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興致沖沖地隨着蔡師傅來到了離營寨不足三裡之外的偏僻隘谷,過了隘谷再走一里地,眼前豁然開朗,是一片佔地頗廣的平地。
入眼處,只見那三千架紙鷲齊齊整整地擺放在那兒,百餘名匠人裁縫來來回回在那兒穿梭着,敲敲打打細細檢查着每一架紙鷲。
乍見之下,郭業有了一種又回到後世的錯覺,恍若隔世,尼瑪,若是套上鋼筋鐵骨可不就是三千架戰鬥機一般的存在嗎?
但紙鷲終究是紙鷲,又豈能用戰鬥機這種大殺器相提並論,充其量也只能跟滑翔傘相聯繫。
三千架紙鷲郭業一人自然不能逐一檢查有無問題,只能隨機地在紙鷲中抽取檢查,並讓人去通知曹錄勳,命他帶他的三千黑甲玄兵前來此處。
不一會兒,曹錄勳率衆而來,一見眼前三千架紙鷲之後,爲之震撼。
饒是黑甲玄兵訓練有素,令行禁止,素有泰山崩於頂而不驚的軍事素養。不過今日見到三千架紙鷲後,在黑甲玄兵中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待得曹錄勳從震撼中反應過來後,郭業將他召來,吩咐道:“曹中郎將,三千架紙鷲趕製成功,讓你麾下弟兄人手一架,各自去熟悉熟悉一番。”
曹錄勳應聲稱是,返身通知了麾下幾名領頭的校尉,隨後返身與郭業緩緩走出了這塊突然一下熱鬧起來的空地。
陪着郭業走到隘谷,曹錄勳忍俊不禁讚歎道:“郭大人,說實在話,末將也算是見過場面,見慣大風大浪的人,不過今日的場面着實還是讓末將失了常態,見笑見笑!”
郭業聞言微微駐足,心裡也是小小偷着樂了一把,暗道,那是,甭說你了,就連哥們這個見慣了地鐵動車大飛機的人,乍見之下都恍惚了一把。
隨即,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然後謙遜道:“曹中郎將言過其實了哈,放心吧,以後你跟着本官,像今天這種場面少不了讓你見識的。”
說話間,郭業已經開始拉攏起曹錄勳,打心底裡,他真的喜歡這支素養極強的黑甲玄兵。他也屢屢起了心思,想要把從李靖手中暫借的這支奇兵佔爲己有,有點劉備借荊州,一借永不還的小九九。
曹錄勳還是沉湎在剛纔的那副震撼場景中,久久無法拔出,哪裡還能聽得出來郭業的話裡有話啊?
於是,他問道:“郭大人,如今三千架紙鷲已經齊備,那接下來我們今晚是不是就可以開始……”
“早了!”
郭業搖了搖頭打斷了曹錄勳的話,他知道曹錄勳的意思,但是卻淡淡地拒絕道:“曹中郎將,你要知道三千架紙鷲一旦從一線天滑翔而下,就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一個駕馭不熟或不慎,就會讓你手下弟兄從天上墜落下來,摔個粉身碎骨啊。”
“粉身碎骨渾不怕!”
曹錄勳誤以爲郭業是說他們黑甲玄兵怕死,急忙辯解道:“郭大人,我等既然已經接下了這樁差事,自然就不在乎這生死了,您多心了!”
“你們不在乎,我在乎啊!”
郭業道:“你要知道你們是要駕馭紙鷲飛躍過東門,我們這次玩得是夜裡奇襲,要得就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打得那幫孫子措手不及。萬一屢屢有人從天上墜落下來驚動了東門的匪軍,最後提前讓城裡的匪軍有了防範,那就與我的初衷相違背了。那本官耗費這麼多的心思和時間,就真如一江春水向東流,狗屁也撈不到了。”
說到這兒,郭業察覺到自己的話頗有點不近人情,趕忙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黑甲玄兵是李衛公的心血,每個黑甲玄兵都來之不易彌足珍貴,本官也不願意你和你的弟兄在滑翔的途中有何意外。出身未捷身先死,白白讓黑甲玄兵的弟兄有所折損,這也不是本官所願意看到的。”
最後這句話說完,曹錄勳臉色緩和了許多,拱拱手歉意道:“還是郭大人顧全詳密,倒是末將孟浪了,險些壞了大事。”
“不礙事,”郭業擺擺手,笑道,“本官知道曹中郎將也是着急攻奪虔州城,是啊,咱們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了,如果再不把虔州城拿下,恐怕不能及時與衛公的嶺南路大軍在嶺南府之戰相呼應。但是磨刀不誤砍柴工,這樣,接下來我給你七天的時間,你帶着你的黑甲玄兵還有三千架紙鷲,前往桐州城進行試飛訓練。不僅是增加你們駕馭紙鷲的熟稔度,也是爲了避開虔州城匪軍的耳目,免得讓他們提前察覺到什麼。”
“試飛?”
