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兒還在擔憂,二爺便帶着二奶奶入了廳,一身蜜桃色的衣裙,滿襟的芍藥花,將葉雨晴襯的極爲漂亮。兩人行了禮,便慣常的衝蘇悅兒問一聲,待瞧到蘇悅兒這身紫衣,當下葉雨晴就問了出來:“咦?大嫂怎麼穿了這身,您不穿……”
“我粗心大意的把紅裙掛壞了,就是修補出來也穿不得。再者,我穿不出來繡花的衣裙,像芍藥啊,蓮荷啊,這麼美的花,還是適合你們穿着。”蘇悅兒淺笑的似 隨意說着話,但卻把花強調了出來。葉雨晴聞言賠了個笑:“大嫂真會說話。”人便隨着二爺入了座。
“你們兩個平日來的早,今個倒晚了!”老太太笑言着輕帶抱怨的意思,二爺立刻站了起來:“老祖勿怪,實在是東方府上來了小廝說事,耽擱了下。”
“東方?”老太太一擡眼:“他們來知會什麼?”
“不是知會,而是託咱們白家幫幫忙!”二爺說着一笑,掃了眼屋裡的四位姨太太,當下老太太一招手,太太便看了那四人一眼,那四位姨太太十分知事的,悄然的魚貫出了廳,中間未發出一點聲音。
當下的各人跟前跟進來的丫頭也要退下去,蘇悅兒惦念着自己那點事,伸手扯了下紅玉,對她比了個紅袖的口型。紅玉眨了下眼,快步出去了。
“說吧什麼事要這麼神神秘秘的。”老太太自端了茶悠閒的撥弄着。
二爺一笑:“昨個晚上東方家遭了賊!”
“哦?是嗎?”老太太略擡了眼皮。
“問了細處,竟沒丟什麼金銀財寶,丟的是一卷曲譜……”二爺正說着,老太太卻聽到曲譜時擡了眼:“什麼曲譜?”
“音師先生的《問天》啊!”二爺說着臉上的笑容更大:“他家遭了竊,這東西沒了,他一時無有可‘獻’給太子爺的好東西,便來託我幫幫忙,請咱們出讓那曲《古剎》,還說開價多少都認了呢!”
老太太聞言略擰了眉:“你答應了?”
“我可不敢,只是事好辦但東西卻未必一時找的到,我推在大哥的身上了。”二爺說着掃了眼蘇悅兒衝她一欠身:“大嫂,這個您可要幫撐着!”
蘇悅兒聽到失的是《問天》就在震驚呢,忽而被二爺這麼一點,便是茫然,她不明白要幫撐着什麼。幸好老太太操心她,便做了解釋:“你不必那樣子,那曲譜在我這裡呢!”
蘇悅兒茫然的點頭,二爺卻是一愣:“在您那兒?”
“是啊!奇兒出了事,他屋裡的東西我怕他混起來不愛惜,就做主替他收了。這天地雙曲的譜子,是奇兒費盡心思纔得到的好東西,當初那《問天》要不是爲了彼此的面子,也不會舍進了東方家,如今他丟了曲譜,間還有臉要我們出讓《古剎》?做夢!”老太太說着一翻眼,對蘇悅兒說到:“大孫媳婦,東西在我這裡,名頭是收在你房裡的,這東西不能給東方家,你可知道?”
蘇悅兒只能點頭:“知道。”
“嗯,既然軒兒說了是你收着的,那估摸着東方家的人便會來找你託情,你擋回去,不傷臉色的拒了是最好的,若傷,也不怕,只管說在我這裡,我看他東方家好意思來和我要不!”
蘇悅兒瞧着老太太眉眼裡的怒氣,便點頭應了,心裡卻不大明白這兩首曲譜的事而已,犯得着如此不!
“哎,《問天》竟然被偷……哼,他東方家今次也臉上難看嘍!”白老爺說着搖了頭:“只是,娘,東方家似乎把曲譜的事打出了義賣的幌子,若他們把這事推給我們要我們成全可怎麼辦?到時咱們不給曲譜出來,他東方家在太子爺跟前念咱們兩句……”
老太太聞言卻是冷笑:“不是他家的東西,他要惦記,哼,活該受罪!想拿這個來討好太子爺?他倒會借花獻佛!你說的是對,但也因此,我倒懷疑那畫根本就沒被竊了,他們分明是想借着我們白家此次宴請太子爺,務必要讓太子爺高興的心思,想多敲了曲子去,只可惜,我田氏不吃這套!我就是一把火燒了也不給!”
“婆婆,若鬧的僵了些,只怕白家好不好看!”太太一臉擔憂的輕言。
“放心吧,東方家才捨不得和我們面上過不去!”老太太說着一笑看向了白老爺:“德厚,各處的都確認了嗎?”
“都確認了,大家知道太子爺來,爲的賑災,出多少錢做什麼位置上,都異常的慷慨,還有人問着能不能請太子爺的墨寶,好做個招牌,這事我聽着不錯,卻沒敢答應,想着午間的時候試探一二。”
“聽着不錯,以太子爺的仁厚性子必是可以的,只是這價格你要先拿捏好,便宜了,滿大街都是要不得,太高,未免做作,不夠誠心,你自己個留心吧!”老太太說着看向蘇悅兒:“你們今個可是要獻藝的,都細法點,這不但是在太子爺前,更是在平城有名望的人前,官家的咱陪襯不起,商家的卻不能掉了臉子,讓他們好生瞧瞧,就算我白家沾着江湖上的事,卻也比他們更雅緻!”
蘇悅兒瞧見這架勢,張了張嘴低了頭應了,心裡暗道:紅袖知道我用她,應該不會出去吧?
此時小廝前來,說着大爺陪着太子爺的行仗已過了孝武牌坊,當下老太太叫再去候着,便扶着人出了廳,打算看下各房的人,這就候着迎人了。
一出廳,珠光寶氣的眉夫人便是最顯眼的一個,老太太瞧着她,眉是擡了下,人卻看向了蘇兒,意思是她怎麼就讓她這麼扎眼。蘇悅兒淡淡一笑,自己上去扶了老太太便笑言:“我們白家可是人才濟濟的,老太太瞧着可好?”
老太太含笑的捏了一下蘇悅兒的手點了頭:“好,好。”當下便邁步朝前二門上去,白家的男人則趕緊的去了大門迎着。
“你什麼心思?”看着男人們都去大門迎,老太太捏着蘇悅兒的手走在前,小聲的問。
蘇悅兒掃了下太太正和二奶奶跟在後面說什麼話呢,便在老太太跟前咬了耳朵:“月兒可沒什麼心思,只是她顯眼我纔不怕,畢竟再扎眼也是妾。那話是怎麼說的?狗肉上不了席!”
老太太聞言便是笑的燦爛無比,蘇悅兒也因此更清楚老太太比她討厭這位眉夫人多了幾倍去了。
她略是掃了一眼慢慢挪步跟在後面的東方如眉,看着她那人比花嬌的臉和全身上下的溢出的貴氣,便從心裡爲她嘆了口氣,更爲古代女人嘆了口氣:這就是舊社會啊,一旦逾禮了,你就是貴妃的妹子也沒用!可惜嘍,說起來,她其實不過是個沒到二十的小姑娘!只可惜啊,註定是個犧牲品!
二門上立了片刻,就能聽到大門處鞭炮聲聲,繼而此起彼伏的唱諾與吆喝,倒比菜市場還熱鬧。稍待了片刻,有小廝跑來打前招呼,緊跟着紅櫻倒是湊了過來,換掉了旁邊的丫頭和蘇悅兒一起扶了老太太。
“可安排好了?”老太太眼看着前方問了一句。
“安排好了,他們幾個陪着去了,我叫錦媽媽拿了您的帖子陪着,您放心吧!”紅櫻利索的說完了,衝着蘇悅兒淺笑了一下,蘇悅兒很想問是不是紅袖他們跟着去了,卻話到嘴邊沒敢說出來。
此時照壁前傳來熙攘聲,數位灰衣僕從當前入來,當下一位身穿銀白錦底紅蟒絞團圖吉服的青年才俊被衆人簇擁着繞過了照壁,一臉笑容的往二門處走,而大爺掛着笑容甩着胳膊竟是擡手指着老太太喊了一聲:“老祖!”
老太太嗔怪着瞪了大爺一眼,趕緊上前兩步,扶着蘇悅兒與紅櫻便是做下跪狀:“民婦白田氏見過太子殿下……”身後大大小小的家眷嘩啦啦的全跟着跪。
“白老夫人快請起!”太子爺說着快步上前,微欠了身,旁邊的光下巴老頭,便是前進一步虛樣的扶了老太太一把。
老太太謝了恩,繼而太子爺也免了衆人的禮,這才一一起來。
“自前年一別再瞧着,殿下越發的英俊了!”老太太笑嘻嘻的說着,好似一個長者的樣子,並無那種小心翼翼。而太子爺竟是呵呵一笑便伸手扶老太太:“您說我英俊了,那我就自當是英俊了!”說着竟是從紅櫻手 裡接了老太太有胳膊一扶,恰是一雙眼瞧到了蘇悅兒,當下明顯的一頓,眉都拔高了些。
“哎呦,我可不敢當!”老太太見狀急忙撤手,蘇悅兒小心低頭心裡卻很詫異:怎麼太子爺倒來扶老太太?還有,他幹嘛這麼盯着我,我臉上又沒花……”
太子爺的眼一閃,衝着老太太便笑:“有什麼不敢當的,外人面前我不能扶您,這到了白府還扶不得了?”說着竟一點也不見外的把老太太往懷裡一拉,似孫兒與祖母撒嬌一般的說到:“我呀,這幾年真想您!”
老太太呵呵的笑着,輕拍了太子爺的手:“我也無時無刻的不想着殿下您呢!”
“咳!”白老爺在旁輕咳了一聲:“還是廳裡去吧!這裡站着,我們可失了禮數!”說着彎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好好,裡面去!”太子爺笑着應了,衝老太太一笑,竟親自扶着老太太邁步,但眼卻掃了下蘇悅兒說到:“誒,這位瞧着眼生,是……”
老太太聞言駐足,擡了胳膊翻轉了手扯了蘇悅兒的手說到:“這是奇兒近半月才娶的妻,是平城蘇家的大小姐。”說着她看了眼蘇悅兒,蘇悅兒只得再低身成福:“白蘇氏見過太子殿下!”
“免了免了!”太子說着光明正大的打量了一下蘇悅兒即轉身衝那跟在身後的大爺說到:“奇哥,你這夫人可是傾國之色啊!有福!”
大爺咧嘴傻笑,人衝蘇悅和也呵呵了一聲。
“進了廳裡說吧!”老太太此時一笑說着,太子爺應了陪着人去了主廳,待按着身份落座後,除了太太,全部都又再次規規矩矩的行禮磕頭。
太子爺說着免,周邊的那些灰衣僕從便捧着不少東西進了廳。
“大家都快坐了吧,別那麼拘謹啊!”太子爺說着一擺手,那些捧着東西的僕從便魚貫上前,那個光下巴的老頭,便一樣一樣的掀起托盤上的紅布,而太子爺則淺笑着說到:“我這次來是替父皇前往災地賑災的,因爲想要親自將米糧送到百姓手裡,便由平城出發與海家船隊一起順流而下,沿途周施。此次說來點算的,但我清楚糧隊已經先行上路,因着我實在掛念白老夫人,便是執意藉機來瞧瞧您的!這是我離宮時,父皇他老人家知道我要叨擾您,念着白老相爺的功偉,白老太爺的恩惠,叫我親自帶來的。
那,這是一對峰國進貢的白底胭脂紅花鳥紋雙耳大罐,您看看可喜歡?”
“哎呦呦。皇上賞賜的東西那可是稀罕的寶貝,我老婆子聽着都覺得高興哪裡會不喜歡?喜歡喜歡!”老太太說着便是瞧看了,一人捧着一個大罐,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朵邊:“多謝皇上惦記,多謝皇上賞賜啊!”說着便是起身欲叩謝,而太子爺自然是拉着她免了這些。
太子爺當下又分別給老爺太太送了份禮物,老爺得的是一套文房四寶,太太得到是宮中打造的一套首飾。兩個謝了,照規矩若有東西,也自然是大房了,而且因着大爺新婚,太子爺也自然是送對成雙成對的東西。
但是就在太子爺叫人送上了長雙成對的如意和一套檀木梳篦旱,他卻忽然看着大爺身後一身玫紅的眉夫人開了口:“如眉妹妹,你快別站在後面,來來,我這裡除了我給你帶了玩的東西外,貴妃娘娘也託我給你帶了禮物來!”說着兩個侍者捧了東西上前,一個托盤裡是放的是一個惟妙惟肖的偶人娃娃,一個托盤裡則放的是一隻銜珠成蘇的金雀簪。
蘇悅兒瞧着這些東西心裡便是冷笑,但一下秒她卻迎着那總投向她的炙熱眼神看了過去,心中不解的問着自己:這太子爺幹嘛老盯着我?
九十 太子爺的在意
蘇悅兒詫異她的,東方如眉卻是一臉的激動之色。她慢慢的挪動身子往前,這一下太子爺纔算注意到這個老熟人瘸了腳。
“誒?你的腳…”太子爺才問,老太太再旁一笑:“我們家門檻高生把她給絆的摔傷了。”太子爺聽着似玩笑又似真的話,一時陪了笑看了一眼東方如眉,東方如眉忙是賠了笑:“謝謝殿下關心,是如眉大意沒留神摔傷了……”
“哦。那你可要好好將養,這腿腳什麼的傷了可要慢慢的細養。”說着便把東西一指:“偶人是我給你的,那簪子卻是貴妃娘娘給的,聽她跟前的人說,這似乎是她做貴人時,我父皇賞她的。”
“多謝殿下擡愛,多謝貴妃娘娘牽掛!”東方如眉說着眼淚就在眼眶裡轉悠,而她看到那偶人的時候,竟然莫名的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這是京城裡‘祥和德’的偶人嗎?”
太子爺自然點頭:“當然,我可記得你吵着鬧着就要他們的偶人……
“殿下您還記得?”東方如眉的眼淚啪嗒就落了下來,似要說什麼,可老太太忽而咳嗽了一聲,眉夫人的身子便是哆嗦了一下,似是欲言而又不敢。
而此時蘇悅兒卻忽而開了口:“眉夫人您且壓壓性子吧,有什麼等下午了再敘,這會的,二爺和二奶奶可還巴巴的等着呢,你莫不是要他們等着?快別失了禮數!”
溫和待笑的言語,不緊不慢的語速,唯獨一雙眼看向東方如眉時,透着犀利。東方如眉聽了蘇悅兒的話,便立刻點頭應了,對着太子爺謝了恩,退了回去,卻是絲毫不避嫌的親手捧着那偶人,將她貴妃姐姐所賜的金雀簪交由青袖捧着。
二爺和二奶奶被蘇悅兒點了,只能掛着笑的陪着,太子爺也算明白如眉的身份,在聽到蘇悅兒強調別失了禮數上,也明白自己略有不妥,便趕緊笑着給二爺和二奶奶送上了一對同樣的玉如意,只是少了那套檀木梳蓖。
“誒,言兒呢?”這位太子爺總算髮現屋裡少了個人,老太太趕緊笑着解釋:“您想必已經知道了,景陽郡主日前離家出來到了我這白府上玩,卻不想誤殺一直小蛇,衝撞了蛇神,前幾日,我請了無相寺的主持來做了常法事給壓住了,卻不想因殺蛇之地是在我白府,大師出言勸誡要郡主遠離殺蛇之地五里纔可報名,故而,她現在被送到我白家郊區的別院按住,而言兒自幼和公主玩好不錯,又怕萬一有什麼沒的照應,便在別院附近的客棧裡落了腳。”
“哦?有這等事?衝撞蛇神?這個……是不是誤會弄錯了?”太子爺明顯的不大信,而此時大爺卻跳了起來,一臉興奮的說到:“龍哥,纔沒弄錯呢,郡主瘋的時候,我們都瞧見了,她到處喊着,別吃我,別吃我,把我老祖都嚇壞了呢!”
“奇兒!”老祖嗔怪着瞪了他一眼:“坐你位子上,別鬧!”
大爺立刻撇了嘴,垮下了本揮舞的肩膀,一臉忿忿的回了蘇悅兒身邊坐着,似不滿般的扯着蘇悅兒的披帛玩。
蘇悅兒詫異於大爺喊太子爺的方式,但想到打太子爺來就透着和白家的一絲熟絡,也就沒了心情去探究這個,只順手哄着大爺衝他笑了笑
這一笑,淺淡而隨心,自然又大方,瞧的白子奇心裡一顫,下意識的就回了一個淺笑。蘇悅兒見他笑了,便順手的又給他整理了下衣衫,那份關心倒是自然流露匕而此時太子爺的聲音卻略帶着一絲酸味般的說到:“真不虧是新婚夫婦,恩恩愛愛的叫人羨慕呢!”
蘇悅兒聞言便趕緊收了舉動,小心賠笑,心裡責怪着自己是不是失了禮數,而大爺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只管粘在蘇悅兒的身邊,嬉笑着問太子爺道:“龍哥,我妻子可漂亮?”
“大爺!”蘇悅兒趕緊去拉大爺的胳膊,太子爺已經呵呵的笑了:“漂亮,漂亮!”
此時吳管家等人門口一立,白家老爺便說着家宴已經備好的話,當下一家人件也就出了廳,說說笑笑的往花園內去。
老太太因有太子爺顧着,紅櫻又跟着,犯不着她湊上去扶,她便壓了些步子落在了老爺和太太后,拉扶着大爺跟着隊伍。
“你們去把東西放下,看看紅玉可回來否?”她小聲的吩咐了秋蘭和翠兒,她兩個立刻應着捧了東西去。一旁的二奶奶也是遣了丫頭婆子的回去放東西,迴轉頭來就對蘇悅兒說到:“大嫂,您今天真漂亮!我瞅着太子爺幾次都落了眼在您這兒。”
蘇悅兒聞言淺淺一笑,卻故意的看了眉夫人一眼,衝二奶奶說到:“是嗎?二嬸的眼神可真不好,人家太子爺看的不是我,是她!”
二奶奶做着一絲尷尬裝的笑了,蘇悅兒便扯了大爺快步前行,此時二爺斜了眼二奶奶小聲說到:“多事!”
葉雨晴翻了眼皮:“女人的事,你不懂!”說完昂着下巴便是邁步,那二爺卻是無奈似的搖了下頭,邁步向前,眼卻盯着蘇悅兒那紫紗舟裙裝略有所思。
……
家宴設在花園內的一處水柵裡,按照身份等級,大大小小的竟也坐了五座出來。太子爺,老太太,老爺,太太,這四人便是一桌,餘下的兩房正主一桌,姨太太們一桌,兩房的妾室並着孩子又是一桌,最後就是隨太子爺來的灰衣侍從一桌。
“這是家宴,何必那麼分等着,瞧着生分,我可是想在白家沒的拘謹略是鬆鬆的,若這裡和宮裡一處小心,反倒不自在了!”太子爺說着竟是點了命:“大爺大奶奶的,二爺二奶奶的,一併過來吧!如眉,你也來!坐的下!”
