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好懶,高冷王爺認了吧 150.003伊人的秘密
賀蘭雪淡淡地轉過來,一擡頭,便瞧見伊人已經睜開了眼。
“怎麼醒了?我吵到你了嗎?”賀蘭雪走過去,彎腰,微笑着,細聲問伊人。
伊人估計還沒醒透,聽到聲音,她下意識地伸出手來,環住賀蘭雪的脖子,然後吊在他的脖子上,繼續睡覺。
賀蘭雪用鼻尖寵溺地碰了碰她的額頭,然後將她攔腰抱起,送到了房裡。
睡在院子裡,終究涼了一些砦。
伊人自生產完後,身體一直不好,容易受涼,也容易發燒咳嗽。賀蘭雪也一直很小心,等着她慢慢調養好。
在孩子早產前御醫說的話,一直盤桓在賀蘭雪的耳邊鰥。
皇后身體有異,脈搏很奇怪,跳得極緩慢,像一具漸漸失去生命力的軀體。卻查不出病因。
這兩年雖然好了許多,卻還是經常讓賀蘭雪膽戰心驚。
這也是他執意要把鳳九找到的原因。
……
……
……
……
把伊人抱放在牀上後,伊人還是摟着他不放,賀蘭雪也不推開,小聲地吩咐宮女出去照顧好孩子們,然後和衣躺在她的旁邊,將她摟進懷裡。
伊人呼吸,溫暖地拂着他的胸口,順着輕薄的衣料,慢慢地滲進去。
呼吸着他的心跳。
伊人剛生小孩的時候,還是很胖的,珠圓玉潤,遠處望過去,圓圓滾滾的,非常可愛。
可這兩年補藥吃了不少,也鮮少運動,人卻越發清瘦了。
賀蘭雪的手臂緊了緊,發現她的腰似乎比平日又小了一輪,心中不禁擔憂起來,他低下頭,嘴巴放在伊人的耳邊,輕聲問:“伊人,你會不會覺得哪裡不舒服?”
“很好啊。”伊人迷迷糊糊地回答,仍然吊在他的脖子上,手臂纏得緊了一些。
沒傷沒痛的,怎麼就瘦了呢?
賀蘭雪還是喜歡看她胖乎乎的樣子,顯得那麼健康,那麼有生命力,讓他看着,便有種完滿的安心。
“如果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知道嗎?”他又叮囑了一句,不再吵她,任她在他懷裡安睡。
賀蘭雪卻一直沒睡,他很仔細地聽着外面小葵的笑聲,還有小新被小葵鬧醒時的嘀咕聲,還有伊人小小的呼嚕聲。
他的妻子與兒女,賀蘭雪突然覺得,這裡是比天下更大的地方,大得他心甘情願爲之付出一生。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一整個下午流光般劃過,小新他們已經被宮女們帶到偏殿休息了,一直縮在小新腳邊發懶的小白也倏地一下竄了進去,繼續跟着小新,外面安靜下來。
賀蘭雪的手有點痠痛了,伊人的頭一直壓在上面沒有挪動,他輕輕地動了動,動作很慢,幾乎察覺不出在動的痕跡,伊人卻醒了。
她的睫毛顫了顫,然後輕輕睜開,眨了眨。
賀蘭雪淺聲道:“吵着你了,睡吧,沒事。”
伊人卻很專注地看着他,看着他日漸俊朗的眉眼,從前那種羣花搖曳的風情,終於沉凝成一幅沉靜的油彩,賀蘭雪也變了許多。
“阿雪,你不要放我回去。”在伊人看得賀蘭雪有點發慌的時候,她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賀蘭雪愣了愣,然後皺起眉毛道:“回哪裡?這裡就是你的家。你只准回我這裡。”
伊人聞言,笑了起來,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將臉重新埋進賀蘭雪的懷裡。
賀蘭雪本來淺淡的睡意,卻瞬間消失無蹤。
伊人最近有點奇怪,安靜得有點詭異了,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
到底她有什麼瞞着他呢?
