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好懶,高冷王爺認了吧 VIP021 與若塵同行的日子
“從來父債子還,小子,只能怪你有一個賣主求榮的老爹!”武爺瞪了他們一眼,沒好氣地對裴若塵囔囔道。
裴若塵靜靜垂眸,輕描淡寫道:“他是我父親,縱然我現在不能將你奈何,也不允許你詆譭他的名譽。父親一生爲天朝鞠躬盡瘁,爲國爲民,忠心向主,絕對不是賣主求榮之人。”
武爺好像聽到一件天大的笑話,仰頭乾笑數聲,然後譏誚地反問:“他爲天朝鞠躬盡瘁?你真這麼認爲?”
裴若塵閉緊雙脣,固然沒回答,眼中的堅定,卻比任何言語都明顯糌。
可是,在他心裡,未嘗沒有這樣的一個疑問:父親真的一心爲國嗎?
一心爲國的人,會在天朝這風雨之秋,因爲家族的利益,而對付天朝的第一大將賀蘭欽嗎?
他心底劃過隱隱的懷疑與不安,又很快被自己否決。
從小到大,裴臨浦在他心中便如一個真正的丞相,睿智的,寬厚的,嚴厲的,忠誠的楮。
他不允許自己懷疑他。
武爺也懶得與他爭論,只是用嘴巴努了努前面,斷喝了聲,“想知道真相,就老老實實地跟我走!”
伊人還扶着裴若塵的胳膊,裴若塵這時輕輕地掙開,低聲說了一句‘我沒事’,然後跟着武爺,慢慢地向前走去。
伊人眨眨眼,看着裴若塵虛弱卻風華依舊的背影,又抿了抿嘴,這才小跑着追了上去。
……
……
……
……
她沒有追到裴若塵,而是越過他,走到了武爺旁邊。
武爺聽到她的腳步聲,側頭見是她,只是重重地‘哼’了聲,卻並沒有讓她離遠點。
“武爺,最近你去哪裡了?一定吃了很多苦吧。”伊人緊着腳步跟在武爺左右,扭頭好心地問。
武爺板着張臉,沒好氣道:“還不是拜你所賜!”
伊人挺無辜地辯解了一句,“是你抓我的,我沒想害你。”
這倒是實話。
武爺又是重重地‘哼’了聲,沒有理她。
只是腳下的步子明顯慢了下來。
伊人已經趕得氣喘吁吁了,他看在眼裡。
“你很喜歡息夫人?”伊人又問。
這一次,近乎八卦了。
武爺便如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倏然停住腳步,怒不可遏的看着伊人。
伊人的表情卻很認真,臉上絲毫沒有開玩笑或者挖苦的樣子,目光坦然地瞧着他的眼睛。
“你再詆譭夫人的名譽,再……再詆譭我的名譽,老夫定會殺了你!絕不食言!”武爺簡直須發皆張了,不知道這簡單的一個問話,到底如何惹了他。
伊人可沒有被嚇住,只是淡淡地‘哦’了聲,然後低下頭,自語道,“你果然喜歡息夫人。”
武爺幾乎要發狂了。
頭冒青煙。
就在他準備暴起的時候,一直在後面旁觀的裴若塵冷不丁地說了一句,“那東西,是一張圖嗎?”
武爺狐疑地看向他,“什麼圖?”
“夫人的墓地裡,我父親一直想要的東西,柳色一直想找的東西,是一張圖嗎?”裴若塵安靜地問。
武爺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不語。
裴若塵也不介意,只是用疏淡的語氣,繼續道:“所有人都以爲那張圖在我父親手中,因爲當年,他就是靠獻圖而得到了賀蘭家的親睞——可是,只有父親知道,柳色他們千方百計想找的那張圖,其實是假的。真的圖,一直在息夫人那裡,後來,隨着息夫人一起不見了。現在我們要去找的東西,就是那張真圖,對不對?”
武爺仍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狐疑地反問道:“柳色那小子也在找圖?”
“我見過那張假圖,只是一幅很平常的風光山水,既沒有隱形字,也沒有秘藏武功典籍,到底是什麼,讓你們這麼緊張?”裴若塵淡淡地看着武爺,淺淡而犀利地問。
武爺眉毛一軒,沒好氣地‘嘿’了句:“你小子都要死了,還多管閒事!等到了夫人墓地,我就將你火化,以祭夫人在天之靈!”
裴若塵垂眸不語,卻不是被這句話所攝,彷彿在思忖什麼一直未能想通的疑問。
武爺見他這樣的表情就來氣——爲什麼如今遇到他的年輕人,都不怕他了?