描金大桌,就是坐十二人那也坐的下,不過才填了五位,可老太太本不言語,忽的聽到最後太子爺點了如眉,便是嘴角一笑看向瞭如眉,一雙含笑的眼生生透着寒氣,竟把聞言喜滋滋的如眉敲了個透心涼,忙低着頭言道:“謝太子爺好意,如眉,如眉沒資格坐於主桌!”
“這是家宴嘛!”太子爺說着笑着看向了老太太,老太太淺淺一笑:“殿下,不是老身要抹了您的面子,白家家風甚嚴這您是知道的,如眉雖是東方家的二小姐,可進白家走的是後門,這個您就別爲難她了!”
太子爺聞言只得點點頭:“既如此,好吧!”說着也沒再招呼如眉,而是招呼了白家兩房正主入了席。雖是家宴,意在輕鬆,但畢竟是個個心裡都是小心着的,所以午飯吃的並不盡歡亦不貪杯,說說笑笑的用罷,老太太便親自陪着太子爺到了西院。
“休息會吧,正午的日頭大,要去兩市轉轉,也不妨再暗兒點了去!”老太太一臉的體貼,太子爺忙是謝了:“好好,白老夫人最是疼我的。”當下略是知會了一個時辰後出去,大家也就告辭的退了出來。
太子爺笑着看大家出了院,身邊的太監侍衛的便是立刻往四處查看。
“這裡是白家,不比擔心。”太子爺擺了手。
“殿下馬虎不得啊,雖然您和白家親,但景陽郡主卻是來過的,再者,白家對兩邊都是一樣的態度,奴才覺得還是小心點好。”身邊的光下巴老頭婉言勸着,並未叫人聽了搜查。太子爺聞言也不多話,只吩咐到:“去點上松香,我稍歇歇。”
那太監立刻答應着去了,待他一走的遠了點,太子爺的手便招了招,立刻一個灰衣侍衛就到了跟前:“殿下。”
“叫人去靜月庵查查,看看落月可還在?若她不在,也需問清她是何處來的人?如今又因何不在!”太子爺說着微微眯了眼。
“是!”
“速去速回,還有叫人平城裡問問這白蘇氏,我想知道她的事。
“是。”
“去吧!”太子爺擺了手,那灰衣侍從立刻退了下去,而太子爺則口裡舒了一口氣,喃喃自語:“落月啊落月,你怎麼成了白家大奶奶了?”
他正念着呢,卻是門口處有了一點動靜,繼而竟是一小太監跑了過來:“殿下,東方家的二小姐說想託您給貴妃稍帶份回禮。”
“稍帶?”太子爺聞言便笑,而此時那老太監已經湊了過來:“她不是糊塗了吧?稍帶東西?殿下要賑災一圈纔回去,她自家走驛站交運怎麼也快個把月啊!回了去,……”
“沒事,我想她大概也是想和我敘敘吧!去,叫她進來吧,反正也無事,說說話也是好的。”太子爺笑着便往涼亭處去,那老頭擺了手,小太監就忙去放人,而那老太監則小聲說到:“殿下,她畢竟是白家的妾室,白老夫人明眼的瞧着不痛快,您何必……”
“不這麼着怎麼成?東方家我總要給面子的,而且你知道的,貴妃那邊,我也不能不撐着啊!”太子爺說着看了老太監一樣:“安心吧,我心裡有數。對了,找個人去白家別院瞧瞧,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對!”
“是!”
……
“啥?紅綾和紅袖都跟着出了府?”蘇悅兒一聽到紅玉這麼說,只覺得眼前一黑。而此時大爺則從屋內出來靠在門扉上,嬉笑的問道:“什麼事啊你要掛着她們兩個?難不成有好玩的?”
蘇悅兒多想張口告訴他,我萬分掛念,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實在想不到有什麼好的理由去解釋她不能彈琴,而說真話……她還沒傻到要把大爺能給予她的那點信任也毀掉。
大爺許是注意到蘇悅兒眉間的憂色,更注意到那一點硃紅被眉頭所擠的不見,當下竟湊了過去:“怎麼不理我?難道有難事?”
蘇悅兒強撐的笑了笑,打算試試看能不能哄着大爺幫幫自己,可此時大爺卻忽然喃喃般的問了一句:“誒,你是不是和太子爺認識啊,他怎麼老盯着你?”
九十一 東方宇的挑釁
蘇悅兒聽了問,一時有些錯愕。
她也注意到太子爺的“特別關照”,但是她簡單的相信也許只是因爲太子爺比較關照眉夫人,因而對自己不大正常。
但是這會的聽大爺一問,才覺出味來,可當下她卻搖了頭:“你以爲我是你啊,太子郡主隨便個什麼皇室家族的人都能和你們熟悉的不得了,我說起來是一個名門閨秀,可我嫁給你之前的可都在深山老林,都在尼姑庵裡,你覺得太子爺會出現在那地方嗎?你覺得我會和他認識嗎?”
大爺聽了自然點頭:“是哦,你們不可能認識啊,不過,那他幹嘛老看你?”
蘇悅兒很想回一句:你問他去!但話到嘴邊卻是昂了下巴,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臉蛋:“大約因爲我是美女吧!”
大爺的臉色明顯一頓,而一旁的紅玉也是一愣,全然沒想到大你奶奶會這麼誇自己。
“明明就是醜八怪,還美女……”大爺說着衝蘇悅兒做了一個鬼臉,人便自己進了屋,留下紅玉想笑不能笑的憋着,抖着身子低了頭。
蘇悅兒瞧着大爺這麼不給面子的進了屋,便是撇了嘴的面上衝紅玉、道:“想笑就笑,別給憋出內傷來!”心裡卻是忍不住的嘀咕:NND,剛纔還問太子爺我漂亮不,這會就說我醜八怪,你個水仙男!
紅玉聞言哪裡還笑的出來,急忙的壓了笑,出言輕勸:“奶奶別和大爺計較,他慣常這樣的,這府裡上上下下有誰被大爺誇過漂亮的?您啊,別自找不痛快!”
蘇悅兒聞言點點頭:“也是,和他置氣,我真是吃飽了撐的!”說着一轉身卻是嘆了口氣。她是愁,愁她今天的才藝咋個辦!
“奶奶,您嘆什麼氣啊,既然紅袖她們都已經不在府裡,您也就只有自己彈了唄,反正您的手啊用了老太太的藥,可不會疼呢!”紅玉說着便是淺笑,那一秒鐘蘇悅兒真的覺得自己要瘋了,於是當下她張了口:“其實……”
“月兒!”大爺此時掀起了簾子露出腦袋:“過來陪我睡覺!”
蘇悅兒聞言一頓翻了眼:“自己睡!這麼大人了還要人陪啊?”
大爺一嘟嘴:“不嘛,就要你陪!沒抱的不舒服!”
蘇悅兒的臉刷的紅了,繼而看了眼紅玉,似害羞的說到:“行了,我進去休息會,你,你下去吧!”
紅玉立刻告退的去了自己那邊的小屋,蘇悅兒沒好氣的看了一眼大爺,進了屋,繼而故意冷着臉的說到:“我不是醜八怪嘛,幹嘛要我陪?”
“陪不陪和你醜不醜又沒關係!”大爺說着竟是和八爪魚一樣的從背後抱了蘇悅兒的腰身,嘴就貼着她的脖頸說到:“再說了,這樣又看不到心……啊!你,你踩我?”
蘇悅兒腳跟在大爺的腳面上碾了下,自己掏了下耳朵:“我哪踩你了?明明是你咯了我的腳!”
大爺瞪着蘇悅兒自己到了牀邊扯了鞋子揉腳,蘇悅兒卻是笑得賊兮兮的上了牀一撞他:“去,裡面去!”
大爺立刻抱着腳丫子,委委屈屈的縮到牀裡面去,而蘇悅兒則取了披帛,脫了紫裙,小心翼翼的睡到了牀上。她今日裡梳的是高髻,這種髮型說白了就是充填了無數的假髮頂在腦袋上,看着很牛逼,其實脖子累不說,睡着也不能亂扭。所以這會的蘇悅兒根本就不是睡,只是趟一下而已。
“你不高興?”大爺忽而很輕聲的問着,蘇悅兒本不欲理他,可這會的自己又真的沒麼法子,便乾脆也坐了起來,看着大爺點點頭:“恩,很不高興。”
“因爲什麼?”大爺歪着腦袋很小聲的問着。
“因爲,嗯,晚上的才藝表演,我,我沒把握……”她小心的說着,注意他的表情。
大爺眨眨眼:“你不是彈的很好嗎?我記得那時候你的一曲《流觴》叫人驚豔呢!”
蘇悅兒嘴角一抽:“驚豔?你還知道驚豔?”繼而皮笑肉不笑的說到:“那個,我,我很久沒彈了,手,手生,而且吧……手是不疼了,但,但我懷疑可能傷到了我手上的經脈,我的手指好像不大聽話……”
蘇悅兒說着活動了下手指,故意做着不能彎曲的動作。
白子奇又不是傻子,蘇悅兒的手傷沒傷他能不清楚?但看着蘇悅兒一臉爲難的樣子,他便疑心是不是出了什麼差錯,別順着她的話說到:“是嗎?哎呀,要是這樣你怎麼能彈啊,要不,和老祖說一聲,晚上你就不彈了唄?”
蘇悅兒翻了白眼:“哪怎麼成?都說了要彈的,我要不彈老祖生氣了,我就慘了!”
“那怎麼辦?”大爺眨巴着無辜的眼眸。蘇悅兒嘿嘿一笑,伸手便抓了他的胳膊抱在懷裡!”那個,你彈琴吧?”
大爺點點頭:“我當然會啊!”
“《雅頌》你會嗎?”蘇悅兒眼露希望,大爺瞧着點點頭:“那當然會!”
“真的?”蘇悅兒興奮的直了身子,夫爺很堅定的點了頭。
“啊!萬歲!”蘇悅兒興奮的抱着大爺的臉頰就吧唧了一口,繼而竟是立刻下牀,抱琴。
白子奇很詫異蘇悅兒的反應,待看到她把琴都抱到自己跟前的時候,便大約明白了蘇悅兒打的什麼主意,便故意的眨眨眼:“你把琴抱過來做什麼?我還要睡覺呢!”
“睡什麼呀!來來來!”蘇悅兒說着把琴丟進大爺的懷裡:“你彈給我聽聽!”
大爺歪着脖子:“我爲什麼要彈?
“因爲,因爲我不相信你會啊!”蘇悅兒說着叉了腰擺出一副臭屁的樣子,可大爺卻把琴往旁邊一放:“你不信拉倒!”說着人就往牀上倒。
“哎,哎,別介。大爺,祖宗,你給彈一遍好不好?”蘇悅兒伸手扯了大爺起來,大爺撅着嘴:“不好!”
“你這人怎麼這樣!我是你妻子誒!我叫你彈個曲子你就得彈!”蘇悅兒見大爺這般態度,就有點躁性,差點都想飛給他一腳。而大爺見蘇悅兒似乎是真的急了,也不好再鬧下去,只坐正了身子道:“彈就彈,但是你要給我好處!”
蘇悅兒無奈的吐了口氣:“你要啥好處?”
大爺伸了臉:“香一個!”
蘇悅兒見他坐地起價趁火打劫,就緊握了拳頭,但再一看跟前的琴,只能陪了一個笑,伸了食指出來勾了勾。大爺果然乖,腦袋又伸了伸,蘇悅兒便是以閃電的速度在他的面頰上沾了一下,便抱了拳:“彈吧!”
大爺其實很想說,我要的是嘴巴。但是瞧到蘇悅兒的樣子,也覺得還是適可而止的好,便也乖乖地抱了琴,略頓了下,繼而便勾指撥撓起來。
玉環束髮,青絲成影垂於額前。那白皙的膚,那凝水的眼,在修長的指勾撓之間帶着迷色令人深陷。
蘇悅兒起先還能專心的聽着音色瞧着他的動作,但很快,她便心不在焉,她看着他的專注,看着他沉醉在音律裡,忽而覺得眼前的男人就似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在燈光下散發着屬於他的氣度與瑩光。
因是雅樂,沒有俚曲的歡快,也不似情曲的纏綿,大開大閤中,卻是充滿着一種霸氣。
當大爺的手按壓在弦上止住了最後的音,他衝蘇悅兒淡淡的笑了。那一刻,蘇悅兒仿若站在桃林,看着滿目的桃花開了一般。
“如何?”他笑着輕問,她茫然的點頭而答:“氣勢磅礴!”
大爺笑着把琴放進了蘇悅兒的懷裡:“好了,彈完了,我要睡覺!”
蘇悅兒卻是醒悟過來,趕緊放了琴將大爺的肩一摟,幾乎是貼着他的耳朵說到:“不如我們做個遊戲好不好?”
大爺鼻下擡了眉:“什麼遊戲?”
“你知道雙簧不?”
大爺眨眨眼:“可是集市裡雜耍的人表演的那個?一個說一個做?”
蘇悅兒立刻點頭:“對對對!咱們也來配合一下好不好?等到晚上的時候,到我才藝表演,你,你藏在屏風後,我在屏風前,我做樣子,你就真彈,好不好?”
白子奇這下明白了蘇悅兒到底要做什麼,當下便說:“你的意思就是你只是做樣子,而我在後面悄悄彈?可那不是做假了嗎?”
“哎呀,你不說誰知道!那個時候反正是宴會上,那麼多人都忙着,誰顧得上你?你說你去上廁所,悄悄的溜到後面藏起誰會知道?再說了,這是遊戲啊,說實話,我很懷疑你能不能和我配合好,不穿幫!”
激將法很好用,大爺果然昂了頭:“你小瞧我!我一定能弄好的!只是我要是做的好,你又怎麼說?”
蘇悅兒一瞧他那樣子,便知道他算計的什麼鬼主意,但是大爺能幫她,她就已經很感激了,所以也不好計較他“落井下石”的行爲,只對白子奇一笑:“如果你能和我表演的很好,而且不被人發現,還能保守秘密的話…我,香一個嘍!”
大爺立刻樂了,指着嘴巴:“那我要這裡的哦?”蘇悅兒立刻紅着臉的扭了頭:“知道了!”
兩人又撥弄了會琴,便草草收拾了歇下,大約二十分鐘的樣子,卻是丫頭來請,說太子爺那邊已經起了,準備去兩市。當下大爺被催了起來,整了衣裝的陪着出去了,蘇悅兒則無聊,想想,擔心又出紕漏,便自己抱了琴,按照熟記的動作試着彈了下琴。
她是死記硬背的動作,因爲位置大體能記住,所以彈出來勉強還能成曲,但因着不熟悉指法,不知道力度,所以且不說彈的亂了音,走了調,更是中間好些部分斷斷續續的。
“哎,真不是吃着碗飯的料!”蘇悅兒沒心情的丟了琴,紅玉卻是捧了茶進來。瞧見蘇悅兒一臉煩躁的樣子,便是菲問:“奶奶這是怎麼了?剛纔還聽着琴曲幽幽的,這會咱們都不成曲了?”
蘇悅兒驚覺自己粗心大意,便是趕緊的掩飾:“我聽人說古人可以反彈琵琶,我就想試試能不能反彈琴絃,結果沒那本事。”
“奶奶竟要反彈?”
蘇悅兒趕緊擺手:“得了吧,彈不了!”說着把琴給了紅玉:“你把這琴帶上,並着太太的給的一起,雖是晚上一把琴就夠了的事,但是我怕萬一出什麼岔子,還是備着一把好。”
紅玉點了頭接了卻是眨眼說到:“誒,對了,午間的時候奶奶要和奴婢說什麼來着,因着大爺一打岔倒忘了,奶奶可是有什麼吩咐?”
蘇悅兒眨眨眼:“哎呀。我也不記得我當時想你說什麼了,得,等我想起來再和你說吧!”紅玉立刻笑着應了。
“誒,怎麼只你一個過來,秋蘭和翠兒呢?”
“舅老爺來了要陪着太子爺同去的,翠兒知道信兒了焉能不去看?拉着秋蘭打着馬虎眼子,去了前院唄!”紅玉說着取了琴套裝了琴。
“那紅影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可問清楚了?”蘇悅兒思及她中午打發了紅玉出去後,她便是去了許久,心想着只怕不是小事便問了起來。
“奴婢受了意,就趕緊的想着去追去攔,能把紅袖姑娘給您留下最好,可等我追到門房上的時候,紅袖她們已經離了府,紅櫻始姑又在門房處,我也不好開口,待等到她迴轉的時候,我纔打聽了去問,才知道那紅影本來都是好了的了,今個早上卻忽而不大對,又是吐白沫,又是打滾的,可嚇人了。
後來老太太不是叫了她們幾個陪着嘛,想必是送他去老太太江湖朋友那裡救治去了吧!”
蘇悅兒聽的點點頭:“哎,眼看着好了又不大對了,不會是餘毒未清吧?”她問着,忽而想到了紅影曾是做過賞金客也是吃過賞金丸的,便猜疑着是不是那藥未解,又想到自己也逃不開這東西,便也有所擔心的陷入了沉思。
“誰知道呢!”紅玉說着瞧見蘇悅兒發呆,便也不多話的抱了琴出去了。
黃昏時分,白府出動了十幾輛馬車,浩浩蕩蕩的去了臨湖的望月樓。
待到下車時,蘇悅兒才注意到,此處沿街的地方已經停滿了馬車,而酒樓的大門口,白老爺正親自和二爺並吳管家一起帶着一幫人迎客。
蘇悅兒她們都是女眷,本應該是直接從後門進的,但是因着今個是包了場子,又是她們也要做藝能之演的,便也沒什麼避諱,只帶了面紗,由下人扶着上了樓。
樓裡面喧鬧非常,到處都是彼此的問候聲,蘇悅兒在外生怕有什麼閃失丟了臉,失了禮數,就只管低着腦袋由紅玉帶着低調的往三樓的內廳去。
才上了三樓正要進廳,卻不想面前忽然出現一身雪衣,她本能的擡頭,就看到了東方宇的笑臉:“白大奶奶來了啊!”
蘇悅兒在人前自然是要給他一點臉的,便略是欠了身算是行禮,便於避讓開來,根本不打算和他說話。可東方宇見狀反倒橫跨一步擋了蘇悅兒的路,繼而淺笑而言:“聽聞白大奶奶今個晚上要獻藝,在下可謂是洗耳久矣,您可要彈的動聽一些啊!說真的,如此多的豪門貴胄,白大奶奶可別太緊張啊!”