……
……
……
……
伊人重新陷入夢境。
夢裡面,河水奔騰依舊,那邊的人影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可是那輪廓,伊人也知道她是息夫人。
或者說,是息夫人的影子。
“終有一天,你會回去的。”夢裡面,那個沉沉的聲音,無孔不入。
伊人閉起眼,捂着耳朵,對着薄霧,大聲喊道:“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回去的,阿雪會拉住我!”
聲音如同霹雷,她頓時下陷,落進了地縫裡。
賀蘭雪只覺懷中的身軀猛然一抖,隨即,剛剛還有點紊亂的呼吸聲終於均勻起來。
伊人睡得很安穩,也很熟了。
他這才放下心來,伸手攏了攏她的頭髮,小心地抽出放在她頸下的手。
他不知道到底
是什麼困擾着她。
可即便她不說,他也必須知道。
賀蘭雪小心地起牀,信步走到了殿外。
“易劍。”他輕喚一聲。
易劍如影子一般落到賀蘭雪的面前,單膝扣地。
“我想知道皇后從小到大所有的經歷,查一查最近有沒有什麼人接觸過皇后,或者給過她什麼東西。”賀蘭雪沉聲道:“查出是什麼讓皇后那麼不安?”
易劍領命而去。
賀蘭雪望着宮殿上方蒼茫的月色,眼眸微斂。
無論是誰,若是被他知道有傷害伊人的行爲,他定會讓那人後悔生在這個世上!
兩年前屏風的事情,賀蘭雪還記在心裡呢。`
小新又是被小葵搖醒的。
他的小牀挨着小葵,天安的牀則在另一間房。所以一直以來,受到小葵荼毒的人,只有他而已。
還好小新從出生伊始便接受抗壓教育,現在已經能無動於衷了。
——話說,當年應該是他先出生的,後來生生地被小葵扯了回去,這才變成小葵的弟弟。
當然,這段歷史因爲沒有見證人,身爲母親的伊人當時也是迷迷糊糊的,自然沒辦法爲此作證。由此變成了一樁無頭公案。
反正,小新這輩子都沒擺脫姐姐殘忍的欺壓。
“小新。”小葵捧着臉,趴在小新的牀前,望着他懷裡的小白,笑得清清白白,“把小白給我玩吧。”
小新看了看那張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臉,然後低頭瞅了瞅小白。
小白很會挑主人,自從小新會走後,它便亦步亦趨地跟着他,儼然是小新的專屬寵物。
小葵有幾次想靠近它,都被小白呲牙咧嘴嚇跑了。
“可是它不喜歡你。”小新鼓足勇氣,頂了姐姐一句。
小葵的臉立刻拉了下來,伸出兩隻胖胖的爪子,揪住小新的臉頰,往兩邊用力扯了扯。
小新委屈地癟了癟嘴,眼圈一紅,就要哭出來。
小葵連忙搖搖手,生怕小新哭出來後惹得父王過來責罵她,她趕緊湊到小新耳邊,連哄帶騙道:“小新,我帶你去看一個好玩的東西。”
“什麼東西?”小新本來準備咧嘴就哭,聞言來了興致,好奇地問。
“看天安哥哥啊。”小葵神秘兮兮道:“天安哥哥可古怪了。每天晚上都在舞刀弄槍的。”
“啊?”小新眨眼,對‘舞刀弄槍’四個字顯然不理解。
“就是……”小葵覺得自己沒法對一個白癡措辭,索性扯了扯他的手,將他從牀上拖了起來。
小新離開軟綿綿的被窩顯然有點不情願,卻又經不起小葵的拖拉,在姐姐的淫-威下,終於達拉着鞋子,搖搖晃晃地走到賀蘭天安的門口。
賀蘭天安果然沒睡,小新正打算傻乎乎地叫他一聲,又被小葵及時捂住了嘴。
“弟弟你真笨,我們是偷看,偷看就不能出聲的。父王每次偷看母后,都不出聲的。”小葵煞有介事地囑咐小新。
小新忙忙地點了點頭,受益匪淺。
於是,他們就這樣趴在門廊外偷看天安哥哥。
賀蘭天安站在屋裡中間,燈光很明亮,他們能清晰地看見那張小而秀氣的臉,大大的眼睛凜然有神,他一手拿劍,一手拿着一本畫冊模樣的本子,正在那裡一板一眼,舞得虎虎生威。額頭上則沁滿了汗珠。
“天安哥哥在幹什麼?”小新傻乎乎地問。
“在練武唄。”小葵又瞅了一會,然後拖着小新走了出去,待走回自己的房間後,小葵才繼續道:“他練了好幾天了,我也是不小心發現的。”
“哦。”小新不痛不癢地應了聲,就要重新爬回自己的牀上睡覺。
小葵本想將他揪下來,看了看,又興致索然地瞪了他一眼,一個人坐在窗邊發呆。
爲什麼身邊就沒有一個聰明的小孩呢?
