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關於景陽郡主的事,你知道多少?”蘇悅兒一回到院裡,便是打發了身邊忙活的丫頭們,許是她被打了手的事丫頭們已經知道,進屋她就瞧見了準備下的水和一些去腫的的藥物。當她瞧着她們個個臉色難看的時候,本想告訴她們別擔心,可一想到那郡主尚住在白府,老太太又打算用驚嚇戰術,她也不好說清楚,只得統統打發了出去。就連蹙着眉的秋蘭,她也只是安撫了一句“這是家規,大爺犯錯只能是我受,認了。”便打發了出去。
“奶奶,我原先是在老太太跟前的,與景陽郡主的事知道的並不多,不過大體能說上點。”
紅玉說着取了帕子就要沾着清水給蘇悅兒擦那血口子,可蘇悅兒伸手攔了,指着一邊的水壺,瞧了裡面是清水後,便倒了一杯出來叫她沾着那個擦。
“凡是見了血的,破了皮的,清理的時候都用燒過的水,不論府裡的誰,都需記得。”蘇悅兒說着伸過了手去:“那你就說說你知道的吧!”
紅玉點天照做,一邊輕輕點點的給擦着,一邊小聲的說到:“景陽郡主是悅王一母所生的妹妹,說來倒算是個老姑娘了,今年可都十九了。”
“十九?”蘇悅兒還是有些驚訝,在這個古代大都是十三四就說了人家,十六七就已爲人母。家裡條件好的,姑娘能多賴上兩年,也終究是在十八歲前就嫁了人,如今郡主已經十九,也算超出了往常的習慣,這一般不是有毛病被挑剩下的,就是這姑娘的眼界實在太高了。
紅玉瞧着蘇悅兒的驚訝之色,便是一笑:“奶奶有所不知。那景陽郡主可是悅王府裡的寶貝。悅王乃是悅親王的嫡子,悅親王病故後,他循例繼承了老王爺的封號和爵位,皇上便給這位郡主親提了‘景陽’的封號。但是那時郡主年紀還小,也就七八歲的樣子,可自那以後,她王府裡說親的人就絡繹不絕了。老王爺不在了,主事的就是悅王,老王妃又是個尊禮的人,大大小小的事全由着悅王定奪。而悅王很疼愛他這個妹妹,便由着她挑,每當有說親的來,他都會找機會帶着郡主出去偷瞧那男的,若郡主看上了才點頭,但可惜,郡主的眼界很高,就是沒看上的。這麼一來二去的到了郡主十一歲的時候,聽說整個南境的達官貴人都被看遍了,沒一個成的,王府跟着也就沒了說親的去。”
“南境?可是悅王的封地?”
“是悅王的封地,早先的悅親王和皇上是一母所生的兄弟兩個,老皇上乃是長子,悅王是二子,這兩位一文一武,一柔一剛,後來老皇上性格溫軟仁慈爲上,雖被文臣們力捧,卻也被質疑能力偏弱,恰悅親王能征善戰,打下了不少戰功,一時間朝野倒也出現了力捧悅王的事,使得老皇上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其中的事我不大清楚,畢竟那是老太太時候的事了,只是依稀聽她說過,當時悅王那邊聲勢極大,怎麼看都是悅王一家贏定了,而且白家的太祖老爺那時力撐的太子一派,後來也因此還糟了變故,辭官回家。但誰料到,就在最後,太子一系卻力挽狂潮,老皇上更是臨終遺命要太子繼承大寶,但鬼使神差的悅親王那邊並無反叛之舉,聽老太太說過,若當時悅親王願意反,必是能拿下江山,繼了帝位的,可是他沒有,反而是自請了去南境的邊蠻之地爲王,將國境的南邊守着,並把太子奉孝爲帝。”
“哦?爭到最後又收了攤子不爭了?”蘇悅兒有些想不明白,在她的記憶裡,歷史上的哪次爭權奪位不是血淋淋的?只有輸在龍椅下的,倒沒記得有誰這麼牛叉的爭到最後說不要王位的!
紅玉聽了蘇悅兒的話略楞之後才點了頭:“反正就是那樣了,太子即位成帝,兩下也就這麼相安無事,而悅親王倒也真有些本事,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倒也把那種荒蠻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條,只是許是勞累的過度,後來發了場大病也就去了。”
紅玉說到此處,便取了消腫的藥要給蘇悅兒抹,可蘇悅兒想到了老祖曾給大爺的藥,便擺了手示意不用,心中想着:這紅玉說不清楚,可就從她的嘴裡說的這些也足以看見其知道的不老少了。當下一笑說到:“不說悅王這邊了,還是說郡主吧!”
