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沫坐車回到酒店,謝思鵬已經在大堂裡等着了。
看到曹沫在酒店前下車來,謝思鵬疾步迎上去,問道:“我剛給肖經理打電話,聽說沈總今天就回卡奈姆了,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啊?我在阿克瓦都沒有好好招待沈總一回,怎麼也得給我一個機會給沈總餞行啊!”
“沒事,你有這個心,我大不了辛苦一點,替他吃雙份。”曹沫笑道。
“你吃多少都成啊,還能怕你把我吃破產了?”謝思鵬問道,“要不今天晚上就到我那裡隨便吃點?這裡景色是很好,沙灘上也有不少比基尼女郎養眼,但偶爾換一下口味還是好的——之前人太多,我那裡招待不了,今天沒有其他人,到我那裡隨意喝點酒,卻也是不錯的。”
曹沫手插在褲兜裡,瞥眼看着謝思鵬,說道:“沈濟在這裡,跟陸建超打過招呼,以後天悅跟泰華還是要以和睦相處爲主,但不意味着我要去敷衍陸彥這些個孫子。老謝,你兩次貼過去,人家兩次將你扔在半道上——他們甚至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麼,現在覺得你這時候還有點用了,就又跑回來找你,你就不怕被他扔第三回?”
謝思鵬一怔,尷尬着站在那裡,老臉都有些紅起來,不知道自己哪裡表現得太明顯,叫曹沫一眼看出陸彥、黃鶴斌兩人此時就在他的宅子裡等着!
周晗還很好奇曹沫怎麼就猜到這點,但看謝思鵬的反應,曹沫顯然是猜中了。
難道說曹沫在佩美港也始終安排人手盯着陸彥的一舉一動,她這幾天在曹沫的身邊都沒有半點察覺?
但她轉念心想,也許是與謝思鵬形影不離的張敏沒有出現,叫曹沫猜測到這點,但猜測總歸是猜測,卻難得曹沫語氣能如此篤定,任誰都會被他唬住。
“……”謝思鵬過了一會兒,才垮着臉承認陸彥這時確是在他那裡,他是想拉曹沫過去跟陸彥見面,苦笑道,“但凡有選擇,我何至於如此?人總不能跟錢過不去吧?”
“我知道陸彥、黃鶴斌再次過來後,昨天與西聯石油樑遠一起,將你拉到他住的酒店裡談了一個小時,我大體也能猜到他們找你談什麼內容,”曹沫手還插在沙灘褲的褲兜裡,眼睛卻凌厲起來,說道,“老謝,你要是還願意信他們的鬼話,那我們今天晚上就純粹吃一頓飯,什麼事都不談,咱以後還是喝酒的交情。不過,我勸你別兩邊都黏黏糊糊的,結果兩邊的好處你都搭不上……”
曹沫丟下這話,就徑直往大堂走去。
周晗看了僵站在那裡難以取捨的謝思鵬一眼,也不說什麼,就跟着曹沫走進酒店。
…………
…………
“你真能確定謝思鵬這次能下定決心,從此跟陸家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周晗站在房間的小吧檯前,倒了一杯冰水小口抿着,專注的打量着站在落地窗前眺望遠處海灘的曹沫的側臉,曹沫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專注起來,知道他是下定決心有所動作了,但她同時又很好奇,問道,
“你都知道陸彥昨天又拉攏過謝思鵬,必然也是給謝思鵬開了籌碼,你都不把條件擺出來給他做個權衡,甚至謝思鵬都還不知道你的底細,我要是謝思鵬,寧可在陸家身上再賭一把……”
“謝思鵬是很猶豫,但你把房門打開,他要是五分鐘內不出現,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他要是五分鐘內出現,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曹沫轉身過來,看着周晗說道,“敢不敢跟我梭-哈一把?”
“任何要求,沒有條件限制?”周晗盯住曹沫問道。
“那當然,要不然怎麼叫梭-哈?”曹沫說道。
“他或許最終會上樓來,但他除了猶豫之外,還應該要花一番口舌,跟陸彥解釋一下,我認爲他五分鐘之內不可能踏進這個房間。”周晗說道。
“要不要將時間壓縮到三分鐘之內搏一把,”曹沫將腕錶摘下來,放到吧檯上,說道,“現在是下午四點零九分,謝思鵬要是在十二分之前進來,我只會對你提一個小小的要求,敢不敢賭?”