天安倒是聰明瞭,可是,天安哥哥太神秘,氣場太沉,總覺得靠近不得。
小葵很少年老成地嘆了口氣,那雙酷似賀蘭雪的眼睛,晶瑩乾淨,像任何一個兩歲的小女孩一樣。
大清早醒來的時候,小新很乖巧地穿好衣服,然後領着小白去母后那。
他起得很早,哪知到了那裡,賀蘭天安已經在房裡了。
p小新想起昨晚看到的情景,本來想問一下,頓了頓,又懶得開口,只是磨嘰磨嘰地蹭到伊人的腿邊,就要往她身上爬。
伊人已經笑盈盈地彎下腰,將小新抱放在膝蓋上,掂了掂,然後挺驚喜地嚷着,“小新又長大了誒。”
“是長胖了,他這麼懶,怪不得長那麼胖。”緊隨着小新一道來的小葵在旁邊用童音不陰不陽地冒了一句。
伊人歪過頭,越過小新的肩膀,看着小葵。
“小葵也長高了。”伊人笑眯眯道。
小葵的臉色稍緩,挪到伊人旁邊,又很小大人地說:“母后身體不好,我是不會讓母后抱我的……”
她的話音未落,伊人已經把她抱了起來。
真不知道這小破孩從哪裡學得這些口是心非的習慣。
伊人微微一哂,頭一偏,看到在一邊站得筆直的賀蘭天安。
“天安也過來抱一下吧。”伊人笑眯眯地勸說着小帥哥,“天安越來越帥了,若塵見到你,一定很高興的。”
賀蘭天安沒有動,只是看着小新小葵膩在伊人身上的情形,眼神黯了黯。
“天安哥哥古怪着呢。”小葵嘟噥了一句,然後從伊人身上跳了下來,走到天安面前,叉着腰道:“你一定有陰謀,對不對?”
天安看了她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伊人愣了愣,放下小新,也跟了出去。
……
……
……
……
天安一直走到門外,停在庭院裡,望着身邊鬱鬱蔥蔥的樹木,很老氣橫秋地發着呆。
伊人靠過去,屈身蹲在他身後,輕聲問:“怎麼了?”
天安回頭看她:伊人的表情很認真,並沒有敷衍的痕跡。她對大人小孩都一視同仁,對天安也不會像其它人一樣哄着說話。
天安凝肅而略帶倔強的神色稍微緩了緩,他猶豫了一會,然後問道:“娘娘,我真的是被嫌棄的人嗎?太后說,你們都嫌棄我,說我的父親曾做了對不起陛下的事情,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真的。”伊人板起臉道:“我最喜歡你了,你長得和你舅舅一樣好看,所有人都會喜歡你的。看,眼睛多漂亮,又聰明,比我小時候聰明多了——天安,別人怎麼看你,不在於你的出身,而在於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現在還小,這個問題對你而言太早了點,現在只要開開心心玩就好了。等你再大一些,再想這個問題,恩?”