蘇悅兒聞言一笑:“您與其擔心我,不如去擔心令妹吧,但願她,別丟了你東方家的臉纔是!”說完一轉身繞過了他的身子,便是邁步向前而去,而紅玉對着東方宇看了一眼,趕緊的追了過去。
“哼!今晚倒要看看是誰家的臉面盡失!”東方宇說着便是冷笑!
九十二 落月
入了廳,便見到主廳內空無一人,而連廊上卻是可見人,也聽的到不少說笑問候之聲。蘇悅兒略蹙着眉巡視了一圈,見有張描金的百福屏風,忙是興奮的叫紅玉去放那把多背的琴藏到其後。
而後她有些不安的隨便揀了處坐了,小聲問着已經放好琴的紅玉:“可放好了?”
“嗯!奶奶你也是,備着的琴幹嘛放哪裡?”紅玉眼露不解。
“放到跟前我安心些!”蘇悅兒陪着笑了下,便裝模作樣的問道:“誒,都是一路來的,怎麼只有我們?”
“還說呢,奶奶您一路的只管低頭前衝,老太太她們都還在二樓上問客,二奶奶去了一樓招呼,您這般不出去招呼,不大合適吧?”紅玉微微撇了嘴。
“還要招呼啊!哎,這些事二奶奶不是上手的很嘛,這些個人我能認識幾個啊!”蘇悅兒才說着,卻是廳門一推,太子爺並着兩個灰衣侍衛進了來,眼眸一掃到蘇悅兒便是微愣,而蘇悅兒趕忙起身行禮,一時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跪,只下意識的行了個福身的禮數。
“白大奶奶不必客氣,今日是你白家做東,可算作主人家的!”太子爺說着掃了眼跟前的侍衛,那兩人立刻出了廳,他便往跟前的座位上一坐,似是十分隨意的說到:“白大奶奶怎麼沒下去招呼客人?這個時候我還以爲你要和白二奶奶一樣忙前忙後呢!”
蘇悅兒忙是點頭:“是啊,我該陪客的,這,這就下去!”說着便想告辭,但太子爺手一擡:“彆着,我不過客套一句,你還真下去啊!既然不喜歡應酬,倒不如學我偷懶一二!”說着太子爺一笑,指了椅子:“白大奶奶倒是坐啊,陪我說兩句閒話也不錯啊!”
“這……”蘇悅兒略有遲疑。
“怎麼陪我聊聊都不成啊!”太子爺說着呵呵大笑,蘇悅兒倒不好走人,只得小心的坐了。
“下午的時候如眉和我閒聊了一會,我才知道你們今晚還要給我一個驚喜!說實話,萬分期待啊!”太子爺說着,手做了端茶的姿勢,繼而發現几上的茶碗內空空的,便是擡頭看向了紅玉:“那個,你去找我的侍衛,跟他說把我帶來的黃金茶拿出來宴客,還有,叫他把我帶來的金香球找出來,你給我拿來,我做晚上的額外賞賜好了!”
紅玉見太子爺端了空杯,心裡就已經驚了,再見太子爺這般吩咐立刻應着出去了,甚至還在門口喊了小二送茶。
當下有小二招呼着進來欲加茶,卻被灰色侍衛伸手接了茶壺,自己進來給添了茶,在出去時,竟是順手就把門給帶上了。
這一關,蘇悅兒本能的擡了頭,屋內只得她和太子兩人,無論如何被人瞧見便是失禮。她驚的忙要站起來,卻在此時注意到太子爺的一雙眼眸帶着炙熱直視着她,完全不顧及絲毫的禮儀也就罷了,甚至連他脣角本洋溢的笑,也在此時已經收的乾乾淨淨。
蘇悅兒當下心覺不妙,人便欲逃,而此時太子爺卻有些冷的開了口:“你怕什麼?沒人知道我們在這裡的!”
“怎麼會沒人呢,我上來的時候大家是看着的。”蘇悅兒口裡說着人便欲往外去,但太子爺站了起來,伸了胳膊一攔說到:“可是我進來沒誰知道!”說着他向前一步:“爲什麼?”
蘇悅兒被這稀裡糊塗的問問的是有些茫然,順口接了句:“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騙我?爲什麼又嫁進白府!”太子爺的臉色十分難看不說,甚至,咬了牙。
蘇悅兒聞言就是一驚,下意識的退了數步:“什麼……騙你?那個,我們,我們難道以前認識?”
太子爺聞聽此言似乎被擊了一下一般,竟是臉上浮現了笑,但明顯的帶着怒氣:“怎麼?你要告訴我,你不認識我嗎?落月!”
聽着太子爺把落月兩個字咬的重重的,蘇悅兒能感覺到太子爺的氣憤與在意,不過,她不記得自己還有這個名字,所以當下便是一笑:“殿下,您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誤會?”
“是啊,雖然我名字中有一個月字,但是卻喚作月兒並不叫什麼落月,您,是不是認錯人 ……”
“哈,你說我認錯?”太子爺的脣角上勾:”蘇月兒!你在靜月庵帶髮修行難道不叫落月?”
蘇悅兒當下一愣,全然不知該做何反應纔好。她只知道自己在靜月庵待到半年前回來,但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別號,更無法想象一個在尼姑庵的人竟然能和太子爺認識!
這,這太扯了吧!
蘇悅兒覺得無法接受,而太子爺卻冷笑着說到:”你怎麼不說話了?你怎麼不說是我誤會了?”
蘇悅兒尷尬的賠了個笑:“那個,我們,我們以前真認識?”
“哈,難道你要告並我,我們不認識?”太子爺的臉上又是盛怒的笑容。蘇悅兒撇了下嘴,只得說着被穿越大軍百試不爽的失憶藉口,“那個,我回平城的路上出了點事,不大記得以前的事了,若您是和我認識的,就請原諒我……“
正說着忽而聽聞門外有數個腳步聲傳來,並伴着一些嬉笑,當下太子爺一把抓了蘇悅兒的手拉着人便是往廳內立柱一躲,順手扯散了一束賬幔,將兩人罩在其中,而太子爺直接伸手就捂上了蘇悅兒的口鼻。
門推開,便是二爺帶着兩位員外打扮模樣的人進來了,眼一掃屋內沒人,三人也收了嬉笑的模樣,關門相言。
“放收的差額結出來了沒?”二爺一臉急色的問着。
“結是結出來了,就是銀子到手裡還要耽擱些時日……”略胖的那個有些爲難的說着。
“還耽擱?這都什麼時候了?我告訴你,過幾天就是月底要對帳的!你要是在對賬前給我拿不來,別說我沒給你打招呼。到時候你手裡的……”
“哎呀二爺您放心,我心裡有數!準備五天內就給你交上來!”那員外說着賠了笑,更是給二爺手裡塞了一錠金子。
二爺掂了下,塞進了袖子裡看向了瘦的那個:“你呢?”
“貨都齊了,壓在庫裡呢,只等您招呼了!”瘦的這個說着,口裡的金牙便在燭光下閃爍。
“還是老高辦事利索!”二爺說着拍了下他的肩膀:“那就等我的信兒!”說着呵呵一笑,去了門口,開門看了左右無人,便帶着兩人迅速離去。
蘇悅兒見狀把太子爺的手從口鼻處抓下,人閃出了賬幔,正要說什麼,卻看到雕花大窗上閃過一個身影口她下意識的轉到另一個立柱後,急忙扯下了賬幔將自己罩在其中。
門推開,是一個小廝進了來,他手裡拎着大茶壺,左右看了看,便徑直的去了屏風處,繼而繞到了其後,片刻後,他出了來,低着腦袋急急忙忙的又出去了。
蘇悅兒當下想到她的琴,待人出去後,她想都沒想就趕到屏風後。琴還在,但是蘇悅兒覺得不對,伸手將琴套一拉開,便發現琴絃竟是被鬆了下來……
“這要怎麼有琴?”太子爺在蘇悅兒的背後輕問。
蘇悅兒蹙着眉:“我不知道!”說着把琴一丟,就要離開,卻外面又有動靜,當下兩人便只能躲在屏風後。而這一次進來的是紅玉,她笑嘻嘻的捧着一個匣子進廳,待發現廳裡竟沒人時,便是一愣,繼而喊了一聲:“奶奶?殿下?”
蘇悅兒想出聲,但又覺得自己和太子爺這麼站在屏風後實在不雅,也就咬了脣終沒出聲。紅玉喊了兩聲見無人應答,便又轉身出去了。
“殿下,我並不記得曾和您相識,若我們以前是認識的,還請你不要計較我的相忘。”蘇悅兒說着便欲離開,可太子爺卻輕聲說到:“等等,你真的是不記得?,、
“是,回來的路上我病了一場,忘掉了許多事,也真不記得自己認識您!”蘇悅兒只能死撐。太子爺眼裡的冷勁少了許多:“原來是這樣,那你怎麼……哦,你,你大約忘的乾淨了!”他說着無奈似的一笑,繼而卻說到:“從正門出去會被人瞧見的,你還是走後門出去吧,到時,只消說她前腳走,我後腳就出去了,嗯,你可以帶着她和別人直接去那邊的角房裡尋我。”
蘇悅兒見他有心幫忙掩飾,便擡了頭:“多謝殿下!”
太子爺有些悵然所失的一笑:“殿下?你認識的我的時候總只肯叫我‘呆子’的!”說着便是前進幾步推了廳側的一處小門,而蘇悅兒愣了愣還是趕緊的逃離了出去。
這小門內是樓梯和走廊,通着三層內所有的雅間。蘇悅兒急急忙忙的繞了出去,便發現自己到了一樓的大廳,而二奶奶就在不遠處正和別人說笑。
許是蘇悅兒的紫衣太過特別,她的出現很快就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而葉雨晴見她在跟前,忙拉着她說到:“大嫂,你可算捨得來幫我招呼了,來來,我給您介紹下,這是金縷閣的東家,他們家的首飾可都是獨一無二的,以後啊,您可以直接叫他們爲您專門定做……
蘇悅兒陪着笑的應酬,而這時紅玉也抱着盒子跑到她跟前張開就問:“奶奶,你怎麼下來了?我上去都找不到您和太子爺,這東西我還要給太子爺呢!”
蘇悅兒眼一轉忙說到:“哦,太子爺叫你去取了東西,人就被請去了角屋,我坐着無聊就下來轉轉,你既然拿到了就趕緊送上去吧!”說着伸手指了樓上的角屋,紅玉立刻轉身去了,而葉雨晴便是眼露驚色:“怎麼?大嫂剛纔和太子爺在一起?”
九十三 一曲流觴
蘇悅兒聞聽此話心中有些惱她無事生非,但於人前要有所顧及便一副不當事的樣子說到:“也不過是遇上罷了,說是知道咱們三個今天豁出去了,便叫了紅玉取了東西添個彩頭罷了。你當我是眉夫人啊,能得關照?”
話這般扯了過去,葉雨靖也知道蘇悅兒不會給她話柄,正要說什麼呢,卻是門口一陣騷動,緊跟着有人唱諾:“景陽郡主到!”
二奶奶聞聽了趕緊的到門醜去迎,蘇悅兒自然跟着,心裡卻不免感嘆:郡主還真是不怕死啊!
景陽郡主含笑入樓,落落大方的與衆人點頭問好,在見到二奶奶迎了她後,更是對其笑了笑:“聽聞了白家設宴,太子殿下主儀,我想懶在宅裡都不敢,只得來了呢。”
“您能來是我們的光耀啊!太子爺就在樓上的角屋,我帶您去見禮!”二奶奶說着動手去扶郡主,可手才碰觸了她的胳膊,就見郡主的嘴角一擡,人迅速的高擡了胳膊:“啊,不,不用了,我,自己去!”郡主努力的恢復着笑容,但蘇悅兒注意到她額頭上的汗珠,當下她心裡就念叨起來:毒還沒散,也敢出來跑?疼成這樣還要湊熱鬧?難不成今晚有什麼值得你出來的?
她正心裡嘀咕呢,三爺也進了樓,口裡輕念着:“你怎麼不等等我,我……”
郡主對着三爺湊出一個笑來:“我如何等你?太子殿下可在這裡,我總不能失禮吧!”說着轉了身,自己往樓梯口走,她身旁的金蟬衝着三爺輕聲抱怨到:“白三爺您說話還是注意點的好。”說完跟在郡主後面上樓去了。
三爺一愣,看向了旁邊的二奶奶:“二嫂,我說錯什麼話了?”
葉雨晴撇了他一眼:“小叔子,不是我說你,這裡是什麼地方?今個賓客滿座的,你卻說話不留神,郡主可是雲英未嫁的人,你過分的親密,難道要別人去嘀咕郡主和你有什麼嗎?您可是白三爺,府裡的丫頭都知道避諱,你怎麼還往上湊!”
三爺聞言冷笑:“噁心!”說完就追着上了樓,倒把二奶奶氣的一甩袖子嘴裡嘀咕着:“罵誰呢?沒教養!”當下她就轉身去了別處招呼。
蘇悅兒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看着這一幕,略略的咬了脣,繼而擡眼看向了三樓,就見到紅玉正退子出來,瞧見她,往她跟前跑。
琴的位置只有你我知道,偏就琴出了問題。弄斷琴絃?哈,要不要這麼直接?蘇悅兒心中嘀咕着看向紅玉,不免有些納悶:她是老太太信任的人,是老太太放在我跟前幫我的,她沒必要拆我的臺啊,可是……除了我和她再沒第二個人知道我要做什麼啊?
“在想什麼?”大爺的聲音忽而響在身後,蘇悅兒轉身看向他一笑:“沒什麼,誒,你怎麼不跟着老爺迎客?”
“爹說人都到齊了,準備開宴呢!”大爺說着一彎身,動手從蘇悅兒的肩上取下一根鵝黃色的絲線:“哪沾的?”
蘇悅兒立刻想到了三樓廳內帳幔,便趕緊說到:“哦,之前在三樓小坐了一下,可能是那處帳幔上的吧!”
大爺伸手丟了絲線:“走吧,咱們上去吧。我都餓了。”
蘇悅兒點點頭看着紅玉已經下到二樓,忽就問了一句:“給我彈琴的事,你可說給別人知道?”
大爺立刻搖頭:“那不是秘密的嗎?我怎麼會說給他人知道?”
蘇悅兒轉了眼低聲道:“我方纔放在屏風後的琴被人弄斷了弦,而知道這把琴位置的,只有紅玉和我。”
“什麼?琴絃斷了?那,那我怎麼和你彈?”大爺似乎關注的是彈不了。
“那就只有不彈了!”蘇悅兒說完抓了大爺的胳膊扶着他上樓,迎上了下來的紅玉。
“奶奶,大爺!”紅玉叫了人便笑跟在蘇悅兒身邊,蘇悅兒當下便問:“東西給太子爺送去了?”
“送了。
“快開席了吧,我們去二樓上跟着老祖宗她們吧!”蘇悅兒淺笑着吩咐着。
三口箱子放在三樓的正中,有兩口大箱子裡已經轉滿了銀兩。這是前來宴席之人的座位錢,白家爲了顯得公正,便是一邊記錄了,一邊把銀兩當衆放入。
這會天色已經漸黑,人也到齊了,當下就按照所給的數額,分着差別的都入了座。
太子爺的左邊是白老太太,右邊是景陽郡主,列入主桌主位,四大世家的掌家人分別坐在跟前。大爺雖是癡傻,但還是白家主鋪的東家,隨了白老爺湊去了主桌,而蘇悅兒則跟着太太和二奶奶與其他世家的夫人湊坐了在了一起。
蘇悅兒略低着頭的恭敬而坐,眼卻不時的掃下桌上的幾位。因着海家只有海二爺一位,還尚未娶親,這女眷的大桌上,其實也就是葉家的,東方家的還有白家三處的人。
太太和二奶奶本就是葉家的人,這桌上坐的又是太太的弟妹,自然是當下湊在一起親熱的絮叨,而東方家的那位婦人就顯得有些尷尬,不時的掃一眼去瞧瞧在另一桌上和姨太太們湊一起的東方如眉,也不時的掃一眼蘇悅兒,繼而便悶着腦袋喝茶掩飾着她的尷尬。
蘇悅兒無心湊去和她們插諢打科,也更不想和東方家有什麼接觸,便也安安靜靜的坐在哪裡品着茶,任她們的目光會不時的掠過自己,只裝作不知。
但忽然的有目光從主桌來,蘇悅兒的本能令她車意識的瞥了一眼過去,卻發現無人瞧望自己,而大爺和海二爺正說着什麼,太子爺則和東方家的老爺相談。
嗯?錯覺?不可能啊,是誰在看我?太子爺?大爺?還是東方宇?
蘇悅兒正想着,太子爺卻是四下問了下,便是舉杯開席,繼而洋洋灑灑說了些歌頌皇上,歌頌國家的話語。在坐的陪着應着,待太子爺說完了,正是開了席後,這各家的人便開始動手捐着或多或少的東西,以求太子爺的讚賞。
席宴就這麼一邊吃着一邊弄着,蘇悅兒待瞅了一個機會招呼了紅玉:“菜有些口重,我吃着鹹,取給我取盅熱湯來!”
紅玉聞言便去,而蘇悅兒則吃了一口雞肉,小心翼翼的將雞骨剔出的時候,收進手裡一小節,迅速的在掌中弄斷成數節。
“誒,不是聽聞白家今日有三位夫人以藝能而博彩嗎?不知幾時可以聽聞啊?”東方宇忽然朗聲而問,自然的太子爺一笑看向了白老太太。
“看來宇哥是坐不住了,巴不得他妹子獻藝呢,既如此,我也不好攔着啊!”說着便看了蘇悅兒一眼,手卻是一擺,寄下她身邊的紅櫻便往眉夫人跟前去,口中大聲的想請:“東方姨娘,您先請!”
“啪”輕微的筷箸碰了碗發出不大的聲音,這使得蘇悅兒注意到她所面對的東方夫人口此刻她臉色微白,脣角微顫,顯然是覺得紅櫻是有意的讓她白家人難堪。
東方如眉低着頭慢慢地挪了步子出來,此時衆人看到她似跛腳便有些小聲的議論。蘇悅兒注意到眉夫人的衣袖被她緊攥着,便意識到她此時也是極爲難堪的,於是當下看了老太太一眼,心道這老祖宗還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
條几架起,文房四寶擺上,衆人便知她要做畫,東方夫人的眉皺了皺,顯然不明白爲什麼女兒不選琴技。
“今日裡是白家爲宴席準備了三處藝能相展,因着白大奶奶欲琴,白二奶奶欲蕭,我便只好作畫了,只是,作畫之時未免單調,不如白大奶奶陪我,彈琴可好?”東方如眉點了蘇悅兒,蘇悅兒卻不能上去彈,只得淺笑着:“我的曲目不大適合陪你作畫用,不如,你請二奶奶陪你吧!”