伊人是這樣,賀蘭雪是這樣,裴若塵也是這樣。
他們的表現,讓武爺很挫敗啊很挫敗。
“咳咳……”被忽視在一邊的伊人似乎被風沙嗆了一下,突然咳嗽了幾聲,打破裴若塵他們的僵局。
然後,她漫漫地眺望遠方,說了一句似乎沒什麼意義的話,“是不是要過年了?”
時值年關。
平常百姓,家家戶戶,已然張燈掛彩,喜氣洋洋,除舊迎新了。
他們呢?卻還在相互算計,喊打喊殺着。
一年復一年,何處是停歇?
武爺聞言一怔,隨即也是一臉感慨,“是啊,又是一年了。夫人已經過世十五年零五個月了。”
裴若塵也從沉思中回神,清淡地看着伊人,看着看着,眼神裡突然涌現出一股柔柔的東西來,彷彿要將人融化般的溫淺。
“我們走吧。”他又很快地低下頭去,淡淡道。
武爺率先走到了前面,伊人這次落到了後面,與裴若塵並肩。
他們走得不快,但武爺顯然比上次多了許多經驗,帶着他們東繞西拐,路途縮短了許多。
黃昏的時候,他們看到了一片由大石頭構成的戈壁灘。
遠遠望去,如廢棄的城堡,是荒原裡遺忘的羅馬建築。
“今晚就在這裡了。”武爺將他們領進一個天然的巖洞裡,轉身點住裴若塵的雙腿,待裴若塵軟倒在地後,他粗魯地說道。
“這裡已經是捕魚兒海了,是嗎?”裴若塵平靜自若地問道。
“你知道就好,這裡地形詭異,稍有差池便會永遠也走不出去,老夫奉勸你們,最好少自作聰明,老老實實地跟着老夫,還能多活幾天。”武爺惡聲惡氣道。
裴若塵沒有再說什麼,神色靜謐,似乎是被捕魚兒海嚇住了。
武爺滿意地點點頭,這才起身道:“老夫去打幾隻狼來烤着吃,你們在這候着。”
話音剛落,他人已走遠,很是果斷。
等武爺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外後,伊人躡着腳走到裴若塵面前,蹲下來,平視着他。
裴若塵微微一笑,略微動了動——他被武爺點了膝蓋上的穴道,行動不得,只能靠坐在巖壁邊。
“他真的會燒死你的。”伊人眨着眼睛,擔憂道,“你得逃跑。”
“暫時不會有事,從這裡去息夫人的墓至少還有兩天時間,何況,我也希望能去到那裡。”裴若塵輕聲安慰道。
“只要他不會傷害你,就夠了。”頓了頓,他又加了一句。
伊人不語,只是盈盈地看着他。
裴若塵初時自若,哪知伊人這一看,便是許久,一眼不眨,專注而乾淨。
剔透如初蒙。
裴若塵忽然覺得無法承受這樣的目光,即便它是那麼輕飄飄,那麼簡單得沒有一絲雜質,他仍然承受不了。
“看什麼呢?”他扭過頭,裝作若無其事地避開她的視線,淺聲問。
“我在看,你心裡在想什麼。”伊人淡淡道。
裴若塵失笑,微側着頭,依舊避開她的目光,反問,“那你看見了嗎?”
伊人搖頭,小屁股一扭,就勢坐到了裴若塵的旁邊。
她的肩膀捱到了他的胳膊。
裴若塵愣了愣,本想挪開,可餘光掃到伊人的臉,那麼坦然平靜的神色——他於是自嘲一笑,頭靠在岩石上,方纔的慌亂消失無蹤,心底一片明淨。
“你自己都不知道心底想什麼,我又怎麼看得到。”等伊人坐好後,她慢悠悠地說了一句,輕描淡寫,便是回答。
裴若塵怔忪片刻,想反駁,躑躅許久,竟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爲什麼無法反駁呢?
他一向知道自己想要的。
可是,此時此刻,在這樣一片荒漠的天地間,所有一切都變成觸手不到的海市蜃樓,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裴若塵的目光淡淡移遠,遠方黃沙曼舞,戈壁連天,如血的夕陽遮天蔽地。
他想說點什麼話,一些不怎麼相干的話,譬如小時候聽到的歌謠。
然後胳膊一沉。
裴若塵低下頭,那雙秀美的眼睛立刻淺淺地眯起,笑意從眸底廣袤無邊的荒原裡升起,輝映夕陽的燦爛。
伊人不知何時已經睡着,頭靠着他的手臂,睡得恬靜而安穩。
……
……
……
……
夕陽未落盡的時候,武爺回來了。
他拖着一隻耷拉着大尾巴的狼,嘿咻嘿咻得走了回來。
走近一看,武爺怒了。
——他大爺辛辛苦苦去狩獵,這兩個囚犯竟然還睡得這麼香甜!