天安低下頭,細細地琢磨這句話,他的睫毛很長,低頭的時候,掩着眼睛,泛着淡琥珀色的眼睛有種懨懨的文氣。
像極了裴若塵。
伊人微微一笑,將賀蘭天安摟入懷裡,揉捏着他柔軟的髮絲,有點出神地自語道:“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天安小小的頭依着伊人的胸口,眼睛眨了眨,眼神一點也不像一個普通的三歲小孩,有種晦澀難明的色彩。
伊琳來的時候,遠遠地看到這一幕,揚脣笑了笑,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伊人接下來的日子照樣清閒,卻不再窩在家裡睡覺了,白天會坐在院子裡和小葵他們玩,晚上則等着賀蘭雪回來,然後久久地、久久地望着他,好像捨不得移開眼一樣。
“我知道自己長得帥,可你也不用這樣一直看我吧。”賀蘭雪有一次被盯得不行,笑眯眯地貼近她的臉,饒有興致地問:“難道你突然愛上我了?”
“一直很愛你啊。”伊人卻沒有笑,仰起臉靜靜地回了一句。
這是她第一次直白地將愛說出來。
賀蘭雪愣了愣,長臂一舒,將她帶入懷裡,下巴貼着她的髮絲,在她耳邊輕聲道:“那就一直一直下去,我不會讓它消失的。”
伊人側着頭,幾次三番,欲言又止。
“對了,我想給他們三個找一個稱職的先生,本來打算把鳳九挖出來,可是派出去的人打聽回來一個消息,你決計想不到。”賀蘭雪笑了笑,移開一點,看着伊人道:“鳳九要成親了。”
伊人怔怔,隨即燦然一笑:“新娘是誰?”
“不認識,據說只是小山村裡的一個普通村姑。”賀蘭雪聳聳肩道:“想不到鳳九就這樣成家了——伊人,你像參加他的婚禮嗎?”
伊人有點驚喜,“可以嗎?”
“當然可以,你在屋裡呆了兩年,只怕也膩了。好吧……你不覺得膩,我已經膩了。你陪着我去,好不好?”賀蘭雪神色一變,涎着臉道:“順便把小傢伙們都丟在宮裡,我們好久沒有單獨相處了。”
孩子出世後,便一直鬧騰着,再加上天朝初期,百廢待舉,賀
蘭雪確實分心過多,鮮少與伊人單獨溫存。
現在,趁着鳳九的大婚之喜,賀蘭雪剛好找機會帶伊人出去偷偷懶。
也在沒有查明原因之前,讓伊人遠離宮廷這個是非之地。
“孩子們留在這裡,不要緊吧……”伊人到底是做母親了,從前再漫不經心,如今也學會操心了。不過,大多數時候輪不到她操心。
“交給伊琳吧。”賀蘭雪的手不安分地滑下去,落在她的腰側,輕輕地摳着,“她這幾年對孩子們一向上心,而且易劍會留下來照應,這是皇宮大院,出不了什麼事情。你只要顧好自己,孩子的事情,全部交給我——把你自己也交給我。”
說着,賀蘭雪的頭已經低了下去,吻落於她的頸側,溫熱乾淨。
“伊人,怎麼又瘦了?”他喃喃的聲音裡滿是擔憂。
伊人覺得癢,稍微往後躲了躲。
“是不是沒吃好?”賀蘭雪的詢問還在繼續,吻卻從脖子處一路向下,落在她露在外衫處的鎖骨上。
“吃得很好啊。”伊人弱弱地回答道:“瘦不好嗎……”
伊琳都說,伊人瘦下來後很好看,越來越漂亮了呢。
“很不好。等出了宮,我要帶你吃盡天下美食,把你吃得胖胖的,比兩年前更胖。”賀蘭雪很認真地駁了一句,隨即將她緩緩地放平,壓低聲音,輕聲細語,綿綿不斷:“去東山看夕陽,吃湖魚。去欽海觀日出吃海鮮,去微閣嘗一嘗嫂子宴……我們要一起看遍天下美景,踏遍天朝的邊邊角角。還要……”
伊人靜靜地聽着,賀蘭雪的聲音如有魔力,彷彿真的能讓人身臨其境。
呼吸變得有點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只知道,心在這裡,在聲音的盡頭,他的方向。
賀蘭雪眼睛褪盡了她最後一絲衣衫,幕簾落下。
映射在簾子上的人影繾綣纏綿,如亙古的溫柔。
殿門外,小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等說話聲音停了,她踮起腳,一溜煙地跑了回去。
房裡,小新早已經呼呼大睡了,小葵纔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揪着他的耳朵,將他生生地搖醒,“小新,小新,父王和母后不要我們了。”
小新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用揉揉的小手揉了揉眼睛,瞅了瞅小葵,然後翻個身,打算繼續睡覺。
“小新!”小葵不依不饒地推着他,“起來起來!我們要被拋棄了!”