蘇悅兒點了葉雨晴,葉雨晴只得站了起來,眼看到眉夫人的臉色,便笑着說道:“好,大嫂既然吩咐,我自當聽的!冬蕊,取我的洞簫來!”
人家有料不怕顯,當下便施施然的離桌到了眉夫人跟前輕聲問着:“眉夫人打算畫什麼?”
“今次太子殿下是爲皇上行義舉而出來賑災的,我打算畫一幅鵲報喜圖,望此災後五穀豐登,百姓安康,報喜不斷,更望藏者有喜,往來皆喜!”眉夫人這話裡喜字不斷,當下就討了巧,更說了藏者有喜,倒似是連這畫都有意賣出去籌錢,立時顯得她愛心有加起來。
“好,既如此,我就陪着你吹一首《春之喜》吧!”說着便從冬蓖的手裡拿過了洞蕭,取開袋子,準備吹奏,而眉夫人也似感激的一笑,叫青柚爲她研墨。
紅玉此時捧了湯盅而來,蘇悅兒算好位置,先射出一枚於地正好被她踩到,再射出一枚朝她腿部打擊,意欲叫她倒地把湯潑過來,併爲此在紅玉身子一趔趄的時候,已經擡了手。但是,紅玉趔趄了一下,身子卻是一個猛轉便站住了,顯然蘇悅兒的第二下並未打中她的腿!
蘇悅兒一時有些詫異,紅玉卻已經白着一張臉到了跟前:“這誰啊,丟了雞骨在地,竟害我差點摔了湯!”說着把湯盅放都了蘇悅兒的跟前,便是陰着臉去招呼小二了。
因着只是閃了下,沒什麼事,大家也就沒在意,當下蕭聲起,眉夫人便也提筆作畫了。
怎麼可能沒擊中?NND,難道是誰壞我事?蘇悅兒掃了眼地上的雞骨,見只有一個,那擊打的不見,便覺得心裡有些驚,繼而迅速的回頭看向主桌,就發現,竟有四個人都看着她。
太子爺看着她,眼裡是一份關切。
東方宇看着她,眼裡是一份竊笑。
白子奇看着她,眼裡是一份靜色。
海二爺看着她,眼裡是一份詫異。
這麼看來難道是東方宇那個傢伙發現自己的舉動,繼而出手阻礙?蘇悅兒想着便瞪了東方宇一眼,而東方宇明顯的脣角一揚,似乎在宣告着:沒錯,就是我!
他想到東方宇先前在樓口的樣子與瓶語,便意識到麻煩將會不斷,繼而再看到下人們已經把太太給的琴都擡了出來,便知道自己現在是迫在眉睫了。
怎麼辦?難道我假裝失手打碎了湯盅割破手?蘇悅兒正想着應急的法子,卻忽再發覺耳邊有細細的聲音,如同呼吸一般。當下身子一緊,便是直了身的四看,但是她身後哪裡有人?
“月兒,你看什麼呢?~太太再旁輕問,蘇悅兒忙是賠笑而答,“哦,我在看您給的琴擡上來了沒!”
“哦,看來你也很想露露你的藝能呢!”太太笑着便轉頭去和旁邊的葉家弟妹說話去了:“我這兒媳婦可是蘇家的千金,最是琴棋書畫的能手……”
蘇悅兒聽的心拔涼的,卻只能賠笑,手更是摸上湯盅,打算丟臉就委臉一回,但這個時候,她忽而發現自己的手似被拿捏住了一般,繼而耳邊再有呼吸聲不說,更是一個淺淺而熟悉的聲音若蚊蚋般輕哼:我幫你!
蘇悅兒身子一震驚的再看四周,可是四周全是空氣。而此時洞簫的曲子卻已經吹的歡快拔尖,聽來已是高潮。
是他嗎?
蘇悅兒緊張的連呼吸的停了,一張臉上卻保持着不變的微笑。
別擔心!
還是那蚊蚋的聲音,似輕風耳語,但呼吸聲清晰的在她耳邊。
嘩啦啦的巴掌聲響起,叫好聲也傳來,二奶奶的曲子吹完了,而與此同時,眉夫人也笑着放下了筆,立時有兩個灰衣侍衛小心的捧了起來給衆人觀看,那是一張繪着石榴枝椏上立着一對喜鵲的圖案。
“好曲好圖啊!這畫中的意思更是好,誒,有沒人意欲收藏的?”太子爺笑着纔開口,底下便有人捧場的喊價,但此時東方老爺站了起來一拱手:“各位給了小女面子,但老夫更想收了小女的畫,哈哈,各位給我個面子吧!”
畫到如此,自然無人去爭,當下東方老爺叫人取了一千兩白銀放進了箱子裡,而畫自然是被他家的人接了去。
眉夫人感激的衝她父親欠身,繼而便被二奶奶笑着拉回了座位,當下東方夫人的腰身也坐直了許多,再沒勾着頭了。
“白大奶奶,該您了!”太子爺笑着點了蘇悅兒,蘇悅兒很想拒絕,但是此刻她發現自己的手腳似乎不聽自己的,竟是起身福了下便往已經放好的琴前去。
“誒?不知白家大奶奶彈什麼曲?”東方宇果然出來發話,蘇悅兒不想理他又不能不理,而嘴巴也沒被人控制了言語,只能下意識的答到:“雅頌”。
“哦!”東方宇點了頭,卻是轉身對太子爺說到:“殿下,昔日在下和白家大爺都曾有幸聽白家大奶奶在臨江閣上彈過一曲《流觴》
“《流觴》?”太子爺的臉上明顯有震驚與新奇之色,而廳內竟也有了幾許抽氣之聲。蘇悅兒不明白這曲子代表了什麼,卻看到太子爺驚喜的看向自己而問:“你會這失傳的曲子?”
失傳?蘇悅兒簡直想噴血,她到哪兒會去?但是她的腦袋卻不聽話的點了頭。
“當真?”太子爺的眼更亮,而東方宇卻是一愣後說到:“殿下,要不還是請白家大奶奶奏一曲《流觴》吧?您看如何?”
太子爺興奮不已的應聲:“好,好,就彈《流觴》!說着卻是搖了身邊的海二爺:“嘿,這下你別再炫耀……唉,你怎麼又醉了!”
此時衆人才注意到海二爺竟是癱趴在桌上。而在旁的大爺一撅嘴:“才喝了半壇,就倒了,真沒用!”
當下太子爺無奈的搖頭:“你又和他猜拳?”
大爺點點頭:“是啊,每次都輸,真笨,誒,龍哥要不咱們兩個……”
“不了,我,我要聽曲!”太子爺說着立刻看向蘇悅兒一擺手:“白大奶奶請吧!”
蘇悅兒的身子一欠,人便施施然的去了琴前,繼而跪坐略整,卻是手指輕撫了琴絃。
閉眼享受吧!
耳邊是細細的蚊蚋聲,手指卻已經勾撓而起,隨着一聲琴鳴,搖指擺動如篩,琴音遙遙似遠而近若溪水潺潺又似清泉汩汩。掃一抹輪指,似水花四濺,卻偏是清脆動聽。
蘇悅兒驚奇於自己的手指靈動如魔,更驚奇於這動聽的曲樂出自自己的手,但她想到那句叫她閉眼享受,她便乾脆的閉了眼,全身心的投入到聆聽當中,好似自己置身在山水之中一般,將滿座的賓客忘記!
搖指潺潺若水湯,輪指靡靡似溪浪,勾指錚錚仿澗歡,撓指嗡嗡成流觴。
曲子由高入低,由歡成悲,當指壓揉在弦,成最後的纏綿時,卻似水滴帶弄一絲憂傷在聞着的心口盪漾成漣漪若傷。
“啪!”一聲突然的響動,琴絃斷裂,蘇悅兒心口一顫便是睜眼,看着那捲曲而翹的琴絃,她忽而覺得心口有一種悲,下意識的,她擡了手,竟是一根根的扯斷了琴絃。
“這,這……”太子爺最先發出了聲音,他似是不解蘇悅兒的舉動,而蘇悅兒此刻眼裡卻含着淚,幽幽的說到:“知音難覓,斷絃何妨?”
而此時一直趴在桌上的海二爺卻站起身來,眼裡涌着淚的說到:
“好一個知音難覓,斷絃何妨?你今生難道再不撫琴?”
蘇悅兒聞言一震,忙是兵頭:“是,此生在不復琴棋書畫!”
海二爺聞言一愣,卻是擡了手:“爲此曲絕唱,我海家,出五千兩銀!”說完卻是身影一軟,直接縮到了桌子底下……
九十四 雄黃石
海二爺的醉癱與縮地前的話語,都叫賓客一時有些錯愕,但好在主桌的幾位似乎都習慣了海二爺那淺薄的酒量,一個個扶的扶,拉的拉,連太子爺都出言爲他圓着這失儀之態:“是我糊塗了,這曲子他彈一次便傷一次,我卻只聽着有人會此曲便激動不已,卻沒想到他醉是醉,聽了卻也痛的!”
海家的人趕緊接了海二爺癱軟的身子,繼而將他擡了去角屋裡睡着,而海家一位年紀較大鬍子都花白的管家模樣的人,則一擺手,叫人在那口箱子前放下了一個小箱子。那下人慢慢的放了箱子,動手擡起了箱蓋,立刻金燦燦的金餅便在衆人面前閃亮,霎時,海二爺的失態也就不算做什麼了。
“海二爺如此捧我們家的大奶奶,更藉着這個機會爲百姓捐出了這些銀子,真是有一顆善心,我提議我們爲他的義舉喝一杯!”白老太太一發話,自然大家舉杯,當下這事也就算揭了過去,蘇悅兒也趁此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只陪着笑的舉杯,心裡卻還兀自惶惶。
“月兒,想不到你琴技竟這麼好,當初聽軒兒說起的時候,我還當他誇大其詞,卻不想是真的。”太太一臉的燦爛之色衝蘇悅兒輕聲說到:“不知你從的哪位名師?”
“啊?我,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巧合遇到他,恩,一時學了這曲子而已。”蘇悅兒不敢多說,只趕緊的衝太太道歉:“對不起啊婆母,我一時激動,就把您給我的琴伽…婆母您別生我的氣好嗎?”
太太笑了笑:“一張琴而已,我沒那麼小氣。再說了,那曲子聽的我都心碎了呢!”太太說着略是撫了下胸口,身邊的葉雨晴就接了話:“可不是,由歡成悲,空悵惘,我都覺得心涼涼的呢!大嫂,您真本事!這意境您是如何尋來的?”
“啊?”蘇悅兒無法,只得把伯牙摔琴的故事講了出來,末了說到:“教我的那人,就是從此便不彈琴了,所以我實才彈時,一時想到天下在無懂此曲的人,就激動了。”
“知音難覓啊!”太太輕嘆了一口氣,眼已經飄向了主桌。
因着白家三位已經表演過,太子爺一時爲了錯開這略悲的氣氛,便問着葉家,葉家當下拿出了一身由宮錦料子裁製並由蘇繡名師陳玉孃親自刺繡了百日才完成的百子服出來。百子百態福喜滿衣,立時整個望月樓裡就熱鬧開來,滿是競價之聲。
蘇悅兒這會自己的事應付了過去,便心中大定,但之前那種異相之幫,卻也令她驚奇萬分,可是這之後無論她怎麼聽,怎麼感受都沒了那呼吸之聲,於是她一面覺得如此詭異,一面卻又覺得自己一定要回頭去找他問問,因爲那聲音實在和貓臉的聲音一樣。
葉家的百子衣最後被白老太太以三千兩拿下,當下就被當着衆人的面送到了蘇悅兒的面前。蘇悅兒不得不再次成爲焦點,只得紅着臉的收了,卻注意到在大爺嬉笑臉龐的背後卻是太子爺一張有些難看的臉。
霎時她想到了太子的話,想到了他說她曾只喚他呆子…
額的神啊!你到底和幾個人有瓜葛啊?你和東方宇再一起算被迷惑的話,那和太子呢?不會你和太子有一腿吧?
蘇悅兒對這種情感糾葛很無力,她在現代社會真正的戀愛都還在沒嘗試過,眼前卻要面對類似三角戀的關係,實在叫她很想罵娘!
一場酒宴,吃的暢快,東方宇親自上場舞劍一段助了興,之後就是太子爺自己拿了兩件隨身帶的東西義賣了出去。這般吃吃喝喝的鬧了一陣子,總算是晚宴到了尾聲,太子爺親自到了箱子前,看着侍衛清點了銀兩,對了賬冊,便宣告今日裡竟是募集出了三萬兩白銀,一時,便是說了許多感謝的話,更是給幾個出資較多的大戶,提筆寫了匾額之款。而他最後又專門說了今日白大奶奶的一曲特別,便把那金鏤的香球賞賜給了蘇悅兒。
蘇悅兒這麼着,今日出盡了風頭,禮物也拿了許多。當下只能不住的道謝。而太子爺又忙弄平衡分別取了些小玩意看了賞。
這折騰騰的弄完,已是到了亥正時分,當下白家人便忙活起來送客,蘇悅兒身爲大奶奶也再逃不開責任,只能學着二奶奶那樣,親自送客至樓門前。
往返了許多次後,忽而紅玉喚她說老太太請她去角屋裡,她才急忙的折返回樓,卻在進屋後才發現竟是自己的爹孃和弟妹坐在屋中。
“你們怎麼來了?”蘇悅兒很詫異:按照吳管家說的名單裡,逞次宴請的都是富戶都是商業上的翹楚,而蘇家雖是名門卻不沾商,加之本身也不是那種有錢的人家,故而名單裡並無他們。可這會宴席都散了才發現人竟在這裡,使得她很意外。
“是郡主接的我們過來,又說怕面子上爲難了白家,便把我們安在了大廳裡,給我們機會能瞧瞧太子爺是個什麼模樣!”蘇夫人說着激動的拉了蘇悅兒的手:“月兒啊,我知道你會琴,卻不知道你竟這麼大的本事,你爹聽的剛纔都叫奇,還說叫你空了把曲譜給他寫出來那呢!”
“是啊是啊,這可是失傳的曲目,你寫出來給爹!”蘇老爺立刻點頭。
蘇悅兒一聽傻了眼,只能搖頭:“這曲子並未失傳,否則我也不會能彈出來了,只是,教我的人說了,不許告訴他人,爹,這個我幫不了你……”
“你爹又不是外人!你還如……”
“我們是名門蘇家,仁義禮智信,哪個能少?”蘇悅兒順口就接了上去,當下蘇夫人說不上話來,而蘇老爺則點了頭:“是啊,背信棄義的事做不得,罷了,我無緣分啊!”
蘇悅兒聽着無奈,正要勸再句卻發覺有點不對,繼而一尋思便問到:“這曲子,我好似回來的時候就有彈給爹聽,爹難道不記得?”
蘇老爺眨眨眼:“沒啊,我沒聽過!”
“沒?”蘇悅兒一頓,迅速的看了眼紅玉,繼而問到:“您確定沒?半年前的臨江閣,難道我不曾彈過?”
蘇老爺頓了頓,忽而一拍腦門:“哦,想起來看了,有過,不過那次你爲我解圍的時候也是說彈的流筋,但是,只開頭的部分相似,其後的卻大不一樣呢!諉,就是啊、爲什麼這次的和上次的不一樣?難道《流觴》是雙曲不成?”
蘇悅兒勉強的一笑:“哪裡來的雙曲,不過是上下闕罷了。”
“哦!”蘇老爺恍然大悟狀,蘇夫人卻是一推他說到:“哎呀這曲子的事有什麼好說的,說正事!”
蘇老爺一頓,立剩對着蘇悅兒笑了:“月兒啊,你看,你夫家和太子爺很親近,星痕呢,也快到了去京城入學館讀書的時候了,你看你能不能帶星辰去見見太子爺,求個關照啊,你也知道,學館裡除了看錢也看身份的,有人照應着自然好些!”
蘇悅兒聞言點點頭,心說這種事也算人之常情,只是在白家人面前爲星痕去求,卻又難免拿白家做臉,便說到:“這件事,我一定和太子爺打招呼,只是現在樓上四大世家的人都在,我若帶着星痕上去了,難免叫其他三家看着,不大好,若娘信我,只管帶星痕回去,我自求太子爺照應可成?”
蘇夫人聞言也知道是有些不妥,但沒了白家爲襯,靠蘇悅兒就能要來關照,她卻不信,便不言語的看着蘇悅兒,意思就是想蘇悅兒妥協。
“娘,別爲難大姐了!”蘇星痕忽然在旁邊陰陽怪氣了一句,吃不住他是真懂事還是挑事,那蘇夫人卻跟踩了尾巴一樣的唸叨起來:“什麼叫爲難?她是你姐!嫁到大家裡去了,難道就不管你了?你可是她的親弟弟,你可是蘇家唯一的香火 ……”
蘇夫人一念叨,蘇悅兒就冒火:“娘,您不用一遍一遍的強調,星痕是我弟弟,我清楚的很,我不是和您說了嘛,我一準去和太子爺要關照,您幹嗎非要我現在上去恬白家的臉?星痕是您的孩子,難道我就不是?他是我弟弟,難道我就真撒手不管?”
“你管不管的可難說!”蘇夫人似乎在氣頭上,話就脫口而出,當下蘇悅兒氣的就轉了身:“那好,您要當我不管,那我也沒話可說!紅玉,咱們走!”說罷便是轉身要去。
“你!”蘇夫人氣的哆嗦:“你架子還真大,當了白家大奶奶你就忘了你孃家姓蘇?”
蘇悅兒冷笑着轉身看她:“我姓蘇,我是蘇家的閨女,可是您有把我當蘇家的閨女嗎?當孃的不去體諒自己的閨女就算了,還要疑心自己的閨女,您可真是一位好娘!”說完也不管蘇夫人的臉色難看便拉開角門出去,紅玉只得趕緊跟着。
離開角屋,她便欲下樓,才走到樓梯口,恰此時太子爺陪着葉家的老爺夫人出了廳,她正面相遇,不好走先,只得立在一邊頷首,讓了過去。
“多謝了!”太子爺笑着擺手,身邊的灰衣侍衛便是送了葉家的二位下去,蘇悅兒在旁欠身遵循着禮數,待人讓過了,卻是太子爺到了跟前:“白大奶奶怎麼不進廳裡,白老夫正誇您呢!”
蘇悅兒一瞧太子爺已經出了廳,又怕自已那便宜娘發渾的生事,只得欠身說到:“殿下,白蘇氏有一事想請殿下關照!”
太子爺有些意外:“哦?何事?你說!”
