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郡主?”老太太當即眉毛上挑,臉有重色:“來的幾個?喬裝,便裝還是正裝?何路車馬?”
吳管家忙是答話:“來的是三個,郡主帶了一男一女,女的是上次跟她來過的丫頭金蟬,男的不認識,但看他腰間掛刀,一臉警色怕是侍衛。三個人穿的便裝,只僱傭了一輛車馬行的馬匹,瞧着是臨城的。”
吳管家一氣答了話,老太太便問道:“可已引進廳去?”
“我一瞧這是郡主沒錯,又見她穿的便裝,便沒聲張的先將人接近了廳來,如今叫了人伺候在跟前奉茶,趕緊過來報的您。”
“好,咱們立刻過去,你叫人知會各房的人過去見客行禮!月兒,你先陪我過去吧!”老太太說着起了身,眼卻掃了下紅櫻,紅櫻立刻站在了金箱子前彎彎神,並未動身。蘇悅兒瞧見便知道她是要留下把這箱金餅安排好的,便乖乖地上去攙扶了老太太,出了廳。
吳管家立刻張羅了人各房通知,蘇悅兒記得大爺就在院外與人玩鬧,便想喚上他一道,省的再傳,但此時院外倒很安靜沒了打鬧的動靜。
“孫媳,你瞧什麼呢?”老太太問道,面前已經有轎子過來。
“沒什麼,就是看看大爺又去哪兒玩了。”蘇悅兒的話音落,老太太笑着捏了下她的手:“別怕,你是我白家的大奶奶,誰都動不了!”說完便上了轎子,使得蘇悅兒有些錯愕的上了第二乘。
老祖宗和我說這句話什麼意思?叫我別怕?是了,吳管家報她到前還看了我一眼,難道這景陽郡主和我有些瓜葛?不,不對,早上海二爺打了招呼說的是還要四天才到的了白家,可現在人就到了。再者聽那意思,這郡主分明和白家有什麼關聯,只是幹嘛老祖宗和我說上這麼一句,難道是和大爺有關?
她在嬌中思量着其中的關係,但對於郡主她所知道的幾乎是空白,一時也南下定論,只是在下了轎子扶老太太時,注意到主事廳內的燈壁輝煌,心中便也明白來者的份量。
扶了老太太,蘇悅兒隨着進了廳。此時門口的小廝報了老太太來了,。她才向廳內掃了一眼就看見坐着的那位起了身,步履盈盈的迎了過來:“老太太,夢潔來叨擾您了額!”說着便是略略的欠身欲福,而老太太一把扶了她:“哎呦,郡主啊,您這是行的什麼禮啊,按道理可該我給您行禮!”老太太說着也是作勢要跪的。
“老太太您快別這樣,夢潔可是晚輩呢!得,咱們還是照着老樣子,兩個啊誰都不拜誰!呵呵。”輕快地聲音裡帶着一份自來熟的自信,蘇悅兒因扶着老太太就在跟前,當下隨勢一掃,便見是個大約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玉盤臉上一雙杏眼含笑,櫻桃小嘴邊上有着一對酒窩,屬於那種第一眼看上去就覺得是個熱情大方討喜的姑娘,絲毫不令人生厭。
不過……
她說着話的便順勢一攙老太太,竟是一副比自己熟絡萬分的樣子,扶着老太太往怔忪的敞椅上去:“老太太,一年沒見您了,夢潔老惦念着您呢,這次離家的時候本還專門給您帶了些南邊纔有的瓜果,可路上來的時候,遭遇了難民,生生被搶了去,我們幾個都這副模樣了,給您帶的瓜果也都被那些人糟踐光了!”
蘇悅兒就這麼被搶了老太太去,只能自己略尷尬的退了一步,心裡還想着自己算是老百姓,是不是見這個什麼郡主還要下跪磕頭。
“哎呀,瓜果什麼的有何重要?重要的是你沒受什麼傷,沒被嚇到吧?唉真是的,你來這裡怎麼也不知會一聲,這路上要是有個好歹可怎麼辦?再說了,我們也好出去迎了你啊,不然讓你哥哥知道了,我們白家可就別想落了好……”老太太說着不但坐了敞椅,連帶着她也一併坐了其上,瞧着就跟老太太的嫡孫女似的。
正此時小廝唱了音,太太帶着二爺二奶奶一併的進來了,當下竟是上前便對着郡主下跪,瞧得蘇悅兒也只得趕緊跟着。那郡主一見太太進廳要行禮,立刻是離座上前扶了太太,自然而然的別人卻只能都老老實實的行了禮。
“你們別這樣啊,我不過去了一年而已,怎麼又擺起這些禮了,看着叫人沒趣,還依着以前那樣可好?”景陽郡主說着一臉嬌態的往太甜懷裡縮,看的蘇悅兒有些昏,不由得思索着郡主不會是屋裡人過繼出去的吧!
