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番外2來你是賭聖
賀蘭雪直接放了包廂那羣人的鴿子,出了夜總會的門,江風正烈,冷不丁地從那麼喧囂炙熱的地方踏進寂靜冰冷的夜裡,身體不自覺得泛起一片寒慄,剛剛被功力強壓下去的酒氣忽而上涌、鋪天蓋地,讓他額頭髮熱,手足發涼。
“什麼酒……這麼厲害。”他扶着頭。朝大街的另一邊走了幾步。到了臨江的欄杆前,勉力站定。背靠在欄杆。重新運功壓制酒氣。
可,似乎行不通了。
酒精滲入血管。混淆着他的思維。
他有點恍惚。
後面剛好走來一對情侶,他撐着最後一點神智,站直,向他們借了手機。
那對情侶本不想隨便把手機借給陌生人,可是看着他,又實在不好意識拒絕。
人長得好看,多多少少是有點用處的。
撥通電話,那邊傳來伊人純和好聽的聲音,“阿雪?”
“恩。”
“在哪裡?”她問。
他說了地址,然後將手機還給那對情侶鰥。
再往後,人跡越發少了,街上的人都鑽進了對面的酒吧或者夜總會裡,偶爾有人出來,也是三五成羣,招出租車回家的。沒有人在大街上流連。
賀蘭雪曲着膝,依舊靠着欄杆。
……
……
……
……
伊人趕到的時候,只見他往後微仰着身體,夜風翩躚,他的髮絲凌亂在風裡。江對岸燈火一片,無數星光,無數燈盞,映在水中央。波光瀲灩。一池魚龍舞。
他是光影中的神子。
“阿雪。”她走過去,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
賀蘭雪轉過頭,靜靜地看着她。
細長的丹鳳眼因爲酒精的關係,氤氳如西湖的晨霧。
然後,他張開雙臂,揚脣微笑,笑中亦帶着酒意,有種孩子氣的歡欣。
“帶你去吃大餐。”他說,將伊人抱進懷裡,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吐氣般說道。
熱氣吐在伊人的耳垂上,有點發癢。
“好啊,吃火鍋。”伊人並不提醒他已經微醉的事實,只是點頭,滿語應和。
賀蘭雪卻並沒有很快地鬆開她,只是久久地抱着。末了,才輕緩地說了一句:“怎麼辦,我還是不太想這樣甘於平凡下去。”
伊人側過頭,安靜地看着他。
賀蘭雪神色平靜,似有醉意,但是眼眸深處,卻是一派清明。
“我生來便什麼都有,雖然自命淡泊,卻沒有真正像普通人一樣生活過。如今方知,原來做普通人,安安分分地隱居,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微笑着,忽而神采飛揚,“我說了養你,自然要把你養得好好的。讓你什麼都不要操心,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伊人笑眯眯地聽着,沒有質疑,也根本不曾懷疑。
她重重地點頭,“好。”
“去吃火鍋。”賀蘭雪終於鬆開她,牽着她的手,朝他們住的地方走去。
哪知走了沒幾步,剛剛被江風吹涼的醉意再次上涌,他踉蹌了一下,竟然往前載了下去。
伊人慌忙地抱住他,卻也隨着他的重量,跌到了地上。
一直清明的眼睛裡,終於有了憂色。
還是有落差的吧?