“我有一個弟弟叫做蘇星痕,今年該上京入學館讀書,想請殿下關照一二。”
蘇悅兒只能開門見山,她可沒時間和功夫去繞圈子。
“這個啊,好說,回頭我叫人招呼一聲就是!”太子爺不當事的應了,蘇悅兒聞言卻也一咬牙說到:“殿下既然應了,還是給出具個文書或是信箋的好。”
太子爺聽了微愣,卻也點了頭:“好吧!”說着他轉身喊了身邊的那個光下巴老頭:“拿我的帖子來!”
那太監立刻就從袖袋裡摸出一個薄折,繼而太子爺捏着薄並便到了連廊上的桌几前,那裡還擺放着眉夫人先前用過的文房四寶,當下他提了筆,那老頭給墨了墨,他迅速的寫了一些字後,丟了筆,吹了墨,取了一方印出來蓋了,繼而交給了蘇悅兒:“這總可以了吧?”
蘇悅兒伸手接過一看,當下謝了恩,轉身就拿着薄折去了角屋。
“殿下,您如 ……”老太監似有所不滿。
“白家今日一宴,所籌可不是個小數啊,再說,就憑那一曲,也是應該的,你回頭去個信專門再招呼一下,若她弟弟真是個有才的,請杜翰林親自教習爲佳!”太子爺說這往主廳回。
“是。”那老太監立刻應了。
蘇悅兒捏着信急忙到了角屋,剛要推門進去,卻聽到裡面傳來了郡主的聲音:“這又不是多大事,心何必爲難您女兒,她在白家是大奶奶沒錯,但到底不是宇家的不是?這事你完全可以說給我嘛,我告訴我哥哥去,請他給那邊一封信,不就成了!”
“真的?”蘇夫人激動的聲音傳過了門扉,蘇悅兒一聽便趕緊推了門:“什麼真的?”
當下的她便入冉和郡主打了個照面,立刻欠身:“呦,郡主,您怎麼在這裡啊?”
郡主沒想到蘇悅兒會回來,她看着蘇悅兒走了,她才帶着青袖裝作無意裡撞見而進來的。
“郡主人家心腸好,得知我們星痕要去入學館怕他會吃虧,還說要悅王幫忙呢!”蘇夫人拿話刺着蘇悅兒,蘇悅兒卻聽的冒火,心說這人一旦被貪字蒙了眼,啥糊塗事都能做!當下她便冷笑:“是嘛,那我們蘇家下爺還真是好福氣呢!”說着她把手裡的帖子一亮:“只是剛剛我才爲了星痕從太子爺那裡求來的文書,若是娘覺得郡主那邊的承諾更好用的話,那我這就回去把這個還給太子爺!”說罷一樣帖子,人就作勢轉身。
“等等!”蘇夫人一聽是太子爺給的文書,眼睛都亮了,當下激動的衝過來:“別,別,有文書可比一句招呼強多了啊!”當下的,她便動手想要拿,可蘇悅兒卻不給她,只看着她說到:“娘,咱們是普通老百姓,皇家的恩德可是佔不全的,您若要郡主的恩德,太子爺的咱們就不能受,您還是要郡主的吧!”
蘇夫人的臉紅了下,卻是死扯着蘇悅兒的胳膊不放,當下的郡主就湊了過來:“你說太子爺給了你文書,真的假的?”
蘇悅兒將文書大方的遞給了郡主,她可不怕郡主給她毀了,畢竟她能要來這東西,就還能再要來第二回。郡主拿過去便是細看,看完後臉的白了:“還真是殿下的文書!連印都加了!”
蘇悅兒伸手抽了回來,笑嘻嘻的看着郡主:“景陽郡主,您對我們蘇家的關照,我蘇白氏真的是內心感激萬分,但是您看這次的事……”
郡主訕訕一笑:“都有太子爺的文書了,我還何必自找沒趣的去麻煩我哥哥?青袖咱們走!”說着便是轉身,而這一轉身的她脖子處的一塊紅晶石卻閃過了蘇悅兒的眼。
“等等!”蘇悅兒本能的挽留。
“怎麼?還有何見教?”郡主翻着眼,有些不悅。
“敢問郡主,脖子上帶的可是雄黃石?”蘇悅兒略有些緊張。
郡主伸手一捂脖子,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便顯了怒色:“是,是雄黃石,怎麼了?要不是你們作踐我,害我殺了那蛇,我能被蛇神威脅?像我夢潔什麼珠寶沒有,非要帶一塊破石頭,還不是被你們害得!”
蘇悅兒當下搖頭:“郡主還請勿惱,俗話說的好,人生如鏡,你惡它便惡,你善它便善,說起來,若無因哪來的果?誰又會無緣無故的與人爲惡呢?”
郡主的臉上立刻紅白相間:“哼,我用不着你教訓我!”說罷就要走,可蘇悅兒卻攔了:“郡主請留步,請聽我一言,這雄黃石帶不得!”
郡主白她一眼:“你什麼意思?我帶着這東西避避蛇都不成了嗎?哦,你是不想我出現在你們面前是不是?”
蘇悅兒無奈的搖搖頭:“郡主,這雄黃石的確可以敗毒,但是就算是外用,也要十分小心的,尤其是避免受熱,像暴曬之內的,稍加不注意就會讓人如中砒霜。
“什麼?”郡主的眼睜得溜圓:“你說的真的假的。”
蘇悅兒無法只得編謊:“我在庵裡的時候,一起的一個就是怕蛇咬而帶了這雅黃石傍身,結果個把個月後,她忽然就毒發身亡,仵作驗屍說是她中了砒霜而亡,但是庵裡並無此物,鎮上的藥店也沒出貨的記錄,大家都奇怪她如何中了砒霜毒。後來,還是一位行走天下的醫生路過,見她身上帶有這個,便告訴我們,這東西一旦被太陽曬了,或是受熱燒了,就會產生毒素,而人佩戴時,就會吸入毒氣,等於中了砒霜毒!”
郡主一聽,一把扯掉了雅黃石丟在了地上:“天啊!”
蘇悅兒見了,撿拾了起來:“雄黃石本身是藥材,也是能用來驅毒的,郡主不必這麼怕的,只要小心些的用,別帶在身上,別使其受熱,更別內服就不會有事的。”說着她拿着給了一旁的青袖,繼而衝着郡主一笑:“郡主可回主廳?”
郡主車意識的點了點頭。
“那我們同去吧!”說着她把手裡的文書給了蘇夫人,卻是對着她當着郡主的面兒明明白白的說了一句話:“星痕是我的弟弟,我這個當姐姐的自會關照,但關心則亂,娘您以後還是不要這樣沉不住氣,若是隻丟些臉的倒是事小,麻煩別人到處欠的都是人情,只怕這輩子都還不完!”說完便轉了身對着郡主笑顏:“郡主,我們一起過去吧!”
九十五 爲君主做媒
“你,不恨我?”走在路上,郡主幾次都欲言又止,正當蘇悅兒以爲她不會問出來的時候,郡主卻終於站住了腳步問了出來。
“你和我無怨無仇的,我幹嘛要恨你?”蘇悅兒說弄一笑:“雖然你的確對我起過歹心,也做過些什麼,但畢竟你沒得手不是?”
“你,你……”郡主的臉色閃過白與紅,眼裡有着迷惑的亂。
“你是堂堂郡主,你是身份顯赫的人,在別人眼裡你是金枝玉葉,像你這樣的人,我相信很多人終其一生都會心嚮往之,更夢寐着將你娶到身邊小心愛護。而你,一定也很明白這些,所以你慢慢的找尋着,想盡可能的幸福了這一生。但是,現在的你,卻義無反顧的要來做一個平妻……我只能說,你一定揹負了一個沉重的枷鎖,一個將用你畢生幸福去換,去成全的枷鎖。”蘇悅兒說着一抱肘衝着郡主淡淡一笑:“那個枷鎖,那個理由,讓你失去今生的幸福,你覺得值得嗎?”
郡主一時有些愣,她看着蘇悅兒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一般,而她身後的金蟬卻似是警惕的盯着蘇悅兒,但蘇悅兒根本無視她的存在,只輕聲道說到:“幸福都在自己的手裡,是偉大的舍掉自我來成全別人,還是去幸福的過自己的人生,這的確是個難題。”
“我,我喜歡大爺,真的喜歡 ……”郡主咬着牙強調,可蘇悅兒卻笑了:“我不信!”
“我真的……”郡主還要說,可蘇悅兒擡了手:“其實你真喜歡他還是假喜歡他,都和我沒關係,因爲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大爺那裡你就別想了。”
“你,你威脅我?”郡主挑了眉。
“不,這不是威脅,我只是簡單的想看看你和我能不能不做敵人!”蘇悅兒說着向前一步,伸手從腳架上的花盆裡順手摘下來一些茉
莉花的花苞。而後在郡主的面前晃了晃:“我這人佔有慾極強,一旦是我的東西,哪怕它對我來說根本不會被我想起拿來一用,但別人若想要從我手裡得到,就註定是和我爲敵。我的東西,只能是我的,他人別想碰!”蘇悅兒說着忽而一揚手猛擲,那幾顆花蕾便直接打在了跟前的柱子上,當下便嵌入其中:“這個,才叫做威脅你!”
郡主看着幾個花苞被嵌進了柱子裡,當下就是嚇退了一步,人卻偏高傲的擡着頭:“你想怎樣?”
“不是我想怎樣,而是你們想怎樣?你那個半路撿來的人,尚且不能傷我,你覺得你們能嗎?縱然您的哥哥可以派遣更多的人來傷我,但這樣的事鬧出去,只怕您進白府就更難了。
而且話說回來,大爺現在是什麼樣子,你看的到,你真進了白府就能一切妥當嗎?眉夫人如今也不過是面上光鮮罷了,但終究不還是個妾?穿了一身紅衣,依舊是東方姨娘罷了。”蘇悅兒說着卻對郡主一笑:“何況現在的你,在白府殺了蛇,遭了邪,也是你自尋的麻煩,又怪的了誰?若強硬着嫁進白家,那恐怕我都救不了你!”
郡主的眼看了看蘇悅兒,繼而咬了脣:“你和我說這些不就是怕我嫁給白大爺嘛,我,我還想活着呢!”
蘇悅兒聞言笑了笑:“也許,我們將來會做朋友!”
郡主的眉一挑:“這種場面話你對別人說比較合適。”
“呵呵,人生的事誰也說不清楚!”蘇悅兒說着便是掃了眼身邊的紅玉,繼而一指紅玉說到:“她現在是我的貼身婢女,是我的心腹,但是誰知道有沒有一天,她會是對我動刀的人?”
紅玉聞言臉立刻白了,當下便是跪地:“奶奶!”
“起來,我只是拿你舉個例子罷了!”蘇悅兒說着衝紅玉一擺手讓她起來,人卻口裡輕聲說着:“人是最看利益的動物,是背叛還是合作,都是因着利益。郡主,你和我並不是對立面的人,所以將來我們會不會成爲朋友,只有將來知道!”說完她衝郡主一伸手:“我們一起進去,你說好不好呢?”
郡主問言愣愣舟看了蘇悅兒一會,繼而卻慢慢的擡了手,最後小心的把手放到了蘇悅兒的手裡:“你很責怪,奇怪到我不能理解。”
“那就不用理解。”說着蘇悅兒一笑,卻是輕輕的勾着她的手指,往廳門前去。
白家大奶奶和郡主手牽手的一同進廳,立刻就令在廳裡說笑的人傻了眼,當下且不說白老太太的錯愕,只說那東方家的人便是個個將一雙眼瞪的溜圓。
蘇悅兒注意到如此,證實了心中的一些猜想,便面含笑的輕拉着郡主母了座位上。
“大嫂怎麼和郡主一起進來了?瞧你們手拉手的樣子,我竟想起來當年郡主和眉夫人也是這般親近呢!”二爺在一邊掛笑的輕問,但話語裡卻似乎帶着一絲挑唆的味道。
蘇悅兒迅速的掃了一眼坐在東方家人羣邊的如眉,果然她的眉一皺,臉上顯過一絲慍色,而一雙眼則是死死的盯着郡主。
而郡尖卻不愧是演技派的,剛纔還和蘇悅兒說的一副猶豫謹慎的模樣,而現在卻是直笑的酒窩漾起,親親切切的衝着東方如眉傻笑言:“如眉妹子,你看白二爺的最多貧啊,我要是你我就啐他一口,叫他到一邊站着去,少那我們的姐妹情當玩笑話!”
東方如眉聞言極爲勉強的笑了笑:“我哪敢兒呢?”
東方如眉的話音才落,蘇悅兒就看到東方夫人扯了一下如眉的胳膊,繼而臉上堆了笑:“郡主就別拿我們如眉說事了,她如今不必以前,可不是當初能開玩笑的時候。”
郡主笑的甜甜,卻把手一揚:“如眉,我剛和白大奶奶結拜了姐妹,如今咱們三個可是姐妹了哦!”
蘇悅兒聞言掃了一眼郡主,嘴角掛着笑,人卻掃了一眼郡主,那一秒眼中閃過一道寒光,使得郡主臉上的笑都僵了一下,而與此同時,老太太開了口:“月兒是真的嗎?你這般好福氣?”
蘇悅兒一笑:“是呢,老祖宗,郡主剛纔和我說,她想和我做一輩子的姐妹,還問我,能不能幫她做個媒人!”
蘇悅兒的話一出說來,當下別說老太太的眉挑了起來,東方宇竟都激動的站了起來,而與此同時,在邊上的白三爺一口茶也噴了出來,而郡主更是緊張的看向了她。
“媒人?不知道郡主心中屬意何人?”太子爺當先開了口,郡主緊張的就要張口,蘇悅兒卻立刻一扯她的胳膊衝她一笑搶先言到:“殿下這個可不到說的時候,郡主說了,她還要好生想想的,而且也希望由我幫她思量一二。”說着她帶着笑的當着衆人面的對着郡主咬起了耳朵:“退而求其次,嫁給三爺其實也不錯,又或者你希望跟了那東方宇?但我看你那麼想進白家,也許白三爺比較好,不會委屈了你,如果你真要搶權,白二爺也不錯,至少我們家的家主會是他!”
郡主公然的咬完了耳朵,對着衆人一笑:“等郡主考慮好了,我自會告訴你們的!”說着一扯郡主的手:“是不是啊!姐姐!”
郡主似害羞的低了頭:“是,是,那個,天色不早了,我,我該回去了!”說着她從蘇悅兒手裡抽了手,人趕緊對着太子爺行禮:“太子殿下您一路保重,夢潔告辭了!”
“好好,你也多多保重,哦,對了,我聽聞你不大舒服,我隨行的有宮裡的李太醫,不如請他給你看看,你再去的好!”太子爺說着看來那老太監一眼,當下那老太監就湊了過來:“景陽郡主,請隨老奴來!”
郡主點點頭,衝着太子爺道了謝,當下與廳內的賓客點頭成禮,便隨着老太監去了。
“我送送!”白三爺說着丟了茶杯急忙的追了出去,太太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時候也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去了,殿下您一路多保重啊!”東方老爺一見郡主告辭,又見白三爺跟了去,當下也起身告辭。立刻東方一家全都起身,但蘇悅兒注意到東方夫人緊緊地抓了她女兒如眉的手,儼然一副捨不得的樣子。
“怎麼不再坐會兒了?”白老太太客氣的問話裡似有一絲詫異。
“不了,太子爺明個還要趕路呢,我們可不好耽擱!”東方老爺說着便是拱手告辭,當下東方一家施禮而去,蘇悅兒和葉再晴陪送到門口,就看到東方夫人伸手抹了眼角不說,更是掃了一眼蘇悅兒去了。
“娘 ……”眉夫人口中輕聲念着,她不敢大聲的喚。蘇悅兒見狀只能扭了頭不去理會,她知道在古代,嫁出去的女人就是潑出去的水,未能產子就沒孃家的資格,而她這麼一個嬌小姐做不來妾,落差總是存在的,自然委屈也會有的。
“今日辛苦白老太太了!”太子爺十分的客氣,老太太卻是一笑:“哪裡的話,總是應該的。說來,時候也的確不早了,殿下,咱們,也該回了吧!”
“是啊,該回子!”太子爺點點頭,眼掃向了蘇悅兒,蘇悅兒趕忙看向四周:“誒,我家大爺呢?”
“應該在角房吧,剛纔海二爺吐了一道,他就湊過去了!”二奶奶順口答了,蘇悅兒立刻欠身:“那我過去瞧瞧!”
“去吧,我們就不等你了,先回去,稍事和大爺回府了就來我跟前說一聲,別叫我擔心!”白老太太說着擺了手,蘇悅兒卻是明白她的意思:你等會過來給我解釋一下,別叫我擔心!
當下應了聲出廳,便順着連廊到了角房處,輕叩了門聽到裡面說了進來,蘇悅兒才推門而入,便是先看到了那個上了年紀的管家。
“白大奶奶您來了?”老管家客氣着。
“宴席結束,各處也回了,我擔心海家舅爺趕緊說來看看,怎麼樣,人如何?”蘇悅兒問着便進了屋,當下就看到海二爺雙目緊閉臉色略有些青,不免擔心,而此時大爺卻忽而對她說到:“我要陪着小舅舅,你自己回去吧,明個我再回來!”
九十六
大爺說的很輕,但說的時候卻沒回頭看蘇悅兒,只盯着海二爺。
不知怎的,蘇悅兒心中的擔心在放大,便是緊張的蹲在了大爺的身邊:“怎麼?海二爺難道醉酒太兇,傷了胃?”
大爺沒出聲,卻是那老管家輕聲說到:“白大奶奶有所不知,我家二爺是個音癡,這一生心頭最愛的曲子莫過於那首《流觴》,今日有幸,您彈了此曲,縱然我家二爺已醉,卻也對此曲偏愛有佳,因而讚賞。只是……”他說着忽然停下,看了看海二爺又看了看大爺,見沒什麼反應,才繼續和蘇悅兒說到:“只是這首曲子,當年也是我家小姐的最愛,每每二爺彈起,總是忍不住要傷痛一回的,這次大概是醉酒中聽了您的曲子,誤以爲是自己彈了吧,這會的正在心裡發嘔呢,所以怕是要辛苦大爺陪我家二爺一宿了……”
“大爺陪着就能好?”蘇悅兒覺得奇怪:若真是人不舒服找醫生纔是正經吧?找大爺又什麼用呢?
“白大爺可是我家小姐的兒子啊,到底和我家二爺有着舅甥的血親,待我家二爺中間發苦幾回,知曉白大爺陪在身邊,他瞧見了就能踏實了,散過了酒勁也就無事了。”
聽了這管家這等說辭,蘇悅兒算是明白海二爺的傷痛是在姐弟情深上,霎時想到了自己當初和弟弟相依爲命的日子,便覺得感同身受不說,也更能理解海二爺現在的情況。當下她點點頭,擡手輕扶了大爺的肩:“那你好好陪陪舅爺吧,我回去給老祖和太太說一聲就是,明早要車去接您嗎?”