可是,就在他打算伸手將那兩人敲醒時,手卻在空中略微頓了頓。
這是一副極美的畫面。
夕陽已經濃了。
紅色的天光,黃色的沙粒,裴若塵的臉一半明亮一半陰影,線條卻出奇柔和。
放鬆的姿態悠閒寫意,向前伸展的腿微微曲着,衣
袂翩躚。
而伊人略顯差些,睡得全無儀態,鼻子上加兩個泡泡便是一副漫畫寫真。可是這樣的睡態,卻比裴若塵看上去更美,美如空氣,流水,微風,黃沙與夕陽。
自自然然地感染着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
所以他的手頓了一瞬。
不過,只是一瞬而已。
然後,武爺的手掌重重地拍到了裴若塵的頭上,怒氣衝衝道:“小子!你懂不懂尊老愛幼,你不去打獵就算了,還敢在一邊偷懶!”
裴若塵應聲而醒,伊人也揉了揉眼睛,坐直身體。
第一眼見到武爺,伊人非但沒有絲毫愧疚感,而是堆出一個甜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歡欣地打着招呼,“武爺。”
武爺翹着鬍子,重重地‘哼’了一下,看在她笑臉的份上,沒有再追究。
裴若塵則摸了摸還隱隱作痛的額頭,對武爺的舉動隨即瞭然,也未說什麼。
只是,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會睡着。
在這樣的環境下,這樣的境地裡,還能如此毫無設防地熟睡,裴若塵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可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爲與伊人在一起,又變得那麼理所當然。
“小丫頭,你在幹什麼?”裴若塵正遐思着,武爺又是一聲斷喝。
他轉過頭,便看到蹲在地上的伊人,正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碰觸着狼的鼻子。
眼底,明淨中,是深深的憐憫。
“它已經死了嗎?”聽到聲音,伊人擡起頭,看着武爺問。
“不死怎麼吃?”武爺用看白癡的眼神瞟了伊人一眼,等了一會,又不怎麼樂意地加了一句:“你不會可憐那隻狼吧?”
“厄……”伊人沒有回答,還是用手指碰觸着狼的輪廓,輕柔而安靜。
武爺本不想再理她,只是薄薄的夕陽餘光鍍在她臉上,映着狼毫間稀疏的光亮,那是一幅絕佳剪影,沉鬱、纖細,讓他這個殺人如麻的大魔頭,突然產生了一種畏懼。
莫名的,對生命的畏懼。
“狼可該死,你不殺它,它就吃人,還吃附近居民的羊。”武爺也說不出自己幹嘛要解釋這樣的廢話,可就是有種不解釋不舒服的感覺。
他受不了伊人的平靜與悲憫。
哪知伊人並沒有將這句話聽進去,或許,根本就沒聽。
她只是拍拍手站了起來,俯視着那隻狼,嘀咕了一句,“不知道狼肉好不好吃?不會太老吧?”
武爺吐血昏厥。
敢情方纔那種莫名的肅穆,只是他的錯覺?
事實證明,烤出來的野味並沒有電視裡看着的那麼好吃。
伊人吧唧吧唧地咬下最後一塊肉,又用舌頭舔了舔脣角,這才感嘆了一句,‘淡了點。’
武爺瞪了她一眼:丫的有吃的就不錯了,還敢唧唧歪歪!
伊人只當沒看到他的目光,當然,即使她看到了,也不會往心裡去。
裴若塵也吃了些,但是吃得很少,全身穴道被封,胃口自然好不到哪裡,只是極優雅地吃了兩三口,便停了下來,安靜地看着還在狼吞虎嚥的伊人。
武爺掃了他一眼,酸溜溜道,“裴臨浦這混賬,倒生了一個扭扭捏捏的兒子。”
裴若塵一直表現出來的閒逸與從容讓武爺很不爽。
“家父與武爺間到底有什麼淵源,武爺何必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詆譭家父?”饒裴若塵涵養再好,也是要爲自家父親說話的。
“淵源,哼哼,淵源可大了!”武爺冷哼一聲,沒好氣道:“當年,若不是我在亂世中救出裴臨浦,他早就是一具死屍了!”
“如此,武爺是家父的救命恩人了?”裴若塵不動聲色地問。
武爺不自然地‘恩’了兩聲,突然丟下手中殘留的骨架,望着遠方天際,臉色微變。
裴若塵也察覺到他的異樣,順着武爺的視線望過去:極目之處,荒漠昏昏沉沉的初夜裡,時不時地閃過一兩簇炫目至極的煙花,衝至雲霄,散開,又極快消失在黑夜裡。
像信號燈,又比信號燈更加明亮恢宏。
“那是什麼?”裴若塵自語。
“是炎國的召集令,難道炎子昊來了?!”武爺下意識地回答,轉念一想,似又不對,“不是傳言說,炎子昊那傢伙已經死翹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