“郡主說了這番便宜我們的話,我們又怎麼能不應呢!”太太說着呵呵一笑,賠了客氣,此時郡主纔算離開了太太的懷抱,衝着跪地的幾個人一一比劃了扶的意思:“二爺您快起來啊,還有二奶奶您怎麼還跪着,咱們姐妹的都那麼熟了,唉,這位是誰家的親戚,我瞧着怎麼眼生啊?!
郡主這會算是看到了蘇悅兒,卻只是問而不提起來的話,蘇悅兒非常想跟着一併起來,但又明白人家算皇家的人,自己在世豪門也是民間組織,還是羣衆,所以只能跪在地上答話:“月兒是白蘇氏……“
“郡主,這是我大嫂,我們白家的大奶奶!“葉雨晴忽然湊了一句,臉上笑意滿滿,洋溢着一份浮虛的熱情。
“哦,是白家大奶奶啊,您快起來吧!“杏眼裡閃過一絲冷色,卻又滿載了笑,她從太太跟前徹底讓開,衝着蘇悅兒伸着手親自來扶。蘇悅兒哪裡敢讓她真扶自己?忙是客客氣氣的道了謝,碰也未碰的自己起了身。
只是一瞬間那杏眼裡閃過一絲失望,繼而她縮了手,但卻難免有些尷尬。二奶奶似乎沒料到蘇悅兒會這般不知禮數,忙是邊上笑了一句:“大嫂您瞧瞧,郡主親自讓扶於您可是福氣,瞧把您嚇得!“說着又衝郡主言到:”郡主,我大嫂來自平城蘇家,家中雖是名門,規矩禮數上卻沒世家大,許是沒見過您這種身份尊貴的人,一時略有失禮,您可別計較啊!“
景陽郡主一笑:“我哪是那種不知體諒的人?你們快也別叫我什麼郡主了,還照着原來喊我夢潔吧!“
當下幾人應了,夢潔就跟家裡人似的說到:“瞧我一來你們都不自在的,快都坐了說說話吧,我在王府裡都快悶死了,就想着來尋你們玩樂。“
當下大家淺笑了下,便紛紛照着身份坐了,蘇悅兒參看着雨晴,便尋了位置也準備坐的,可忽然的老太太卻喊了她:“月兒啊,你坐那裡做什麼?來,到我跟前來坐,順道的給我揉揉肩。“說着卻是拍了身邊的位置,當下蘇悅兒呼吸就是一緊,只能看向了景陽郡主,因爲之前景陽郡主便是坐在老太太身邊,坐的就是那位置。
老太太話一出來,本來已經邁上臺階準備坐到老太太跟前的景陽郡主便是略頓,繼而她一轉身衝着看向她的蘇悅兒就是一笑:“大奶奶很的老太太喜歡啊!“說着又轉了回去,竟是不管老太太的話,自己依舊坐到了老太太的跟前:”今個我來了,您何必喊別個呢?還是我來給您揉揉吧!“說着便是擡手。
“唉,使不得啊!“老太太身子一偏:”您可是郡主,我不過是個老百姓,這要是傳出去,可就……“
“老太太是厭了我了?“郡主的臉上的笑忽而就淡了:”以前我給您揉捏的時候也沒見您這般推辭的啊,只是過了一年,老太太就和我生分了嗎?早知道,我死也不跟着哥哥回去了,就賴在這裡,也沒得這些見外!“說着眼睛一眨巴,竟是杏眼裡滾起來淚珠,晶瑩間閃着珠華。
蘇悅兒一瞧更不好走到老太太跟前去,只能趕緊的瞧着老太太,老太太只得對她瞥了一眼,意思是你先站我邊上,繼而衝郡主說道:“瞧瞧,我不過貪戀了大孫媳婦的手藝,就把你這愛哭鬼給招惹了,要是這樣我以後可不說話了,由着你們去!“說着就是一撅嘴。
“老太太!“郡主撒嬌的喊了一嗓子,卻是閃着淚花的笑了:”得得,我讓,讓您的大孫媳婦給您揉捏着去,我呀去給太太揉去!“說着起了身下了臺子就往太太跟前去。當下太太驚得臉都變了色,忙是起來說道:”哎呦,我的郡主啊,您就歇會吧,聽說你可纔來,這一路的累了吧?“說着她抓了郡主的手卻是把她拉在身邊坐了。
蘇悅兒瞧出架勢來,趕緊到了老太太跟前做樣子的揉捏着。她是不怎麼懂推拿的,但她卻無比的熟悉人體結構以及穴位,所以,當下的倒也真給老太太點點的揉捏敲擊起來,在得得得聲音裡,一臉的專心致志。
郡主掃了蘇悅兒一眼,見她一臉專心的伺候着老太太,便是一轉眼的說道:“夢潔謝太太關心了,不過您怎麼還叫我郡主啊,不都說了比照着以前來嘛!“