大爺回頭看向了管家,管家忙說到:“不用的,明早我們會送白大爺回來的。”
當下蘇悅兒點點頭,便自覺的退了出來,那管家送到了門口。
“誒,老管家怎麼稱呼?”蘇悅兒輕聲的詢問。
“哦,老夫姓柯,叫做柯大,自海家玄太爺起,我柯家祖祖輩輩的就跟着伺候了。”管家趕緊做了答。
“那您今年高壽?”
“哦,談不上壽字,只是剛剛好是個雙兒,五十有八。”管家說着一笑,伸手摸了下他已經花白的鬍子。
“您說你祖輩伺候在跟前,那您的孩子也 ……”
“哦,我有大小兩個兒子,都在海家,大的在車馬行裡做事,小的那個跟在鹽業裡學道呢!”管家說到自己的孩子不免眉眼透了欣慰的笑,蘇悅兒見狀問了兩句閒的,便忽然掃了一眼房內的大爺,輕聲問到:“冒昧的問一句,每次海家二爺這般了,大爺在跟前陪着就能好嗎?我實在擔心海二爺會不會哪裡不舒肌 ……”
“白大奶奶您別擔心,自打小姐去了,便是這樣,每年我家二爺都至少折騰一次,白大爺都習慣了呢。”管家說着眼裡眯瞪起一絲無奈。
“柯管家您別見怪,我才嫁給大爺沒幾天,對於大爺這邊的事不是很清楚,對於故夫人那邊的事就更不清楚了,所以,我很想問問,故夫人她如……”蘇悅兒沒問完便收住,那管家果然懂得起,便略請了蘇悅兒出屋,繼而說到:“我家小姐生下大爺的時候,就傷了身子,她自身有些能耐,多撐了兩年,可到底身子虛了,害了產褥熱,終究還是在白大爺三歲的時候撒手去了。”
蘇悅兒聽着點點頭,忽而發現這位海家二爺很年輕啊,而若是海家小姐是在大爺三歲就去世了的人,這個年歲上好些不大對啊!
“那個,故夫人和海二爺,這個相差幾歲?”
“四歲。”管家說着嘆了口氣:“小姐去世的時候,才二十一歲,二爺也就十七,說起來,我們大爺和小姐是一胞的,之後夫人生了二爺,二爺就只和小姐親,側和大爺生分。後來小姐出了事,大爺又因着海家老爺老夫人一病不起的,便帶了他們回了家鄉舊宅,從此……如今這海家的家業與重擔就全落在了二爺的身上啊!”
蘇悅兒瞧那管家神情落寞也不好再打聽什麼,當下對着他一欠身:“柯大叔那辛苦您了,我家大爺就麻煩您了,我這就去了。”
老管家趕緊欠了身還禮,蘇悅兒便是出了角屋回到了廳前,此時紅玉正在交待下人將得到的賞賜禮物都仔細的捧回去,蘇悅兒便順手把其上的那個香球拿在手裡把玩,叫人把那身衣服送去車上。
“紅玉,你在這裡仔細的看看,收個尾,免得有什麼遺漏。全都收拾好了就回去,晚上也不必來伺候我,明早了叫我!”蘇悅兒給紅玉、安排了事做,人便自己下了樓,上了馬車,當下回府。
因着已經是深夜,到了賞金客們活動的時間。蘇悅兒的馬車從那處過時,她便順手掀起了車簾往外瞧看,但當賞金壁消失在眼裡,也沒能看到那兩張熟悉的面具,便一時有些所失的感覺,隨着性子打量着夜色的古老街道。
忽然間老遠的看到前方好些車馬,蘇悅兒下意識的擔心不安全,便出聲囑咐着車把式:“小心點,前方有些馬車,可留神!”
車立時慢了點點,當下車書式回了話:“奶奶別擔心,那是東方家的馬車!”
蘇悅兒聞言一頓,便是仔細的從窗戶裡往外看,待自家的馬車從旁過時,她反而清楚的看到,在那東方家馬車的不遠處,竟然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金蟬。
她在這裡,那就是說郡主也在此了,東方家的馬車,郡主的人,莫不是他們有私情?
蘇悅兒下意識的猜測,卻不由得想到了跟着出去的白三爺,一時便有些擔心。但她瞧着這等夜色,又顧忌着金蟬在跟前,便怕自己冒然的去了,萬一撞見不該看的,那是自找是非,於是她終究沒出聲的任大家錯過。
回了每府,她便匆匆的往老太太院裡去,因爲知道老太太是要找她談話的,所以也沒先回去叫丫頭跟着,只自己往那邊去。可走到通往老太太院落的長廊時,她到意外的撞見了太子爺。
此時月灑銀灰,照的院落裡處處透亮,而太子爺便背手站在廊中望月,那老太監便勾着身子立在一邊,好似兩人已經這樣站了許久。
蘇悅兒瞧着這等狀態心覺太子爺是有意在等自己,可她想到此刻夜深人靜的,這般遇到又怕被人瞧見不妥,便下意識的想繞開,但這個時候,太子爺轉了身看向了她,輕聲道:“爺去了海家?”
蘇悅兒本要行禮,可聽聞此話卻是眼一擡:“你怎麼知道?”心中便猜想着是他太瞭解底細還是他還留了人監視自己。太子爺一笑:“我比你早認識他們許久,自然瞭解。”太子爺說着揮了手,那老太監便退的遠遠的,而蘇悅兒下意識的就緊張起來,並本能的看了下四周。
“別擔心,不會有人知道的。”太子爺輕聲說着,可蘇悅兒一點也不放心,她太清楚老太太的本事,當下便說到:“你知道的,老太太要見我,這又是白家,還是……”
“噓,我只想和你說兩句話,說完就走。”太子爺將手指挪到脣邊比劃了下,便輕言到:“你要把郡主說給誰家?”
蘇悅兒以爲他是要糾纏自己卻沒想到他問這個,當下有些詫異,但立刻卻明白過來,他的擔心,便說到:“我不可能讓她和我平妻,就是她願意給大爺當妾也不行,至於說給誰,三爺或是東方家吧,這個看她的意思了。”
太子爺聽了蘇悅兒的話點點頭:“儘量給三爺吧,東方家手裡因司工便握着鐵匠鋪,我有些擔心。“蘇悅兒聞言看了眼太子爺,心裡卻不得不驚歎他對自己的直白。
“這個我盡力,畢竟我不是悅王。”
太子爺沒做什麼反應,而是注意到了蘇悅兒手裡的那個香球,當下便笑了起來:“這個還記得嗎?”
蘇悅兒茫然的看了看那香球搖了頭,太子爺便眼裡閃過一絲哀傷:“你竟就忘的如此乾淨了嗎?”
蘇悅兒只得點頭:“我是真不記得什麼了。怎麼?這個和我有關?”
太子爺點點頭:“是啊,這是你和我一起去集市上挑的,我們挑了一對,那一個至今都掛在我母后的陵墓前殿裡。”
蘇悅兒聞言便是蹙了眉:天,我要不要和他這麼親密啊 …誒,母后?陵墓?
蘇悅兒猛然擡了頭:“你,你的生母如…”
太子爺的眉一皺:“莊睿孝儀敬敏皇后。”
聽着一場串的隘號,蘇悅兒立刻想到了當初紅綾曾與自己說起過,不由得一僵又想到紅玉說的德妃,便下意識的問到:“那,那宮裡有沒有位德妃?”
太子爺聽着詫異便點了頭:“自然是有的。”
“是何出身?難道是宮女的出身?”
太子爺一愣,繼而笑了:“是啊,怎麼,你想起來了?”
蘇悅兒哪裡是想起來的啊,當下只能搖搖頭:“那倒不是,只好像有這麼個印象。”
太子爺失望的垮了肩:“落月,你真的不記得我們的一切了嗎?”
蘇悅兒肩膀一擡,人縮了肩:“殿下,我真的不記得了,您和我說認識的時候,說實話我很詫異,但我想您不會騙我,所以我相信我們以前是認識的,甚至可能很好過,但是,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現在已經是白家的大奶奶了,爲人妻子,總該有所避忌,您,您體諒我,可以嗎?”
太子爺苦笑了一下:“我不體諒又能如何呢?你已經…唉。你當年明明說了…”
“殿下!”蘇悅兒及時的打住,她不想知道的太清楚,越清楚就意味着彼此越難放下!
“罷了!”太子爺在看了蘇悅兒一眼後,嘆了氣,當下甩了袖子:“你保重吧,白家大奶奶不是那麼好當的,若要一切都握在手裡,這白家說了算的,就不能是別人!”說完,太子爺便轉身而去,而那老太監便跟着他走遠了。
看着太子爺的背影,蘇悅兒輕吐了一口氣,繼而趕緊把手裡把玩的香球寨進了袖袋裡,而後整了衣服去了老太太的院落裡。
見了那如鬼影存在的一對婆子,當下紅纓便被知會了出來招呼。蘇悅兒隨着紅纓進了廳,就看到老太太斜靠在竹榻上閉着眼,似睡似寐的。
“夫人,大奶奶回來了。”紅纓在牀邊輕言了一句,老太太的嗓子裡嗯了一聲,睜了眼,繼而轉頭衝蘇悅兒一笑,擡了手:“坐跟前說話吧!”
隨着老太太的手指,蘇悅兒看到了她跟前的一條春凳,當下便乖乖地過去坐了。
“怎麼?大爺沒和你回來?”
蘇悅兒點點頭:“沒,他去了海二爺那邊,說是……”
“不用說了,我知道,我還以爲今年你能把他招呼回來呢!”老太太說着瞥了蘇悅兒一眼:“好好地,你怎麼想起給郡主做媒了?還有,又打算說給誰家?”
“老祖宗,其實那時月兒一時之言。”蘇悅兒當下解釋瞭如何因着母親的到來爲弟弟求路,又因何與郡主遇到,最後才說到:“本來只想着我和她一起進來,瞧瞧東方家會因此做何反應,卻不想反應有些大,加之郡主胡鬧說與我做了姐妹,我便順水推開說着戲耍她的,卻不想東方家的反應那幾乎是擺在桌面上了,而咱們的三爺,也是焦急萬分啊!”
老太太眼一轉便笑了:“所以你拿話出來故意讓東方家着急是不是?”
“看看也好啊。而且我瞧着三爺也是真喜歡郡主的,便想着您說的郡主這背後代表的意思,我便尋思着,要是郡主真跟了三爺,似乎也不壞,至少她幾不是別家的主母,也不是咱們白家管事的人,再且悅王的面子也是賣了的,太子爺那邊也會安心…好似是個能算是皆大歡喜的事。”
“皆大歡喜?若她進了白府,你壓的住嗎?三爺是年輕,但也是算是嫡子,這白家的產業他要爭,總也爭得。”老太太說着略挑了眉的看蘇悅兒。
“可是郡主要想活命,就不能進這白家的宅子啊?我尋思着,三爺不分家,但讓他和郡主住在別院不就成了?至於白家的產業,只怕二爺都不會心甘情願的分他一份的。”
“你礁出來了?”老太太的脣角掛笑。蘇悅兒卻是心裡嘆了氣:這個用瞧嗎?歷朝歷代的這種事少嗎?
“看的出。”蘇悅兒說着捏了捏手指:“老祖宗的心裡還是巴望着大爺的,不是嗎?”
九十七 將計就計
老太太聞言點點頭:“是啊!巴望着,總希望有天他能回了心竅!”說着竟是坐直了身子,雙掌合十的虛拜了下。
蘇悅兒瞧此沒出聲,老太太繼而卻是擺了手:“得了,不早了,你回去……”
“老祖宗有件事,月兒想和您說說。”蘇悅兒說着掃了眼紅纓,老太太瞧見其眼神,便笑:“說吧,她不是外人。”
蘇悅兒一時有些猶豫,畢竟紅玉也是老太太信任的人,但是她卻對自己說謊了,而這個謊她也吃不準是紅玉的個人行爲還是老太太授意的。
“夫人您和大奶奶聊着,我去給您沏杯安神的茶。”紅纓說着便端了茶杯自覺的退了出去,更是將門給帶上了。
“說吧,什麼事還要避諱着她?”老太太笑吟吟的看着蘇悅兒。
蘇悅兒張口便問到:“請問老祖,太子爺到底是莊睿皇后生的呢?還是德妃生的?”
老太太一愣:“這個誰都知道啊,莊睿皇后生的啊,關德妃什麼事呢,她不過是皇后跟前最貼身的丫頭,打皇后薨了,她便做了德妃,說來還是借了皇后的光,也是與太子爺親近的人罷了……怎麼,有什麼不對?你幹嘛問這個?”
蘇悅兒看着老太太眼中的好奇之色,嘆了口氣:“月兒在庵里長大,孤陋寡聞的很多事都不知道,曾無意中聽紅綾說起過太子爺乃莊睿皇后所生,當時並未在意。不久前,因着郡主的到來,紅玉來給我提醒,怕我不懂郡主這一來所代表的意思,就和我說了兩件事,一個是說的悅王才得一對雙生兒子,一個便說的是太子爺乃德妃所生,其母卑微。”
“什麼?”老太太聞言立刻臉上舟笑容盡失。
蘇悅兒見狀便說到:“我本混不在意這事兒,當時也未察覺,還想着若因此,的的確確太子爺危險,悅王他是有機可乘的,加之之後老祖宗您也正好和我說着不能讓郡主謀算得逞的話,我便更沒意識到這其中的矛盾。直到今日席宴上,忽而腦中閃過紅綾與紅玉說辭不同,便是大驚,後思及紅綾和我說時,尚有紅柚和丫頭再跟前,她作假的可能不大,才思及紅玉可能說謊,但老祖宗對紅玉信任有佳,又專門把她放在大爺跟前,我就吃不準到底是怎麼回事,只得來問問老祖宗,求個明白。先前對於紅櫻那般,也是怕紅玉這事……”
“不必說了,我明白!但紅櫻是我自家帶出來的人,全家最可靠的便是她!”老祖宗說完一捏拳頭:“紅玉!哼,好一個忠心不二的丫頭!紅櫻!”老太太擡了嗓子一喊,紅櫻便推門端了茶杯進來。
“帶人去把紅玉那丫頭給我綁了,今晚我就要好好問問她,哼,敢背叛我,我就點了她天燈!”老太太一臉陰色的說了話,那紅櫻立刻放了茶杯就要出去招呼,蘇悅兒見狀趕緊起身攔了:“等等。”
老太太掃了她一眼:“怎麼?”
“老祖宗,您先息息怒!”蘇悅兒說着便是伸手拉了紅櫻怕她出去:“紅櫻您也稍待。”繼而她小心翼翼的說到:“月兒因着有猜測,怕紅玉跟着不好說話,就留了她收拾押後,這會回來與否還不清楚。如今老祖宗要綁了她,不管她在不在我的院裡,只怕都是惹人注意的,何況此時,太子爺還尚在府中,萬一有點什麼了,被人誤會或是猜測的,總歸不好。老祖宗何不忍兩天?再說了,月兒也知老祖宗氣憤,但人抓來卻未必什麼都招的,就算能動刑不過是知了個大概最後只能殺了她泄憤而已,與事無益。所以月兒覺得,倒不如先不動她,留着她的好。”
“你的意思是……”
“常言有將計就計的說法,我們不如讓她倒打一耙!想來她背叛老祖宗,定是心有所向,但她向的誰,只是我們猜測是不夠的口既然她潛伏在跟前,我們爲什麼不給她錯的,假的訊息呢?只要騙的了她,難道就不能引蛇出洞?而我們完全可以甕中捉鱉啊!間者,用的好了,可以摧毀敵人,用不好了,卻能被敵人發現而反傷了自家……老祖宗,我相信,我們足可以讓她的上面人吃很大的虧!”蘇悅兒這點常識還是有的,畢竟現代社會大量的諜戰電視劇都告訴我們了一個常識,那就是當間諜的還得有去僞存真的本事,否則就會和三國裡的那個被周瑜利用的傢伙,倒害的其主公倒了黴。
“你的意思就是反間?”老太太悟性很高,兩個字說的蘇悅兒都有些汗顏:看來老太太很熟悉啊,八成是常玩這一手的。
當下蘇悅兒點了頭,老太太一笑:“那你覺得什麼事上給她假的訊息會有用?”
蘇悅兒立刻想到了自己那被毀的琴,以及東方宇臨時要她換曲,她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很可能紅玉的老闆就是東方家的,再思及今日裡說到郡主的事,那東方家的反應……
她笑着說到!”老祖宗,您說,要是咱們放出話來,打算讓二爺和郡主湊成一家,您猜這個消息對紅玉來說,有用與否?”
老太太眼一轉:“郡主婚嫁的意義可大了,不管是哪方都會關心這個消息的,只是,這是個有風險的事,若弄不好可就成了真!”
“成真也不錯啊,只要她做不了白家的主,她就只能看着。
而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算將來有什麼不對,也牽扯不到咱們啊!”蘇悅兒依稀記得,孃家出了事,是不牽扯嫁出去的閨女的。
老太太笑着搖搖頭:“你錯了,抄家滅族或許扯不到咱們,但若株連三族,六族甚至九族呢?”
蘇悅兒聞言蹙了眉:我看着你們和太子爺不是好的不得了嘛,難道說你們自己都不信太子爺的?哎,這就是政治啊,當真是六親不認啊!滅九族?太子爺和悅王的關係就在九族內,要不要他把自己也滅了?
“不過……”老太太忽然轉了口氣:“二爺太順了也不失好,總要磨一磨,弄進來倒也沒什麼,所以成真了倒也不用怕,實在不成讓她早早的病死了,倒還真拖累不到我們。”老太太說着衝紅櫻吩忖:“去給她們兩個說說,一個給我盯死了她,另一個逆着查,哼,小丫頭片子有點本事,我竟沒瞅出來她有這心思!”
蘇悅兒在旁聽了老太太的話,心口不自覺地收了一下,她已經感覺到,老太太的政治手腕完全是運用的得心應手,當下便覺得自己這種只操心動手的人,若在這個家族內生存不用心思在這上面可不成。
紅櫻當下靜悄悄的出去了,老太太一把抓了蘇悅兒的手:“聽着,郡主和三爺在一起的事,不作假,一切就按真的弄!只有真,纔會毫無破綻,而我相信總會有人坐臥不安!”
“是!”