曹錄勳尷尬地笑道:“大人這詞兒倒是新鮮,不過末將是否可以理解爲騎兵第一次出戰一樣,要先熟悉各自胯下戰馬的習性,以至於不會在騎兵衝鋒期間出現人馬不相宜的狀況?”
“沒錯!”
郭業點點頭,道:“回頭我便會以廣南路行軍大總管的名義修書一封給桐州刺史,讓他配合你們黑甲玄兵的試飛訓練。”
“喏!”
隨後,曹錄勳重新返回三千架紙鷲的囤放處,而郭業則又回到了營寨中。
……
……
七天的時間裡,曹錄勳率領三千黑甲玄兵在桐州城秘密進行試飛訓練。而廣南路大軍就跟渾然忘卻了攻城之事一般,對前方的虔州城視若無睹,依舊是風平浪靜的駐紮着。
一兵一卒也不曾動過,就連派斥候探馬前來城前打探的舉動都沒有。
如此詭異的平靜,不僅令虔州城中的匪軍們好奇和驛動,更令城中那位穩居釣魚臺的趙公子也有些坐不住了。
唐軍到底想要幹什麼?
饒是趙公子覺得事有蹊蹺,但他卻始終猜不出一個所以然來,至始至終,腦子裡就只有“匪夷所思”四個字在不斷地盤旋着。
時間一天天地在過,對於城裡匪軍和趙公子而言,不單單是琢磨不透的好奇,更是一種漫長的煎熬。
相反,對郭業,對龐飛虎等人,對廣南路大軍而言,都充滿了期待,期待着沉寂許久之後的那一剎爆發。
七天後,曹錄勳率領黑甲玄兵返回營寨。
顯然,試飛訓練已然結束。
這天夜裡,龐飛虎等人還有曹錄勳都齊集在了郭業的帥帳中,目的只有一個,動手吧!
身爲此次紙鷲戰術的執行者,曹錄勳在帳內燭火的照映下臉色通紅,這是一抹充滿着滿滿自信的嫣紅。
等着龐飛虎等人輪番對郭業的催戰勸戰之後,曹錄勳也起身說道:“郭大人,試飛訓練黑甲玄兵成績斐然,已然能夠對紙鷲駕輕就熟,如今我們也在虔州城外耽誤了很久,再長此以往耽擱下去,勢必會引起我軍的士氣消沉,更會因此延誤了衛公嶺南路大軍在嶺南府的一系列動作啊。”
“呵呵,曹中郎將稍安勿躁!”
郭業還是不急,擺擺手示意曹錄勳坐下,然後伸手指了指帳篷頂,道:“如今不是我郭某人不願動手,而是老天爺不給面子啊。”
說着,他悠悠起身雙手負背地走到帥帳門口,掀開帳簾仰頭望着星空,很有神棍潛質地幽幽說道:“我跟前任欽天監、國師袁天罡曾請教過觀星之術,嘿嘿,據我觀察最近這些日子都是悶熱三伏天,要想起風也要等到兩天之後。”
起風?
衆人稍稍遲疑,沒有悟透。
郭業主動解釋道:“要想加大紙鷲從一線天位置滑翔躍過東門而入城的成功率,就需要一場東風。換而言之——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衆人都非愣頭青,聞言之後紛紛明白過來,的確是這麼一個道理。若是有一場東風的話,勢必會讓紙鷲滑翔入城的成功率加大。
不過,郭業居然還會懂得觀星,還會提前預知何時刮東風,這跟三國時草船借箭的諸葛孔明一樣的妖孽本事,這是衆人始料未及的。
就連跟郭業關係最親暱的程二牛都不禁傻眼,怔怔問道:“大舅哥,你本事真的是跟袁天罡那老妖道學得?啥時候的事兒啊?俺咋沒聽你提過?”
郭業回過身來,嘴角微翹神秘一笑,只顧搖着頭卻不說話,愈發平添了幾分神棍味道。