紅玉意識到自己說遠了,輕捂了下嘴,趕緊又講到:“大爺一直操持着白家的生意,四年前有了心思想把南境的生意也坐下來,這邊開始了奔波,大前年的時候,終於是做到了南境去了。只是南境因礙着邊蠻,講究多,事多,大爺只得先去悅王府上遞了條子。悅王見是白家做生意,便親自接待了,可奶奶您也知道,大爺生了一副極好的皮囊,悅王一見便覺得大爺不錯,又思着白家的底子,若陪了他妹子也算門當戶對,就悄悄的說給了郡主,郡主一瞧大爺也覺得不錯,加之當時她已經拖到了十六歲,也真正的是拖不得了,就允了。結果悅王親自向大爺提起了這事,想給郡主說了這親,讓大爺上門提親去,可大爺卻沒那心思,但偏當時的生意路數又在悅王手裡捏着,他只得說自己顧着生意不着家,又說這事要家裡人說了算,總是當時是沒應也沒徹底的拒絕了。”
“當斷不斷,這可就後患無窮了!”蘇悅兒當下嘟囔了一句:“大爺這事可辦的不漂亮!”
“奶奶您是不知這家業開創的艱險,也不知道那悅王對臉面之事極爲看重啊!大爺也曾想過直接就拒了的,可那是悅王的寶貝妹妹,又是悅王第一次瞧見中意的主動說親,大爺怎麼好拒絕,爲此還寫了信給老太太,問老太太的意思呢。”
蘇悅兒聞言眨眨眼:“我瞧着那郡主長得挺好看的啊,大爺怎麼沒瞧上人家?哦,是了,那時候他八成和眉夫人兩廂生情吧?”
“奶奶您可說錯了!那時候啊,大爺可沒和她好上呢!大爺自加冠後,照例的雲秀姐就服侍在跟前伺候着就寢。大爺終日裡忙着白家生意上的事,縱然也常會去酒樓花池的坐坐,但卻潔身自好從不與別家公子哥那般的胡來。後來老太太見着只雲秀一個在跟前伺候,又見大爺絲毫無娶妻的心思,就在自己跟前的丫頭裡挑了兩三個給大爺,要他挑箇中意的收在身邊。大爺這才挑了嬋娟收在跟前,並着雲秀兩個一起伺候。
大爺是常年跑慣的人,一年裡有半年是不着家的,就算回來了,鋪子上那些個事,大爺也不得閒,雖有兩個能陪着但到底也不是正房裡的,何況生的兩個女兒。
當時老太太還真就想催着大爺把婚事給辦了,也就在物色合適的人家。可大爺知道了,卻說不急,讓老太太等到他把南邊的事弄完再說,老太太也就應了,只是心裡急着呢。可是大爺這封信一來,老太太反倒不催大爺了,倒叫大爺千萬別應了悅王的情,更說這悅王家的親沾不得。”
“哦?原來是老太太不樂意。”蘇悅兒這般說着,心裡卻已經想到那精明的老祖宗八成是不想自家兒子與皇家的人沾邊,免得哪裡在站錯了,禍害了一家。
“老太太都不催了,大爺更是無心思,就這麼拖着,可是那郡主不知道是不是在南境長大的緣故,竟似那些蠻子一般沒太多顧忌,終日裡倒纏着大爺。大爺雖是反她,但生意上的事卻因爲有這位郡主,變得異常順利,只小半年的時間,竟然一切都蒸蒸日上,大爺能脫了手了。大爺瞧得出來這位郡主是個能纏的主兒,便說主鋪裡有事,急匆匆的告別了,可誰知大爺前腳到,後腳這位郡主竟是追到了京城來,悅王也不攔着她,倒叫快馬送了封信來,要大爺好生照看。結果也就是巧了,當時大爺回京不久,東方家的老婦人做壽便在她家置了場子辦了一場堂會,請了白府還有海家以及葉家的人一起熱鬧,大爺本不想去,但因爲和他家二爺向來親近,加之那天老太太又交代了他去,他就去賀壽,結果在他家見到了那位二小姐,那之後倒常往他家去了。再後來郡主到了白府,大爺自然是接待的,可也總是每次陪着郡主的時候都會喊上東方家的二小姐作陪。這日子久了,誰都看得出來大爺和東方家二小姐是對了眼的,唯獨那郡主卻看不出,成天的混在裡面。”
“看不出?”蘇悅兒當即搡了鼻子:“我看未必!女兒家的最是心思敏感的人,我看她是裝看不出吧!”她說着心裡想到了大爺和眉夫人湊在一起的巧和勁,忽就覺得,也許大爺未必和那眉夫人真有情,可再一尋思大爺佔了人家身子的事,又覺得這個結論下的早了點。
“若郡主是裝的,只能說她太會裝了。”紅玉說着一嘆氣:“奶奶你不知道,到了後面郡主常常會約了東方家的二小姐出去,逢人便說她們是好姐妹呢,哦,還在悅王進京路過白府的時候,給悅王說,她和這位二小姐多投緣,還要悅王上京的時候求皇上給二小姐尋門好親事呢。只是也不知道爲什麼,沒有下文,但那時候誰都知道她們是極好的姐妹。”
“那後來呢?”