“我跟你賭什麼,”周晗搖頭說道,“但我可以幫你開門。”
周晗走過去將房門打開,還忍不住好奇的往過道里探望了兩眼。
“其實我都認爲你的判斷沒錯,謝思鵬他最終會上樓來,但五分鐘時間還不夠他做決定,何況他還要想着怎麼跟坐在他家等消息的陸大少解釋——你怎麼就沒有自信呢?”曹沫搖了搖頭,將吧檯上的腕錶拿起來重新戴手腕上,說道,“你等會兒要是知道你錯過多好的一次機會啊,腸子都能悔青了……你要知道我這人賭性大,賭輸了也不會耍無賴的。”
周晗微微揚起下巴,表示不屑,但差不多等了有十分鐘,謝思鵬才推開房門走進來。
這對謝思鵬確實是個艱難的決定,他走進來也沒有之前八面玲瓏,帶些苦澀的跟曹沫說道:“接到周小姐的電話時,陸彥跟黃鶴斌確實是到我那裡做客了。他們知道你們的電話後,希望想着跟你見面談一談,才讓我過來接你過去。既然你不想跟他們談,我嘛之前也確實太黏黏糊糊了,兩次吃了虧,竟然還想着他們有可能漏點湯給我喝,這大半輩真是白混了!”
“他們想要以小搏大,卻又不想承擔裡面的風險,纔想着找到你,由你出面去跟烏弗.博尼亞那一派人接觸。事成了,他們會拿走絕大多數的好處;事不成,他們是會有些損失,但至少還能置身事外,讓你來背鍋,”曹沫坐到沙發,伸腳擱在圓凳上,說道,“你不要大驚小怪,因爲換我站在他們的立場上,能拉你當墊背,又何樂而不爲?他們最初在德古拉摩妄想牽頭搞華商協會,不是同樣的路數嗎,他們現在將屁股撅起來,我還能猜不到他們要拉什麼屎?”
“好好的話,怎麼叫你說得這麼噁心?”周晗嫌棄的嗔道。
謝思鵬問道:“你要我做出選擇,你這邊有什麼計劃是我能參與進來?”
“沈濟走之前,跟我商議過,我們目前還是要靜觀事態的發展,不要妄想着真能以小搏大,要不然很可能會被真正在阿克瓦幕後推動這一切的大鱷吃得連骨頭都不剩。烏弗.博尼亞這些阿克瓦的鷹派人員,到底有多少人蔘加發動政變的密謀,背後有沒有其他國家勢力的支持,我們都不知道,但有一點很清楚,推動阿克瓦進行政治變革的聲音跟力量,絕不僅僅來自其境內——這麼複雜的局面,我們這點小身子板,憑什麼到這麼大的浪潮裡去搏富貴?”曹沫說道,“對於你此時的問題,我跟沈濟他們的意見比較一致,你主要是擔心鐵礦石貿易中斷,手裡那艘船僅僅參與普通貨物的海運,無力支撐你們之前爲買船高額拆借的利息。天悅一直都有計劃在幾內亞灣組建一家航運公司,你手裡這艘船天悅可以原價收購,解決掉你的後顧之憂。想必這樣,你就跟我們一樣有個好心情靜觀其變了。當然,我跟沈濟心裡想着,要是這家航運公司你跟郭宏亮能參與進來就更好了……”
這幾天時間,說是形影不離,但周晗也不可能每分鐘都盯在曹沫身邊,曹沫與沈濟是可以揹着她談過一些事情,但絕對沒有足夠的時間去討論出一個詳細的計劃來。
很顯然這一切都是曹沫獨自做的決斷,而他這時候還不忘將沈濟帶上繼續忽悠謝思鵬,說白了他還是擔心謝思鵬心思不堅定。
“肖軍到樓下了——我們先去吃飯,你回去再考慮一下。你要是覺得大家能坐到一起組建新的航運公司,郭宏亮那邊就還要你去說服一下……”曹沫也沒有非要謝思鵬現在就給答覆,站起來先去樓下的餐廳用餐。
謝思鵬他最初看到阿克瓦所產鐵礦石,離岸價極其低廉,而國內的鐵礦石到岸價又一漲再漲,才決定拿下這艘船,後續還投入不少資金進行裝卸設備的改裝,總共欠下八百多萬美元的拆借款;這也是他此時最大的壓力所在。
無論是乾脆利落的將手裡的那艘船出售給天悅,又或許將那艘船及承擔的責務合併到天悅即將出資組建的新的航運公司裡,謝思鵬都可以說身上最大的壓力卸掉了,接下來自然可以風輕雲淡的坐觀其變了。
謝思鵬放寬心,當着曹沫的面打電話給張敏,問及陸彥他們確已經離開,便讓張敏也趕到酒店來,他這也是當面跟曹沫表示他真的徹底斷了泰華那邊的念想。
周晗跟在他們兩人身後走出房間,忍不住想,曹沫趕在這個節骨眼上,搶着組建新的航運公司做什麼?這有助他從阿克瓦詭異而複雜的局勢變化中分得一杯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