從一個千人贊、萬人捧的人間帝王,剎那間變成連工作都找不到的人。那滿腹經綸、驚天謀略、詞畫書琴,也沒一張薄薄的學歷證有價值了。至於計算機、外語金融領域,他更如一個完全不知事的小孩般。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要把她護在身後。
“你怎麼會是普通人呢。”她俯在醉倒的賀蘭雪耳邊,輕聲道:“你啊,可是我一輩子都要抱着不放的大樹呢。”
賀蘭雪似已聽見,握着她的手,一直沒有鬆開,溫暖而堅定。
中國,澳門。
賭場頂樓的豪華辦公室內,一個女人負手站在落地窗前,但看背影,確實窈窕優雅,利索的短髮夾在爾後,隱隱能看見她的下巴的輪廓。窄而圓潤。線條流暢而柔和——只憑這一點,便知是個少見的美人。
“那個男人已經贏走了五百萬,奇怪的是,從開局到現在,從未失過手。”賭場工作人員一面擦汗,一面彙報道:“而且,無論怎麼監測,都查不出他作弊的證據。”
“把畫面調過來。”女人淡淡道。
立刻有一束光打到了對面的牆壁,隨着光出現在牆壁上的,是一張俊美絕倫的臉。
賀蘭雪信手翻開自己最後一張底牌,黑桃A。
同花順。
對面惦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已經坐立不安,不停地擦着汗。
賀蘭雪依舊好整以暇地坐在原處,諱莫如深,看不出情緒。
沒想到賭博這個行當,倒是跨越千年,無甚變化。
好在當年當閒散王爺那會,沒事流連賭坊,也玩了一段時日。有沒有贏錢他不記得了,但是賭技卻練得超級好。
而且。這裡的人反而沒有當初那些人敏捷伶俐,所有細微的動作,骰子搖動的聲音,他們既看不見也聽不見。
也難怪他贏得這樣順手。幾乎沒有技術含量了。
雖然又新出了幾個花樣,譬如撲克。
殊途同歸。
賀蘭雪有點興致索然,看了看手中的籌碼,估摸着這幾百萬夠給伊人買套房了。想着伊人還在外面等着,他也不戀戰,起身,打算兌錢走人。
莊家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圍觀的人紛紛爲他讓開一條道來。
賀蘭雪走得輕快,既沒有贏錢後的狂喜,也沒有大禍臨頭的認知——想他一個毫無背景的無名小卒,輕輕鬆鬆贏了近千萬,莊家會讓他安安逸逸出這個大門嗎?
……
……
……
……
待出了大廳,賀蘭雪信手將支票放進兜裡,然後微笑着朝伊人走過去。
伊人正站在一臺老虎機前,拿着一把硬幣,有一下沒一下地投着。
可似乎一個都沒有中。
賀蘭雪笑出聲,及近,摸了摸她的頭,從她手中拿過三個硬幣,徑直走到一臺老虎機前。然後,將硬幣接連不斷地扔進去。
只聽帶一聲‘卡擦’,然後便是一陣嘩啦啦的脆響,從底座下冒出一堆硬幣來。
伊人睜大眼睛,看了半響,歎爲觀止地問:“你怎麼做到的?”
賀蘭雪笑而不答,好玩似的從地上抓起一把硬幣,放進伊人懷裡,“走吧。”
伊人對剩下的硬幣有點不捨,抿了抿嘴,卻又懶得找袋子裝錢。
算了,回本就好。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失去也會很快。
伊人一向想得開。
“怎麼在裡面呆了那麼久?”窩在賀蘭雪的臂彎裡,伊人一面把玩硬幣,一面信口問道。
這次來澳門,本是賀蘭雪突然奇想,說要到賭場來見識一下。
他們全部積蓄只有三千多,路費和假證件便花了兩千,只剩下一千塊。
然而,如此破釜沉舟,只爲了賀蘭雪一時的心血來潮。伊人至始至終沒有說過半句不好。
他們都肯爲對方傾盡所有。而且,澳門賭場的東西是隨便吃的,就算真的輸完了,也不會有三餐之憂。
只是,一千塊也能輸這麼久……
“很多東西沒見過,所以用了點時間學習。”賀蘭雪信口答道,手從伊人的肩膀上滑下來,落在她的腰間,“伊人,你上次說的那棟臨江的房子,喜歡嗎?”
“喜歡啊。”伊人點頭,“坐在陽臺上,可以看着江岸寫生。”
“我們回去就買下它。”賀蘭雪笑笑,說得無比輕鬆。
伊人雖不忍駁斥他,可現實問題,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的。
“那個,阿雪……”
賀蘭雪卻在她說出口之前,伸出手指搖了搖,依舊滿面帶笑,“忘記我們約定什麼了嗎?”
“啊?”
“無論你想要什麼,想做什麼。只需要告訴我,其它的事情,不用操心。”他近乎霸道地說完,根本不允許伊人繼續追問,已經攜着她,走出了賭場大門。
只是剛走出沒多久,便有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擋在了他身前。
看身形體格,應該是西方人。賀蘭雪已經很高了,可比起他們,還是矮了半個頭。
這讓他略略地鬱悶了一下。
“我們小姐要見你。”其中一人用英語說道,帶股濃濃的美國腔。
伊人愣了愣,正打算幫賀蘭雪翻譯,卻不料身邊的人用更標準的英國紳士腔,彬彬有禮地問:“請問你們小姐是誰?”
