當武器。
劍指何向啊?
再次挑事?把外賓全“請”出國門?
可問題是,如果李一鳴在杭城時就已經想出了全盤計劃,那他跟周正第一次見面怎麼會說不服他?
還有,你在沈縣給幾個小同學留的那些裡頭,不會也寫了全盤計劃吧?你老子李建國來京,你在香江,你這是做了三手準備。
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藏在哪!
你把和平賓館那地圖扎得都是洞洞眼,還用飯粒打了標。
一想到這塊,有人直接就冒汗了,這裡露點風還可控,要是別的地方藏資料被一窩端纔可怕。
“這件事有助於很多計劃的推進,比如城市的人口遷出...”李建國說道,看了一圈。
大家相互換了幾個眼神,作用肯定是有的,只是這麼不相信我們的動員能力嗎?
有些大城市,已經定居的人不願意走,可以想像工作會很難做。
“還有減少與外國人的接觸,今天幾個學校報告說什麼外語角的人少了很多。其實有些人調回來,整理完資料後,也還是要組織起來做生產工作,特別是文化那一塊的。有很多東西需要寫。”
李建國指了下邊上桌子,那裡一堆書和磁帶。
“如果說我們在外面租地搞生產,這些人其實可以就地轉業。”有人提了個建議。
“轉業也要先回來。”李建國搖頭。
“可回來不就知道太多東西了嗎?”王真問道。
“不是的,回來肯定要組織學習的,”
李建國摸了下嘴邊上的鬍子,“回來我看就從香江走吧,那邊到深城,組織學習,也正好讓他看看人,既然說有那個病,肯定還是要檢查一下,放個十五天。深城大學那邊正好用來.....那個....”
那個是啥,大家都懂!
於是一堆腦子各自慢慢考慮這之後的工作安排:外交人員回來都是乘飛機,如果說從香江入境,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意味着李一鳴要以個人能力對這些人做重新的審查,還要當他們可能有病的名義來弄。
“香江媒體太發達了,消息必然走漏!”
“對!”
“那會不會給國家和外面的人...帶來不好的影響?”
“肯定有一點,可其實我們沒有提這個事,都不影響有些媒體敵視我們,現在只是再給了一個藉口,而且本來我們也要統計一下。”李建國猶豫了沒太久。
舉座再次沉思,這麼說起來也是對的,病源也不是我們這裡,實際上也沒這個病,只是虛晃一招,可後續這些安排我們真的對付不了。
“會不會影響香江那個訂單?”
“那不會的,反而會讓那幾家人心浮動吧,如果這裡面夾着有人得病,肯定得換人,然後時間緊任務急的,我們只會更從容!”
李建國分析給大家聽,加重語氣,“關鍵是,這病目前沒見到死人啊!”
“這何止是全國一盤棋,這是全球一盤棋了。”王真長嘆笑道,明白了,這就是大家既怕也不怕的原因,中間只會莫名其妙,你們中國人在搞什麼?
“那要不要打個電話?”李建國指了下桌上的電話機。
看到大家點頭,他拿了起來,撥通熟悉的號碼。
過了一會,擡眼示意:“通了。”
點開免提按鈕。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這還是第一次聽小傢伙的聲音。這孩子太可怕了,伏筆這麼多,弄得我們都不敢落子了,....不光是怕被說成臭棋簍子(咦?簍子?),還擔心下錯招。
“你們好,現在都有誰啊?”
電話中,一個沙沙聲掩不住的清脆少年音傳了出來。
++++++++..
呼!
張路生拿毛巾抹了把汗,拍拍屁股。
坐了五個小時的汽車到縣城,然後被摩托帶着在山路上咚到屁股都沒感覺了纔下來走最後一程山路。
沒想到走完山路居然還要跨過一條小河才能到達目的地?
雖然沿途有漂亮的風景,但張路生早在這樣的顛簸下弄得精神疲憊沒有心思去觀賞這一切,現在他的蛋都不像是自己的。
一路上沒看到最基本的電線杆子。
甚至連幾戶人家都沒有,偶爾路上還爬過幾條蛇或是跑過野兔,這裡是海邊,卻沒感覺有海邊的模樣,一些小山丘擋去了大好的視野。
空氣中倒是略帶腥氣,還有山野的草氣。
河水水流緩緩的,這就是入海的河流特點,看不出水向,潮落向海,潮起逆上數十里,早知道他就從另一個地方找船坐下來了。
站在在河邊的時候,張路生有點欲哭無淚,居然一個多小時都沒有看見半個人影,不會走錯道了吧。
野渡無人,也得有條空船啊!
就在張路生在考慮脫衣服舉着包怎麼游過去的時候,突然河面上傳來了歌聲。
接着看到上游划來了一條竹筏子,站着一個卷着褲管光着膀子的老人。
“喂!”張路生擺手大叫。
竹排撐近,老人戴着一頂破舊的斗笠。
臉上的鬍子被風吹得搖曳不定,臉上掛滿了歲月的滄桑,上身光着,身材瘦幹臘黑,粗布短褲,腰間掛着個水煙筒。
竹排上有魚簍,有漁網。
“老人家,我要去前面村裡,能不能送我過河啊!”
“你找誰啊!”
老人口音很重,打量了一下張路生,語氣有些警惕的問道。
“我去村裡找人!老人家,這下了河還得多久才能到啊?”張路生努力笑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