“被拋棄後有吃的麼?”小新終於有了迴應,照樣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有。”小葵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想了想,下意識地回答。
“有地兒睡麼?”小新又問。
“有……”小葵有點呆愣。
小新瞧了她一眼,那眼神大概是‘既然如此,拋棄也不是多大一件事嘛~’,然後,他側了側身,將枕頭抱在懷裡,打算繼續睡覺。
小葵這纔回神,不禁大怒,一把奪走小新抱在懷裡的枕頭,高聲道:“可是父王要把我們交給伊琳那個巫婆。”
伊人會給他們講故事,其中不乏白雪公主、灰姑娘那種膾炙人口的故事。自從小葵知道‘巫婆’這個詞後,她便一直把伊琳喊做巫婆。
其實平心而論,伊琳對他們都不錯,可是小葵就是有種天生的敵意。
“皇姨是巫婆嗎?”小新很純潔地反問。
“就是就是,她天天拉着天安哥哥嘀嘀咕咕,一定有陰謀。”小葵有模有樣地說道:“反正我不會留下來。”
“既然如此,你幹嘛不跟着他們走?”小葵的話剛說完,賀蘭天安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雙手抱臂,不怎麼友好地看着小葵。
“我肯定要走的,纔不會留下來陪巫婆。可是……父皇不會答應的。”小葵爲難地嘀咕了一句,隨即柳眉兒一挑,氣勢洶洶地望着賀蘭天安:“那也不關你的事情,你跟那老巫婆是一夥的。”
賀蘭天安翹翹嘴脣,很輕蔑地看了賀蘭葵一眼,然後轉身走開,離開前,他丟下一句話:“聽說皇帝出行的馬車下面有一個很大的空隙,剛好能鑽進兩個人。”
賀蘭葵衝着他的背影擠擠眼,轉身看了看早已經事不關己、繼續大睡的賀蘭新,特別有使命感地下定決心:“我一定要保護弟弟和母后,不被巫婆和小壞蛋害了。”
……
……
……
……
賀蘭雪和伊人很快便準備出宮了,鳳九的婚禮在半月後舉行,他們要加緊行程,如果運氣不錯,他們應該能見到鳳七,那麼賀蘭欽也會去現場把——這兩年沒有聯繫的許多人,現在都有機會見到了。
在他們出發前的一晚,天還矇矇亮,小葵便拉着還沒有回神的小新,避開守衛,跑進了皇家馬廄裡。
準備用於第二天出行的馬車就停在院子裡。
小葵先七腳八手地吧小新塞到底下的夾層裡,自己整了整衣服,也鑽了進去。
夾層的空間果然很大,小葵她們調了一個舒適的姿勢,然後繼續補覺,等着出發了。
四周一片寧靜。
小葵眯了一會,與小新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幾句,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小新早已陷入夢鄉,先是平躺着,後來一側身,從夾層裡摔了下去。
他還沒有醒。
只是清晨的寒氣侵襲着他,小新弓着身子,小蟲兒一般,在地上一蠕一蠕的,蠕進了附近的草堆裡,終於溫暖了,他睡得很安寧。
天,很快大亮。
帝后的出行隊伍已經準備妥當。
賀蘭雪和伊人是在半路發現小葵的。
那時已經出了京城,想把她送回去,小葵又死賴着不肯走,伊人無法,只能帶她同行了。
伊琳那邊來信說,小新在馬廄裡找到了。