伊人睜大眼睛望着賀蘭雪。
他什麼時候學會英語了?!
“哦,剛好電視裡有一套教英語的節目,其實學得不多。”察覺到伊人的詫異,賀蘭雪低聲隨意解釋道。
至於每日凌晨午夜,在她睡熟之時,自己如何強記單詞,如何翻來覆去地聽着錄音直到閉眼頭就嗡嗡響的過往,一語帶過。
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就不可能做不到。哪怕要付出比別人多十倍甚至百倍的時間與代價。
“小姐便是這間賭場的老闆。”那美國人繼續說道:“她看了閣下在賭場裡的表現,很是欣賞,希望能見個面交個朋友。”
“我的榮幸,只可惜我現在要陪我妻子回去休息,或者
改日?”賀蘭雪依舊風度翩翩,客氣至極。
舒緩柔和的嗓音,字正腔圓的吐字,末了微揚上去的餘音,讓伊人想起當年最愛的《卡薩布蘭卡》。優雅的音調。
這,這還算學得不多?
簡直地道流利得讓學了十多年英語的伊人汗顏不已。
“那你們訂了賓館沒?”看來,那兩人並非空有其表,聞言並未繼續逼迫,而是客客氣氣地問道。
賀蘭雪搖頭,“現在去訂。”
“我們賭場頂層有專門爲貴賓準備的套房,以閣下方纔的表現,足可以免費住在那家套房裡。這是房卡鑰匙。”美國人說着,直接將磁卡遞了過去,又轉向伊人道:“這間套房的浴室面向海景,夫人會喜歡。”
伊人眨巴着眼睛,有點搞不清狀況。
難道是輸了一千塊的安慰獎?
可是,據她所知,這種專爲貴賓準備的套房,都是總統套房級的,住一晚少說也是五六萬。
而且,是34層全海景房……
伊人的眼睛裡滿是星星。
賀蘭雪本待推辭,轉頭見到伊人這般表情,頜首一笑,改口道:“謝謝小姐的美意。”
那兩人客氣地道了聲‘晚安’,然後知情知趣地退了下去。
伊人該有點不敢相信,抓着賀蘭雪的袖子,孜孜不倦地問道:“阿雪,他們爲什麼執意要留下你?”
“哦。不過贏了八-九百萬而已。”賀蘭雪淡淡回答,目光已經轉向了賭場的最高層。
——原來伊人喜歡這麼高的房子啊。
伊人則已目瞪口呆。
天安十年。
十五歲的少年懶洋洋地靠在樹婭上,右手拿着一卷書、另一隻手着捏着葉子,手指揉搓着,力道卻並不重。
他似乎在看書,又似乎沒看。狹長而漂亮的眼睛裡,是一股倦倦的風-情。
“公子!”樹下有人喊他,少年稍側了側身。目光越過斑駁的樹林,掃向來人。
一個身材修長的中年人正站在下方,穿着件普普通通的灰色長衫,臉有點發福了,可是眉目仍然能看出年輕時的俊朗。微厚的嘴脣顯得和善溫厚。少年微微一笑,本交叉放在樹上的腿朝下一翻,身如翩鴻般躍了下來。
“易叔叔,你怎麼來了?是二叔叫你來看我的嗎?”少年的聲音也有種懶洋洋的感覺,有條不紊,但是醇磁好聽。
“不是大將軍叫屬下來的,屬下此番來找公子,是有另外一個重要的情報。”易劍望着那張酷似賀蘭雪的臉,面前這位十七歲的少年,真似當年的王爺。只是,沒有王爺那樣飛揚的神采,性子與王妃倒是同出一轍。總是一副沒有睡夠的倦倦樣。
很多時候,憊懶得讓鳳先生也頭疼不已。
好在他的師父都大有來頭,文有鳳九、武有陸川,行軍佈陣有大將軍賀蘭欽,投機倒把的技巧有將軍夫人鳳七。這樣的師資陣容教出來的徒弟,即便是朽木,也得雕成工藝品了。
何況,賀蘭新的天分資質比他老子更高出了不知多少倍。
只是這懶散的個性,不知何時能改一改……
“什麼情報。我預先申明啊,朝廷的事情我是不會管的。天安哥哥不是很能幹嗎?前段日子才把太后的勢力盡數剿滅了,又削了幾處藩王,又備了大禮去求見二叔——這些麻煩事情,還是天安哥哥做得比較得心應手些。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摻和進去的。”
前幾年易劍還念念不忘把自己的小主子重新扶上本屬於他的帝位。哪知賀蘭新聽到建議後,一副完全不當一回事的模樣。而且,這些年賀蘭天安確實做了不少的事情,明明纔不足二十歲,卻已經讓朝中許多老臣都爲之心折。也許,比起面前這個固然才華橫溢、但實在懶得出奇的公子爺來。賀蘭天安更會是個好皇帝。
