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062她的醋意

妃子好懶,高冷王爺認了吧 122.062她的醋意

容秀懷了心思,略微沉默了一陣。

“聽說,阿雪……這段時間,你一直與阿雪在一起?”等了一會,容秀遲疑地問。

“是的。”伊人點頭,“之前有段時間不在一起,但是以後會一直在一起。”

她的語氣毋庸置疑,自然至極。

容秀愣了愣,隨即瞭然,心中不知怎麼有了酸意,她甚至有點嫉妒賀蘭雪了。

“阿雪是一個極好的人,你以後,要珍惜他。”頓了頓,容秀突然釋然,微笑道鯴。

伊人點頭,一臉認同。

賀蘭雪在一旁靜靜地聽着,神色柔和,柔和且平靜。

“想起來,我認識阿雪,也已經二十多年了。”容秀繼續道,那神情,彷彿像在交接什麼一樣,滿滿的,是回憶的情思與失去的眷念。

也許,這一次,纔是真正失去賀蘭雪。

這樣的失去,比死亡更徹底,他已經有了另一個可以爲他毫不猶豫的女孩,他與她,從此之後,無關自己。

伊人聞言,伸手扳了扳手指,然後不好意思地接了一句:“我們認識不到二十個月。”

容秀笑了笑,有點像前輩看後來人一樣看着伊人。

無論如何,那二十年的記憶,阿雪少年時最純美的記憶,永遠是她,無人取代。

“可是我們還可以在一起過很多二十年。”伊人又說,傻呵呵地笑,說得漫不經心。

賀蘭雪眸光微動,目中含笑,輕輕地望向伊人。

容秀也是一笑:那麼淡然的伊人,其實,也會爭啊。

用此生剩餘的歲歲月月,爭她擁有的回憶。

……

……

……

……

容秀不再說什麼,伊人亦有點訕訕,車廂內恢復了平靜,只剩下外面碌碌的車輪聲。

伊人卻是無論如何都打不起瞌睡了。

她雙手托腮,望着窗外的風景,發着呆。

然後,馬車停了下來,例行檢查。

鳳七在外面粗着聲音回答道:“裡面都是家眷,不便見人。”

士兵們一陣鬨笑,一人掀開簾子朝裡面瞧了進來。

——因爲事出緊急,城防已經全部換人,這一批人,都是賀蘭淳或者裴若塵的親信。

賀蘭雪探過身,朝往車廂裡看的那人微微一笑。

那人頓時呆住,連旁側的容秀與伊人都顧不上細看了。

伊人本來就是不起眼的,容秀則罩着絲巾,攏在陰暗處,不顯山水。

賀蘭雪一面在心中咒罵着,一面繼續巧笑嫣然,那雙桃色美眸,波光盈盈,宛如花開,剎那雪亂。

那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想摸一摸賀蘭雪的臉。

賀蘭雪眸色一冷。那是抑制不住的殺氣,從體內的爆射。

車廂一寒。

那人也莫名地停住手,手指堪堪停在賀蘭雪臉頰的一寸遠處。

……

……

……

……

“誰家的家眷?”外面有人繼續盤問。

“這是裴府的官牒,裡面的夫人,是裴大人新納的姬妾。”鳳七毫無煙火氣地遞過一份摺子,然後抱臂淡淡地看着對方。

那士兵遲疑地接過來,稍一翻開,果然見到右下角蓋着裴府的印戳。

“長官!”士兵冷汗滲了一身,趕緊跑過去,揪住正打算輕-薄賀蘭雪的小官道:“是丞相的家眷!”

小官臉色變得雪白,再擡頭,賀蘭雪還是一臉含笑,笑得傾國傾城、優雅無辜。

“剛纔差點唐突夫人了,見諒見諒,最近京城亂得很,夫人也要防着壞人,多注意安全。”那人說着,點頭哈腰,一步步向後退去。

賀蘭雪心中暗歎:看來裴若塵在京城的權勢,幾乎敵得過賀蘭淳了,估計車上坐一位皇后,也沒有這樣的震攝力。

當然,車上確實有一個皇后……

“還要檢查什麼嗎?”鳳七憋着聲音,粗聲粗氣地喝問道。

“不用,不敢,不敢,不用。”那人擦了擦汗,立刻揚手放行。

鳳七很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然後狐假虎威地抽了一鞭,吆喝道:“走嘞!”