賀蘭雪這才放下心來,帶上那個小電燈泡,一行人浩浩湯湯地朝鳳九現在所在的小山村行去。
走完大路,很快驛道便到了盡頭,剩下的便是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
這是真正的大山深處。
大山深處的小村莊。
賀蘭雪從馬山上邁下,轉身,將伊人與小葵相繼抱下,然後望着樹林森森,淡笑道:“怎麼鳳九跑到這裡來成親了?我們可能要走一段路了。”
“好啊。”小葵很雀躍,拍着手走到了前邊。
賀蘭雪簡單地吩咐了一下隨從,然後攜着伊人的手,順着鋪滿碎葉的小道,靜靜地朝裡面走去。
越深越靜。
除了鳥鳴,再無其它。
小葵走着走着,也累了,一手牽着伊人的衣襟,幾乎將全部的重量都放在伊人的身上,而伊人的重量,則盡數壓着賀蘭雪。
賀蘭雪一手拉着兩個拖油瓶,面容帶笑,在天光山色裡且行且聽。
再往前不久,他們聽到了喧鬧聲。
這是最原始的喧鬧,沒有絲竹,沒有假惺惺的問候,他們聽到人們快樂的歌聲,響亮而古樸的嗩吶,還有孩子們的笑聲。
賀蘭雪只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錦衣便服,伊人也穿着簡單,他們一家三口從森林裡步出來,沒有帶護衛,經過村口玩鬧的孩子們時候,幾乎沒有人太注意他們。
——照理說,這樣一個小山村裡若是來了外人,應該會非常引人注目的。
可是孩子們已經見慣不慣了,只因爲這兩日來的外人實在太多。
村子不大,兩面環山,一面繞水,這依山傍水的村落大概只有百來戶人家,居住得極密集,石頭壘成的屋子錯落有致,間或着青石板鋪成的道路,兩邊開滿不知名的花朵。
鳳九的住處在村裡的最裡面,早有小孩走在前面帶路了。
小葵又恢復了活力,跳躍着,走在最前面。
賀蘭雪則牽着伊人,不緊不慢地走在後面。
越走近,那種歡樂的氣氛越是濃烈,人們的笑聲鬧聲,聲聲入耳。
待他們終於停在鳳九所在的院子前,只見柵欄內已經擺上了幾桌酒席,坐在最外面的那一張桌子上的,正是鳳九。
鳳九身邊坐了一位年輕的紅衣少女,看面容不過十七八歲,那鮮紅的嫁衣映着健康開闊的臉,像山裡開得正燦的映山紅。
“沒想到鳳九那小子也會老牛吃嫩草啊。”賀蘭雪嘀咕了一句,然後走上前,冷不丁地拍了拍鳳九的肩膀,像以前那樣熟絡地打了聲招呼:“喂,你小子運氣不錯啊!”
鳳九正被同桌的村民灌着喝酒,聞言一嗆,轉頭見到他們,清淡的臉上泛起一絲再淡不過的笑容,一點也沒有分開兩年後重逢的喜悅,彷彿他們昨天才剛剛見過。
“你也來了。”
就此一句,別無他言。
賀蘭雪一腔熱情被鳳九不鹹不淡的聲音澆了個滿懷,他正打算拿鳳九與小新娘開玩笑,一擡頭,突然發現另一桌還有幾張熟臉。
首先映入眼簾的,自然是鳳七了。
弟弟的婚禮,做姐姐的肯定不會不來。
而坐在鳳七身邊的,正是最近行蹤極其飄忽的流逐風。
兩年未見,鳳七看着比從前成熟了許多,眼神沉靜,沒有往日的跳脫了。流逐風倒是老樣子,他眼尖,早已瞥到了賀蘭雪身上的伊人,早
已經從座位上站起身,大咧咧地向伊人迎了出去。
“媳婦兒,聽說你又嫁人了。”無視賀蘭雪足以殺人的目光,流逐風神色自若地向伊人調侃道:“對了,我的乾女兒,乾兒子來了嗎?”