這些年,易劍也漸漸地不再提這個問題了。
“不是朝廷的事情。是葵公主的行蹤最近有了眉目,另外……”易劍頓了頓,輕聲道:“另外,那座消失在捕魚兒海沙漠的墓地,有當地人說,曾在半空中出現過影像,且帶有奇光——王爺,不,先皇和皇后娘娘的下落,也許……”
這一次,賀蘭新一反初時的懶散。立刻站直身子,炯炯地看着易劍,“真的可以找到父王和母后嗎?他們……真的還在人世嗎?”
伊人進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完
全陷進那張大得人神共憤的牀裡。
果然是——總統級別的牀啊。
伊人幾乎在下一秒,就做了個決定:這輩子,任誰都不能把她從這張牀上拉起來。她要在這裡賴一輩子啊一輩子。
賀蘭雪站在旁邊,好笑地看着伊人一副醉生夢死的模樣,琢磨着,在家裡買這張牀大概要多少錢。
不過,他不太想在賭場裡繼續賺錢了。
只是臨時過渡而已。
“娘子,起來,先洗澡再睡覺,恩?”見伊人一副打算就這樣死賴着不肯起牀的架勢,賀蘭雪趕忙在她沉入夢鄉前將她綁到浴室。
坐長途車到珠海,又從珠海轉到澳門,一路奔波,身上已經很髒了,若是不洗,睡覺一定不舒服。
——當然,無論伊人髒還是不髒,他都不會嫌棄的。
伊人還是抱着枕頭不肯撒手,賀蘭雪無法,只能將她與枕頭一道抱了起來,然後走向走廊盡頭的浴室裡。
待進了浴室,連賀蘭雪都有點驚歎:一間浴室的空間竟然不比大廳小多少。水塘般大小的浴缸,前面是一面堪比家庭影院的液晶屏幕。旁邊是整面落地玻璃。
而玻璃外,則是閃爍着點點漁火的海面,海水如一條墨綠色,鑲着寶石的毛毯,鋪展開去,遠遠地看不到邊。
他們凌駕在海之上。
伊人本還困在賀蘭雪的懷裡耍賴,一見到這樣的景色,激靈一下便醒了。從賀蘭雪的懷裡站起來,眨巴着眼睛,走到了玻璃前,手掌貼在玻璃上。就好像貼在整個海面上。
賀蘭雪也走過去,從後面環住她的腰,頭自然而然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好美。”從前,即便是輕功傍身,又哪裡能飛得這麼高。
“恩。”伊人輕聲應和着,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賀蘭雪環在她腰間的胳膊。
也因爲你與我同看,所以景色,才尤其美。
同樣的感覺,也在賀蘭雪心中盤桓,他低下頭,摸索着她的耳垂,然後微微滑過去,吻住她的脣。
伊人亦回身,環抱住他。
“可能會嗆水哦。”賀蘭雪忽而一笑,摟着她,突然朝浴缸裡倒下去。
伊人嚇得‘啊’了聲,閉起眼,只能更牢地抱住賀蘭雪,整個人都扒在他的身上。
可是預期的水聲並沒有響起,好半天,她才半睜開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左右。
——搞什麼啊,根本沒有倒下去嘛。賀蘭雪只是佯裝倒了倒,很快又站直了。
“算了,捨不得你嗆水。我們……還是慢慢來好了。”賀蘭雪在她耳邊壞笑着,伊人撇撇嘴,一頭黑線地想:還是快點完,然後重新回到那張她愛煞了的牀吧。
若是賀蘭雪知道她腦子裡想的事情,估計會吐血身亡。
不過,想歸想,已經開始的事情,自然要繼續。
……
……
……
……
浴室裡,走廊外面卻有兩個人將耳朵緊緊地貼在門上,偶爾聽見了裡面隱約的聲音,兩人面面相覷片刻,然後相視而笑。
“這麼說,成功了?”其中一人自語道。
“你確定那個人在裡面?”另一個人不確定地問。
“如果不是他,還能是誰?我請的那個洋妞,技術可是超級好。”第一個人自得道:“聽聽她的聲音就知道了。
“不過,小姐爲什麼要整那個人?”第二個人突然想起正經事,詢問道:“那人什麼背景?”