賀蘭欽與鳳九緊緊地跟在左右。

這樣快走了一里路,估摸着沒有人追上來,鳳七吆停了馬車,然後掀開車簾,招呼裡面的人,“可以下來了。”

賀蘭雪早已坐立不安,聞言立刻跨下馬車,正打算扯掉頭上的珠翠綾羅,忽而想起容秀,停

住了動作,看向那邊。

容秀與伊人也走了出來。

容秀看了看四周,正是京城郊外,了無人煙,天寬地闊,天色寂寂。除了青草茵茵,春色漸濃。

“姑娘有什麼打算?”鳳七善解人意,湊過去問道:“是打算跟我們走,還是……”

“謝謝大家的仗義相助了,我不能連累各位,就此別過吧。”容秀感激道:“不知道這裡到石塘城還有多遠?”

石塘,是離京城最近的城鎮,石塘的守備,也是太師的得意門生。

“順着這條路走二十里就到了。”鳳七指着旁邊的一條小道回答。

容秀點點頭,就待告辭,剛一轉身,又想起什麼,重新轉過來。

她望着伊人,半晌,才重重地說了一句,“你們要好好的。”

你們,便是指賀蘭雪與伊人了。

伊人還沒說話,賀蘭雪卻已經壓低聲音,輕輕地吐了一句:“你也保重。”

聲音很低,低得分不清男女,只覺得醇厚異常,像歷史發酵後的味道。

容秀略有點詫異地看過來,細看賀蘭雪的眉眼,看着那雙長長的眼睛裡內斂的風-情,忽而恍然,卻什麼都沒說。

容秀笑笑,朝他點了點頭,然後轉身,獨自一人,朝那菸草悽迷處走去。

……

……

……

……

“王爺……”易劍走到賀蘭雪身邊,略有點困惑地請示道:“是不是要……”

“跟着她,將她安全地送到石塘。”賀蘭雪望着容秀的背影,簡短地吩咐了一句,然後轉過身,笑看着伊人,道:“剛纔我在車廂裡聞到酸味了,不知道你聞到沒有?”

伊人擡頭望天。

賀蘭雪又是一笑,胡亂地扯下頭上的裝飾品,又三下五除二地抹掉臉上的胭脂妝容。

鳳九有點可惜地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轉眼成狼藉,有點不甘心地說:“其實王爺的這個扮相還是不錯的……”,至於後面的話,早已被賀蘭雪用足以吃人的目光瞪了回去。

賀蘭欽也拿掉了僞裝,神清氣爽地呼了口氣。

“怎麼樣?你們有什麼打算嗎?”鳳七恢復自己爽利的聲線,好奇問。

“鳳姑娘呢?”賀蘭欽沒有急着回答,而是反問鳳七道。

鳳七停爽直地回道:“把你們送走後,我就去流園把流逐風抓出來,然後一道找陸川。”

“爲什麼找陸川?”賀蘭欽詫異地問:“聽說陸川不見生人的。”

“我不是生人。”鳳七擠眼笑笑,“我是他的煞星。”

鳳九也笑,“正因爲你是煞星,所以陸川更加不會見你。”

“他說不見就不見?你以爲我鳳七是那麼聽話的人?”鳳七撇撇嘴,不以爲意道:“這一次,他若是跑了,我就不姓鳳!”

“那姓什麼?”

“姓陸!”鳳七狡黠地回答。

鳳九又笑,笑容淺淡,滿是寵溺與無奈。

那姐弟兩說得不亦樂乎,賀蘭欽卻聽得滿頭霧水:聽語氣,倒像是鳳七要去找陸川晦氣一般。

可是,陸川是誰啊?傳說中的劍神!

鳳七雖然能幹,卻只限於商場,她去找他晦氣,鐵定吃虧!