紅櫻吩咐了人回來,便見蘇悅兒告辭了出來,當下親送她到了院門,從容淡定的氣度都讓蘇悅兒爲之敬佩不由的說到:“剛纔是我過於
小心了,您別見怪……”
“大奶奶客氣了,小心是應該的。”紅櫻說着微微一笑。蘇悅兒便有些不好意思:“我這人馬馬虎虎的,說來也只怕還是蹣跚學步,以後還請紅櫻姑姑多提點了。”
紅櫻一欠身:“奶奶擡愛了,紅櫻不過是個奴幾罷了,不過……若真有該說的,奴婢會知無不言的。”說罷當下親手爲蘇悅兒拉開了門栓送了她出去。
蘇悅兒見紅櫻肯幫自己,當下便是笑着謝了離去,那紅櫻看着蘇悅兒的背影眼露笑容的關了門,便趕緊的回了房。
此刻老太太一臉的不快。她手指輕拍着桌子,時急時緩似乎打着什麼戲曲的節拍,人卻是一雙眼裡寒氣大勝。
“夫人,人總有疏忽的時候,想那紅玉買進來的時候,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而且這些年,咱們大大小小的試啊用的,算來也有近十年了,她還真沒出過差錯,所以我倒覺得不是咱們的錯,而是那丫頭藏的太好……”紅櫻盯着老太太手打的節拍勸慰着。
“哼!”老太太嗓子眼裡溢出一聲哼,那手掌頓在了空中:“看來算計我白家的人,還真是處心積慮的給我布了局呢,只可惜啊,馬腳總是要露出來的。”說着她手掌輕落在了桌邊,人擡了眉眼:“月兒跟前不能沒個人跟着,我倒不怕她胡來,只怕她還摸不清這底子,總要有提醒的人才是。”
“夫人可有人選?”
“尚無合適的,你替我斟酌吧,若是挑的出來個合適的,你多費費心吧,不過,瞧瞧的,別叫人看出來,畢竟紅玉這事什麼時候抖的出來,還說不大清楚。”
紅櫻聞言一笑:“我省得!夫人,您看,要不要我去給添把火?”
老太太聞言一頓,眼裡竟透了笑出來:“你真是個鬼靈精!那就好好的燒一把,燒的他們全都坐不住!”
回到房中,自取了首飾,蘇悅兒看着那粒粒飽滿的珍珠,再思及老太太那兩句厲言,便是輕嘆這老祖宗絕對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當下她一邊慢慢的自己拆着髮髻,一邊回思着今日的事。當思及她和太子爺藏在帳幔裡,瞧到二爺那場苛異的對話時,她忽然打了個激靈:什麼帳要在查前必須回來?只有私帳才怕被發現啊!回帳?那胖子員外,那瘦子老扒……嘶,這二爺不會已經在吃官中的銀子了吧!
九十八 郡主的新目標
蘇悅兒有了這層認知,立刻腦子活泛開來。不斷的回想着今日迎來送往的那一會,那略胖的員外,好似被人稱作錢員外,又再想想那二爺曾誇瘦子的時候點了老高二字,便趕緊的在記憶裡的名單裡搜索着這姓錢的和姓高的來。
幸好昨日裡爲了應付差事,她曾死記硬背了名單來着,如今這麼一回憶,尚藉着兩位的姓氏不算太常見,倒也瀝出了這兩人來。
錢員外,因其爹當年捐錢買官,混過一個閒職洗底,給自己的土豪身份貼了金,即便他這個做兒子的當家,也被稱的是員外。如今他便守着家業,靠家裡的田產多,坐收了租子,來來往往的和白家有這生意上的交割,主要是把那些租子拿到白家換成錢,從祖上起到現在,和白家有二十年的生意關係。
老高,高記藥材行的東家,和白家沒直接的生意來往,但因爲做的是專營藥材的生意,在平城人人都是熟識,除開給各大醫館提供藥材外,也幫各大豪門家族的採購一些名貴藥材,故而迎來送往的也算熟稔。
收集了訊息,她回味着二爺的話,陷入了沉思:放收的差額結算,五日回銀,月底對賬,貨齊了,壓庫裡,等您招呼……一個和白家以租糧換錢的生意罷了,有什麼放和收?還要從一個土豪的手裡收轉銀子來應付月底的對賬?難道二爺藉着錢員外在做私?放收的差額?差額?難道他是在放高利貸?
蘇悅兒記得大凡看個電視劇,裡面的人中飽私囊靠的就是高利貸,惡性循環,所以聽着有收放差額這樣的詞彙,她能想到的就是這個。“至於什麼貨壓着,一個藥材行的東家,最有可能收集的不就是藥材嗎?”蘇悅兒喃喃着,她已猜想到的就是那高老闆八成屯下了什麼奇貨,等着賺裡面的高利,而看這架勢,主事的或是出資的明顯是二爺了。
有了這些推測,蘇悅兒一時有些唏噓,想着偌大的家業裡各房的有自己的算盤,故而是人之常情,可若真是借官中的錢來圖謀個人的利蓋,倒覺得這和貪污已經沒什麼區別。
想想現在白家似乎面臨困境,二爺也是叫過窮和自己要了錢的人,如今卻能這般做,她倒有些氣憤。只是她不敢冒然斷定就是如此,畢竟這種操作不是隻二爺想就可以的,牽扯着走賬,對簿,若貪就不會是一個。而且她因着想到老太太那般精明的人,又想着帳是管在老爺的手裡,便又疑心會不會老爺是知道的,只是兩人悄悄的以此爲官中增加收益,而老太太則是選擇閉眼當不知!
有了顧忌,蘇悅兒覺得還是自己查清楚了再做動作的好,當下便決定自己藉着這幾日將要上手白家的事,找機會暗查。匆匆洗洗漱後,她翻身上牀,待躺在牀上的時候,她看着空空的牀畔,忽然有些失笑:強大的習慣,總會讓人迷失,這才幾日啊,我竟習慣了他在身邊,如今他兩夜不在,倒有些失望了呢!
無奈的搖搖頭,她隨意的翻身,腦中卻閃過今日那幫自己渡過劫難的異相,當下又睡不住的坐了起來。
那聲音應是貓臉,而他,也是知道我不會琴的,只是,只是他怎麼會知道我就是我?又剛好的出現來幫我呢?那種感覺,就好似被附身一般,手腳不聽使喚不說,好似自己都無力反抗……這是什麼奇怪的武功?法術?
蘇悅兒越想越心驚,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想到那娃娃頭可以手起火而不焦,想到貓臉可以似男附身,想到大爺可以隔空控物,她越發的覺得這個世界透着一份奇特一份詭異……
不行!還是要出去瞧瞧!最好是問個清楚!
蘇悅兒當下又從牀上下來,準備換衣,可忽的想到自己如今告訴了老太太紅玉是間者,老太太又派了人查,那自己這會的出去,不等於是拿給老太太的人查了嗎?
真是麻煩!蘇悅兒心裡嘀咕了一句,忿忿的躺了回去,繼而便嘆氣:“真是麻煩,早知道就讓老太太點了她得了!哎,看來要早點把紅玉的事解決了才行!
“郡主,這東西您怎麼還敢戴?”別院內,金蟬一臉緊張的從郡主手裡搶過了那雄黃石,拿着就要到外面去丟了。
“站住!拿回來!”郡主陰着一張臉。
“郡主,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先前咱們不知,帶着只當是好,大奶奶說起的時候我當是哄我們的,可如今太醫也說這雄黃石是毒物要小心的,您怎麼還敢戴着?不行,王爺交代了奴婢要看護好您的,出了這種事,奴婢的腦袋已經要搬家了,怎麼還能看着您往火盆裡去!”金蟬說着把那雄黃石背在身後,一副死都不給的架勢。
郡主無奈嘆了口氣:“枉你平日裡也是個聰明的,怎麼這會的犯了糊塗?這雄黃石哪來的?白家二奶奶藉着一個家眷的手孝敬了我的,且不說她安的什麼心,只面上看着便是巴着我的,只是我們沒想到她竟會這麼毒的想要害死我!金蟬,這東西說來不是二奶奶親手遞交的,只是下人給的,所以我們不能找二奶奶算賬,找了也是自尋麻煩!但是我姬夢潔是那白吃虧的人嗎?她敢害我,我就讓她知道死字怎麼寫!”
金蟬看着郡主一臉的盛氣凌人,便是眉間舒緩了焦急,只趕緊的問着:“那郡主您是數 ……”
“這東西是毒物,可只要避了熱就沒事,我呀小心的帶着,等明個太子爺一走,你便替我去二奶奶處跑跑,就說我收了她的東西好多了,請她常過來陪陪我,和我說說話。她不是要面上做巴結我的樣子嗎?一準來!哼!只要她來了,我就讓她自食惡果!到時,她死了倒也省事!”郡主說着眼一翻,脣角勾了邪氣的笑。
金蟬聞言點點頭,把那雅黃石小心的放到了一邊的接妝臺前,思想了下,似怕不妥,又找了個小匣子出來,倒出了裡面的首飾,把那雄黃石放了進去:“郡主既然有這盤算,那奴婢這東西就放回來,只是您要小心,平日裡別碰,奴婢把它仔細收了櫚在抽屜裡,若二奶奶真來了,您帶歸帶,總也要小心纔是!”
郡主淺淺一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說着她伸手扯頭上的簪子,一擡手的卻是四肢灼痛,忍不住的叫出了聲。
“哎,郡主您慢着點,我來!”金蟬說着趕緊放下了小匣子動手給郡主除頭上的首飾:“那太醫說您體內似有毒,開了些藥,您看,要不要煎了喝?”
“不喝!”郡主當下蹙眉:“打搬過來,白子言那傢伙拎過來的藥還少啊!我都給他面子喝了這兩天了,可有用嗎?”
“郡主,這次的又不是那些庸醫,好歹也是御醫出的方子,太子爺就算心裡清楚您和王爺的打算,但到底也不會在其中下藥的把自己頂出來,要不您喝點?”
郡主不耐的垂了眼:“好吧,試試吧,先煎一副看看,要是沒什麼用統統都丟了!”說着便是耷拉着臉,似是煩躁。
金蟬當下沒敢說話,而是出去叫人去煎藥,而後才折了回來,一邊拆發一邊說到:“郡主啊,您說白大奶奶什麼意思?”
郡主的眼一擡:“能什麼意思?就是告訴我讓我別做平妻的夢!”說着她伸手抓了跟前的一朵絹花揉進手裡:“想我堂堂一個郡主,怎麼可能做平妻?只要我隨了大爺,再毒死她,那我還不是當家的主母?只是……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真的覺得這個蘇月兒,不簡單!”
金蟬抽了抽嘴角:“是啊,奴婢看着她的時候,也說不清是什麼原因,就覺得背後發涼,就跟瞧見王爺一樣…”
“金蟬,你說,我不做白大爺的妻好不好?”郡主忽而輕問,金蟬一愣:“不做?可是不是你和王爺已經盤算好,只有做了大爺的妻,王爺的事才能成嗎?”
“我原來是那麼想的,可是這個蘇月兒不簡單啊,而且我想過了,當初譜着大爺來,是因爲老太太一直沒把東家從大爺身上拿下,所以便想着若我入了手,總有的盤算。”
可是今個東聊西說的,卻得知近日裡二爺要外出探路,自成一條送糧的路途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金蟬眼一轉:“自稱路途,豈不是關係什麼的都要新打?”
“對!”郡主眼裡一亮:“你想啊,這白二爺親自去打通關係,這和當年大爺親自開拓生意片區有什麼差別?還不是處處的關係都握在他手裡?只要二爺這趟走下來,這關係可就是他的了,大爺所有開出的路,安下的人也就被二爺全部接收了,那這白家該是誰做主?”
“二爺!”
“是啊,那當家主母,可就不是大奶奶了不是 ”郡主說着一笑,眼裡閃動着狡黠。
“所以郡主你是打算,乾脆借這個機會把二奶奶弄死,然後嫁給二爺!”金蟬算是這會明白郡主的盤算了。
“對啊,這麼一來哥哥的算盤可不會落空了啊?雖然因此沒了海家的力量,可是二爺自己開出了糧路,那,不也一樣?”
“可是,若真是這樣,那您不成了填房?這個…”
“填房算什麼?我都爲了哥哥不要臉的要和人爭平妻了,那填房算個什麼!”郡主說着眼一翻,一臉的不屑。
“郡主,你對王爺真好!”金蟬說着便是一臉的敬佩之色。那郡主卻是臉上閃過一絲苦笑:“生在王府,做了這個郡主,就要有當郡主的覺悟,哥哥待我如此好,我不幫他幫誰?本想着嫁給大爺不賴,可他如今已經傻了,他那婆娘又是個硬石頭,我何必找苦吃?既然老太太打算把家業給二爺,我還不見風轉舵,那等什麼呢?”
“可是白三爺……”
“有什麼可是的,就算他把一顆心給我也沒用,幫不上哥哥就是白搭,我連東方宇都看不上眼,還能瞧上他?排行老三,能輪到什麼!”郡主說着翻了眼。
“那您今天還和東方家的說那麼久!那麼晚的,我還真怕出事呢!”金蟬說着嘆息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後怕的神情,可郡主從銅鏡裡瞧了便笑:“怕什麼啊,他不過是想做我哥哥手裡的棋,只可惜他東方家唯一能被我哥哥惦記的也就是鐵匠鋪了。你放心吧,他想娶我,想討好我哥哥總是要巴結着我的,具會好好待我,哪裡敢發渾?要知道,這郡主兩字可不是白叫的!”
金蟬聞言點點頭:“如此就最好了,只是奴婢覺得,郡主您還是小心些的好,畢竟這東方家向王爺示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咱們出來前王爺不也說了,他們都第三次示意想討您過去了……”
“不到萬不得,我不會選他!說實話,我哥哥不也找到了礦山,銅與鐵的,也不是非要靠着他的。真要說起來,他就是比白子言長的好看些!說來將是一世家主,其上的姐姐得着皇上的寵罷了,但還能怎樣?我若嫁過去,還真不如去葉家尋個位子呢!好歹織造行當裡的錢,那是得的容易,也足夠給哥哥開銷!”
金蟬聞言不再廢話,只專心給郡主拆了發,待收拾規整了,也有婆子敲門,送遞了早就煎好的藥來。郡主皺着眉的喝了,又漱了口,便打發了金蟬睡了隔間,自己就摸摸索索的起了臉,繼而對着鏡子看那有些浮腫見亮的臉,便是蹙着眉的輕撫:“可得快點好啊,哥哥過些日子就要來了,我這樣子如何見得他?不行,我要趕緊下手才成,不然,若是哥哥知道事沒成,雖是不會怪我半句,可我也不想看他失落的背影……”
隔間裡,金蟬站在鏤空的門前看着郡主這般自艾的模樣,聽着她低低淺淺的呢喃,便不由的眼裡涌了淚,繼而她快步行到了門窗前,拉開了小門,對着月雙手合十的輕喃:“天啊,保佑我們郡主吧,她實在是太苦了啊!”
九十九 各有圈套
清早,蘇悅兒起來梳洗憲畢,便帶着紅玉去給老太太問安。
到了老太太廳口才得知,今個太子爺和海家二爺出發,老太太一大早按照儀程,已經帶了老爺和太太去送。
不用問安,她便打算回去,走在路上卻偏巧看到了吳管家和鍾賬房抱着一沓子賬冊兩人邊走邊說着什麼。她眼一轉,快步過去,與之相遇:“吳管家,鍾賬房!”
“呦,大奶奶!”吳管家趕緊的欠身,鍾賬房因抱着那一沓子賬冊不大方便,只得斜着身子低了頭。
“真沒想到大清早的遇上您兩位,誒,你們抱着賬冊這是去哪兒啊?”蘇悅兒笑嘻嘻的問着,一臉好奇。
“哦,老太太今個陪着出去相送,二奶奶說過幾日又要出去,說是過些日子,這些底都要交給您,便說今個瞧一瞧理一理,到時交給您也敞亮!”吳管家說的清楚明白,蘇悅兒便做恍悟狀:“哦,原來是這樣!”說着她作勢順手的走過去翻了一下:“這都是些什麼帳?府上的?”
“回大奶奶,這是府上庫裡的帳和日度的開銷,以及年節各處的進出賬!”鍾賬房見問,順口就給答了,蘇悅兒便做着好奇:“府上庫裡的帳?那不是連鋪子上,官中的帳額也是一起的了?”
“沒詳細的賬面,只有些數額,畢竟這走的是府內的開銷,鋪子上的數額細賬都是在老爺那兒的,至於官中的賬面則是老太太掌着。”
蘇悅兒點了點頭,嘴裡哦着,卻是快速的隨手翻了幾頁賬面,將那其中兩頁頁面掃看了下來,而後一鬆手:“這些賬面我瞧着就虛,吳管家,鍾賬房,等二奶奶真脫手給了我,少不得要向你們請教由你們幫襯了,你們可要幫我,給兜着!”
“大奶奶您客氣了!”鍾賬房低頭。
“一定一定。“吳管家欠身。
兩人客氣了下便去了,蘇悅兒便做悠閒狀的回院。紅玉上前一步小聲說到:“奶奶還是要留神的,這帳畢竟是從太太手裡傳到二奶奶手裡的,到底她們都是姓葉的,您收的時候可要看仔細了,免得留下什麼窟窿,等你接了手了再看到,那可就麻煩了!”
蘇悅兒聞言點點頭:“你說的是呢,可是我總不能這會的就去二奶奶跟前守着吧?本來人家心裡就生了刺的,我難不成去找不自在?”
“那倒也不必,只是奴婢覺得,奶奶大可把鍾賬房細細的關照下,這帳能早點細細看過就最好…”紅玉小聲的建議着,全然是爲蘇悅兒在打算。蘇悅兒當下拉着紅玉份外的親近:“你說的法子是好,可是我怎麼關照?都是面上的人,我去關照了,那二奶奶還不是會知
道?”
紅玉眼一轉:“奶奶別擔心,有奴婢的。那鍾賬房上個月才得了個兒子,卻是身子骨不大好,聽說他婆娘也沒什麼奶水了,要不,奴婢回頭買只母羊給送過去,您看呢?”
“他才得兒子?”蘇悅兒很意外,畢竟看起來那個賬房的年紀看不小了。
“是呢,前面他老婆生了三個丫頭,這會總算得了個兒子!”紅玉說着眼一轉又補了句:“聽說是二奶奶給了家傳秘方呢!”
蘇悅兒聞言一愣,繼而搖了頭:“算了,他是二奶奶的人,我就是送他十頭母羊也是白搭!”說着做無奈的嘆息狀,而紅玉趕緊的扯了她的衣袖:“奶奶,那不見得,生下來也要養的活啊,那孩子身子骨不大好,說來也是先天不足,這得全靠養,養不好,還不是折的命?”
“二奶奶就不操心?”
“二奶奶可摳唆!纔不會自己個貼錢呢!她呀,打着關照的旗號,只給買了點下奶的食材送了過去,結果那婆娘是個窮命,吃了更不下奶了!她也懶的管!聽說現在全靠米湯撐着呢!”