“天啓財團的少東,說是在國外讀書、現在纔在社交場合露面。搞不好是私生子,昨天在場子裡輸了他老子幾千萬,眼睛都沒眨一下。小姐之所以要整他,只是因爲——”
“因爲什麼?”
“因爲小姐喜歡他唄。”
“不會吧?喜歡他還安排其它人跟他上-牀?小姐到底是……”
“女人心,海底針。我們辦事的,不要亂猜。”
“說起來,他的名字是什麼?好像姓流,對吧?”
“流逐風。那個天啓少東,叫做流逐風。”
賀蘭雪終於將伊人從浴室裡抱出來,扯下浴巾,隨便地擦了擦兩人——其實熱度那麼高,即使不用擦,身上的水珠已經化成了水蒸氣——終於陷入伊人夢寐以求的大牀,還沒怎麼着呢,賀蘭雪忽而停住了動作。目光警惕地掃向門外。
然後,他飛速起身,將伊人用牀單裹起來。
也虧得裹得及時,門被撞開了。
兩個拿着相機的人嘩啦一下衝了進來,對着他們猛照。
賀
蘭雪被強光一閃,下意識地伸手攔住眼睛,明眸微斂,記是惱火,殺氣微微滲出。
伊人則徹底懵了。
賀蘭雪放在伊人腰上的手倏地合攏,冷冷地看着那兩個不知死活的男人。
那兩人胡亂地拍了一通,也停了下來,看了看賀蘭雪,又看了看伊人,不禁面面相覷。
“怎麼……你不是……”知道自己弄錯了對象,那兩人也着急起來:能在頂樓貴賓室住的人,非富則貴,個個都是得罪不起的。
賀蘭雪幾乎按捺不住,想將他們從34樓仍下去,門口突然傳來一聲輕笑聲,“兩隻笨蛋,我在隔壁啦。”
“哎,等你們那麼久都等不到,枉費我下了那麼多功夫,還在屋裡裝了那麼多機關陷阱,真是無聊。”來人一面說,一面就要走進來。
這一次,換成伊人與賀蘭雪面面相覷了。
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
這麼那麼熟悉!
那兩個拿着相機的人也訕訕地轉過頭,只見一身棕色西裝的流逐風似笑非笑,手裡甩着一把鑰匙,吊兒郎當地走了進來。
他的頭髮也剪短了,只是前面的留海略長,遮住了部分眉眼,卻反而增添了幾分難言的魅力。
而那張優美的脣,揚起的笑,依舊……有點欠揍。
可是——他真的是流逐風。
賀蘭雪在剎那怔忪後,突然出手如電,將那兩人手中的相機用迅雷不及掩耳是的速度搶到了自己的手中,然後手指用力,相機立刻成爲了一團金屬廢料。
然後,他在別人的目瞪口呆中,從牀上站起來,只用浴巾簡單地圍住腰部。
賀蘭雪走到流逐風的面前,疑惑且略帶驚喜地問:“你怎麼在這裡?”