念及此,賀蘭欽突然燃起一陣豪氣,即便對方是已入神界的陸川,他也要護着這名女子的周全。

並不是報恩,而是,想保護她。

想保護她陽光般的明媚燦爛。

“鳳七小姐,無論如何,只要你需要我幫忙,任何事情,我賀蘭欽都會義不容辭。雖然對方是陸川,可以一個人再強,也終究抵不過千軍萬馬。”賀蘭欽一臉自信道:“我一定不會讓陸川傷你的!”

鳳七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她笑了起來,越笑越厲害,幾乎要笑出眼淚來。

最後,鳳七喘着氣,手拍着賀蘭欽的肩,笑眯眯道:“很好,不愧是大將軍,講義氣,我記得你的話了。”

鳳九則搖頭不語。

“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鳳七說完,手從賀蘭欽的肩膀上收了回來,大大咧咧道。

賀蘭欽只覺肩膀一鬆,不知道爲什麼,就像少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一樣,肩膀輕得厲害。

“這次,多謝鳳七姑娘了。”賀蘭雪見她要走,暫時鬆開伊人,真誠地向她道謝。

“不用謝。我就是幫一幫九弟,不是真心要幫你的。不過,王爺,你的女裝真的讓我等自慚形穢啊,我也算開了眼界了,嘿嘿。”鳳七不客氣地又將賀蘭雪的痛處戳了戳,賀蘭雪雖氣惱,卻無法對鳳七發脾氣。

那女子的一切都顯得那麼正大光明,直接爽利,讓人生氣不起來。

“還有啊,九弟,你抽空也要回家看看,父親年紀大了,以前有什麼事情,也該放下了。”鳳七囉嗦完最後一句話,然後灑然地

朝衆人拱拱手,重新回到駕駛位上:“再會了,各位。”

話音未落,人已走遠。

地上留下兩排車軲轆印。

這是她的馬車,她得帶走。

商人的劣根性啊。

鳳九腹誹了一句,想起鳳七最後的那句勸說,神色微黯,默然許久。

如何放下?

賀蘭欽則一直目送着馬車消失在自己視線不及的地方,這纔回神,意欲與賀蘭雪討論討論接下來的打算。

賀蘭雪已換了衣衫,一身青色的長袍,此刻正閒淡地站在路邊,手自然地放在伊人的腰上,一點逃亡的姿態都沒有。

賀蘭欽笑了笑,一直緊繃的神經也鬆懈下來,“阿雪,你要同我一道回綏遠嗎?”

綏遠,有他的軍隊,是他的王國。

只要賀蘭欽回去,無論賀蘭淳如何詆譭,如何詭辨,賀蘭欽都能重新起來——那裡的人,本來就只知道大將軍,不知道朝廷。

若非如此,賀蘭淳也不必那麼忌憚他。

“二哥想分庭抗禮?”賀蘭雪淡淡問。

“自保而已。”賀蘭欽沒有直面回答,打了這十幾年的戰,賀蘭欽是對戰爭體會最深刻的人。

如有可能,他不想輕挑戰火,特別是內戰。

——對軍人而言,曾在同一個戰壕裡戰鬥過的人們,一旦倒戈相向,那是最大的悲劇。

賀蘭欽是軍人,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引發悲劇。

“如果可能,我想將流血控制在京城範圍。”賀蘭雪的神色還是很淡,只是鳳目微凜,露出陌生的霸氣與一貫的自信,“二哥若是信我,給我半年時間,這半年內,二哥只要穩住北方戰線,不要給炎國可乘之機就可以了。”

“你打算怎麼做?”賀蘭欽詫異問:“這件事後,淳帝一定會不遺餘力地清理你的力量,包括天一閣,你留在內地太危險了。我堅持讓你跟我一起回去。”

只有軍隊,纔是安全的。

“二哥,一旦我們一起回去,就一定不可避免地起戰火,江南本受了旱災,民不聊生,到時候,天朝國力大損,一旦炎寒那邊有什麼異動,鷸蚌相爭,白白讓漁翁得了利處。”賀蘭雪淺言道:“至於我打算怎麼做,二哥也不用擔心,裴若塵打算利用我們除掉大哥……賀蘭淳,難道我不能將計就計,達成我自己的目的嗎?”

