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兒帶着秋蘭和翠兒回了院房,翠兒便去櫃子處取更換的衣裳,秋蘭則幫她解脫着外衣。
才當衣服解脫了繫帶正要取下,蘇悅兒便感覺到周圍有雙窺探之眼,下意識的她一抖雙肩將衣服套回,人便開口欲問誰在外面,就發覺一陣異香充鼻,而秋蘭看着蘇悅兒眯瞪着眼就軟了身子。
蘇悅兒眼一閉也相繼軟了下去,倒伏在了秋蘭的身上,而此時翠兒也捧了找尋好的衣服過來,一邊單手解着衣包上的疙瘩,一邊低頭向前走的說話:“奶奶,這是件正紅的褂裙,奴婢覺得您換上這……”她正說着香氣已經入鼻,當下身子便軟,腦袋也發昏,繼而衣包落了地,人便往下墜,而此時就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傳來:“心肝,我來了!”
……
白子奇裝作不記得有這三杯酒,不理會郡主相纏,倒是一把掀了她從懷裡拉出,人便喊着要悅兒就欲出屋。
郡主見狀眼一翻吼道:“好好好,您的眼裡只有悅兒,卻不念舊人,算我得罪了你的悅兒成不成?我這就給她道歉去行了吧?”說着也不管閣裡的人,只管往外去。金蟬更是從閣口抄了一把燈籠給照在了前面。
老太太瞧着架勢急忙起身:“胡鬧,還不快勸着!”
但勸又怎麼勸得住,一個裝傻耍橫擔心不已,一個則巴不得大家都去做個見證,兩人當下一鬧更是硬衝了去。太太見狀只得招呼:“快!都跟着去!真是鬧的越發亂了!”
閣裡的戲子們看着架勢不對,就已經停了戲,這會的大家都往外去了,一個個收了身的便立在戲臺上候着。紅櫻見狀揮手:“你們唱你們的,別停!”當下看向了老太太,而老太太則點點頭,伸手拿了一旁削好的蘋果便放進口裡吃着,全然一副先前鬧騰是錯覺的樣子。
田氏帶着星痕與蘇雲兒一時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直到身邊的丫頭給送上了瓜果,才抓了一塊塞進嘴裡,掩飾着這份迷糊的不安。
……
門窗輕推,一個靈巧的身影翻窗而進。
蒙着面的阿合看了下四周,確定三個人都是軟暈過去,便立刻到了倒伏的蘇悅兒跟前,伸手去抓她的身子,卻偏偏在就要接觸的一瞬間,另一道黑影破窗而入,乃是紅影衝了進來,當下與之交手。
拳腳相向裡,紅影卻漸漸腳步舒軟,終於在未散掉的異香裡,渙散了神智,生生的捱了阿合一掌後,吐了口血倒地。
阿合喘了下粗氣,蹙着眉的看了眼倒伏在地上人事不省的蘇悅兒,立刻走過去想要把她抱到牀上去,哪知才碰到蘇悅兒的肩,蘇悅兒卻是一個轉身右手抓着一把從秋蘭頭上扯下的簪子就往他的脖勁處紮下。
但這阿合本事極高,如此電光火石的半秒裡,他竟擡了左手抓住了蘇悅兒的右手,使得蘇悅兒的一擊落了空,可此時蘇悅兒的左手卻是重重的一拳打在了阿合的右下位肋骨處,當下阿合身子一震眼睛一閉,便是疼的蹲立不穩倒了下去,但左手抓着蘇悅兒的右手並未放開。
蘇悅兒於這半秒內左腳蹬地,右腿曲膝,順着他的一帶,右膝蓋便抵上了阿合的喉嚨,與此同時,她右手便想翻轉而扭開再刺,但無奈他抓的十分緊,她根本扭不動,只得一邊右手與其左手抗衡,而她左手則直接往他的眼睛插曲,阿合此時咽喉被抵着,只有一口氣憋着,眼看眼睛就要被刺,只得右手抓了蘇悅兒的左手,就與擡腿屈膝去擊打蘇悅兒的肩背。但蘇悅兒的身子還是挺軟,直接一個伏地下壓,不但避過了他的膝擊八成的受力部位不說,更是因爲其身體的下壓,使得對他的咽喉的重壓加大,一時間阿合的眼眶裡都發了紅。
而就在此時,幾乎上半身貼在他身上的蘇悅兒卻猛然一個擡頭繼而一下巴的朝他的眼窩撞來,他想要擺脫欲躲,但蘇悅兒的膝蓋死死的抵着他的咽喉,他根本動不了,於是當蘇悅兒一下巴撞擊到他的左眼時,他吃痛的一叫,左眼處赫然是慘不忍睹,而蘇悅兒此時藉着人體受痛後本能的收縮會有捂傷口的動作,而一發猛勁,順勢的將那簪子刺向了阿合的脖頸。
但阿合反應也快,發力回執,使得簪子不過是他脖頸處劃了一道,而此時房門被一腳踹開,蘇悅兒和阿合相纏而斗的角力局面就呈現在破門而入的白子奇面前。
隨即,郡主的尖叫聲起……
此時因着破門聲響,阿合雖是隻一眼可觀,但耳朵不好使,聽的郡主聲音,也知失敗,便想逃,但他和蘇悅兒已成角力之勢,誰也不能把誰如何,便想再次屈膝欲撞擊蘇悅兒的背,期待着能有機會潛逃,但就在他擡腿時,卻忽然發現自己右部後腰疼的讓他無力擡腿,而此時白子奇已經一步躍到跟前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掌,當下阿合抓着蘇悅兒的手便無力緊攥,蘇悅兒一個翻身離開,那阿合臉上的蒙巾就見了紅,繼而人四肢不斷抽搐,瞬間也就不動了。
郡主的尖叫引來無數家丁,大爺陰着臉的上前一把扯下了蒙巾,儘管鮮血還在順着他的嘴角流淌,左眼已經血肉模糊,但大爺一見阿合容貌,便是伸手一指阿合,繼而衝着還在叫嚷的郡主喊道:“這是你的人!”