“後來,郡主就終日裡這麼纏着鬧着的玩,等到悅王從京城回來的時候,卻是悅王向老太太再提了婚事。老太太一時不好推脫,只說大爺好像和東方家的二小姐對了眼,自古都是成人之美的,邊說這事還要看大爺的心在誰那兒!悅王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直接尋了大爺,問他是否願意娶他妹妹。大爺見是這種情形,只得告罪說自己有了意中人,不能與郡主結親。”
“他說的可是眉夫人?”
“大爺沒明說,但誰都清楚啊!當時悅王很不高興,說要郡主回去,結果郡主知道了哭鬧了一番卻說若是自己的好姐妹,失了也就失了,並不跟着悅王回去,只說還想再這裡,看着大爺和她姐妹完婚禮再回去。悅王無奈便去,東方二爺也知這事已經鬧開便和大爺商量,說要不就把婚期定了,早日成了親家算了,免得他妹子的名聲給毀了。大爺沒說不好,也沒說好,只說日前要送一批軍糧到中境去,說等他回來了再細說。只是誰能想到,大爺偏這趟就出了事,而且更沒想到的是,堂堂的一個世家小姐竟然恬不知恥的追了大爺去,更,更合大爺做了那事!”
蘇悅兒瞧着紅玉一臉的忿忿之色,便是淺笑:“瞧你氣的,雖然眉夫人這麼做的確是丟了臉,但情之兒女一時衝動也是可以體諒的啊,再說了,這種事又不是一個巴掌能拍響的,還是大爺碰了人家唄!”
“我不信大爺碰了她!”紅玉當下昂了下巴:“我雖沒在大爺跟前伺候,卻也和大爺身邊的蝶兒極好,大爺的脾性和事情也在她口中常聽到一二,咱們這位大爺真不是那種只想着這些事的人,更不是個喜歡戀着女人身子的人。大爺可是老太太親自教導出來的,最是知道家族規矩的,這種傷風敗族的事,大爺纔不會做呢!我只知道她追去了大爺跟前,第二日大爺就遣了人送了她回府,若大爺真是個貪她的人,豈會送她回來?帶着她不就是了?可大爺沒有啊,這之後大爺出了事,人便昏迷不醒,再然後又燒糊塗了,什麼都不記得。那東方家忽然找上門來,說是大爺佔了他家二小姐的身子,這誰信啊!而且還偏偏又有了身孕!老太太知道的時候,臉都青了,氣的不得了,死也不允,弄得兩家幾乎翻了臉!後來東方家自虧,她只能進來做個妾把這事掩了過去,可我不信大爺會碰她!”
蘇悅兒笑着搖搖頭:“信不信又能如何?她現在也就是大爺的房裡人,大爺和她也在一起一年了,再怎麼她也是大爺的女人了啊,說這些又能如何呢。誒,那郡主呢?大爺一出事,她就走了?”
“可不是,先前大爺拒絕了她,她也沒走,大爺一出事,這白府裡上下忙壞了的時候,悅王卻派了人來接她,說她在這裡也是添麻煩,她也就沒爭啊鬧的,對着屋裡的人哭了一氣也就走了。我們心想着她見大爺不成了就離開了,只是誰料到這個時候她竟又來了!剛纔我在廳門口候着聽到她說平妻的時候,可是嚇了一跳,真沒想到她一來竟又是惦念着大爺,奶奶,您說這人可知道‘羞恥’二字?”
蘇悅兒聞言淡淡一笑:“她能那般說出來,就是把羞恥二字丟了的,只是我很好奇,她到底因着什麼能丟了羞恥?愛大爺愛的不能自已?哼,你信嗎?要我說,她一定是因爲別的!”蘇悅兒正說着,卻是房門被推了開來,大爺一臉緋紅的拿着瓷瓶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