賀蘭欽沉默了一會,然後沉聲說到:“你一向有自己的想法,別人勸阻亦是無用,不管怎樣,如果遇到任何困難,去綏遠找我。”

“好,二哥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賀蘭雪說着,突然動-情,深深地看着賀蘭欽,想起:這一別,再見也不知是今夕何夕了。

皇家天室,卻往往是聚少離多的命格。

此刻溫言軟語,焉知再見,不是刀劍相向?

“找我。”賀蘭欽語速極快地叮嚀了兩字,然後猛地傾過身,一個熊抱,像小時候一樣,摟着賀蘭雪的頭,使勁地揉捏了一下。

賀蘭雪愣了愣,隨即莞爾。

賀蘭欽鬆開賀蘭雪,又轉過身,將伊人也拉進自己的懷裡,用力地抱了抱,“早點生兒子,我等着抱侄子。”

伊人被摟得差點斷氣,好不容易鬆開來,又被賀蘭雪帶進了懷裡。

“我不會讓二哥失望的。”阿雪的回答很曖昧啊很曖昧。

伊人再次擡頭望天。

賀蘭欽於是轉身,大步流星,朝綏遠的方向走去。

方纔還是那般的熱鬧,轉眼,各奔東西。

賀蘭雪牽着伊人,靜靜地站在大道的分岔口處,望了望容秀與易劍所去的石塘,又看了看綏遠方向,低頭,再觀察了一番地上的車轍,然後,他略略側過頭,看着伊人。

伊人神色平靜,極乖巧地靠着他,腳摩挲着地面,自個兒與自個兒玩呢。

賀蘭雪心中,突然流過一道暖流,繼而安定。

身邊的人行雲流水,只有她,始終不曾離開。

“咳咳。王爺,我們暫回落鳳莊吧,等易劍從石塘回來後,再圖打算。”鳳九見賀蘭雪神情,立刻打斷他的神遊,一本正經道。

賀蘭雪點了點頭,更緊地握住伊人,淡淡道:“走吧。”

伊人趕緊跟了上去,手心裡傳來他暖暖的溫度,寬厚而有力。

他走得不快,只因,要顧及她的步伐。

伊人微微低下頭,腳步亦踩到他的節奏上。

一同朝落鳳莊的方向走去。

一行人,一東一西,一南一北,痕跡俱無。

直至午夜,容秀才走到了二十里遠的石塘城。

到的時候,已經是漫天星光。

城門已關。

見她沒能進城,易劍也不敢提前離開,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小心地查看周圍的環境。

容秀則緊了緊衣服,望了望近在咫尺的城池,走過去,背對着城牆,緩緩地坐下來,雙臂抱膝,有點迷茫地望着來路。

易劍也不敢動,正準備也找個地方將就着過一晚上,突然聽到容秀開口問:“是易劍嗎?”

易劍怔了怔,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地走了出去。

走到容秀面前,他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皇后娘娘。”

“是阿雪讓你來保護我的?”容秀輕聲問。

易劍點頭,“王爺擔心娘娘在路上遇到危險。”

“阿雪總是那麼溫柔。”容秀淡淡地笑道:“你說,爲什麼當初,我沒能愛上他,而是愛上了陛下呢?”

易劍撓撓頭,不知道如何回答。

“易劍,你一定很討厭我,對不對?因爲……因爲我害過你的王爺。”容秀擡眸,又問。

易劍大膽地直視着她,星空下,容秀的臉白若月色,淡若月光,美得悽迷朦朧——那曾是王爺癡迷十幾年的女子,易劍忽而明白,王爺是有理由迷戀她的。

至少,她也勇敢了。

“娘娘也是不得已。”認真說起來,易劍確實討厭她,可是容秀真的這樣問他,他又覺得,其實她也沒那麼可惡。

只是不得已而已,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那麼,在愛的名義下,做任何事情,都是不讓人討厭的。

容秀感激地笑笑。

“易劍,你回去守着阿雪吧,他此刻比我更危險,我在這裡等一等,沒什麼關係。”等了一會,容秀又說:“何況,時局如此,阿雪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守着我顧着我了。他還有其它的責任。”