郡主此時直接僵在了那裡。
她跟隨着白子奇而來,在白子奇破門而入的時候,恰好是蘇悅兒貼伏在阿合的身上,手腳相纏,她便以爲得逞便是叫嚷想着阿合此時就能逃開,而大家看的清楚,蘇悅兒這輩子就別想有什麼名節,可當大爺衝進去時,她正叫的歡,並未注意到大爺進去這一掌,以至於現在大爺衝着她說是你的人時,她本能的僵住了。
金蟬在郡主尖叫時,卻沒發呆,她看清楚了這一幕,當下便出口到道:“天啊,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是阿合?”繼而抓着已經僵住的郡主便搖:“郡主,這小子竟是惡人!”
連搖帶說,郡主豈能反應不過來,當下也抓了金蟬,用着不能相信的神情看着地上的阿合,繼而衝大爺和已經隨來的太太,二爺他們解釋道:“他不是我的人,只是我離家路上看到的一個乞丐,我一時好心給了他一兩銀子,他便要追隨我保護我,我們兩個女人外出本就不安全,我看他可憐才應了帶着,沒想到他,他竟然是惡人……”
蘇悅兒聞言冷笑:“是嘛,那郡主也太不小心了,竟然帶了個偷兒進了府,幸好我少時練過兩下子纔沒遭了道啊!”說着卻已經看向站在外邊僵住的太太:“婆母,你們怎麼都來了?老祖宗可還在聽戲呢,你們不在她多冷清啊,大家還是趕緊回去陪着老祖宗纔是!”
太太聞言也知這等場景人多口雜什麼話都說的出來,再瞧着蘇悅兒下巴沾血,手上還抓着一把簪子,眼裡透着厲色,便覺得害怕,當下就忙出言勸着大家離開,而郡主此時也無法應對,只能渾渾噩噩的被連勸帶搡的扯着走了。
“奶奶!”紅玉瞧着一大幫子人走了,趕緊進屋:“奶奶您沒事吧?”
蘇悅兒卻在紅玉扶上她的時候,身子一歪,大聲說道:“快把所有的門窗都打開散氣,屋內有迷香,還有,還有去看看紅影,他有沒事……”
蘇悅兒說話的功夫,大爺已經到了紅影的身邊,當下便是捏了他的腕間,繼而一扯胸口的衣裳,就看到一個黑到發紅的掌印在胸口醒目。
此時其他三紅已到,正要問話,卻看到紅影如此便是大驚,當下紅光自發的抱了人去救治,而紅袖也跟着去了,只留下紅綾聞着室內還有的一點香味說道:“這是什麼香味,怎麼那麼怪?”
蘇悅兒一時也不清楚是什麼,只得指了倒在地上的秋蘭和翠兒,招呼着紅綾去照看,而此時白子奇卻注意到蘇悅兒袖面上浸出的血跡,當下瞪了眼:“你的胳膊怎麼流血了?”
蘇悅兒無奈的一笑:“等我發現迷香時,我已經聞到了,當下就覺得腦袋昏沉,身子發軟,未免着道,我只能先閉氣倒地,恰好翠兒取衣過來口中自語,我料惡者分心,便趁機自己抓爛了手臂,以疼令自己保持清醒……也幸好紅影破窗而入與之交手,使屋內的迷香淡了些,只可惜紅影與之交手,吸進不少迷香,倒中了招……”蘇悅兒說着便扶着紅玉坐了起來:“紅玉,去拿衣服給我換上,咱們去閣裡聽戲!”