“別說了……正所謂衆裡尋她千百度……尋啊尋的,就尋到這裡了。”流逐風將雙手一攤,無奈地喟嘆道:“結果,她又嫁給了別人。”
“她,她難道是……”賀蘭雪愣了愣,神色一肅,“息夫人也……”
“嗯。對了,你們怎麼在這裡?”流逐風說着,目光越過賀蘭雪,看見伊人,相當熱情地衝着伊人搖了搖手。
伊人也笑眯眯地衝着他搖了搖手。
“我們……”賀蘭雪正想大致說一下來到現代的狀況,哪知流逐風已經無視了她,徑直朝伊人走了去。
“小情人,你怎麼這麼瘦了?難道心臟手術還沒做?”他一面說着,一面在衆目睽睽之下爬上了伊人的牀。爬到伊人的旁邊,他滿語心疼地摸了摸伊人的額頭,又摸了摸伊人越發消瘦的臉頰,嘆聲道:“真是的,瘦成這樣,摸着都不好玩了,還是以前軟綿綿的好。”
賀蘭雪的脣角抽了抽。
可惡,當他這個老公不存在!?
不過,什麼心臟手術?
那兩個已經完全被眼前的混亂狀態唬得不知所措的人。這次更加迷惑了。
看流逐風對這個女孩的態度,好像非常熟識一般,而且……一定有過故事。
他們略有點同情地看向賀蘭雪。
賀蘭雪也已忍無可忍,閃過去一把打掉了流逐風的手,鬱悶道:“不要隨便碰我妻子,還有,什麼心臟手術?”
“你忘記你們爲什麼會來這裡了嗎?”流逐風用看白癡的眼神瞟了一眼賀蘭雪,然後,不顧賀蘭雪足以殺人的目光,彎腰將伊人從牀上抱了起來,“算了,伊人交給你這隻大頭蝦,還是不可靠。你把她交給我吧,保證一個月後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白白胖胖的老婆,行不?”
“我的妻子。爲什麼要交給你?”賀蘭雪一頭黑線,想也不想地拒絕道:“無論遇到任何事,我們都會一起面對,何須你插手?”
“你解決什麼啊,明知她現在身體不行,還做……咳咳,這樣的劇烈運動。”流逐風看着凌亂地牀鋪,促狹地指責道:“禽獸!”
賀蘭雪面對流逐風這樣毫無道理的指責,很是無語。
倒是伊人,在流逐風的懷裡掙了掙,努力地蹦躂下來。身上裹着的牀單略略往下滑了點,賀蘭雪離開衝過去,將流逐風一推,然後擋住伊人,以免自己老婆春-光-乍-瀉。
“我們已經能做手術了。”伊人倚着賀蘭雪的胸口,無比信任而且驕傲地說:“阿雪會照顧我的。”
即便是最窮最艱難的時刻,她也相信這個事實。
賀蘭雪,一定能照顧好她。
所以她什麼都不用擔心。
流逐風怔怔,看着伊人眼中流轉的華光,突然釋然一笑,他望着賀蘭雪,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說:“真羨慕你,有一個肯將自己的全部甚至性命,都交付給你的妻子。”頓了頓,那雙總是顯得玩世不恭的眼睛,滑過些許的哀傷,“她就從未信過我。”
即便是在墓地時,將自己的生命都賭上去了,也不能獲得她的全盤信任。
他說他愛她,而她一笑而
過。
“逐風,你還是個小孩呢。”
……
……
……
……
“你們還看戲看到什麼時候,是不是想讓我把你們從陽臺上丟下去?!”流逐風的情緒真是說變就變,前一刻還在感懷,後一刻已經凶神惡煞地朝那兩隻目瞪口呆的人發威了:“回去告訴你們家小姐,以後不要玩這種把戲了,很無聊誒。下次再玩,想一個聰明點的,譬如說,把我困一個裝在炸彈的鐵屋裡啊,又譬如說陷害我,把我丟進監獄裡——藥什麼的,真是下-三-流。另外,把房間裡那個女人也帶回去,一身狐臭,不知道你們怎麼選的,沒品!”
那兩人聽得目瞪口呆,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一溜煙跑了出去。
雖然沒有謀害成功,但是,他們發現了另一個極有價值的情報。
這位流逐風一直對小姐說的心上人,難道……難道就是那個被牀單裹着的小妞?!
待他們都退出去後,流逐風轉過身,走向套間後外側的大廳,“你們先穿衣服,我們去酒吧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