“王爺吩咐,讓我看着娘娘進城後,方能離開。”易劍不爲所動,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易劍,你覺得,伊人好嗎?她跟阿雪……好嗎?”容秀知道自己勸不動易劍,頓了頓,轉到另一個話題上。

易劍又撓了撓頭,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輪笑來,“王妃啊,是一個,怎麼說呢,很神奇的人。成天不知道幹些什麼,也不知道想些什麼,可是,就讓人覺得很舒服很安心。”想到平日裡伊人呼呼大睡的樣子,想到賀蘭雪被伊人急得抓耳撓腮的樣子,想到伊人偶爾的堅持與倔強,易劍覺得三言兩語實在難以說清楚,可是心情卻莫名地開朗了,“王爺是真的很喜歡王妃,王爺的手,也是因爲王妃才殘掉的。”

“阿雪的手殘了?”容秀吃了一驚。

易劍方知自己失言,正要解釋所謂的殘疾沒有那麼嚴重,口還未張,他的神色卻是一變。

易劍挺劍回望:不知何時,一羣穿着夜行衣、兵刃雪寒的漢子,從城裡鑽了出來,圍成一個半圓,將他們困在其中。

容秀也站起身來,站在易劍旁邊,凜然問道:“你們是誰?”

“皇后娘娘息怒,我們是太師的人。”爲首的一個蒙面黑衣人排衆而出,拱手,恭敬地回答。

容秀神色稍緩,淡淡道:“既然是父親的人,就不該這樣鬼鬼祟祟地出現。他是護送我來的義士,大家先放他離開吧。”

容秀雖然柔弱,但畢竟做了這幾年的皇后,話說行事,自有一種尊貴的氣度在裡面,那一句話,更是擲地有聲。

可黑衣人卻沒有絲毫退讓的樣子,他們仍然圍着易劍,長劍在手,咄咄逼人。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容秀挑了挑眉,沉聲問。

“請娘娘進城,也請這位義士進城。”來人不慌不忙道。

“我若是不願意進城呢?”易劍也不是好惹的,握了握劍柄,寒聲問。

“只怕由不得你了。”爲首的黑衣人話音匍落,那包圍圈迅速縮小,易劍正待突圍,驀然發現這一圈人手中都拿着漁網,鋼絲編成的漁網。他們顯然訓練有素,並不直面易劍的攻擊,而是快速移位,用漁網攔住易劍的所有退路。

易劍幾番進攻,都被漁網攔了下來,漁網的包圍圈時大時小,而易劍的氣力,卻漸漸弱了。

雙方膠着之時,一直被晾在旁邊的容秀突然闖了過去,四周的黑衣人略一遲疑,她已經越過包圍,跑到了易劍的旁邊。

“挾持我!”容秀壓低聲音,極快速地說到。

易劍不敢有絲毫猶豫,長劍一轉,架到了容秀的脖子上,另一隻手則抓着容秀的胳膊,他掃視着衆人,沉聲道:“皇后在我手中,只要你們讓開一個缺口,我立刻放了她。”

這個

要求不算太過分,而且,他們若是太師的人,自然會顧忌自家小姐的安全。

哪知黑衣人紋絲不動,雖然蒙面,那露在外面的眼睛,亦是說不出的冷酷平靜。

容秀忽然意識到:他們根本就不在乎她的生死。

就像上一次賀蘭淳捨棄她一樣,她的父親,同樣沒有強調要活着的她。

這個發現,讓容秀心底生涼。

易劍同樣注意到這個事實,不禁對容秀生出幾分憐憫之心,手上的劍,也不由自主地挪開了。

那黑衣人見狀,大手一揮,也顧不上容秀的死活,率衆朝易劍反撲而去。

易劍唯恐傷了容秀,手一轉,劍柄拍到了容秀的背上,藉着力,將她推出了混戰圈。

而易劍自己,則因爲這一瞬的耽誤,很快被漁網困住,不一會,便有幾把劍架到了他的脖子上,頓時動彈不得。

易劍被捕。

……

……

……

……

容秀本想抗議一下,可是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了一抹自嘲的笑,無比蕭索。

她現在也是砧板上的肉,刀口下的魚,還有什麼資格爲易劍討饒?