“小新在宮裡,那是小葵。”伊人很沒有心機地指了指小葵的方向——她正蹲在一棵大樹邊,與同村的小孩玩得正歡呢。
兩歲的小孩,已經有幾分顛倒衆生的本錢了,眼睛尤其漂亮,靈動而有神。
“怎麼長得跟賀蘭雪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看來不是我的了。”流逐風煞有介事地感嘆了一句,賀蘭雪趕緊回身護住自己的娘子,將伊人往身後一帶,沒好氣地看着流逐風道:“他們跟你可沒任何關係,怎麼少主也會來參加鳳先生的婚事?”
“不是我想參加,是被人逼着來的。”流逐風說到這裡,立馬垂頭喪氣起來,“還不是陸川那個煞神。”
“陸川?”
賀蘭雪並沒有太吃驚,上次鳳九便是被陸川帶走的。
“陸川那傢伙真是瘋了,好端端地找我師傅,說要修什麼人劍,杜絕人世間的一切情愛,只是臨入關前,他要我代他來參加這個婚禮。師命不可違唄。”流逐風聳聳肩,又看了看坐在一邊,一臉自若的鳳九,朝伊人做了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才明白的表情。
伊人立刻意會:鳳九成親,陸川一直鍾情於他,自然是受了刺激,所以纔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賀蘭雪卻不懂他們之間的暗號,只見他們彷彿心有靈犀的樣子,心中鬱悶,當時不好發作,等流逐風被鳳七叫開後,他才揪着伊人的胳膊,孩子般不依不饒地問:“你們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伊人眨眨眼,看着賀蘭雪一臉緊張,二丈摸不到頭腦,“什麼眼神?”
賀蘭雪正打算繼續追究,另一個聲音又從身後響起。
“三弟!”
賀蘭雪轉身,毫不意外地見到了常年駐守在綏遠的賀蘭欽。
“見到鳳七沒有?”賀蘭欽似乎比以前長得壯了些,下巴寬了出來,越顯得堅毅威武,哪怕只是粗布衣衫,也能一眼看出他大將軍的身份。
“她剛剛還在那邊,不過沒說上話……”賀蘭雪朝鳳七之前呆着的地方指過去,卻見座位上已經空空如也。
鳳七又不見了。
“可惡,每次都差一步。”賀蘭欽鬱悶地跺了一下腳,又朝人羣兩邊尋了過去。
院子裡滿是當地的村民,大概喝了幾杯自釀的米酒,都有點醉意了,在自己的座位周圍,揮舞着手,搖搖晃晃,扯着人便要一起起舞。
賀蘭欽走過去的時候,不時地被人纏住跳舞,待他越過人羣,哪裡還有鳳七的蹤跡。
不僅如此,連流逐風也眨眼見不到人了。
而鳳九則醉了。
匍匐在桌子上,鼾聲大起。年輕的新娘手足無措地望着他,然後可憐巴巴地朝衆人求助。
賀蘭雪當仁不讓,過去一把扛起鳳九,然後問新娘,“新房在哪?”
新娘今天一整天都在不停地看着外人來訪,可是乍見到賀蘭雪,還是呆了一呆,她怔忪了片刻,然後指了指大屋旁邊的一間全新的小木屋,低低地說:“在那邊。”
“麻煩夫人你繼續招呼客人,我先帶他進去。”賀蘭雪說完,回頭招呼了一下伊人,伊人敲了敲正玩得歡的小葵,旁邊還有暗衛照應,料想也出不了什麼事,便跟着賀蘭雪進了房間。
待一進門,賀蘭雪便將門鎖上,將鳳九放在了牀上。
鳳九已經睜開眼,一雙清淡秀氣的眼睛,無比清明,根本就不像酒醉的人。
“說說吧,怎麼回事?”賀蘭雪坐在牀邊,冷靜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