蘇悅兒一聽這孩子這麼可憐,心裡便覺得不是滋味,當下就問紅玉:“那鍾賬房難道就不知道自己買頭母羊的嗎?”
紅玉一頓卻是嘆了氣:“奶奶,那母羊可不好買的!活着拿出來的不是羊羔也是小羊仔,就算遇到大個的出來,卻都是公的,那母羊大都是自家養着供着吃喝,有富餘的奶也是拿出來賣給富戶的,可沒人把這生錢的傢伙往外推!”
蘇悅兒當下擡眉:“那我們到哪裡尋羊去?”
“奶奶,咱們家也是有三戶給送着奶的,若奶奶有這份心,何不多拿些銀兩出來,總有人見錢眼開,把手裡的母羊賣了的!”
蘇悅兒聽着是這個嘿 心裡更可憐那孩子便點了頭:“行,這錢我出!”說着一轉眼:“諉,那賬面我又不能去瞧看…”
“奶奶,有我啊,我幫你盯着!”紅玉自告奮勇,蘇悅兒立刻笑着拉了她的手:“我呀有你真好,什麼難題都迎刃而解了!”說罷還笑着給紅玉掛了耳發,一臉的歡喜。
紅玉眨眨眼:“奶奶客氣了,奴婢能遇到奶奶您也纔是好福氣呢!”
蘇悅兒眉眼一彎:“紅玉,你想不想跟了大爺?”
紅玉一愣:“這…”
“我想過了,難得和你投緣,老太太又那麼看重你,若是你願意呢,過一陣子了,我就乾脆讓大爺收了你,我也能多個幫手!”蘇悅兒說着將紅玉的手一拉:“你看好不好?”
“這,這個,奴婢全憑奶奶做主!”紅玉說着便要下跪,蘇悅兒將她扯了起來:“這麼說你是願意的了?”
紅玉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臉上也露着一絲猶豫。
“怎麼?你不想?”蘇悅兒試探着。
“奴婢沒什麼想不想的,反正只要能孝敬老太太,伺候好您和大爺,奴婢再難都不懼!”
“難?”蘇悅兒扯了下紅玉的手:“難在哪兒?”
紅玉一副失言的樣子,但咬咬脣後卻說到:“還不是眉夫人。我若是奴婢還能橫着她一點,若真擡進了房,只怕倒矮着她一節了……”
“胡說,你是我跟前的人,她能壓着你?哼,她仗着孃家能做個眉夫人,難道你就不能仗着我和老太太做個玉夫人?”蘇悅兒着一昂下巴,趾高氣昂的架勢,眼卻掃到着紅玉的神情;一她咯有歡喜。
“奶奶您真好!”紅玉道着謝,卻並不狂喜,蘇悅兒當下安撫:“行了,別瞎愁了,這事又不是明天就擡你的,還要過陣子呢!”說着蘇悅兒擡了手:“走吧,回去給你拿錢!”
喚來秋蘭,她去了內室,將那金餅拿了出來,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反而從一堆首飾裡撿出一對成色極好的鐲子拿了出去。
“喏,拿這個去!”蘇悅兒說着便把鐲子遞給紅玉。紅玉一愣:“奶奶何須典了物?這可是成色極好的鐲子,論價也是幾百兩近乾的東西,若去典了能換一百兩銀子回來可就不錯了!這豈不可惜!”
蘇悅兒一攤手:“那有什麼辦法,我現在身上也沒多的錢啊!拿去典了吧,反正我也不愛戴!”
“奶奶,這不是您愛不愛的問題。奴婢若那這個去典當只怕生事啊!”紅玉立刻搖頭將東西歸還,蘇悅兒明白她的意思,當下一垂眼皮:“那怎麼辦?我可沒銀兩了!”
“嗯,要不,奶奶把金餅子給奴婢一個,奴婢去幫您兌換成銀兩,拿二十兩出來就夠用了,剩下的給奶奶放在身邊傍身!”紅玉說着掃了眼秋蘭,秋蘭正聽着不錯,趕緊點頭:“是啊,奶奶身邊缺的就是銀子!”她每每看到蘇悅兒拿首飾給那些婆子下人的,她就心疼,那些東西再不濟也是百兩銀子的物件,最差的也是值當五十兩的東西,一個個的就這麼出去了,她比蘇悅兒心疼多了,畢竟常理的打點也就是幾錢銀子的事,哪裡花銷的那麼大去!
蘇悅兒聞言掃了下秋蘭:“你要不要讓金府的人都知道我缺銀子?”
秋蘭趕緊閉了嘴,心怪自家小姐越來越偏心。
蘇悅兒怎麼可能會給她金餅子,她是明顯的感覺到紅玉再給她下套的,那怕她的的確確又是出了個管用的主意在幫自己。
當下蘇悅兒說了一聲好吧,進了內室,再出來時,卻拿了二十兩銀子出來給了紅玉,這可是大爺答應她修建拳擊場後,她光明正大從庫裡申請來的,幸好有些東西還沒做出來,她一時還能有剩餘,不然她就只能去掰金餅了。
紅玉看到蘇悅兒拿的出來銀子有些意外,但聽說是材料錢也不能說什麼,當下便出去買羊去了,而蘇悅兒立刻就拉了秋蘭到跟前細細的說到:“你可是我陪嫁過來的丫頭,最是我親親的人,有些話說的時候留點心,成嗎?”
秋蘭一頓,反應了過來:“小姐,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確實覺得您缺現銀嘛,再說了,您平日和紅玉不是很親近嘛,我纔沒防備着…”
“不是防備不防備的問題。您是我的陪嫁丫頭就該知道咱們兩個橫豎是栓一起的!你小姐我的臉面無論何時何地都要靠你給我維護給我撐着,不論在誰的面前?懂嗎?”
秋蘭聞言點了頭,雖是捱了說,心裡倒暢快了些。蘇悅兒瞧她一眼說自己餓了,那秋蘭馬上就去廚房招呼,蘇悅兒才趕緊的去了書房,隨手扯了一張紙,抓了筆記下了先前掃的那兩頁賬面上的數字。
她瞧的是漢文數字,寫的是羅馬數字,按照瞧的位置記錄下了兩頁的數據後,她便把那張紙折了起來,收進了隨身的袖袋裡。一放袖袋,碰到了那金香球,她便拿出來看,就看到其上鏤空的花紋裡竟是刻着一輪月。當下不安的情緒涌了上來,她不敢再拿着,便趕緊的找出了裝此物的盒子,放了回去。而此時秋蘭和翠兒兩個也傳了飯進來。
將用罷了飯,下人來報,老太太回府,大爺也一併回來了,她便趕緊的收拾了過去見禮。在廳內她瞧見了大爺,便發現他似有些精神不濟的樣子,而老太太則半摟着他,輕言安撫:“你瞧瞧你,何必呢,這次他是公幹忙的錯不了身,再說了又不會讓你一個上香,月兒總要陪着你的!”
蘇悅兒聽的稀裡糊塗,又不好問,直到大爺點點頭瞧着她時,老太太纔對蘇悅兒說到:“過幾天就是故夫人的忌日,你這個新媳婦也該正經的去忌拜下她這個正家母,明個你就和大爺先出府去祭拜一下算是見個禮,待到正日子了,也再行孝禮!”
“是。”
蘇悅兒這鼻事只管應着,反正上面怎麼說她就怎麼做。
“紅櫻啊!去給海姨娘說一聲,明個陪着同去!”老太太言語了一聲,那紅櫻便應了,大爺當下站了起來:“可是要給我娘做燒銀子?”
紅櫻點了頭。大爺立刻離了老太太的懷抱:“那我同去!”
紅櫻當下便笑着做了請的手勢,大爺便跟着紅櫻去了。蘇悅兒沒了紅玉在跟前,這還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要跟去,正猶豫呢,老太太卻招呼了她:“月兒,來!”
蘇悅兒趕緊湊到了跟前,老太太看了眼跟着來的兩個丫頭,那翠兒立刻拉着秋蘭就退了出去。
“你怎麼不帶着紅玉?別生分!”老太太輕聲提醒。
“月兒省得。”當下蘇悅兒把早上的事說了下,重點放在巧遇之後紅玉的提醒和建議上。
“你那裡還有餘下的金餅子?”老太太的眼轉了一下,蘇悅兒點頭:“留了幾塊,怕萬一有什麼的要用!”
“一會我叫紅櫻去你那裡,都給她,晚上她會給你全部換成銀子放你箱子裡的,以後也不怕別人要查着你什麼了。”老太太說着自取了茶飲着,蘇悅兒出聲應了,心裡卻不免嘀咕會不會老太太已經知道她銀子的來路,當下正要試探一下,老太太卻又說到:“等到紅玉回來了,你就帶她來見我,說說郡主的事,只你們兩個互相套着,不夠陣仗,我叫人給她添把火!”
一百 真真假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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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悅兒看的出來老太太是極端厭惡背叛之人的,恰好自己也巴不得趕緊把這個麻煩給丟了,當下便應了聲。而老太太許是因爲先前蘇悅兒聽到了賬冊的事,她便乾脆把話也敞開了:“賬冊二奶奶會交到你手上,這紅玉的確是個鬼機靈的,提醒在點子上,你確實要自個留心。雖說你順着她顯示你的信任,但也別叫她真碰了賬冊,所以該找點別的事讓她分心。”
“是,所以月兒才把擡她進房的事搬了出來,希冀着能管用。”蘇悅兒說的是實話,她早清楚紅玉和眉夫人不痛快,能做的也就是讓她先盯着這個。
“恩,既然這話你說出來了,不妨傳到如眉的耳朵裡去,有她爭鬧兩下也好!”老太太說着一笑擺了手:“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起了個大早送人,這會也去補回覺!”
蘇悅兒當下告辭出了廳,帶着翠兒和秋蘭往回走時,便問着翠兒,自己是不是也該去那姨太太處弄弄燒銀子。
“奶奶,您要弄的不是燒銀子,是黃表紙錢,您是新婦!”翠兒有些納悶大奶奶竟不知道這個,秋蘭雖是詫異但想到蘇悅兒先前和自己說的話,忙旁邊幫口:“是嗎?我還以爲是弄燒銀子呢!”
翠兒詫異主僕兩個都不諳禮節,但一想這位奶奶好似什麼都是問着紅玉的,便也思量着她是真的不通這些,便趕緊的幫着張羅:“您如今是白家的大奶奶,但到底沒掛過海姓,不沾着血親,這燒銀子犯不着您來做,雖說大數的都是外面買了來的,可到底是意思上的事,也就大爺和海姨太太做了就成的,您今年才過門照倒是剪出對路條,再剪些黃表紙錢的,也就成了!”
蘇悅兒點點頭,大體明白了意思,當下的幾人回了院子,翠兒就喊着鶯兒並兩個婆子尋了黃表紙來陪着蘇悅兒剪這些。
蘇悅兒哪懂啊?只能磨磨唧唧的東摸一下,西翻一下的拖着,幸好兩個婆子是做事利索的人,拿着黃表紙便是摺好開剪,蘇悅兒一瞧看明白了,就是折幾個下之後,剪幾個半月眼的事,也就是照着剪了起來。
幾個人動作利索,大約也就小一個時辰就剪完了尋來的紙,蘇悅兒剛要丟下剪刀,卻看到一個婆子遞送了一張黃表紙過來,便下意識的問到:“做什麼?”
“奶奶,您還要把路條勇出來呢,不然故夫人怎麼收的到您準備的這些?”
蘇悅兒傻眼了:路條?誰來告訴她那是什麼玩意?
秋蘭見蘇悅兒那般愣着,忙是伸手接了過去,趕緊的幫着裁好,疊好,又用漿糊給粘沾了,然後才捧給蘇悅兒口裡說着:“奶奶,快剪吧,就是手再疼也總是要剪的,好歹就是縱九橫三的眼子,又不取月牙的,也就是二十七下!”
蘇悅兒聽着秋蘭明示了自己,趕緊的拿着剪子在那長條的粘沾好了的紙上算着位子的給剪了二十七個窟窿,這纔算是稀裡糊塗的交了差。
“都弄好了,你們拿去裝好了吧,明日裡要用的,仔細着點的裝了車去!”紅玉不在,就靠着翠兒張羅,她發了話,那兩華婆子就捧了東西出去,而紅玉這會的也忙完了回來。
“奶奶準備黃表紙錢,莫不是爲祭拜用的?”紅玉進來時正好瞧見婆子們捧了東西出去,當下便順口而問,蘇悅兒點了頭:“是啊,老太太說了,明日裡叫我先去拜拜正家母!事辦成了?”
紅玉立刻拿出了五兩銀子遞給蘇悅兒:“成了,只花費了十五兩,買下了兩隻!”
蘇悅兒沒收,只笑着說:“你那麼能幹,節餘出來的就賞了你吧!”
“這 ……”紅玉似要推辭,可蘇悅兒又說到:“叫人去把羊子送到他家裡去吧!不必聲張!”
“奶奶,您不給先鍾賬房打招呼?”送禮送到明面上,她不懂大奶奶怎麼還悄悄的:明擺着要人恩惠的事,這般藏着掖着如何得那恩惠?
蘇悅兒一笑:“給他打招呼做什麼?叫着來謝恩不成?他們都是十天半個月的纔回去一趟,這羊子放這邊也是乾耗着,還不如早送過去,讓那孩子早喝上奶!”這其實才是她的本意。
“可是那鍾賬房那如 ……”
“與人恩惠,若在面上那就不是恩惠,是脅迫了。懂嗎?”蘇悅兒說着看了紅玉一眼,紅玉立刻明白過來,笑着說到:“還是奶奶聰慧,您是要鍾賬房從心裡感恩戴德,自發的來孝敬!”
蘇悅兒懶得解釋,想她這麼說也有道理便沒出聲,當下紅玉立刻出門差了鶯兒去辦,便又折了回來。
“快正午了,我忽然想起個事,紅玉走,陪我去趟老太太那兒!”當下的蘇悅兒做了樣子帶着紅玉去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也是睡了會兒的,這會正在軟榻上靠着假寐着,任丫頭捶着腿,聞聽人來了,叫紅櫻把人領了進來,揮手散了那些丫頭:“來的正好,我正尋思着有件事啊要問問你!坐!”
蘇悅兒笑着坐了:“老祖宗您問。”
“昨個你好好地,這麼突然和郡主稱道起姐妹來了?我聽着可嚇了一跳,本欲問問你的,可昨個回來倒是乏了,竟忘了問你!”
“老祖宗,月兒纔沒那心思和郡主做什麼姐妹,不過是郡主她自己忽而那麼說罷了,若不是昨個是咱們宴客,我纔不屑陪着應聲呢!”
“這麼說,是郡主胡謅了?”
“可不是,不信您問問紅玉,我就是路上遇着她罷了!”說着蘇悅兒轉了頭看向身後的紅玉,紅玉趕緊應聲:“是啊,奶奶湊了巧遇見的郡主,郡主便拉着奶奶進的廳,那話說時,奴婢也覺得突然呢!”
於是老太太點點頭:“她是越發的鬧騰起來了,誒,那你昨個說什麼做媒的事…”
“就興她胡謅?我也能!我瞧着咱們三爺對郡主有意思,便乾脆,說了出來,郡主果然急了,還掐了我一把呢,我後面不是和她咬耳朵來着嗎?我說的就是,‘你別那我當猴耍’要不,我就讓你改口叫我大嫂!”,蘇悅兒說着眉眼一擡便是含笑:“當下那郡主不就老實了?”
老太太聞言先是笑,忽而眼一轉的說到:“其實…說來,言兒要真能和郡主成了一對,倒是件好事!”
“這話怎麼說?”蘇悅兒立刻搖頭:“老祖宗,我那是胡說的!”
“胡說也能當真啊!”老太太說着忽而一拍桌子:“嗨,我越想這事越成!反正郡主若去了別家當個主母,也是要算計我白家的,倒不如就讓她留在咱們白家!她想跟了奇兒,是鐵定不成的,軒兒也有了雨晴,單單我言兒還是空着,如今也老大不小的,成日裡的瞎晃也不合適,我瞧着他心裡是真正裝了郡主的,倒不如成全了她們!對,就這麼來!”老太太說着一揚嗓子:“紅櫻!這事交給你去張羅,先去郡主那裡探探風,要是她覺得成,那就去尋個合適的人出來做媒,咱們家三爺也能成家了!”
“是!”紅櫻應着立刻就出了屋,蘇悅兒趕緊的裝做擔憂:“那郡主一心要和我搶大爺呢,她能應?”
“她也要能搶的到啊?如今的,她被那蛇神嚇怕了,三爺這些日子可不都陪着她嘛,日久生情,這事算什麼!”老太說着一笑:“唉,說是你找我有事,是要和我說什麼?”
“我正想着和您說了這事呢,畢竟昨個我是一時胡謅的,不過如此看來,要真能成一家子也不錯,就是不知道郡主應不應?”
“放心吧,郡主那機靈丫頭不傻,她呀,一準應!”
從老太太處出來,紅玉就蹙着眉的嘀咕:“奶奶,這事要真成了,您就不怕郡主到時候藉着她姓之間的關係衝撞着您?您說起來雖是大奶奶,可到底人家是郡主,萬一壓着您,您不是連話都說不起?”
蘇悅兒做着煩惱狀:“可不是,這次倒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算是夠窩囊的!”
“奶奶,要不你再和老太太說說,別一時糊塗引狼入室啊!”紅玉、煽動着。
“不去,我要說這話準保惹得老太太嫌隙!”蘇悅兒搖晃着腦袋:“再說了,我們瞎擔心什麼,就郡主那性子,她這輩子都想和我爭平妻呢,會應了當三奶奶,我纔不信!”說着一擺手,大步往前走,急的紅玉咬着脣的追着在後面嘀咕:“可她萬一答應了不就麻煩了?”
“不能吧!”蘇悅兒說着面露擔心:“這麼着吧,這事啊,你幫我打聽着,萬一,萬一要是郡主真起了那心思,咱們再打算!”
紅玉聞言只得點點頭:“好吧!”
中午的時候,蘇悅兒用了餐,大爺都還不曾回來,她正想着要不要去海姨太太的房裡找大爺去,紅玉急急忙忙的進了屋:“奶奶!”
“怎麼了?瞧你那一頭汗的!”蘇悅兒順手拿出帕子給她擦:“難不成郡主那死性的,還真答應了不成?”
“可不就是答應了嘛!~紅玉說着焦急的一跺腳,蘇悅兒手裡的帕子落了地:“什麼?她答應了?”這會她是真吃驚,雖然明白老太太這邊要逼着紅玉,但這會的她也分不清真假,不由的驚了。
紅玉瞧見蘇悅兒的神情趕緊的拉着她:“奶奶,是真的!奴婢剛纔瞧見紅櫻姑姑回來,便過去問,她說,咱們要準備着辦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