黑衣人就這樣押着易劍,護着容秀,走進了石塘。

城門緩緩地合上了。

午夜時分,城裡早已實行了宵禁,寂靜的大街上,只有他們整齊而輕巧的腳步聲。

他們在鱗次櫛比的房屋間穿街過巷,也不知彎彎轉轉了多少地方,終於停在了一間大宅子前。

爲首的黑衣人上前叩門,三長一短。

裡面傳出了隱隱的燈光,沒一會,便有一挑着燈籠的門房睡眼惺忪地過來開門,見到他們,也不吃驚,只是側了側身,放他們迅疾地進了屋。

宅院很大,前面的花圃樹木也因爲這黑暗,有點像黑夜裡的獸,影影綽綽。

天上有月,淒冷的下弦月。

他們走過長廊,拐過後院的角門,終於停在一間大廂房前。

一黑衣人上前,扣膝請示道:“太師,小姐已經帶回來了。”

容秀心中狂跳:這些人,果然是父親的部下。

這個事實,打碎了她最後一絲幻想。此時此刻,她寧願被裴若塵滅口。

廂房門被輕輕地拉開,出來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短衫青袍,面色整潔,頭髮梳成一個髻,用木釵別在腦後,看着乾淨儒雅,有幾分飄逸氣度。

來人正是容秀的父親,天朝太師容不留。

容秀心中雖然已經寒透,可是乍見到自己的父親,還是覺得萬分委屈,做姑娘時習慣的、對父親的依賴,讓她頓時淚眼婆娑,“父親!”

“阿秀。”容不留顯然也是疼愛女兒的,緊走了幾步,跨下臺階,一臉慈祥地瞧着她道:“你瘦多了。”

容秀再也忍不住,淚水漣漣,只覺得方纔的事情只是自己的錯覺,這世上,還是有人真正將自己放在心上的,她一面抽泣,一面抱着容不留的手臂,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不怕不怕,父親這就帶你回家,回宮,回京城。”容不留拍拍容秀的背,輕聲哄道。

容秀聞言,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暫時也顧不上敘舊,她收起眼淚,正色道:“父親,裴若塵要叛國,他要對陛下不利。”

“你這孩子,是不是在宮裡憋久了,糊塗了吧?”容不留還是一臉慈祥,卻根本沒打算信容秀的話。

容秀急了,連忙將自己的所見所聞重述了一遍,最後她強調說:“裴若塵與炎國勾結,真的是女兒親耳聽見的,父親,你快點進宮去提醒陛下,讓陛下防着裴若塵。”

“阿秀,你真的聽錯了。”容不留神色未動,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容秀越發急了,將剛纔的話又快速地說了一遍,催促着容不留向賀蘭淳示警。

容不留不僅未動,反而深深地盯着容秀,擔憂道:“阿秀,你是不是嫉妒裴若蘭有了陛下的骨肉,擔心自己的地位不保,所以才造謠中傷裴大人?”

“不是的,父親——”容秀有股深深的無力感,正待分辨,聲音又戛然而止。

她的眼睛睜得老大,面露驚恐,看了看容不留的後面,又看了看自己的父親。

“太師,我們的棋還沒下完呢。”容不留身後,尚有一人說。

聲音疏淡從容,淡淡一語,都有種莫名的威嚴壓迫。

炎寒。

正是炎寒!

“父親。你……你……原來你也……”容秀難以置信地看着容不留,下意識地往後退去。

她的眼神,彷彿從未認識過面前這個人。

“原來你也叛變了!原來你跟裴若塵是一夥的!”這句質疑,歇斯底里。

容不留的神色依舊慈祥安靜,他望着無比震驚的容秀,輕聲道:“阿秀,你又說瘋話了。”

“瘋話,這是瘋話嗎!”容秀指着容不留的身後,怒問:“他是誰!他是不是炎寒,父親,你回答我,他是不是炎寒!”

雖然之前一直沒見過炎寒,但是白天從裴若塵的窗戶外偷窺,早已見到了他的容顏。

何況,炎寒的長相,本是讓人過目不忘的。

“我身後什麼人都沒有,阿秀,你鬱郁成疾,已有瘋疾了。”容不留頭也不回地說到。

炎寒微微一哂,沒有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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