“什麼?聽戲?”紅玉詫異,蘇悅兒卻使勁點頭:“有些話不用說明,大家心裡也都透亮,但她畢竟是郡主,只要死咬着不認,我們反倒成了壞人。這事不易鬧大,若被有心人渲染,只怕我名節都要遭損,去,給我換過衣服咱們去聽戲,就當不知道這事,若人問起,因何耽擱這麼久,便說屋內遭了賊,已經被家丁亂棍打死,我在屋內躲避故而來的晚了些,可知?”
紅玉立刻點頭,當下把地上的衣服拾取起來就給蘇悅兒換裝,而大爺則陰着臉的看着倒在地上已經死去的阿合一言不發,他實在不明白,自己的那一掌不過是要他昏死過去,因何他會噴血而出,更是斷了氣。
蘇悅兒大約能猜出他所想什麼,卻礙着丫頭在跟前不好說話,所以她裝作沒注意的找了棉布將胳膊包了,便趕緊清理了血污整理了妝容,繼而扯着大爺出屋,留下紅綾收拾爛攤子。
當她扯着大爺上了轎子往閣裡去的時候,她輕聲言語道:“不必擔心,你即便晚來一會我也不會有事的,他的腎臟已經被我打斷了肋骨穿刺而過,體內大出血他是撐不了多久的,何況我還壓着他的喉嚨,一口氣他也憋不了多久。”
大爺看着蘇悅兒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此刻已經清楚的知道蘇悅兒是發現他是裝傻的,否則也不會專門對着自己解釋。可是他現在又能說什麼?難道就此能承認自己是裝傻嗎?
她的手覆蓋上了他的指,她的頭顱輕輕的靠在他的肩上:“你是特地趕來就我的嗎?”
白子奇的身子輕抖了一下,繼而手指翻轉包住了蘇悅兒的手掌,只是緊緊的攥着,並未說出一個字。
當轎子落在聽音閣時,戲臺上正是這齣戲的最後一折,兩下打的正歡。蘇悅兒被大爺扯着就入了座,老太太卻沒問她因何來晚,而蘇悅兒也注意到一廳的人臉色都忐忑不安,並沒誰把注意力放在戲上。
她輕舒一口氣,心知大宅門裡的女人,比她清楚什麼事要遮掩,便放了心,繼而掃了眼田氏,級看到她不安的瞧着自己,心裡卻也好過了些,想着再是如此,但到底是母女她還是知道操心自己的,於是當下她回給田氏一個微笑以令她安心,卻偏看到蘇雲兒一雙眼直勾勾的盯着身邊大爺白子奇,當下心裡又涌起了一絲異樣的不適,只能拿着一些瓜果遞交給紅玉讓她送遞給蘇雲兒,而蘇雲兒也因此發現自己失態,繼而羞得低着頭,再沒敢擡過頭。
這齣戲完了,老太太叫人看賞,繼而又拉着田氏說了幾句話,誇着兩個孩子靈巧好福,後叫人取了幾樣好玩意給了蘇雲兒和蘇星痕。田氏欣喜,拉着兩人道了謝,便也知到了告辭的時候。離去前,她神色複雜的看了蘇悅兒一眼,便默默的帶着雲兒和星痕出去了。
人一走,老太太便擺手,白府裡周圍伺候的丫頭們便立刻退下了。
“出了什麼事,耽擱了這麼久,害的大家回來都惴惴不安的?”老太太捧着茶杯輕聲問話,偏此時閣內安靜的連根針落到地上都能聽見,此時聽來那看似隨意的輕問卻叫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一時間大家都沒說話,紛紛看向了蘇悅兒,蘇悅兒正要起身言語,二奶奶雨晴卻忽而一步站了出來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有不長眼的賊進了大嫂的寢室……”
蘇悅兒聞言便是蹙眉,這話看似爲她好而掩蓋,但偏要說到寢室,令人生誤,她趕緊起身開口,卻不料大爺已經先開了口:“什麼賊啊?那是她的人!”
郡主見大爺指着自己,只得趕緊解釋:“老太太別誤會,那人不過是我路上一時好心收的一個路人罷了,並不知道他會作惡啊,我哪裡想到他竟然膽大包天,竟敢意圖侮辱白家大奶奶……”
“侮辱?”蘇悅兒陡然高聲一喝,走到了郡主的面前,直接直視着她而背對着大家衝郡主高聲說道:“敢問郡主您哪隻眼睛看到他意圖侮辱我了?”說着一雙眼毫不掩飾着殺氣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