太太臉上的神色略是尷尬,而郡主又開了口:“唉,怎麼沒見着白老爺?可是還忙着鋪子上的事?大爺和三爺呢?怎麼也沒見着?“
“哦。我們家老爺將才出去見一個朋友,人前腳出的門,您後腳就到了,我已經叫人傳話去追了,想必過一會就來了;言兒啊今個下午就出門辦事去了,可能最早都要明個纔回來,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巧的見到您,唉,說來,也不知道郡主這次來是待上幾天?您這次出來時往哪兒去瞧看的啊?“太太一臉笑容的問話,那郡主卻是神色陡然一暗,當下眼裡又涌了淚,脣角幾動一語未出便是眼淚珠子先順着臉龐滾落了下來。
“唉,你怎麼哭起來了?難不成受了委屈?”太太說着趕緊動手的給她抹淚,可那郡主一下子更來勁,暗泣聲漸大不說,那眼淚珠子掉的嘩嘩的。
蘇悅兒瞧得心中嘆息:我天呢,眼淚當真不要錢,這要不是受了委屈心裡憋屈大了,那可只能說這位是個演技派了,說哭就哭啊,真本事!我咋就擠不出眼淚來呢?她心裡嘀咕着,竟也當真的試着眯縫了眼看自己能擠出滴眼淚不,可是很不辛,半滴的感覺都沒。
“這是怎麼了?話才說了兩句就哭上了!”二奶奶瞧着也湊到跟前扶着郡主的肩而問:“難不成路上受了委屈?”
蘇悅兒低頭瞧老太太一眼,老太太卻伸手輕按在了她揉肩的手上開了口:“行了,你們別圍着她問了,她若要說,自會說的。”
二奶奶感覺的出來老太太的意思,立刻收了手的回去坐下,太太只得一言不發的輕拍郡主的背。郡主嚶嚶的哭了片刻,抽泣着一邊抹淚一邊開了口:“夢潔,夢潔並不是路上受了委屈,實在,實在是這次被哥哥逼得待不下去了!”
幾人聞言都擡了媚眼,可老太太沒出聲,誰也不敢再接話。
郡主自己抽泣了兩下才繼續說道:“自去年大爺出了事,我被哥哥派人接了回去,我這心裡就放不下大爺,生怕他有什麼變故,可哥哥卻也不知道動了哪門心思,一個勁的爲我張羅親事,光南邊近鄰幾個城的刺史,還有州道的都統他都相見了好幾撥。我無心嫁人,他卻非要逼我定下一個。我說我,我,我心裡有人,哥哥就說,就說他今日裡就要成親,我聽聞大驚,緊趕慢趕的偷跑了出來,雖沒什麼相攔的意思,可心裡終歸是不能平靜的,想着我怎麼也要來看看。只是到底我是私自出來的,也不是全熟的路,等到了這邊已經晚了這些日子,大爺他,他已經成親了!”說着眼淚珠子嘩嘩的又落。
一瞬間蘇悅兒聽的嘴巴都張大了:敢情這位郡主竟是急爪爪的跑來想要阻止自己和大爺的婚事的啊,而且因爲不熟悉道路所以來晚了,但現在人家這般上門的架勢,我怎麼瞧着一點也沒禮義廉恥的意思呢?
“郡主啊,你看,奇兒已經娶了月兒……“太太神色尷尬的才說一句,那郡主卻猛然擡了頭大聲的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沒奢求什麼了!我在王府的時候就後悔,後悔聽了哥哥的話回府,我這一年來心裡就沒舒坦過!來的路上我就問着自己,我該怎麼辦?畢竟我和大爺當年也算是談婚論嫁過啊!可在路上錯過了日子,我就知道我是無緣做大爺的妻了,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嫁給別人啊!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我就想着先逃到這裡來,我能見見他也是好的。若,若老太太,太太願意,我,我也願意進了門,哪怕和蘇姐姐做對平妻也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